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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蒋琬?”
“是!”沉默简洁,没有一字多余。
李沉鱼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清煦如同和风般温暖的声音道:“据说你是为了一个青楼的女子报仇,才来到建业,为了报仇,你真的连什么都不怕了吗?”
蒋琬沉默下来,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我本就不该在这里,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
李沉鱼一怔,忽然道:“如果你连命都可以舍弃,为何还会那么冲动,连一句话都承受不起,你这也是叫可以为了报仇而不惜一切代价?”
蒋琬头次抬起头,李沉鱼注视著蒋琬那迥异于常人的面容,只听蒋++。声说道:“有些东西,比生命更珍贵。”
李沉鱼不由得一呆。
蒋琬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缓缓弯下腰,放在地上,躬身退了出去:“宫主请继续,我在外面等。这里面有我想说的一切内容,宫主看完,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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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沉鱼的目光从他手中的那册子上抬起的时候,已经只能见到蒋琬缓缓离开的背影了。随手关上大门。
看著蒋琬那瘦削苍白的背影,李沉鱼微愣过后,忽然微微的笑起来,喃喃道:“有趣,有趣。”如果此刻有人在侧,只怕会为她这一瞬间的笑容而心驰神迷起来。
这个人,的确是与众不同。
就这么赤裸著从浴桶之中站起身,顿时一具活色生香犹如玉雕的完美侗体完全的暴露在空气之中,水珠从她光滑如玉的肌肤之上滑落,那是怎样一种动魄惊心的美丽啊!
拾起地上的一袭轻软的薄纱,不掩她那玲珑玉致的娇躯,她却毫不在意,走到那册子面前,拾起来,随手翻了两眼。
片刻之后,站在门外的蒋琬听到屋内传出一阵肆意的笑声:“好,好,好,蒋琬,我封你为正五品上中散大夫,专权负责此事,可随意调动禁军六卫中的两卫,听你指令,三品以下,任何人无权过问你的行动,此事若成功,另有封赏!明天,你就可以去上朝接管禁卫,开始行动了,去吧,事成之后,再来见我!”
蒋琬默默的退了下去,心中暗暗苦笑:这沉鱼苑的势力,何止是可怕那么简单?正五品下已经是不敢想像必将引起滔天争议的了,而她随随便便一张口便又给自己加了一级。且调动军队,只有皇帝一人才可以,而她,却连请示一下都不用,便任意将禁军二卫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李沉鱼,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不过,那个小册子,的确有那个价值吧,一想到那个小册子之上记录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南唐天翻地覆一番,蒋琬顿时释然。
【雪落江湖】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间绝笔.紫气东阁
几日京城之中飞速的传递著一个消息,炒得沸沸扬扬了那些个整日里窝在家里无聊到死的人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冬七日,一场暴雨过后,倒是难得的清明晴朗。
建业城东,七步轩茶楼之上,二楼靠窗的一排小木桌上,正坐著两个老人正在对坐饮茶。说起这七步轩茶楼,这名字取得倒的确有趣,据说是当年一位贫寒的士子经过此楼下,忽然口渴,可惜囊中羞涩,仅余八文大钱,刚够喝一杯清茶的,而喝完之后,以后便是连一个干馒头都吃不起,他望了半天,走出一步,可是摸摸肚子,只得又再向前走出一步,然而口中实在干渴,又停下来,想著忍一忍吧,虽然无奈,可是还是往前走了一步,但茶楼之上的清香还是冲入他的鼻端,又再停下……如是七步。
那茶楼老板倒也是个妙人,看到他的样子,便猜中所谓何事,笑著招呼他上来,免费送了他一杯清茶,那士子走后,那茶楼老板也将这事忘了,可是三年过后,一块镀金的大匾送到这里,落款是当朝新科状元,那茶楼老板还在诧异,那新科状元骑马走到这里,却登上了此楼,那茶楼老板这才发现,新科状元竟是三年之前在这里一走一回头,七步不能决定的举子。从此之后,七步轩茶楼开始闻名,直至今日,竟然成为建业城中一大清静去处。是那些在家闲坐的老先生帮闲们的最爱,泡上一壳清茶,听几个江湖掌故,互相吹吹年轻时候的英风飒爽,人生至乐,也不过如是了。
“老何,你听说了么?”
