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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老六,那不就是当今皇帝六子晋王?难怪那日他在观中,记得晏璃说过是晋王与王妃去上香的,苏盛锦冷冷一笑,高贵的皇子原来教导的是这样的做派,开眼了。
晋王蒙皇帝赐了座,他在场令那些参选的女子一下子便失色不少,后面自然匆匆结束,全程苏盛锦都没看见宁琥珀,后来一想,宁琥珀自然是内定的,不会来凑这个热闹,况且,以奚琲湛的性子,既喜欢宁琥珀怎么会让她面临这种容易让人不愉快的境况。
皇帝见皇太后面有疲色便下令散了,各府的人马停在宫外蔚为壮观,许久才回到王府。虽然苏盛锦知道奚琲湛喜爱宁琥珀,按她所想,宁琥珀的身份背景是可以做太子妃的,但很快宫里的消息传来,太子妃出自江东王家,宁琥珀封了良娣,苏莹封了美人。苏盛锦虽然心中为宁琥珀惋惜,但也知道皇家这样做的道理:王家子弟虽然在朝廷中多任清贵文字职务,但江东士族仍以王家为首,奚琲湛娶王家女儿好处自不必说。
奚琲湛大婚又很是将京中权贵们折腾了一番,苏盛锦和太后也不例外,缓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苏瑜夫妇来探望苏盛锦时,无意中说起苏莹,谢氏说:殿下对三妹很不错。
谢氏的话让苏盛锦对宁琥珀的惋惜又多了些,那么清爽快乐的女孩子若变成宫中怨妇该是何等可惜。
一转眼到了苏莹的寿辰,这就见出苏莹受宠的程度了,居然上命苏盛锦并恩准武姨娘进宫陪伴过寿,武姨娘一房妾侍有此尊荣,难免不会让人对太子殿下行事有微词。
比如苏盛锦。想她堂堂诸侯王后,还要给个妾拜寿,心里呕得很。但谁让苏莹的夫君身高位重,他日登基苏莹也水涨船高没准儿捞一个贵妃做做。
人在屋檐下,这头低也得低不低自有人按着你低。
进宫那日,苏盛锦也没有特意打扮,只是比平日多簪了两支珠花,换上了没那么寡淡颜色的衣裙。
宫女引着苏盛锦进来,苏莹才盈盈起身迎过来,甜甜的叫声“姐姐”,神色却倨傲,迎着苏盛锦坐下,苏盛锦有空打量这母女俩,早已到的武氏显见是费了大心思打扮的,只是桃红的衣裙太跳脱,与年龄辈分有些格格不入。
苏莹已换了妇人发髻,露出漂亮的额头,端着上位者的姿态,入乡随俗的还很快。
茶还没端上来太监就来报:太子殿下驾到。三个女人即刻站起,苏莹面添得色,武姨娘下意识的用手捋了捋鬓角,一副紧张模样,苏盛锦很小心站起,宽大的衣袖遮掩下,手护在腹前。因对奚琲湛行事不满,苏盛锦只轻轻扫了奚琲湛一眼,奚琲湛还是那副模样,要笑不笑的,一挥手,元宝就捧着大大的紫檀盒子到苏莹面前,口中说着:殿下送美人的寿礼。
苏莹惊喜都在脸上,对着奚琲湛万福谢过,一面喜盈盈的吩咐宫女立刻摆宴,不料奚琲湛却说朝廷有事要处理便走了,苏莹一张粉脸白了许多,轻轻咬着嘴唇,正尴尬着,又有太监来报,说太子妃已在芙兰宫备下宴席为美人贺寿,其他各位已到了,只等寿星。
苏盛锦想着,好歹今天算折腾完了,内宫女人争奇斗艳的宴席她一个命妇不适合出现,正要跟苏莹说,那太监又恭敬接着往下说:太子妃请霍王后也一并赴宴。苏盛锦欲以身体不适的由头推脱了,可这宫中的太监哪个是白给的,瞧苏盛锦稍微有些犹豫就立刻又说,太子妃娘娘说,她与美人共同服侍太子,亲如姐妹,美人的姐姐也是她的姐姐,若您不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去就是给脸不要。
