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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包覆餐具的餐巾纸,叶刚看了面前的鳍鱼排,再看看她面前的,也是和他一样的鱼排套餐。
想起她不会挑鱼刺,他正打算拿过她那盘饭,帮她挑鱼刺时,她身侧的男人动作更快,早一步将她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开始挑鱼刺。
叶刚兴味地瞅着那正在帮昀昀挑鱼刺的弟弟,然后轻喟了声。想想,他们叶家男人和何家的女人,在上辈子到底是有过什么理不清的纠结,怎么这辈子两兄弟都在帮她们挑鱼刺?
“呃?”何昀昀看了身旁的叶磊一眼,才想出声回应,叶磊倒是抢了白。
“大哥,我想你弄错了,麻烦的人是我,不是她。”他把鱼肉拨到一边,堆出一座小山,将鱼刺拿出来搁在桌面的餐巾纸上。
“你是说你现在的行为,是件很麻烦的事吗?”叶刚剑眉微微挑动。
“不然你以为挑鱼刺很简单吗?”叶磊悻悻回嘴。
“你可以不用挑。”
“我不挑出来,她要怎么吃?”他继续和鱼排里的长刺奋斗着。
“怎么对她这么好,还帮她挑鱼刺?”叶刚唇畔携了抹笑。
叶磊皱眉,“因为她完全不会挑鱼刺!”
是,他说得是,何家的女生不知道怎么搞的,很爱吃鱼,偏偏又不会挑鱼刺,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她们不会挑鱼刺的程度和小朋友没两样,他以前常觉得很不可思议,久了也就习惯,只是想不到他的弟弟如今也和当年的他一样,都得为何家的女人挑鱼刺。
是有些麻烦,常把自己的手弄得油腻膩,可偏偏,这种麻烦却是相当甜蜜,让人甘之如饴,只要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吃得开心,什么都好………
“喂,谁说你可以喝饮料了?”挑鱼刺的男人发现身旁女人伸手握住饮料杯,他低声轻斥。
“我觉得很渴啊。”何昀昀看着叶磊。
“冰的?”叶磊瞪着那透明玻璃杯中飘浮的冰块,想了几秒。“刚刚点餐时居然忘了告诉服务生,你的饮料要热的。你等等,我让服务生帮你换掉。”
“可是我想喝凉的……”她一双大眼直瞅着沉了脸的男友。“去冰好不好?”
“不行,就热的。”没得商量。
“今天天气有些热,你让她喝热的,也太难为她了。”叶刚出声帮她说话。
“不是我要为难她,是她这几天不能喝冰凉的东西,老说自己手脚冰冷,又偏爱喝冰凉的饮料,我不盯紧一点,下个月来痛得打滚,我又能怎么办?”
他见识过一回,她夸张到整个人缩在床角,脸色惨白,满是湿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既曾目睹她的惨状,他要是再让她喝冰凉饮料,下次时间到了,她岂不痛到得把自己撞晕才不痛?
叶刚恍然。何家的女人除了不会挑鱼刺,原来体质也如此相近,他也曾经帮那个女人买过女性卫生用品,也帮她拿过止痛药……
想起那个逃走的女人,总是神伤,他低垂黑眸,觑见自己的鱼排饭,他把整盘饭往对面推。“我看你挑得很有心得了,我这份你也处理一下。”
“你自己不会挑吗?”叶磊抬眼睐了他一眼,然后招来服务生,帮何昀昀重新点了杯热水果茶。
“为什么能帮昀昀挑,不能帮我?”叶刚身躯略退,靠上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弟弟。
“又不一样。”终于把鱼刺挑完,叶磊把盘子推回她面前。“可以吃了。”
“怎么不一样了?”叶刚在笑,胸膛微微地震动着。
“大哥……你!”明知故问!
叶刚又笑,笑意淡淡,淡得有些涩。“别气,开个玩笑而己,我只是看你们相处得还不错,感觉很欣慰。”他突然起身,和送上水果茶后正要离开的服务生低低交代了几句,只见服务生端着稍早前送上来的饭离开。
他看着他们又说:“阿磊,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处理,我先回办公室,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有什么事不能吃饱再处理?你的饭都送来了。”叶磊看着大哥拿起公事包。
“饭我让服务生帮我打包了,我再带回办公室吃。”叶刚轻勾薄唇,看着何昀昀。“昀昀,我会再跟你联络,你放心,我保证你没事。另外,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用餐,所以这顿饭我请吧。”说完,他微点下颚,抓了桌面上的帐单,便往柜台走去。
他们现在浓情正炽,他没有必要留下来当电灯泡。
见人恩爱,他格外伤怀,若那个女人不离开,现在四个人一起吃饭,不也别有乐趣?怎么促成了弟弟和那个女人的妹妹,自己却独自神伤?
