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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樊哙眼见鲜于恨乐身陷危局,只能在心中暗道:“鲜于恨乐,我已顾不得你了……”
然而真正在心中叫苦不迭的倒是国正,他绝对没有想到鲜于恨乐的刀法竟这般难缠,这般霸烈,“抽刀断水水更流”,每一刀都体现出了这诗中的想象和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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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如流水,刀气更仿如大江之水,几成势不可挡之势。
国正心惊之下,使出浑身解数,死命撑住,马嘶长鸣中,他的身形如仙鹤冲天般纵入半空,短戟横扫,拖出一道形若飓风的杀势,扑天盖地般向鲜于恨乐袭至。
鲜于恨乐微微一笑,心中明白这是国正的搏命一式,只要自己能够化解,就已经把握了胜局。
所以,他全神贯注地盯视着国正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一丝的大意,手中的长刀绽放出吞吐不定的精芒,仿如地狱之火,带出森森的死亡气息……
胜败在此一举,每一个人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可以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陡然间,鲜于恨乐的心中一紧,只觉得背后陡然起了一股旋风,来势霸烈而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对方绝对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这一点已从来人的出手可以证明,但鲜于恨乐一直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却想不出此人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他的身后,除了十丈之外站立着一些观望的百姓,就只剩下一架被人遗弃在大路中央的柴车。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这本不足为奇,敌人正是利用这种情况,派出高手藏匿其间,欲对他进行偷袭。
“蓬……”数百根尺长的木柴迸裂开来,向四方暴射。
“嗖……”一条人影如猎犬般窜出,寒芒点点,那手中的铜勾横扫而出,攻击的竟是鲜于恨乐的坐骑。
这一着不仅让人无法意料,且偷袭者出手的准确、坚决都非常人可及,就连站在城楼上观望的樊哙也“哎呀”一声,心叫“不妙”间,飞刀已然出手。
樊哙的飞刀原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便连纪空手、韩信两人也是承蒙他的传授才得以精通此术,可见他的飞刀确有独到之处,然而他的飞刀比之于纪空手的出手更无情,比之于韩信的出手更快捷,一旦现身空中,又是另一种意境。
可是无论他的飞刀有多快,要经过百步之距终需一定的时间,鲜于恨乐显然已没有这些时间等待下去,惟一的应变之策,就只有弃马。
“呼……”一旦作出决定,鲜于恨乐毫不犹豫,在瞬息间劈出九刀,先行化解了国正凌厉的杀势,然后才纵身跃起,稳稳地落在驿道边的一棵大树上。
他背靠大树,横刀胸前,只这么一站,就显示出他搏击经验之丰,因为此刻他正处于以一搏二的劣势,惟有如此,他才可以去掉后顾之忧,专心应对敌人的夹击。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错的要命!
因为就在此时,一柄悄无声息的剑锋自树干中滑出,异常迅疾地切入了他背部的肌肉里……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一旦出手,就绝无闪失,也惟有如此,才使得这个缜密的计划完满收场。
鲜于恨乐就此倒下,他至死都没有看到凶手是谁。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就连樊哙居高临下,也没有看到凶手的踪迹!
