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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娃……你……你怎么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去溪边洗伤口。”还有衣服上的血渍。
“你受伤了?这一身……”
杜九娃先是气愤的嗔道:“是啊!都是他喝醉酒,又把我压在地上——”但想起伤处伤在屁股上,她就觉得有几分羞赧,“这……这个……唉!反正只是流一点血而已,算了!”
她讲话怎么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还说流了一点血……天啊!难道这小子酒后乱性,把她给……不!他绝不容有人欺侮她。
“喂!无耻下流的臭小子,你……你给我起来!”等看到他裤子近胯间有片小血渍,戒空更是气得声音发颤。
但狄伯伦在醇厚的酒力作用下,正酣眠好睡,哪里起得来?
戒空见状,更加怒不可遏,就要伸出大脚将他狠狠踢醒。
没想到杜九娃却不让他踢,“喂!你干嘛没事踢他?”要踢,只有她可以踢。
“你吃错药了?我要替你教训那个浑球,你挡什么挡?”戒空气急败坏的骂道。
她可不怕戒空,“他只是喝多了,根本没怎样,你教训他什么?”
“他把你那个呃!所以,你的血才会印在他……唉!你娘难道没跟你说过跟男人……那个事吗?”
“跟男人哪个事?”
见她一睑不解,戒空想要再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是你被他推倒在地,他把你……然后,你……痛……流血……啧!你娘一定没跟你说,难怪你一脸呆样!”
虽是对着一个性情直率的女娃,但这档子事大多是由母亲在女儿出阁前夕才特意教授的,要他一个大男人来说,他实在无法掩饰心中的尴尬,就这样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
杜九娃面色认真地听着,自以为了解的说道。“你讲啥呀?虽然是很痛也流血了,可是,血只流一点而已,又没怎样。倒是昨晚他开了另一坛酒喝掉了一半,害我气得也又开了一坛……”
只见戒空的脸马上如丧考妣的样子,至于贞操什么的事,全都不重要了。“九娃,这——这太过分了!昨天我明明还看到有六坛,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又多开了两坛?”
“好了,何必气得暴跳如雷?”她满不在乎的道:“最多我那一份酒给你喝,补上他喝掉的就是了。”
戒空刚要再理论,忽然,他隐约听见一串脚步串声往后院走来,“臭丫头,有人来了,我先去瞧瞧;你看好他,别让这畜生逃了!”
等他回来,他要问个清楚!
第四章
随着黄昏的脚步逼近,杜九娃也莫名地紧张起来;虽不懂为何她的心会涌现出一种如脱缰野马般的期待,但是,她知道这跟躺在干草堆上那个名叫狄伯伦的男子有关。
老和尚说他把她“那个”……是“哪个”啊?娘是有告诉她说,身体不能给男人乱看、乱摸,可是,她的身体并没有被他看见,虽然……有被摸到一些地方,但他又不像店里某些酒客那样的不怀好意,摸得她浑身不舒服。
将他长满胡髭的下颚微托起,她仔细地观看这张斯文儒雅的国字脸;他好像长得比较正经一点……
见他眼睫轻颤了两下,她知道他就要醒了,连忙放开手,窝到某个角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哦……我的头……好痛。”狄伯伦难过地呻吟着,慢慢爬起来,靠在一堆柴火堆上,“我好渴,给我水……”
她又等他叫了一阵子,然后才远远地问:“怎么了?”
“我要水……”
不久后她倒来一杯茶,捧在他面前。“喏!茶来了。”
即使相处时间不长,但在店里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看似温文和善的家伙其实是属于“茅坑石头”那一类的。
“要我喂你喝吗?”她想起他死不让她喂饭的表情。
一睁开眼,眼前景物不住倾晃,但他仍推辞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努力了半天,他根本无法准确地将杯子接在手里。
她两弯眉挑得高高的,脸上堆满看好戏的笑容,又问:“要不要我喂你喝呀?”
咕噜!他试着用唾沬润润喉,他好渴……“我可以自……自己喝……”他继续努力。
坏心的杜九娃不但不帮他,几回当他差点成功时,还将茶杯偷偷挪开,故意让他连杯子都碰不着。
呵呵呵!真好玩耶!
