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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已摸过她底细了……白霜月只觉背脊泛上麻凉,又不甘心对他示弱,忍下欲吞咽唾沫的冲动,她稳住语调道:“我脾性古怪,旁人越要勉强我,我越是不从。”
天枭眼睫淡眨。“我脾性也怪,旁人越是不从,我越要勉强他——”话音未竟,他右袖已鼓,那条乌鞭瞬间如注入生命般腾飞起来。
白霜月心下惊骇,任她反应迅捷,亦不及在第一时候抢步逃脱,而小巧腾挪的功夫眼见是使不上来了,因周身全罩在他的乌鞭之下。
凝定神魂,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她便立在原地,手中短剑左突右击,试着寻隙冲破他凌劲鞭风的笼罩。
他像是有意逗弄,鞭梢如影随形地挡住她一切出路,不进一步攻击,仅猫捉老鼠般地将她围困在一小方天地里。
往来复旋数余回后,白霜月渐感吃力,腊月寒冬中,她额与颊却渐渗薄汗,而鼻息已浓。
再这般折腾下去,不仅难有进展,她丹田的气劲也迟早要被拖垮、耗尽,届时只有束手就擒的分。
蓦然间,她改被动为主动。咬紧牙关,她心一横,精瘦的身子朝他直扑而去,手中短剑忽而一分为二,一把用来格开袭至的长鞭,另一把则直指他门面。
主动出击的目的不在伤他,而是为抢夺一时半刻脱身的机会。
佯装要攻,她突然在半空挺腰,身作斜飞,拟要窜向一旁。
原以为能顺利跃出他鞭风所及的范围,可惜啊可惜,棋差一着,她尚未着地的脚踝却遭某物紧紧一束,瞬忽之间,既热且辣的痛觉在肤上爆开,仿佛教烧红的热铁生生烙下般。
她闷哼了声,整个人被拉将下来,沉重地跌落,额角重重地叩在寺前的石阶上。
好痛……既晕且痛,痛得她泪花乱闪,都分不清究竟是脚踝的烧痛严重,抑或是头更痛些。
拧起眉心,她低唔着,勉强掀开眼睫,正好对上格里和芬娜惊惧无比的眼睛。一怔,她试着要扬出安抚的微笑,试着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嘴刚启,逸出喉头的却是惊呼——那条锁紧她双踝的长鞭陡地将她拖扯过去!
她飞了起来,眨眼间,腰身教一只宽袖搂住,她撞进他臂弯里。
手中短剑仅剩一柄,另一柄已然掉落,想也未想,她秀腕陡转,剑尖对准他的肚腹,无奈连他的藏青衫袍都不及触及,剑身已教他两指淡淡一弹,铮地厉响,那劲道竟震得她虎口微裂,护身的兵器便这么掉落了。
“安分些,自然少受点罪。”低柔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放开……”满心不甘,她气息虽虚,仍忿然抬高脸容。
只是这一扬首,她脑中乍然一阵晕眩。
男人的面庞似乎离她好近,那双诡眼如同一张黏腻的大网,而她成为误闯他禁地的、断翼的蝶,肢体与意识在如淬毒液的目光的渗透下感到轻飘飘、暖洋洋,她掌控不住这怪异感觉的蔓延……
它蔓延着……持续蔓延着……她晕得有些儿想笑……
“女儿家还是温驯些好,动刀动剑的,万一划花脸蛋就不妙了。”
那片银蓝湛出层层涟漪,她整个儿跌入,男人似笑非笑的话或重或轻地震动她的耳膜。她该要反唇相稽的,要不,也得冷冷回他几句才是,但脑子里却慢吞吞地思索着,她抓不到该说的字音,且不知脸上已露出了莫名的、轻放的笑。
不对……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这男人是……是大魔头……他们说,说他……说他……
琉璃眼……深沉如碧的眼……
摄人心魂……
永生永世听命子他,成为他忠诚的奴仆……
迷魂!
