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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槿看了一眼司寇郇翔,垂下眼眸,不知神思何处。
见訾槿犹豫不绝,老者更是煽风点火地说道:“丫头,可要快点考虑啊。若拖个一时三刻,他这血脉也不用老头子再费心了,死透了直接扔去后山喂狼干净。”
訾槿一咬牙,恭身跪地对老者叩了下去,口中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望师父搭救徒儿好友性命,徒儿今后……自当一心勤谨学艺,不负师父厚望。”
“嘿嘿,好孩子,我就知道你定会答允。想老夫医术武功堪称江湖双绝,旁人便是来求我指点个一招半式,也够终身受用不尽啦。”老者喜笑颜开,继续道,“既然师也拜了,老夫就把名号告之于你,将来你江湖上行走,也好有个说嘴不是。老夫姓程名青松,当年江湖人称无法无天独行散人。咱们现在身处这地方名唤胭脂谷,近十余年来,为师一直闭关幽居,想不到才出关没几天,今日能够收下关门弟子。哈哈、哈哈哈!”程青松越笑越狂妄,对訾槿似是也越瞧越满意,“女娃子行走江湖,容易被人轻视,但你是我无法无天的关山弟子,自然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这样吧,为师给你想个响亮点的名号,从今日起你改叫程紫槿,乃我程氏一族的正统传人。”
訾槿皱眉:“师父,我本拜师学艺,并非程氏族人,这姓氏也能随便换吗?
程青松一双豆眼瞪得老圆:“谁说不能换?师父我就老换……我是师父,自是我说的算!”
眼前的老者的神态举止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未曾多想,訾槿蹙眉侧目,看向床上的司寇郇翔,此时的她再也无心程青松所说,连声应下……
数日时间里,程青松白日上山采药,回来后一头钻进药房,捣鼓出整碗黑忽忽又难闻至极的汤水,让訾槿给昏迷中的司寇郇翔喂下去。
訾槿一步不离地守在司寇郇翔的身边,悉心照料着他,从喂药喂饭到换衣穿袜,面面俱到。
程青松常常感慨:他若不是家有贤妻,真该把你娶回去。
訾槿每闻此言,总是沉默不语,心中止不住的酸楚和疼痛。
訾槿不疾不徐地将药汁一口又一口地喂进司寇郇翔嘴里。虽是昏迷中,他也是极其安静。喂进去的东西大部分都吃得下去,只有极少部分流了出来。訾槿放下手中的药碗,擦拭着司寇郇翔的嘴角,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睡了那么多日了,还不醒吗?”
訾槿静静地凝视着司寇郇翔的睡颜,心中却不复表面那般平静。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她一方面想让司寇郇翔醒来,可另一方面又怕司寇郇翔睡来……司寇郇翔醒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若说恨,自己心中已无半分恨意,若说爱,自己也已没了说爱的资格,司寇郇翔、小白爱的都是鱼落,当初崖边以后,自己便不该再妄想了……
司寇郇翔、小白,不该妄想……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爱,如今你救我一命,我便会尽全力将你医好,两不相欠……从此两不欠……
“喂药都喂了半个时辰了,我看你这丫头分明就是想偷懒!”窗外,传来程青松的咆哮声。
訾槿惊得起身,却不小心碰倒了药碗。她手忙脚乱地扶好药碗,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沉睡的司寇郇翔,快速朝屋外跑去。
许是这几声瓷器相碰的声音惊扰了司寇郇翔,昏迷中的他轻轻蹙眉,蒲扇般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劈柴!烧饭!”程青松对着訾槿大吼一声。
訾槿撇撇嘴,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暗暗地拿白眼斜瞄着程青松。
“是不是想他没药喝?”程青松看着訾槿的模样,凶道。
訾槿连忙拉住程青松的衣袖,抬眸间变了脸,献媚地笑道:“师父莫着急,徒儿马上去做。”什么无法无天独行散人,根本就是只会威胁利诱的小人!
程青松瞥了訾槿一眼,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转身,大摇大摆地进了药房。
訾槿委委曲曲地走到树墩旁,拿起那把最少有二十斤的大斧子,开始劈柴、生火、做饭。看着手上那厚厚的老茧,訾槿暗自垂泪,本来人就不怎么好看,如今倒好,一双手却布满了老茧,粗糙得跟老树皮一样!