第9章(1)
叶刚接过几件刑事案件的委托,但因为念的是民商法组,他更擅长民事法律,协调对他来说是游刃有余。
他手中握有学生辱骂老师的字条,又有其家长在联络簿上嘲讽、鄙视老师等证据,加上对方提不出有力的证据,能证明何昀昀的言词伤害了学生,也没有医师证明,能证实学生的确受了精神上的伤害,是故对方最后不得不因为举证困难而放弃提告,以和解收场。
“那个学生还会塞纸条在你的包包里面吗?”这波冷气团挟带水气,湿湿答答的,多日仍不见放晴,郑文杰一手握着伞,一手抱着乐谱,尽可能不让身旁的女人淋到雨水,也不让乐谱沾湿,于是他们是紧挨着对方的。
“没有了,虽然态度依然不佳,但没脏话问候就算进步了。”何昀昀靠着身侧的好友。
她不是不带伞,而是她把伞遗忘在叶磊的车上。
之前为了学生管教问题而闹上新闻媒体,叶磊怕她心情低落,要她暂住他家,她也在他家住了半个月之久,虽然他上大夜班,真正能陪她的时间不多,但在心灵上,就是多了一个依靠,即使夜里都是一个人睡在他的床上,却会因为床单上满是他的气味,而让她不觉自己是孤单无助的。
在叶大哥的保证下,她的心情稳定不少后,又回到自己的租屋处,就是从那时起,叶磊早上下班时间若没拖延到,就会开车去接她过来学校。
她并不想这样麻烦他,他却说那是他身为男朋友该为女朋友做的事,她才发现他在面对女友时,其实是很黏人的。
很有趣啊,她怎么也想不到他那种人一谈起恋爱,会是那么重视对方、呵护对方,甚至很黏缠对方。
他说下雨天搭车不方便,坚持开车送她,到了校门口,她匆匆忙忙就要下车,他却一把拉住她,吻了她。
和他在一起后才发现,他很喜欢肢体相触,牵手、拥抱是他最常对她做的事,而早上就是在他热情的拥吻下,才忘了把伞带下车。
稍早前,她下了课后,才发现外头下着雨,没有雨具的她只能站在音乐大楼门口等着雨势渐歇。她原本想要是雨再不停,得打个电话让叶磊进来接她,但她好运气,遇上了也是刚下课,正要走出音乐大楼的文杰。
知道她没有雨具,也知道她只是要到校门口而已,他便说要送她过去校门口,于是她和他共撑一把伞。
“我记得我以前念书,我妈都要老师对我严厉一点,还会跟老师说尽量打没关系,想不到现在的家长却是连孩子被骂都舍不得,别说骂,只是提醒个几句也会觉得老师太严格。”郑文杰苦笑了声。
“你也感受到老师的难为了吗?”她笑睇他一眼。
“是啊,若不是家里变成这样,我真想再回去,把硕士学分修完。”他苦笑了声。
“呃……”她大略听他提过他学分没修完就回台湾,是因为他父亲生意失败的关系,因为父亲宣告破产,他只能放弃学业回来台湾,开始过着赚钱养活自己,也帮家里还债的生活,但那些总不是令人愉悦的事,所以平时她不会主动提起。
“那么家里现在……好转了吗?”
他摇摇头,苦笑了声。“没那么容易,那是个无底洞,我这几天甚至想过,干脆把我那把大提琴卖掉换现金好了。”
“卖掉?那怎么可以?”她惊呼出声。对于一个从小就练琴的人来说,乐器如同第二生命,卖了不等于断了这条音乐路?何况他那把琴还大有来历,一直都是他很珍爱的乐器啊。
“不然怎么办?现在的我就算一天教十个学生,每天都教课,也要将近七年的时间才还得完那些债。我现在一天有办法排满十个学生吗?你自己也是音乐老师,我想你很清楚。别说十个,现在一天能有五个就算很了不起了,不是吗?”步出了校门,郑文杰停下脚步,镜片后的温和黑眸有着疲倦。
“难道没有亲戚或是朋友可以周转一下的?你爸以前毕竟是大公司的负责人,他一定认识许多有头有脸的地方人士。”她侧眸看他,那张一贯温文秀朗的脸庞,何时也染了沧桑?她纤瘦五指贴上他的脸,有些心疼的。“你那个远房表哥呢?他家不是上市公司吗?你请他帮帮你们啊。”
那个远房表哥是文杰的男友,两人秘恋多年,是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正因为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了保护文杰这个好朋友,就算被人误会她和文杰过从甚密也不要紧。爱情无罪,只要他和他那位表哥彼此相爱,就算是同性又如何?