像被满桶的、透寒的水兜头淋下,她浑身颤栗,隐隐洞悉了他的把戏。然而,当她刚兴起抗拒的念想,脑中就陡地烧疼起来,痛得她皱拧五官,紧紧咬住两排贝齿,咬得牙龈几要渗出血丝。
“这又何必?”男人正笑话着她,看她挣扎,仿佛带给他极大的乐趣。
白霜月发现自己根本骂不出声来,尽管闭紧双眸不再瞧他的眼,那余威仍残留在脑海中,将她所剩不多的意识猛然搅混……就如同身上绑着沉甸甸的大石,有谁将石块掷入深井中,连带着也把她狠拖下去,她双腿无法踢动,只得认命地坠进深处、由着灭顶。
在失去一切知觉前,她犹听见他嘲弄的低笑……
她醒在满室暖意中。
困顿地眨眨墨睫,尝试了几次,终是勉强地扫开那团迷蒙。从未有过的慵懒绵软在四肢百骸里流窜,无可抑止,像是她睡得再多、再熟、再久,也无法彻底填满那诡异的空虚般。
定睛,她玄玉般的眼先是锁住墙上忽高忽低的光影,有些恍惚地辨认着那光影形成的图样,好半晌过去后,她眼珠又动,慢吞吞地缓移,循着光影瞥见搁在房中央的一盆炉火。
炉火烧得好旺,里边丢入好几根圆木,她嗅到松香,那气味相当好闻。
突地,八成因火焰过猛,炉子里爆开点点的星火子,发出木头爆裂声响,她陡然一震,神魂跟着清明不少。
这是何方?!
白霜月翻身坐起,原是盖在身上的毡毯因她过大的动作而掉落到地面。
定睛再瞧,她迅速环看周围——略显凹凸的石墙、变幻的火光,连床榻下亦是不太平坦的石地,狭长的所在无一扇窗,却挺干脆地敞开门。她发现,自个儿正处在一间依山壁开凿的石洞屋中。
记忆纷飞沓至,耳中似乎还残存着那男子低幽的笑……
跟我去吧。
旁人越是不从,我越要勉强他。
所以,她最终仍落进他手里,教他强掳至此了?
秀指按了按有些儿胀疼的额角,一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记起头曾重重撞在坚硬的石阶上,用不着照镜,她此刻额头定是瘀紫一片、惨不忍睹。
忍着疼痛和身体怪异的虚浮感,她双腿移下床榻,待感觉到石地沁凉的地气,这才惊觉,她一双软皮功夫鞋已不翼而飞,连布袜也给脱去,两只甚少露在日阳底下的裸足,较她一身小麦色泽的肌肤嫩白许多,生得匀净秀气,但踝骨边细腻的肌上被烙下的一圈血痕,依旧如遭小蚁啮咬般,刺痛热疼。
脸颊生晕,心中无限忿然,她连作了好几下深呼息,强要自个儿宁下心神。
起身,她脚步踉跄地扶着石墙往外走,经过狭长的通道,愈近洞口,风势愈狂,她听见风声猎猎、呼呼呜呜,当一脚跨出石洞外时,她惊愕得险些稳不住身子,终于明白那一阵又一阵的风为何会如鬼哭神号般、搅得人神魂大乱。
洞屋建在极其险峻的岩崖上,周遭尽是高耸入天际的雪峰,抬睫瞧去,硕圆的澄月像是离得很近,近得伸手便能碰触到似的,宝蓝的天幕飘落着鹅毛飞雪,点点雪花坠到深不可测的崖底,又被生于崖底的狂风无端端地卷带上来,随着风声飞舞、激荡。
连逃,都找不到方向。
即便她轻身功夫练得颇具火候,要攀下这陡峭崖壁,怕也难成。
白霜月气息陡岔,再加上洞外寒风刺骨,吹得她单薄衣衫紧贴身躯,勾勒出苗条身形,一时间,她摇摇欲坠,双膝不由得软倒,跪坐在洞外积雪的小平台上。
发丝凌乱飞扬,遮挡着她的视线,在她好不容易把覆面的黑发尽数拨开后,她忽而瞧见一双男子的软底黑靴露在藏青色的袍底下,那人来得无声无息,随风而至似的,正静谧谧地立在她寸尺之前。
“想走吗?”又是那种暗透讥笑意味的问话。
废话!白霜月咬咬牙,眸光揉进执拗,沿着那双黑靴徐缓上移,抬高下颚,仰视缥缈雪幕后他那张阴柔的脸庞。
天枭宽袖一翻,轻易地攫住她散乱在风中的一绺乌丝。
她想也未想,下意识便要夺回自己的发,但他握得好牢,丝毫不在意扯疼她。
“放手。”卯上劲儿了,她也不喊痛,硬握住自个儿的发。她真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更有气势一些。
“啪”地一声脆响,他确实放手了,却是以暗劲硬生生震断她一截发。
他霍然收手,害得猛出力要“救”回发丝的白霜月来不及收势,惊呼了声,整个人不禁往后倒。
