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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槿眯着眼看着宝羡一眼,心怎么恨,脚却怎么也踩不下去:“起来,我自己会上。”
宝羡抬首微笑,拍了拍自己:“主子莫怕,很牢靠。”
訾槿眼中闪过一丝焦躁,绕过宝羡,跳上马车,掀开车帘,愣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
宝羡紧随其后,目不斜视地坐在訾槿的另一侧,快速地摆正车内的茶几、点心,将温度适中暖手的炭炉放在了訾槿的手旁。
訾槿仔细打量着身旁这粉嫩粉嫩的小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来,你们不把我的闺誉破败坏干净,怎么也不肯罢休啊。”
宝羡垂下头回道:“夫人一切为了主子着想,这些年来假扮主子的人,一直花名在外。……主子大可放心,山中镇是玉家的天下,无论主子再荒唐也没人敢说半句。”
那少年有几分眼熟,晶莹的眸中满是水雾,似是太过紧张,莹粉色的唇紧紧地抿着,一直不敢抬头。
訾槿轻浮地执起少年的下巴,细细打量下,眸光却越来越冷:“老太婆倒是挺用心。”
宝羡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也是按照主子喜好……”
訾槿猛地收回托住少年的手,怒声道:“你们倒是会揣测,就能那么笃定我喜欢司寇郇翔吗?”
少年吓得猛一哆嗦,无意识地朝外靠了靠。
似是感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訾槿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对宝羡轻然一笑,缓缓地托起了宝羡的下巴,细细摩擦着宝羡的嘴唇:“相对他的文秀,我还是喜欢宝总管的精致,只可惜总管却已六根清静,用来侍候男人还行……真是可惜了……呵呵……”
宝羡敛下眼眸,不再辩驳,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那丝受伤不偏不正地刺进了訾槿的眼眸,明明已是心有不忍,可想想身上的毒又心有不甘。訾槿厌恶地松了手,恶毒地说道:“不知被男人弄过的身子,该有多脏?……啊宝总管?”
宝羡死死地垂着头,紧紧地攥住手,敛下的眸中满是怨毒。
訾槿丝毫不被身旁的冷气所影响,一把将那不敢抬眸的少年拉到怀中,细细地喂着桌上的点心。少年不敢反抗,小口小口地吃着。少年的乖顺,让訾槿心生怜惜,又有点烦躁,可看着宝羡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又有报复的快感,二者相对,总而言之,心情不错。
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马车朝着该走的方向,慢吞吞地行进着……
三国交界气候炎热有一宝山,名曰神仙山。此山温差甚大,可以让人在一天之内体验一次四季之旅,称得上“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神仙山百里之外,有一城镇,名曰“山中镇”。此镇位于三国交叉地段,一年四季游客不断,又是三国交通的主要枢纽,固比一般的大城丝毫不逊色半分。三国之中无论任何一个国家若想染指“山中镇”,其他两国皆不会罢休。如此一处山色秀美,商贸发达的大镇,属三不管之地。
山中镇中心街上有一四层的建筑名曰“有间茶楼”,乃此镇最显眼的建筑。此楼最高层是望山观景最好的方位,以前乃是文人墨客观景吟诗之雅地。
一个多月前这间著名的茶楼,却成了山中镇最大的销金窝“欢馆”,一个令财主乡绅醉生梦死的地方。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雅客也惟有望楼兴叹。
这话还要从山中镇最大的豪绅“玉家”说起。
话说这玉家乃前朝遗贵,前朝动荡之时,玉家蒙遭大难,玉老夫人的唯一的儿子死在那场劫难中。为避乱世,玉老夫人带着唯一的孙女,来到了这三不管的山中镇。当时的城镇并不如今日这般繁华,玉家夫人用全部的家当,一口气买下了半个山中镇,从此摈弃了贵族的傲气一心从商.如今玉家的商铺遍布三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许是早年的丧子之痛,让玉老夫人过于溺爱孙女,导致玉家小姐欺压乡民,残暴不仁,好色成性。山中镇内只要稍有姿色的男子无一人逃过玉家小姐的魔爪,玉家庄内被活活折磨死的奴仆以及伶人,不计其数。
这玉老夫人不但对玉家小姐不管不问,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要是被玉小姐看上的男子,必在三日之内,出现在玉家小姐的房中。在玉老夫人纵容的态度下,玉家小姐的作恶多端无一人敢过问。
一个多月前,夜夜笙箫的玉家小姐腻了勾栏街的景色,突发奇想将山中镇最大的青楼“欢馆”从勾栏街搬到了最热闹的中心街上,将文人聚集的圣地“有间茶楼”挪到了勾栏街内。山中镇的文人学士们得知此事后,无不咬牙切齿气愤难平,但却诉苦无门。
“欢馆”最高层视野最好的房间内,訾槿手持酒杯,依窗而立眺望远山。窗外下着细细的雪,更显得远山朦胧。
一个多月了,眼看年关将至,他们怕是暂时不会来了吧。不来也好……真怕他们真的来,真的来了,又该如何呢?……
宝羡推门进来,见一个男伶跪在案几前温着酒水,訾槿手持酒杯靠窗而站,风雪打在她的衣袖上,随即消失不见:“主子,外面风雪大,还是站进来点吧。”
訾槿脸上满是轻浮的笑意,她踱步走到其中一个伶人的身边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放在伶人的唇边,轻笑了一声。那男伶眼梢含情,嘴角含笑,一口将那酒饮尽。
屋内的火盆烧得异常的旺,冷热交替让訾槿原来就醉酒绯红的脸又增添几分桃色:“日理万机的宝总管怎么来了?”
