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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地惊惧,悔恨自己的愚昧、多疑。
“珍缡,你和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她全身已软弱无力,剧痛席卷着她的下腹,她紧咬着牙,感觉小生命正被无形的吸力抽离……
慈馨宫
穆妃娘娘爱女心切,守护在软榻旁,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珍缡,渐渐恢复知觉……
珍缡现在的身份是简亲王府的少福晋,为了防止闲言闲语,穆妃把女儿移到自己的住处,胤礼则守候在慈馨宫外。
“额娘……”珍缡模糊的视线拉回了焦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腹中的胎儿。“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穆妃眼眶一热,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她别过脸,偷偷拭泪。
“孩子没了?是不是?”珍缡身子一软,茫茫然地问。
“是个男孩,可惜不足月早产,已经夭折了。”穆妃无限感伤。
珍缡脑袋轰得一片空白,腹里的孩子在她体内孕育了七、八个月,竟然夭折了,她甚至没看过孩子一面,孩子就匆促地离世。
天啊!她的孩子呀!
她呜咽着,侧脸贴着绣枕,任泪水宣泄地流个不止……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一场空欢喜换来这样惨痛的代价!
“珍缡……”胤礼耐不住久候,冲了进来,满脸愧疚。
她卧躺在软榻,不理会他。
穆妃更是气愤地挡在前头,叱道:
“你给我出去,珍缡她不想见你。你害得她还不够惨吗?现在孩子没了,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我错了,我该死!但是……我就是太爱珍缡了,才会气得失去判断。”他悔恨交加。
“你这个莽夫,怎么会怀疑珍缡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呢?她这辈子只跟过你一个男人,你也不替她想一想,当时边关传来你死亡的消息,珍缡又发现怀了你的骨肉,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弱女子怎么过日子?接着她又被燕妃陷害,皇上下旨赐婚,她能抗旨吗?我叫她把孩子拿掉,她偏不要,说孩子是你唯一留给她的,最后为了两全其美,她表面上嫁给了煜阳贝子,可是她和煜阳贝子至今没有夫妻之实,煜阳贝子也另有心上人,纳了秋荷为妾。”穆妃忿忿不平地道出事情经过。
胤礼恍然,明白来龙去脉,更加内疚、自责,他跪伏在床前,衷心地向她忏悔。
“珍缡,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应该那么凶暴地对待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能不理我。”他软语相求。“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失去孩子,她宛如遭受刀剜泣血般的痛苦,瑟缩着身子,仍不肯正视他一眼。她哀怨地道:
“你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粉碎了我的心。破掉的镜子,怎么补都有裂痕。”
“不,只要我们还是真心相爱,以后会有无数的孩子。”他急切地说,深怕她是真的死心了。
珍缡觉得手脚都发寒,小产后的她,身体还很羸弱,她气若游丝的说:
“也许……我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不,不会的,没那么严重,只要你好好调养身子……”从没见过她的态度如此冷冰冰的,他好害怕失去她。
“你走吧!让我好好休息。”她平静地说,依然没有转过身,可见心里仍在怪他。
“珍缡……”他惶恐无助。
穆妃扳起脸,两手插腰,下逐客令。“珍缡叫你走,听见没有?”她着实也不能原谅他的行径。
胤礼伫立了一会儿,在不受欢迎的情形下,只好黯然离去。
他的心也蒙上一层阴影,因为此刻的珍缡毕竟是煜阳贝子名义上的妻子。
他们已经多灾多折了,现在又多了这一层阻碍,日后如何能结合呢?