其中一个穿著马字褂,提著旱烟管的黑瘦老者将头凑到桌子另一面那个灰衲的老者耳边,神秘兮兮的说话,见他果然被自己提起了兴趣,将头伸了过来,那黑瘦老者登时更加起劲了,故意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吧,听说昨日新上任了一位中散大人,那可是年纪轻轻便不得了的人物啊,据说他才不过十四、五岁,居然便是朝廷正五品的大员,而且还兼领了禁卫六卫之中两个卫的兵力,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个先例。”
他顿了一顿,见对面那老者的精神完全被吸引了过来,露出一脸的问询神色,登时大为得意,继续说道:“说起这位中散大人呀,也不知道是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皇上好像对他器重得很,满朝文武吵得厉害,说没有这样的祖制,皇上就说,人家甘罗十二岁便可以做到宰相,传为千古佳话,为什么朕不可以有一位这样的中散大人!是不是朕就比不上人家秦王了?把那些大臣们都说得哑口无言,纵想辩驳,这话也不好说得出口啊,谁敢没事冲上去说,您皇上大人,真的不如人家秦王,这不是掉脑袋的事么?这件事便这么压了下来。”
他吞了一口口水,转过头,见酒楼里不少人听到他这“刻意”压低的声音,都不由得转过头来,分明都在偷听,其中最左侧的酒楼角上那一个老爷子带著个小孙女,他认出是城南挺有名的风记医馆的风老汉,那小女孩就是他的孙女小残,也偏过头来,见他的眼睛望过来,却往后缩了一缩,他也没有在意,笑了笑说道:“然而这还不算完,又有人不满意,说,区区一个小小的正五品文职,居然统领禁卫军中三分之一的精锐,成何提统?”
他低头对著对面的那老者说道:“你道皇上是怎么答他的么?”见那老者摇头,他道:“皇上大人呀,笑咪咪的看著那位说话的大臣,说道:哦,自然不,要不,费大人,您也想去军中混混?谁都知道禁卫军中是些什么货色,那可都是高官子弟们托关
脉塞进去的,历来便是最难管的地方,想去当那统领去一层皮就是好的了,那些大臣们怎么可能好好的轻闲安适的三四品不干,跑去干禁军统领,只得一个个低下头无法分辩,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可更奇的事还在后面呢,那个中散大人,上任第一天,竟然就率军把史部尚书秦安钢的宅子给包围了,据说里面发生了好一场激战,死了好多的人呢,禁卫二军把秦府包围得滴水一漏,里面有人要冲出来,那中散大人就下令放箭,最后,秦府上上下下,死亡无算,只有秦安钢藏在密室之中,别人都以为他已经逃脱了,可那个中散大人好厉害,当他走进去的时候,直接吩咐人将密室给堵住了,然后放毒烟,将里面的人全部熏了出来,像抓小鸡一样的便全部一个不少的拿了下来,关入到了天牢之中。”
说到这里,那老者仿佛犹有余悸,端起桌上早已冰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继续往下接著说:“这可是堂堂史部尚书啊,门生故旧遍及天下,朝中不少大臣与他交好,此事前夕竟然都没有闻到一点风声,就这样突然不问情由的,率军把秦府给包了,并下令杀人,登时闹翻了天,半夜皇上大人还有不知哪个贵妃娘的被窝里睡春觉,就被登龙鼓给吓起来了,还以为是敌国的军队冲入了京城呢。”
“说起这登龙鼓,那可不是普通的鼓啊,除非发生了天大的冤情或者十万火急的军情,是不能敲这登龙鼓的,一旦敲响,不管你还在干什么,别说大臣,连皇帝大人都得立即穿起衣服临朝,据说立国以来,只有五十年前长汉军一夜之间突袭四郡,连下十城,震动天下的军情传来,那些大臣无法,这才敲响了登龙鼓,而这次,那个中散大人也真是够胆大包天的,皇宫之中紧急商议从昨晚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来。”
“无数人递上折子说这是南唐立朝以来第一冤案,居然敢没有皇令便擅自率军包围攻击堂堂朝廷重臣史部尚书,那以后这京城里可还有得安宁,那些朝廷一品大员半夜里在自己的府里也不安心啊,这中散大人这一下可是得罪过整个朝廷所有的官员呢,可是这里还在商议,皇帝大人的也连发了七八道金令,召那位中散大人上朝。”