天色微晚,訾槿端着一碗米粥,一步三颤抖地走进竹屋,趴在桌上怎么也不愿意起来。趴了半天,訾槿拖着疲惫的脚步,点上油灯,然后微颤的手端起碗,轻吹着碗中的米粥,坐到了床边:“今天要换伤药,所以你要多吃点……”正在自说自话的訾槿抬眸撞上一对钻石般绚美璀璨的眼眸。她怔在原地,望着那温温润润,清清澈澈,一如记忆中的那般的眼眸……
他银色的发丝微乱,玉容渗汗,身上的衣衫因长期卧床早已凌乱。默默地凝视着訾槿的脸,良久,他的唇轻轻地翘起一边,浅淡而又无暇的笑容,似惊鸿掠影般震人心魄:“小紫……”
訾槿心口顿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呆呆望着他那梦中出现过千万次的笑靥。一时间,不知身在何方……她摒住呼吸,胸口闷疼闷疼的,只敢就那么望着,就那么望着……也好。
那墨玉般温润的眸子逐渐升起雾气,眸中饱含多少思念与委曲。他紧紧地盯着訾槿,良久:“我想小紫……很想……小紫心狠……不要我……”声音沙哑哽咽,不成语调。
眼,涩涩的、酸酸的,訾槿一瞬不转地凝视着眼前的人,颤声道:“小……小白……”
小白看着訾槿无动于衷的模样,一点点地垂下眼眸:“小紫,还是……不喜欢,是吗?……”
訾槿恍入梦境,她极缓慢地伸出手去,一点点地抚摸着小白的脸。手指轻颤不止,一遍又一遍抚过他的额、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忍了许久的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小白你……回来了……”
小白乖顺地任由訾槿抚摸,抬眸望着訾槿的脸,眸中本已逐渐散去的雾气,再次弥漫起来,喜悦的涟漪在眸底轻然荡开:“小紫我……想你了……你别不要……我了……很难过……”
訾槿的泪一直不停地流着,她小心地伏在他的肩头,无声地抽泣着,一遍遍地叫着那魂牵梦绕的名字,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眷恋、太多的情感,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小紫不哭……我,难受……”小白眸中满是慌忙,却不知该如何安抚。
訾槿心中猛地一惊,佯装镇定地坐起身来,不再抬眸,低声道:“喝点粥吧,一会身上的伤口还要换药。”低垂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无半的情绪。
看着垂眸的訾槿,小白感觉胸口闷得厉害:“小……小紫,你……我……你生气?为什么?……我我……”
訾槿不再说话,将汤匙递到小白的唇边。小白眸中满是惶恐,不敢再多说,愣愣地张开了嘴,一口口地喝着訾槿送过来的粥。
待一碗粥下去,訾槿缓缓抬眸,眸中已没有半分情绪:“一会换药,许是有些疼。”她站起身来,单手环住小白的脖颈,扶着他侧过身来。小白尽力地配合着訾槿的动作,一点点地翻身。若动作稍大了一点,他便会皱起眉头,死死地抿着唇,却不敢呻吟出声。
小白忍痛的模样,似是在訾槿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捅了一刀,撕心裂肺。她强定住心神,目不斜视地解着小白的衣扣,只是那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小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訾槿,一点点地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小紫……为什么……你不想我,是吗?”声音中压抑不住的哽咽。
听到此话,訾槿的手轻抖了一下,深吸气压抑着心中的剧痛,解开了小白身上的绷带。小白疼得轻哼了一声,当看见訾槿越来越白的脸上时,却生生地压住这疼呼声。
訾槿转身拿药,生生压住眼中的泪水,转过身来,极细致地给伤口上药,换下纱带。一切弄妥,两人均是满头大汗。訾槿用衣袖仔细地拭去小白额间的汗水,缓缓地起身:“莫乱动……”
小白愣愣地望着訾槿转身欲走开的身影,想也不想,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襟:“小紫……别,这样……我,我疼,喘不了气了……你要我,怎么……才……”
訾槿微微皱眉,回眸看到小白强忍着眼泪,因为疼痛惨白惨白的唇微微地哆嗦着。訾槿不敢再动,转身坐了回去,扶着小白让他躺好:“小心伤口。”
小白反手抓住了訾槿的手,双眸通红通红的:“小紫,我我……你,别走……我想你,想了,……很疼,想……别走……你说,你说……要怎么……我不敢,不敢……”
霎时,那奔涌的眼泪再也压制不住,眼泪一颗颗地滑落。她一点点地伸出手,一遍遍地摩擦着小白的脸:“小白……疼吗?”