郑文杰摇摇头,笑了声,“我很久没见到他了,我们……”镜片后的眼眸微微湿润。“我们的事被发现了,现在两家人闹翻,我也被禁止和他见面。你说,他要如何帮我?”
“这些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仰着脸蛋,看着好友。
“家长会长那件事把你搞得很头痛吧?我没法帮你什么,又怎么能让我自己的事影响你的心情?”
“你老是这样,到底有没有当我是朋友嘛!”她微恼地轻捶了他胸口一记。
“嗯哼,真是浪漫,雨中调情啊?”不知何时,叶磊出现在他们身侧,他冰冷的长眸瞪着她。“何老师兴致真好。”
瞧瞧,让他撞见什么了?
当他醒来时,已接近她的下课时间,他匆匆梳洗后,开了车就往学校出发。谁料到不过停个红灯,车子竟莫名熄火,再也发不动,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他急急拨了熟识的车行电话,请车行的师傅过来帮他检查车子。
车行师傅一到,他留了车钥匙给师傅后,拿了她早上遗忘在他车上的雨伞,便拦了部计程车赶往学校,这种湿冷的天气,他可不愿让她等太久。
他想的念的考虑的都是她,但他一在对街下了计程车,见到的竟是她躲在另一个男人的伞下,两人相依着慢慢走出校门的画面。他想,他是眼花看错了,可匆匆过街后,迎接他的却是更让他愤怒的画面。
她的手亲密的贴上男人的颊面。
她的手还撒娇似的在男人胸口轻捶一记。
这么近的距离不会是眼花了吧?他真不敢相信,她仍和她的伴奏如此亲密?若说之前他们未交往,她和她的伴奏要如何发展他都干涉不了,但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怎么能再和这个男人这么友好,甚至这么亲密?那他算什么?
“叶磊?”何昀昀微地一征,见有水珠从他发梢低落,她才发现他竟未撑伞,身上己湿了大半,“你怎么不撑把伞,都淋湿了。”见男友模样狼狈,她低首翻着手提袋,拿出面纸。
“撑伞?”他低咛出声:“雨中漫步吗?抱歉,我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他头一偏,避开了她拿着面纸欲擦拭他脸庞的手。
她微愕,手僵在半空中。步出伞下的面容被雨水打湿,她眨了眨沾了雨水而变得沉重的长睫。
饶是她再怎么粗神经,也能从他的反应得知他在不高兴。“叶磊,你怎么了?是我让你等很久吗?抱歉,因为我没有伞啊,所以我在音乐大楼门口等雨停,还好后来遇上文杰,他有伞,我——”
“你才能和他恩恩爱爱共撑一把伞,诗情画意地在雨中散步?”
“不是……”原来他误会了?他是不是在吃醋?“我和文杰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是因为我没有伞,文杰知道你会在校门口等我,所以才送我出来。”
“只是送你出来,你需要摸他的脸?”他抹了把脸,雨水又重新落在他脸颊。
“那是因为……”
“好了,昀昀,别淋雨说话,伞就让你们用吧,我等等坐上公车,也用不到伞了。”郑文杰犹豫之后,还是举着伞靠近两人,伞面顿时纳入这对情侣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不该介入他们的对话,不过这位先生似乎误会他和昀昀,他应该过来解释。
“淋雨说话又如何?至少不是偷偷摸摸的躲在伞面下!”他侧眸看着靠近的男人,长眸阴阴瞪视着对方。“我就算要撑伞,也是自己撑!”哼了声后,他把手中的折叠伞打开,撑开伞面,他力道有些猛,也忘了他头顶上已有一把伞,于是他撑开的伞面硬是将另一把伞顶歪。
郑文杰没有防备,伞柄一歪,人也跟着向后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