他的心底深叹了一声,终于放弃了。“唉……我的手不中用,就麻烦你……”
嗯!这还差不多,她一脸得意,仿佛打了什么胜仗似的!“肯认输啦?来,喝吧!”
喝过茶后,他闭起双目再调息了约一刻钟,再睁开眼,他的脑子也清醒多了。
“喂……”他对那个一直在观察他的她唤道。
“什么事呀?”她的声音里有好奇与难掩的好心情,一双眼更是对他看个不停。
望着一对澄净的明眸,和两个盛满笑意的酒窝,即使这样直接大胆的瞪视相当无礼,但他此刻却感到莫名愉悦,“谢谢你。”
在“五柳居”里,杜九娃听过不下千遍的“谢谢你”,但都没有这回来得好听,他低柔的嗓音将这三个字说得如诗般动人,加上一个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害她徒然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略慌张地答道:“不……不客气。”说毕,她便藉着放杯子转开身不再与他眼光交接。
“你的衣服……怎么了?”他疑惑的问着,隐隐担心自己是否在烂醉的情况下对她做了什么不轨的事。
“衣服?”她低头看了一下,随口答道:“不小心勾破的。”
狄伯伦无声的点了点头,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背影走,一边寻思着:其实,经过昨晚一番折腾,他已经不想报官抓这名女子了,但由于这里并不是归他管辖,若被他人发现寺里有女人,还伙同和尚一起饮酒作乐——要是报到皇太后跟前上可是大不敬的杀头大罪!
停……下来!她对自己的心喝斥着,飞快回头偷瞧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看她,马上迅速转回头,然后又大骂自己的心,去!没事乱跳得那么快干嘛?
这时,狄伯伦又想,如果只是让他们两个人头落地,这还算轻的,若那个冷血的老太婆忽然不高兴,搞不好要满门抄斩!为了她好,他还是得劝她尽早离开,“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因为……”
又要赶她走?不守信用的家伙!她转过身,恶声恶气的对他说:“喂!你不是要去见你伯父吗?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去?”
他停了停,眉头微蹙,接着又劝道:“我会去。但你真的不能再待在这里,因为皇太后可能会……”噢!这丫头真的很……麻烦。
“砍我的头吗?”她吊高着左眉,一副市井无赖的痞子样,“哼!砍我的头又不是砍你的头,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这下子,他也动气了,“告诉你,就连我也是因为皇太后特别恩准才能来此,但是,我明知你躲在这里,不但没有上报,还给你机会脱罪,可你——唉!我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帮你,你别不知好歹。”
“哈哈!我就知道!”她了然的笑声中渗进了一丝苦涩,“你是怕被我拖累,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要我滚,哼!走就走,谁希罕?
看她掉头就跑,他气急交加!立刻要抓她过来理论一番,“你——站住!噢……我的头……”可惜宿醉未醒,一站起来便又头昏眼花的倒回草堆上。
血?他突然看见了自己衣服上的血渍,这是谁的……血?
讨厌!她怎么这么冲动呢?杜九娃望着幽暗荒凉的旷野,后悔地想着,这下她连庙也待不下去了,那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栖身呢?
唉!那只有……再去那个储放酒坛的山洞度过寒冷的一晚了,还好上次没把酒全搬光,今晚还可以喝酒驱驱寒。
就在她靠近山洞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九娃……”
“啊!”她大叫一声,差点摔下旁边的山涧里,“是谁?不要过来!”
这时又加入一个较细的声音,“是我们,你这个孩子……唉!”然后,杜大娘满是担忧的脸庞就出现了。
丈夫料得没错,女儿果然是偷了酒来诱骗戒空那个不修口的贼和尚!将她窝藏在庙里。他们也曾上门去找过人,哪晓得知客僧却连庙门都不让他们进去,第二次虽然见到了戒空那个老秃驴,可是,他居然只说了一句“不知道”就推得一干二净。
还好,丈夫在寺后认出那些酒坛碎片是坊里的,两老便从上午等到黄昏,终于守到了女儿的身影。
“娘、爹……”见到年近八十的父亲颤巍巍的立于寒风中,她相当不忍,立刻走上前扶住他。
杜大娘终于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连日的担心受怕已转化为怒气,当即一巴掌就挥了过去。“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不但偷偷离家,还躲到庙里去?你知不知道要是传出去——唉!这还有谁会娶你?!”