苏盛锦心想,难怪这千挑万选的,果然给奚琲湛选了个贤内助。才入主东宫个把月就有为太子夫君聚拢人心的心思,而且做得又不显山露水,面上姐姐妹妹的,若她不是奚景恒的王后恐怕无此殊荣。不过,苏盛锦也打定主意,不得罪也不亲近,皇子争帝位,跟她这个诸侯王后没关系,至于奚景恒那里他自己怎生拿主意也随他,只求他站对了位置别连累她才好。
而那边出了苏莹殿中的太子殿下悠悠然往另一边走去,显然元宝是知道去处的,因此忙说:“主子怕是会扑空,太子妃设宴为沈美人祝寿,良娣自然不好不去。”
“去了正好,爷睡个清净觉,又不怕人来扰。”奚琲湛说道。
元宝一想,也对,选妃、大婚做戏似的折腾,他主子耐心已经快要告罄,尤其这位沈美人,娇美倒是娇美,有点娇过了,又不大识眼色总到太子面前蹦跶,让人替她着急。
到了宁琥珀的南薰殿中,果然安静许多,奚琲湛舒服躺在床上翘着腿也不睡,拿着宁琥珀放在枕下的一个小荷包把玩,元宝在一旁为他打扇。
“生气了啊。”
元宝手一抖忙四下里看看,好在刚才已经清干净了人,元宝压低声音劝道:“主子,可不敢这么说,如今,不比往日了。”
“脸拉得那么长,快落地了,气性一点没收敛。”
“奴婢说句不当说的,主子,爷,人家生气也没不对”元宝声音仍旧低低的,拿眼觑着奚琲湛,生怕他又把手里那个荷包扔过来。
“那能怎么着?爷还有什么正大光明的由头见一见她?一点不体谅人。”奚琲湛说道,和人赌气似的。
天热,元宝又胖,此时浑身无力,胆子壮了又壮,口水咽了又咽才敢说话:“让奴婢说,也许人家根本不愿意见”
奚琲湛一个眼神看来,元宝忙道:“奴婢的意思是,天热,又有身子,肯定是懒怠动。”
“滚去看着,爷谁也不见。”奚琲湛翻身朝里,似是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
苏盛锦对面若银盆眼含秋水,看起来一团和气,说话又斯文端庄的太子妃印象很好,她与苏莹之流全然不同,大概因为“正室相惜”,太子妃对苏盛锦很亲近,苏盛锦抱持着之前的想法,不多言。
桌上虽有宁琥珀和苏莹,可和宁琥珀隔着太子妃,如今宁琥珀是东宫的人,明面上,苏盛锦不想让人把她和宁琥珀的关系想歪了所以只是与宁琥珀笑着颔首,宁琥珀也笑笑,显然也明白她的心思。与苏莹更不必提——无话可说。
女人的虚伪多是浮于表面,这一桌子除了苏盛锦都是姐姐妹妹,听得苏盛锦胃里直泛酸,强忍着没吐。宴席才进行到一半儿,苏盛锦觉得腹中越来越沉重,起初还能忍住,后来大概是脸色渐渐苍白,太子妃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吩咐人来扶苏盛锦进寝宫休息又让人忙去传太医。
苏盛锦咬着嘴唇,手紧紧的护在腹前,心中极忐忑,自己这一胎不稳,若此时真滑胎怎么办?
太医很快前来,一番望闻问切,说了句让苏盛锦心都快跳出来的话:这一胎极可能保不住
这下太子妃也急了,她是存着小心思请苏盛锦来赴宴,真出差错,以此时太子对苏莹的宠爱,苏莹为苏盛锦哭诉几句,她就是跳进祁水也洗不清,再者,霍王那里若有疑心,她为太子拉拢人没成反倒树敌,当下,她强忍住害怕,让太监再去传医官来。宁琥珀则陪在苏盛锦身旁,眼见苏盛锦脸色苍白,她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怕,她是去过霍国的,大概也猜出苏盛锦来京城的缘由,自然知道这一胎对苏盛锦来说是多重要,于是宁琥珀手心里也捏了把汗。
南薰殿中,被一脸天要塌了的表情的元宝吵醒的太子殿下显然心情很不好,没等发火元宝已然附耳过来禀告:“主子,苏王后出事了。”
奚琲湛腾的站起往外走:“哪个干的?”