小白惊慌地看着訾槿的泪眼,摇头连连:“不,不不……”
訾槿将脸贴到小白的脸上,无声地流着泪:“小白,你知道你多坏吗?……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一直等一直等,可你却不回来,一直都不回来……当我决定不再等你,再不见你的时候,你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呢?……你可知道,如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明明两人贴的那么近那么近,訾槿的心却像被人生生地剜了一块,空落落的。訾槿似是无知觉一般轻轻蹭着小白的脸,仿佛想要吸取更多的温暖。
听到这般没有悲喜的话语,瞬时,小白的心中溢满了恐惧。他墨玉般温润的眸中满是焦急与惊慌:“不,不会……小紫在,我在……不会,不会……小紫你别,别这样,我我……我我……呃……”胸口猛然而来的一阵阵燎热的剧痛,让小白呻吟出声。
“你个笨蛋!哭什么哭,看他伤势不够重吗?若是急气攻心,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一直站在窗外的程青松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声嚷嚷完,拂袖走了。
訾槿瞬时白了脸,连忙起身,敛住泪水,惊魂不定地看着小白惨白的脸色,急忙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訾槿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看着旁边已放温的汤药:“……小白,先喝药好吗?”
“嗯。”小白见訾槿不哭了,咬着唇忍着胸口的剧痛,慢慢地平复呼吸,遮掩住眸中的心慌和焦急,露出有点讨好的笑容,乖顺地应道。
小白一瞬不转地凝视着訾槿的脸,极度配合地将汤药全部吃下。他忍着强烈的睏意,不敢闭眼,就那么紧紧地盯着訾槿的一举一动,不敢说话。
訾槿垂眸,转身将碗放在桌上,再转身看着小白忍困的委曲样,心中揪着疼。她勉强地笑笑,一下下地拍着小白,柔声道:“睡吧,我不走。”
小白迷迷糊糊地看着訾槿,终是抵不过那强烈的睏意,缓缓地闭上双眸:“小紫……”
“放心,我不走,答应小白,不走。”訾槿默默地凝视着小白的睡颜,一下下地轻拍着他,另只手一遍遍地轻轻地摩擦着小白的眼、眉、脸、唇,像是怎么也不够……怎么也不够。
小白……
“死丫头!又想偷懒!今日的二十桶水挑了吗?!”正待訾槿黯然心伤的时候,程青松再次站在窗口,低声喝道。
訾槿微微一怔,再也没有心思去黯淡了,随即苦下了脸,不舍地看了小白一眼,耷拉着脑袋一点点地朝门外挪去,嘟囔着:“昨日挑的不还没用完吗?”
正欲离去的程青松,转过身来,大声吼道:“那他今天吃了药,明天就不用吃了!”
訾槿一把拉住转身便要离开的程青松,赔着笑脸:“别别……师父我去,我现在就去还不行吗?”
程青松盯着訾槿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拈起雪白的胡子嘴角泛起不明的笑容。他转过脸,透着窗户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小白,眼中精光四射。
挑完水回来的訾槿,进门便见程青松摸着小白的脉搏,不住地点头。
“师父,他恢复得怎样?”訾槿气息略有不稳地站在程青松身边看着小白,轻声问道。
“那你来摸摸他的脉。”程青松抬手起身,让訾槿坐下。
訾槿不安地坐到床边,按住了小白的脉搏,闭目了一会,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摸出来了吗?”程青松问道。
訾槿满脸喜色,看向程青松:“脉稳了不少,想来不会再有性命之危,内息还是很弱。”
程青松拈着胡子,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他是为师从鬼门关里抢出来的,若换了第二个人医他,他早是死人了,内息弱也是应当的,看样子明天要加点滋补的药才行……你今日就别守着他了,早些睡吧。别忘记把自己的药喝了……明日为师要交待你,做点别的事。”
訾槿狐疑地盯着程青松:“噢……呃?……师父是何意?”
“没事,没事,他命保住了,人也醒了,我自是该传授徒儿点武艺了,省得行走江湖让你这丫头丢了我无法无天独行散人的脸。”
放下了多日的担忧,訾槿心中满是轻松。她双眼冒光,满是崇拜地望着灯光下的程青松:“能天下无敌不?可有轻功?”
程青松得意地拈着胡子:“呵呵……只要你能尽得为师的真传,这江湖再难逢敌手。”
訾槿傻气地望着程青松,一时间想入非非,东方不败啊东方不败……
程青松看着訾槿欣喜若狂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