但凶手一定存在,而且此时此刻,就在那棵大树的背后,这是一个勿庸置疑的事实。
谁也没有看到凶手是什么时候藏身树后的,但每一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剑锋要透过数尺的树围准确无误地刺中鲜于恨乐的要害,而且悄无声息,没有一丝的征兆,能使出这样剑法的人,当世之中已然不多,也就只有三五个……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怦然一动,似乎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分,可是他们又觉得地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情不自楚地摇了摇头。
就在众人犹自踌躇之间,那人已从树后转出,身形如山岳推移,步履稳重,眼芒若电,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仪,正是当今西楚霸王、流云斋阀主项羽。
此时城外的战局已然平息,鲜于恨乐与张余所率的两彪人马已在顷刻之间覆没,源源不断的西楚大军开至武关城下,放眼望去,如过江之鲫,足有十数万之众,这些军士骤见项羽现身,无不轰动起来,十数万人一声呐喊,竟似平空响起一串炸雷。
饶是樊哙天生勇武,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他已明白,自今日起,楚汉争霸的帷幕就此拉开了,若非自己见机得快,只怕武关此刻已然失守。
樊哙的担心绝非多余,事实上,这正是项羽采纳范增之计,精心准备了数月之久,才发动的一次偷袭。
早在城阳之时,范增就已经意识到,以关中的地势之利,谁能得之,谁就能夺取天下,是以,关中地区在他的心目中占据极其重要的战备地位。以当时天下的局势,汉军攻占关中之后,已经完全具备了与西楚抗衡的实力,如果西楚军一味强攻,无疑落入下风。
所以范增精心设计了这个智取武关的计划,只要武关一破,关中便唾手可得。项羽闻之,欣然同意,于是在班师回楚之后,一面疗养,一面在暗中调兵遣将,躲过了汉军所有耳目,挥师十万奔袭武关。
这原是一个非常圆满的计划,可谓是算无遗漏,然而项羽万万没有想到,樊哙不仅果敢,而且无情,竟然置属下数千性命于不顾,在自己大军逼近之前抢先封闭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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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关之险,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出入关中的一道重要门户,一旦城门关闭,则是易守难攻,就算项羽拥兵十万,也无法越雷池半步。
项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遥望武关城头,只见一杆大旗之下,樊哙镇定自若,从容应对,数万名将士列队以待,士气高昂,心中不由暗道:“难道说真是天助刘邦?”
他似心有不甘,正要下达攻城的命令,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时,来者正是范增。
“这真是功亏一篑!”范增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懊恼的神情:“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虽然武关未破,但对大王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项羽细细地品味着范增话中的深意,犹自不解道:“亚父所言之玄机,未免高深了些,本王只知,今日武关不能归我所有,就是一种失败!”
范增淡淡一笑道:“孰胜孰负,此时言来,实是在太早了些。今日一战未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就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刘邦的大汉军并不如大王想象中的容易对付,楚汉争霸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见分晓的事情,我们必须重新估量刘邦的实力,作长期抗衡的打算!”
项羽冷哼了一声,显然心有异议,但他素知范增大才,虽然不是事事言听计从,却从来没有当面驳过他的话。
范增对项羽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微笑而道:“大王也许并不赞同微臣的看法,这其实再正常不过,毕竟大王身为流云斋阀主,又是当今西楚霸王,一生所经历的苦战恶战不下百次,从来不败,当真称得上是‘无敌于天下’,又岂能将区区一个刘邦放在眼里,不过大王别忘了,眼前这个武关,正是数年前刘邦以十万之师破之,竟比大王数十万人马先行进入关中,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刘邦并不简单,大王切不可小视了他!”
范增的话勾起了项羽对一些往事的回忆,那时的刘邦,只是他麾下的一员大将,贪酒好色,若非自己念着他在作战中颇有一套,也许早就弃之不用了,想不到数年之后,刘邦竟然成了自己最主要的大敌,可见当年的刘邦的确是胸有大志,贪酒好色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项羽心中一凛,缓缓而道:“亚父说得极是,当年本王的确是小看了他,才导致今日之祸乱!”
范增道:“微臣之所以要提醒大王,是因为在今日的西楚军中,上自大王,下至士卒,统统都多了一股骄横之气,‘从来不败’这四个字,固然是了不起的辉煌,但细想起来,它又未尝不是大乱的祸端,古人云:‘骄兵必败’!纵观各朝各代,这样的例子难道还少了吗?”
项羽浑身一震,拱手道:“多谢亚父提醒,本王受教了!”
范增忙道:“微臣既受命于大王,自当为大王尽忠,这乃是做臣子应尽的本份!”
项羽望向城下列队待命的十数万人马,犹豫了一下道:“照亚父的意思,我军现在将如此打算?”