珍缡返回了简亲王府,王爷和福晋虽对她不小心小产,颇有微词,但碍于她是皇上的格格,也不敢当面指责她,只祈求上苍让王府的命脉早点来到人间。
悲伤过度的珍缡愁眉深锁,镇日足不出户,秋荷对格格的成全有一分感激之情,因此天天来安慰她。
这日,秋荷陪着珍缡在深院,祭拜死去的婴灵。
紫檀木桌铺着描金凤纹的织锦,上面摆着火烛素果。
秋荷为她点燃线香,退到一旁。珍缡秋眸含悲,手中的线香燃起袅袅清烟,在西风中飘散,她嘴里念念有词,沉浸在与无缘的孩子对话中。
感伤中,一名小丫环前来禀报:
“启禀少福晋,十六阿哥前来探望,现在人在大厅中,贝子爷请你过去。”
“告诉十六阿哥,我人欠安,不方便见他。”珍缡绝情的说。
说完,便转身进屋,将门扉紧拴。
小丫环回复之后,胤礼心急如焚,顾不得礼仪,硬要进去找她。煜阳贝子觉得奇怪,十七格格从未告诉他腹里的胎儿是谁的,似乎有苦衷,难以启齿,如今看来,事情果然有蹊跷。
“贝子爷,就让十六阿哥进去和格格好好谈一谈吧!”善解人意、心思细密的秋荷特地到大厅看一看这位十六阿哥,她方才见珍缡的脸色,就猜想十六阿哥一定与孩子有关。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大胆地建言。
“这……”煜阳贝子犹豫地。
“无妨,反正王爷和福晋不在府里。”秋荷道。
“多谢。”胤礼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煜阳贝子想跟上去,秋荷拦袖阻止他。“等一等,贝子爷,依臣妾看来,十六阿哥很可能是格格孩子的父亲。”
“什么?怎么可能?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煜阳贝子震惊道。
“这我也不懂,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十七格格成全我们,我们也应该帮她早日觅得良缘,不是吗?”秋荷巧具慧心。
煜阳贝子认同地颔首。
“你开门啊!珍缡……”胤礼敲着房门,一声比一声还急,重复喊着她的名。
她两手覆住耳朵,不愿听见他的呼唤。
两人隔着门扉,僵持着。屋里的人儿连一句话也不回答,胤礼只好动脚踹门,非得见到她不可。
可是他的腿早已没那么灵活有力,一场战役重挫了他的腿,胤礼几番踢踹!旧疾复发,疼痛难堪。
珍缡从雕窗中看到他跌坐在地,终于心生不忍,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敞开门,放他进来,但是仍一脸凝肃。胤礼抬头看见她自动开门,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
“话说完了就走。”她冷若冰霜地道。
“珍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是我该死。”他竟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他可以为他心爱的女人屈膝。
珍缡深深一震,受伤的心跳动着,慌措地说:
“你不要跪我,你的膝盖是跪皇上、跪太祖的,我承受不起。”
“不,皇上、太祖都不是我的亲人,我的亲人只有你!”他激昂地道。眼中盛满爱意,甚至情到深处,他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她忍不住望进他深邃的黑眸,男人有泪不轻弹,他为了唤回她的心,做了男人最不可能做的事。
她心软了,五脏六腑深深震撼着,毕竟他当时会那么冲动,也是因为太爱她,情有可原。
她为他找了理由,缓缓伸出手,拉他起来,亦是热泪盈眶。
“你原谅我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一只膝盖还不敢离地。
她微微牵动嘴角,算是笑了。“嗯……”她颔首。
“珍缡,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了,对不起……”他忘情地搂住她,摩挲她的秀发,啄吻她的香腮。
温热湿滑的触感勾起她的回忆,她百感交集、哽咽、楚楚可怜地娇啼:“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好苦……我不准你再去打仗了……”
“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担心受怕……”他磷惜地爱抚着她,企盼已久的舌窜入她的檀口,缠住那香嫩的小舌,贪婪地吸吻她口中的蜜津,持续加深……像是要一股脑儿宣泄多日来的相思……
要不是她刚小产,人又在简亲王府,他真的会要了她,而且不只一次。
但是眼前他得忍住,他怜情蜜意地拥紧她,啃咬着她的珠垂,情话绵绵……
她偎在他的怀里,渐展笑容,抛去过去的包袱,像冬眠已久的软蛇,在春风中苏醒。
第六章