宝羡垂着头:“一刻钟前,一队马车进了城,一会便会路过此地。”
訾槿嘴角含着浓浓的讽刺,挑了挑眉:“呵,还真来了,也不知道先来的是哪个。”
宝羡抬眸见訾槿躺在了那男伶的怀中:“不知小姐最想的是哪个?”
訾槿把玩着那男伶的手指,不经意地看向宝羡:“宝大总管这一个多月忙吗?”
“还好。”
訾槿抿了一口男伶送到嘴角的酒水:“宝总管不但有时间替主子忧心等的是哪个,还有时间将主子喜欢的伶人一一换去,看来是太闲了。”
宝羡敛下眼幕:“主子多想了,伶人太宠了难免娇纵,日日对着一个人,也太过乏味。”
訾槿正欲说话,却听到窗外不紧不慢的马车声,执起手中的酒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男伶见訾槿脚步不稳连忙起身搀扶,訾槿搂着男伶的腰,俯在窗口望向街道。
满是积雪的街道上,一批三十多人的队伍朝驿站的方向缓缓行进着。队伍正中有一个蓝缎锦绣轿,三十多人将轿子不露缝隙地围在中央。
訾槿一眼便认出了跟在轿旁的带刀侍卫,嘴角勾起暖暖的笑意,笑意直至眼底。
待轿子走近,訾槿将手中的酒盏扔了出去。那带刀侍卫迅速地躲开,警惕地望向訾槿所站的窗口。三十多号人同时停下,剑拔弩张地望向巧笑依然的訾槿。
“哪家的公子,好生的俊俏啊。”訾槿摸了摸身旁的伶人的脸,对楼下的侍卫说道。
訾槿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轿子中的人猛地掀开了轿帘,怔怔地看向窗口,眼底满是喜悦,嘴角慢慢地勾起笑意。那笑容如冬日的艳阳,让人心生暖意,有种欲哭的冲动。
轿边的侍卫一张三分英气、七分秀气的脸,闪过一丝羞愤,而后满是疑惑:“姑娘的声音好生耳熟。”
訾槿脸上的笑意越加的轻浮,声音越加的放荡:“我看公子也甚是眼熟,没想到咱们山中镇还有如此绝色。”
那侍卫瞬时红了脸,从未被女子如此调戏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轿中的人蹙眉看着靠在男伶胸口的女子:容貌和声音虽有八成像,神态却太过娇媚,眸光太过肆意张狂。她嘴角明明沁着笑,眼底却冰冷一片,身上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槿儿的眸中总是一片平和,没有她身上这股强势。槿儿不敢当街调戏其他男子,槿儿从不穿白色的衣袍,槿儿更不会靠在别人的胸口巧笑顾盼,可是明明不会认错,从来不会认错。
轿中的人猛地放下轿帘:“落轿。”
本与正与訾槿愤愤对视的侍卫连忙垂下头去,低声说道:“主子刚到此处,这女子便自动出现,一切太过巧合,还是先打探一下的好。”
轿中的人一阵沉默,再次掀开轿帘,抬眼看到訾槿倚窗与身旁的男人调笑,眸中顿时满是怒火,又闪过一丝迟疑。想来虽是认定,却还是不敢相信此人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侍卫见轿中的人不再说话,令人快步朝驿站行进。
訾槿凝视着越行越远的队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她收回摸着伶人的手,走到案几前,闭目躺了下来。
宝羡拿起床榻上的锦缎薄被,轻然盖在了訾槿身上,将暖手的小炭炉,放进了被子中。
突然的温暖让訾槿轻叹一声,她慢慢地蜷缩一团,那伶人也看出了訾槿畏寒,连忙走了过去,跪坐在对窗的地方,挡住了窗外的冷风。
訾槿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说……他来凑什么热闹?”