“苏王后的胎不稳,如今正在太子妃宫里太医瞧着,主子不必担心。”元宝跟在旁边急喘喘说道。
“怎不早来报?”奚琲湛声音满含怒意。
元宝擦把汗:“那些奴婢都以为主子不在东宫是以没来报,倒是报到皇太后老人家那儿了。”
奚琲湛走得急,很快到了太子妃宫中,只见一群主子奴才个个神情肃穆鸦雀无声,见奚琲湛来呼啦啦跪了一地,苏莹更是捏着宫帕一脸委屈模样凑到他身边:“太医说姐姐这一胎不稳,可能留不住,殿下,姐”
奚琲湛没说话,只一个眼神扫过,苏莹就低了头,站在那儿垂泪。奚琲湛忍着进去瞧瞧的冲动,看一眼元宝,元宝倒是机灵,立时明白了奚琲湛的意思转身就往寝宫而去。
元宝还没出来,皇太后那里也派宫女来问,听说情况不好,太后便把自己专用老太医派过来,又是服药又是药熏又是针灸,天将擦黑终于稳定下来,此时奚琲湛为避嫌已去到书房,元宝飞奔而来禀告,奚琲湛听说“应该”无大碍放下心来,让人叫来太子妃,狠狠斥责了一番,太子妃出去的时候眼圈红红的。
元宝含胸驼背站着,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奚琲湛阴冷冷的蹦出一句。
元宝又缩缩头,想为太子妃说句好话也不敢。
“皇祖母那儿有什么旨意?”奚琲湛问道。
这个元宝知道,连忙说道:“太后刚下了旨意给霍王府,说她老人家极喜欢霍王后,留在宫里住几日。”
奚琲湛这才放松下来,但仍旧一脸不快,元宝带着讨好的笑意掌了灯,劝说奚琲湛:“主子,有太后老人家庇护,苏二小姐定然吉人天相”
刚说到这儿,听见外面太监在拦苏莹:“美人娘娘,殿下说不管是谁一律不见”
奚琲湛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吩咐元宝:“让她滚。”
元宝当然没那么傻,也没那个胆子,跑到外面陪了半天的笑才把苏莹哄走。这边奚琲湛又吩咐他去太子妃宫里传他的旨意,表示对这件事的不安云云,自然,最后还要赶到老太后宫里去谢谢老祖宗做主。
晚膳过后,虽然苏盛锦不好挪动,还是被太后派人接到慈安宫偏殿静养,太后还亲自过来看了看,说太子妃年轻才进宫不大懂事的话,苏盛锦自然也得回不怪太子妃,是她自己不小心之类,除此还能怎么着?说东宫风水不好害她动了胎气?
苏盛锦做沁阳公主陪读的时候在宫里住了一年,一晃多年过去,宫中似乎没什么大变化,小公主沁阳在去年出嫁了,到现在还没见着,当然,苏盛锦也不是对沁阳有多深的感情,而且恐怕沁阳早都不记得有这么个陪读了,只是有些物是人非之感而已,脑子里想得多,加之担心胎儿,到了后半夜,已到四更苏盛锦仍旧闭着眼睛努力逼自己睡觉。
窗户忽然咔哒一声,若不是寂静无声的夜晚恐怕还真听不见,苏盛锦听见却没多想,也许是风吹的吧。可是,很快她就觉得不对,那种被直勾勾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当陪读那会儿小沁阳老说能看见角落里有“人”站着,害得苏盛锦偶尔也神经兮兮,这会儿她立刻小心爬起来,果然,有人。
就在帐子外,修身玉立,因这炎热的月份,帐子是纱的,外头燃着蜡烛,那人又是侧身立着,苏盛锦一眼就认出是奚琲湛。
“殿下?”苏盛锦试探着问了声,不敢撩开帐子。
奚琲湛心里正在懊恼无比,都没注意苏盛锦起身,所以,苏盛锦一出声就见奚琲湛风一般的——消失了。纱帐轻轻晃动,苏盛锦有点恍惚,难道刚才是眼花了?再想想,应该是眼花,奚琲湛虽然从来都不讲什么规矩,可夜闯命妇卧房被有心人知道,他的太子之位也许都保不住,当今皇上那是多么正统而严肃的主儿啊。
苏盛锦忽然有点犯嘀咕,但一想自己在宫里不过住个两日,小心就是。
南薰殿中,静静的夜晚,奚琲湛不请自来,示意宫女太监不许出声吵到宁琥珀,却不想刚在床边坐定宁琥珀就翻身起来了。
“还没睡着?”奚琲湛拥着宁琥珀一并躺下,宁琥珀乖乖的缩在他怀里,手有些凉意。
“苏王后没事了吧?”宁琥珀问道。
今天她着实有些害怕了,以前看深宫内院里女人们为了子嗣而不择手段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毕竟是书里,可今天,她亲眼看到了,虽然苏盛锦出事不一定是妃子们使出的手段,但谁知道呢,如今朝中盘根错节,苏盛锦诸侯王后的身份,在宫里出了事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很有可能给奚琲湛给东宫带来震动。
好在,无事。
“还好苏王后平安了。”
听到她的话,奚琲湛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你在担心她所以睡不着?”
宁琥珀摇摇头:“担心你。苏王后若真出事,我怕有心人会把火引向东宫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