皇上在御殿上论功行赏,胤礼贝勒平定噶尔丹有功,封他为礼亲王,并在京畿之地大兴土木,建造王府。一时间,十六阿哥成为众人巴结奉承的红人。
皇亲大臣争相推荐自家闺女,令胤礼十分困扰。
燕妃娘娘看得眼红,胤礼是她倾心的对象,可是她再而三地向他表明心迹,大胆求爱,都被他断然拒绝。
她渐渐由爱生恨,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因此皇上一提起赐婚,她就从旁阻挠,穆妃娘娘也破天荒地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不愿胤礼娶亲。
穆妃的反常引起她的质疑,她觉得事有蹊跷,得好好查一查。
然而她也不知从何查起,只好伺机而动。
某日胤礼趁着勘查新王府兴建的进度,有了机会溜出宫去。
人在简亲王府的珍缡也以进香礼佛为借口,悄悄地出门和他幽会。
两人相约在胤礼宫外的“白云别苑”,这是一处打猎休闲的庄院,想不到竟成了幽会最好的场所。
翠林绿野,山环水绕,春花如绣的世外桃源,夹着一声声细碎的鸟语,珍缡徜徉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开心地和胤礼并肩拉手走在白石甬道,通过一列冬青树,神清气爽。
“瞧你走得热出一身汗来。”胤礼温柔地为她拭汗,脸上挂着笑意。
“我能在这里洗个澡吗?”珍缡一向不喜欢身上有残汗,有时夏天要洗上两、三次澡。
“可以。”胤礼带她进入一间四周挂着帷幔的居室,呈凹字形,中间缺入处,便是汤池,池水热气喷腾,水中间还立着尊石狮头,从吼狮口流出汩汩的流水。
这么精致的汤池,她真想立刻一跃而下,享受一番泡澡的乐趣。
四下无人,胤礼从背后圈住她,吻她流汗的颈项,煽情地说:“我们一起洗鸳鸯浴,好不好?”
她娇羞地转身,点了点头……
总算是拨云见日,珍缡人在简亲王府,可是一颗心都悬在皇宫中的胤礼身上,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支手托腮,想念着心上人。
虽然两人冰释前嫌,恢复了以往的燕好,但是胤礼和她,剪不清、理还乱的兄妹关系,仍旧困扰着她。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不能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下去,总得想个法子来,让皇上不愠不怒地接受胤礼不是皇子的事实,但是这比登天还难,尤其现在她又是有夫之妇,两人若要结为正式夫妻,恐怕连神仙也爱莫能助。
因此珍缡虽拥有胤礼全心全意的爱,但心中仍然很没有安全感,仿佛老天爷还会降下什么灾厄,迫使他们分开。
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极不踏实,有时她真想冲到父皇跟前,跪求他,告诉他实情,可是一想到额娘三申五令地告诫她,这件事危及到胤礼的性命,她就只能噤口不语,让自己的身心受尽了折磨。
这样的心事,她连个倾诉的对象也没有,谁也信不过,不敢说漏了嘴,导致她几乎有自闭的倾向。
在简亲王府她已成了不重要的人了,这个月秋荷被大夫证实有了身孕,王爷、福晋、下人们,全都去她那儿关心、嘘寒问暖,秋荷原本预做给她腹中胎儿穿的衣服,现在全留给自己未来的孩儿,真是世事多变,难以预料。
有时她还挺羡慕秋荷的时来运转,苦了十几年的丫环,遇上如意郎君,飞上枝头当凤凰,沉浸在幸福里,从此没有烦恼。
她何时才能像秋荷一样,和心爱的男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蹙眉叹气之际,府里丫环领着一位嬷嬷到来。
“少福晋,这位嬷嬷找您。”
珍缡一看见虞嬷嬷,眉头立刻舒解开来,绽开笑容。
“虞嬷嬷……”想必是胤礼要她来的。“你退下。”她遣开丫环。
“是。”
虞嬷嬷果然从怀袖取出一封书信,交予她。“十六阿哥托我拿给你的。”
胤礼不能天天出宫,又挂念着她,因此想出这个法子,虞嬷嬷是宫里的老奴了,出宫比较容易。
“谢谢你,虞嬷嬷。”珍缡喜孜孜地拆开书信。
那龙飞凤舞、磅礴有力的字迹,熟悉、亲切的感觉,窜入心头,一股暖烘烘的热流,填补了她空虚的心灵。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痴傻地笑着,把信笺按在心头,转身对虞嬷嬷说:
“你等我一下,我写封信回给他。”
她磨墨挥毫,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字字流露出真情。
虞嬷嬷看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难免感叹。
这其实是她造的孽啊!
若不是她听从严妃的话,把格格换成阿哥,也就不会造成这种两难的局面。
可是话说回来,胤礼若没有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