范增显然已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道:“既然偷袭不成,我军可用一部佯攻武关,而大王则可带一支精锐之师北上宁秦,就算攻不下宁秦,只要我军扼守这两条汉军出入中原的要道,不让汉军出入关中半步,那么用不了三五年的时间,这天下依然是大王的天下,刘邦纵然偏安一隅,也不足为患!”
项羽心中甚是疑惑,眼芒盯住范增的眸子,没有说话。
范增徐徐而道:“这只因为三五年的时间已足够我们计划筹谋、稳定人心,民心所向决定了这天下最终的归属!”
项羽咬了咬牙,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三军退后五十里,安营扎寨!”
他的号令一下,不过片刻之间,西楚大军已然向后而退,整个队伍队列整齐,行动迅速,真不愧于“无敌于天下”的王者之师。
樊哙眼见敌军后退,不由舒缓了一口长气,再看敌军动静时,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与这样的军队交战,我究竟有多少胜算?”
他无法预知答案,因为连他自己也感到一丝颤栗与震撼。
第五章
距城门不远的一条小巷里,有一座小楼,本是大家闺秀的绣楼,此刻却坐着一个男人。
他虽然足不出户,但刚才城里城外所发生的一切已经通过他的线报传入他的耳中,谁也看不懂他的脸上究竟是喜还是悲,又或是根本没任何的表情。良久之后,才听得他冷冷地笑了一声道:“真是天助我也!”
西楚军袭击武关的消息传来咸阳时,纪空手正在花园里与无施嬉戏,看到张良匆匆地从外面走来,纪空手的心里就“格登”一下,顿时明白有大事发生。
听完张良的禀报,纪空手的脸色已然十分严峻,虞姬赶忙带着无施退到一边,鱼池边,只剩下纪空手与张良相对而立。
“虽然武关未失,但此事一旦发生,就表明楚汉之间相对平衡的局面就此打破,大战已是不可避免,如此一来,就会打乱我们争霸天下的步骤!”张良不无隐忧地道。
纪空手明白张良担心的是什么,大战一旦爆发,打的就是钱粮,随着战事的发展与深入,钱粮的问题甚至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负。项羽的西楚军在破秦之后,承袭了故秦所遗的一切财产,自然在钱粮上不成问题,而汉军仅凭巴蜀汉中三地的赋税维系,难免捉襟见肘。
“你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登龙图宝藏!”纪空手想到了陈平与后生无,以这两人对钱财的经营之道,相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张良笑了一笑道:“虽然陈平与后生无都是百年不遇的经商奇才,但战事一起,任何生意都会变得萧条起来,他们便会变成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到那个时候,这批财富就成了一堆死钱,最多只能供大军一年的用度,而这场大战一旦打响,如果我料想不差,没有三年五年是难分胜负的,是以,我们必须从另外的渠道来筹划钱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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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空手显然不是经营的好手,是以对筹划钱粮的渠道极为陌生,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关中免赋还不到一年,如果贸然废之,既有违初衷,也失信于天下,我们绝不能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自从关中免赋以来,已经初见成效,在短短数月时间里,从各地迁来富户达一万三千余家,人丁有百万之众,不仅荒芜的田地有耕种,而且市面上也趋于繁荣,经济渐呈复苏迹象,再加上纪空手派兵剿匪,维护治安,俨然使得关中地区竟成一方乐土。
他当然不想看到如此大好的局势毁于自己的一念之间。
张良明白纪空手话里的意思,沉吟片刻道:“如今的关中,正是先生毕生想建立却又未能建立的‘乐土’,作为他老人家的弟子,我又岂能违背他的意愿,我的意思是筹划钱粮并非只有搜刮百姓这一条渠道,还有一种渠道,就是取用无主之财!”
“无主之财?”纪空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不解地道。
“公子聪明过人,智计多端,乃是当世不二的奇人!”张良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可惜的只是书读得太少,所谓的无主之财,顾名思议,就是前人所遗下的财宝,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了,像这样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