“可是你知道吗,那个中散大人还没玩够,禁军二卫从今天早朝起,便已经把守京城四门,京城戒严,闲杂人等任何人不准出入京城,接著禁军二卫毫无理由的迅速的冲入好几处酒肆青楼,据说整个京城之中,一共十三处地方遭到禁军的洗劫,里面的人,不投降便是死,而后,那中散大人这才施施然如同无事一般,赶去上朝去了。你刚才没有见到,那年轻的中散大人,一身黑色的大氅,坐在一顶紫色的小轿之中,身旁全是一天一夜,仿佛从地狱里钻出来一般的禁卫军,铁甲之上,染满了血迹,快速的从这街上护送著那位中散大人上朝去了,居然敢连拒七八道金令,,这下估计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了他了。”
【雪落江湖】第二百一十三章 十载江湖.不到京华
建业城不远,有一座北望山,北望山上,有一座简约院,庄院后,有一处陡峭的石壁,久走深山的人,把那里叫做北望石壁。石壁上,是一小片平坦的地方,仅只三四丈方圆,在这云深雾绕的高处,竟然座落著一座精致小巧的石亭。
深紫色的大字,白玉般的匾额,题著的是三个苍劲有力,隐露峥嵘的大字:退思亭。退思亭两侧,则悬挂著一幅对联,上联是:花为春寒泣,鸟因肠断哀。下联却是:天不遗一老,人已是千秋。
这一幅对联怎么也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毫不搭调,上下两联仿佛各叙各事,并不相关,可是仔细看去,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却都透出一种深深的沧桑老迈之意,或许壮志仍在,或许心愿未酬,那个站在石亭之上,临崖而立的青袍老者,孤寂的背影,也多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苍凉意味。
他背负著双手,青布长袍洗得干干净净,很是朴素,山风吹散他的头发,露出几丝怎么剪也剪不掉的白发,岁月不饶人,就算躲在这高山隐蔽之地,也依然抵挡不了岁月那无缝不入的侵蚀。
这谷之中,山风向来极劲,就算一个壮大小伙子儿,也未必敢站在这么高的悬崖之上,而这老人身形单薄,瘦苦枯骨的手掌,站在那猎猎的山风之中,却如同磐石般挺立,雪松般坚定,就算衣袂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可是他的脚步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移动过,他的身躯,也一直站立得如同风中的劲竹。
脚底下翻涌的白云,还有深逾千寻,杳不见底的深谷,在那老者的目光之中,渐渐汇聚,消散,汇聚,消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踏足他身后十丈之内,盘旋而上的羊肠小径口上,站著一个黑衣黑裤的书僮,一对漆黑点墨一般的眼睛,注视著那个站在高崖前一动不动的老者。
良久,那青袍老者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忽然自是在喃喃自语,又似是在询问著身后的小男孩:“墨羽,可还记得我书房上的那幅字画么?”
那叫墨羽的小男孩眼珠子一转,说道:“记得。”
那青袍老者道:“把那上面的两句话背来我听听!”
那叫墨羽的小男孩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身莫不恶死,而未尝有不死;国莫不恶亡,而未尝有不亡。”
青袍老者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小男孩墨羽极具自信的道:“知道。”
那青袍老者对这小童似是格外耐心,语声也轻柔下来,像是在考效他的学识一般,宠溺的道:“说来听听!”
清亮的童音响起,格外动听:“人没有不憎恨死亡的,但没有人能够不死;国家没有不憎恨灭亡的,但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永远不灭亡。”他眼珠子转了一转,又补上一句:“先生,古人还说,大厚既焚,不可洒之以泪;长河一决,不可障之以手。就是说:大最大限度已经烧起来了,不是用眼泪就可以浇灭的;黄河决堤了,也不是用手就能堵住的。凤凰阁既然已经保不住了,不如退身离开,咱们回鸠摩国去吧!”
那青布老者的身子猛然颤了一下,慢慢的又平静下来:“你一个小孩子,又懂什么?”
他似是不愿再辩,偏生那小男孩却反驳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