杜九娃捂着热辣的面颊跃开,大声哭叫着,“躲在庙里又怎样?我还跟戒空一起喝酒呢!我訧是不要嫁才跑的。”
这样的话让杜大娘惊呆了,“你——气死我了!我非打死你不可!”说着就要上前修理她。
杜老爹连忙举起手杖隔在她们母女间,“老伴儿,不要再打了。”
“你这老糊涂!”见丈夫插手,杜大娘更气了,“她都是你惯坏的,这女儿再不管就完了!”说完,继续要追打女儿。
看妻子仍要教训杜九娃,他只好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大声喝道:“给我住手!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难道你还要再逼走她吗?”
闻言,杜大娘顿时心软,“我怎会……这些天我都快急疯了!”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娘!”杜九娃再也忍不住,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杜老爹轻拍女儿的肩头,连声安慰,“好了,别哭了。九娃,我们回家,回家再说……”
返家后的杜九娃在父亲的调解下,她用“不再逃家”换取母亲不逼她做那些女红,及不再急着把她嫁掉的承诺,可是,才乖了两天,她就熬不住了。
于是,她又神通广大的溜到店里去,小哥这回总算记得母亲的交代,要她立刻回家,但一经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的鼓动,她就马上又如愿以偿的开起“酒国英雄大会”了。
而今天正巧是一年一度的“曲江宴”,在满是垂柳的芙蓉池畔,除了有朝觐天可汗的各国使节团,岸边还有多到令人目不暇给的胡戏杂耍,而京师里的
妓女们更是卯足了劲争奇斗艳,只见她们一个个丰满动人的躯体只裹在薄如蝉翼的轻纱里!教人见了莫不心旌动摇,想入非非……
但这样难得的盛况却吸引不了“五柳居”里男人们到岸边一饱眼福,因为,一场攸关汉胡胜负的大对决正激烈地进行着,整个酒坊加上门前五株硕大柳树上,近千只眼睛都盯在大厅正中央那两个人身上。
大厅中央除了一张桌子,就是满地大小不一的酒坛,桌旁分别坐了一个蓄着大胡子,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和一个看似娇柔的杜九娃。
胡人首先自地上抓起一坛“五柳居”特制的“天门冬”咕噜噜的喝了起来。不久,他便将空坛丢开,摔个稀巴烂,然后操着不甚标准的汉语喝道:“没了!”
看到这大胡子这般牛饮法,与他面对而坐的杜九娃只是挑眉微笑,也跟着从地下抱一坛“天门冬”起来喝。
见杜九娃将酒瓮倒过来扣置在桌上,胡人马上又抓起另一坛酒咕噜噜的灌下……
一个时辰过去,送上来的酒瓮越来越小,但酒力也越来越强。可是两个人还是坐得好好的,弄得围观的群众仍是不知道该把手中的银子下在谁的身上?
将手里另一个酒瓮倒扣在第一层的酒瓮堆上,杜九娃把手一摊,豪迈地对那个大胡子道:“请!”
强忍着汹涌而来的酒意,大胡子努力定住开始摇晃的脑袋,将嘴对住坛缘,接着再喝了一坛。
看到大胡子抛开坛子的力道渐弱,杜九娃心里已有获胜的笃定,但想起不可太快获胜,便又装出一脸愁容,才慢慢的将一坛“中山冬酿”喝下。
一拍开“仙人醉”顶上的封泥,大胡子差点就给浓烈的酒气薰醉倒地,可是若不喝,他和同伴们不但得付这一地的酒钱,还要颜面扫地,所以,无论如何,他绝对要喝赢这个小丫头。
从那只乱抖的右掌来判断,再几口就能够让这个大胡子倒下了,想到这里,杜九娃脸上那抹不屑的笑容更大了点,一对酒窝也隐约的浮现面颊。
看到杜九娃若无其事的喝下半坛“仙人醉”,白净面皮上不过微泛薄晕,大胡子不知道四周围的观众干嘛跑得惊天动地?只知道先前不该夸下海口,但这么多人在看,输人不输阵,他又抱起坛子将酒汁往嘴里倒——
就跟杜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