宝羡跪坐在訾槿的身旁:“主子真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而来吗?”
訾槿猛地睁开眼,脸色一点点地冷了下来:“该来的不是他,老太婆要等的人没有他,不是吗?”
宝羡抬眸对挡住窗口的男伶道:“你先下去,一会再唤你侍候。”
男伶看了一眼并未阻止的訾槿,无声地退了下去。男伶一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訾槿无意识地一哆嗦。宝羡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那男伶的位子,跪坐了下来。
“宝羡,为何一回到这山中镇你的眼又变成了黑色?”訾槿闭目说道。
“用药遮住了。”宝羡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訾槿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原来宝总管也怕自己的那怪异的眸仁,吓死人啊。”
宝羡并未抬头,低声道:“记得三年多前,主子出宫游玩,路见外域族人,回到宫中告诉宝羡与鱼落,那女子有一对赤红色的眼眸,比火焰还要耀眼。宝羡曾问主子,主子见那异样的眸子不会感到害怕和怪异吗?主子写道‘蓝色的眼眸代表着洁净,绿色代表生机,红色代表热情。不要用狭隘和歧视的目光看待外族人的不同,天下所有的人都长得一个模样,还有什么可看?’……主子忘记了吗?”
訾槿缓缓地睁开眼,侧目沉思了一会:“我说过吗?一点印象也没了。”
宝羡的眸光一点点地冷了下来:“主子若是不喜欢宝羡用药遮住……”
“对你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随便问问罢了。”訾槿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宝羡眸中的寒意逐渐地加重:“三国几乎是同时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却先所有人一步。玉家三日前收到消息,此次本是皇……宣隆帝嘱意过来的,太子殿下却不肯让步,最后宣隆帝拗不过太子殿下,可见太子殿下有多重视主子。独孤国君喜怒无常,行踪又飘忽,怕是对主子也是可有可无。司寇国主忧心身怀有孕的落娘娘却迟迟不肯动身。”
訾槿紧紧地盯着宝羡:“噢?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就在此时,已微黑的窗外再次响起了车马声,訾槿与宝羡几乎同时起身,朝窗望去。
一队五十多人的队伍,其最中间是两顶暗红色的小轿,悄然无声地朝驿站的方向行进着。空中依然飘着细细的雪花,天色已经逐渐地暗了下来。訾槿看着跟在其中的一顶轿外的人,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不明的笑容,踱步坐回了原处。
宝羡面无表情地跪坐在了原地。
“月国皇城距山中镇不过十三日的路程,咱们的太子殿下却走了一个半月,辰国天都城是三国之中离山中镇的最远的皇城,如今大雪封道,若按常理没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司寇兄弟是来不到此地的。他们两队一前一后到了山中镇,似乎与玉家的情报有所出入。”訾槿走到宝羡的身边轻声说道。
宝羡抬起头淡然地一笑:“司寇国主如此的心急如焚,想来只是着急迎回自己心爱多年的人罢了,似乎和主子无关。”宝羡说话时,特意加重了“心爱多年”。
假意的笑容瞬时僵硬在脸上,訾槿猛地抬起手掌,宝羡无惧地抬起脸迎了上去,訾槿脸色一变,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手生生停在了半空。
良久后,訾槿不怒反笑,一把将宝羡拉到怀中,反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细细地抚摸着宝羡光洁的皮肤:“做公公就是好,皮肤居然比女人还要细嫩。”
宝羡垂下眼帘,被冷风吹得苍白的唇抿得死死的,他缓缓地开口说道:“主子果然最在意的是司寇国主……只可惜司寇国主身边不但有了倾国倾城的落娘娘,又对逝去多年的心爱之人念念不忘,宝羡真真忧心主子的情路坎坷。”
訾槿脸上的笑容依然维持着,眼底却冰冷一片。她的唇靠在宝羡的耳边,冰冷的手缓缓伸进宝羡的衣袍中:“被月国皇子宠爱过的身子果然不凡,这手感哪是那些女子比得上的。你说……君安一夜宠幸你几次?”
宝羡睫毛轻颤着:“二皇子一夜宠幸宝羡几次,宝羡不大记得了,但是宝羡知道司寇国主不止一次地拒绝过主子的求欢。”
訾槿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冰冷的手僵硬在宝羡的肌肤上,她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