他在笑,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可恶……可恶!她捂着发晕的肿额,气得脸色更加惨白,不知怎地,对他所生的恐惧倒减轻不少,想来怒气已掩过惊惧之情,嗜血地只想在他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男子再次移近她,这会儿,藏青袍摆都已近得碰到她的身躯了。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奇异的愉色仍在,低嗓在狂风中依旧鲜明,问:“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
是啊,她究竟能逃到哪里去呢……白霜月方寸剧跳,呼息又乱。
莫之能解地,她竟然有种被层层枷锁给牢牢套住的诡谲错感……
第二章 危情且落千峰上
倒在雪中的身子被男人以单臂提抱起来,白霜月拳打脚踢、狂乱扭打,哪里管得了额角、双踝皆带伤。两人本领相差悬殊,他轻易便能置她于死地,这会儿能乘机槌他几拳、踹他几下,心里也感畅快。
天枭挟她进石洞,她一路挣扎,奋力要扳开束缚着素腰的那只衣袖,又抓又咬,野蛮得像头不小心跌进陷阱、急着欲窜出围困的小狼,全然没半点武功招式。
“我说了,安分些,自然少受点罪。你偏就不听吗?”他慢条斯理道。返回温暖的洞室后,他不仅未撤手,反倒变本加厉地将她合身捆搂在胸前。
她两手紧贴身侧,动弹不得,背臀被迫得密密贴服着男人的胸腹。
他瘦削的俊颊紧靠在她耳畔,腾出的一袖忽地从后头探出,大胆又可恨地滑进她因激烈扭打而轻敞开来的衣襟里。
饶是白霜月再如何沉稳、具胆识,姑娘家遇上这等事,没有不惊骇悸颤的。
一时间,她惊得忘记反应,浑身绷得死紧,只觉落入他掌握的那只胸房在瞬间漫开热麻,近乎疼痛地扩散开来,烧烫她的血液。
“你没穿小衣。”他嗓音略哑,拂暖她秀耳的气息,矛盾地渗着属于千峰雪原上的爽冽。
他布着硬茧的掌心钻进她里衣底下,无丝毫阻隔地覆住那团高耸。女子的乳如此奇妙,既坚挺又不可思议的柔软,由人合掌捧握、揉捏把玩。
白霜月自习武后便不曾再穿过姑娘家的贴身肚兜儿,那玩意儿她穿不惯,明明是将绑绳系在颈后和腰后,她偏觉得像被绑住手脚般,怎么动怎么难受,此时被他说出,她耳根充血胀热,发麻的脑袋瓜终于拉回一些神志。
她口不出恶百,毕竟光用骂的根本难泄心头之忿。
咬紧牙,她抬腿朝他的黑靴狠踩下去,以打算要踏碎他脚板的力道狠厉踩下,跟着脚跟往后猛踹,如愿地踢中他的小腿骨,尚觉不够,又曲起手肘朝后顶撞他的腰腹,后脑勺亦即朝他的那张脸撞去。
适才费劲要扳开他的捆束时,扭扯挣扎中,她在他宽袖底隐约摸索到一物,让她心绪稍振。此一时际,她接连攻击他,而他似乎也没料到怀里的姑娘会突然使出这般手段,一时不防,竟当真着了她的道。
最痛的该是后脑勺撞中他下颚的那一下,她清楚地听见他闷哼了声,她脑中因那一撞又晕眩起来,刺疼的额伤却拉回她的意识。
她不好受,想来他也吃了苦头,因搂住她的力道不由得松懈了。
抢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她挣开腰间的健臂,还有那只侵犯她胸乳的手掌,素身一旋,人已跃离在三尺之外。
她手中多出一把兵器,去掉鞘套平举着,直指男人峻颜,是她乘机从他袖底摸出之物。这柄短剑本就属于她,先前打斗时让他以指劲弹飞了,想是他趁她晕厥后去拾了来,收在袖中。
石洞里的氛围蓦地绷紧,诡异复诡异。
周围好静,静得感觉好些声音仿佛无端端被放大了,变得格外的响亮,教人不得不听。就如隔离在外、似有若无的呼呼风啸;又如搁在石洞中央的那一大盆、哔哔剥剥吞噬着松木的炉火;更如她起伏不定的胸脯,一下下往口鼻挤压出来的低嗄灼息。
剑尖指住眼前的男子,对峙着,忽亮忽晦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白霜月紧密地盯住他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敌不动,她亦不动。
这会儿,她发现自己不得不仔细打量男人那张脸。
他的发好长,与她相较不遑多让,发上跳动光点,瞧起来极为柔软,若非圈束着,定也如姑娘家一头的流泉云发般动人心魄。
他脸肤偏黑,较她麦色肌肤再深了些,但轮廓峻瘦、棱角分明,五官又生得极为斯文,细长眼、细浓眉、俊秀鼻梁、唇形略薄,再有那双奇诡的银蓝眼,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