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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琬仍是丝毫不见怒容,只淡淡道:“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不染者为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了用者为尤高。
浓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草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好动者,云电风灯;嗜灭者,死灰槁木。须定云止水中,有鸳飞鱼跃地气象。才是有道的心体。聪明人宜敛藏,而反炫耀,是聪明而愚懵其病矣,焉得了败?“
他这话也是出自古书之中,说的是面对世上纷纷扰扰追逐名利的行为,不去接近是志向高洁。然而接近了却不受污染则更为品质高尚;面对计谋权术这样的机关手段,不知道它的人固然是高尚的,而知道了却不去使用这种手段地人无疑更为高尚。
浓烈、肥肉、辛辣、甘甜并不是真正的美味。真正的美味是清淡平和;行为举止奇特怪异的人不是真正德行完美的人,真正德行完美的人,其行为举止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好动地人。就像云中的闪电一样飘忽不定,又像风中的残灯孤蚀一样忽明忽暗,而一个嗜好安静地人。则像火已经熄灭的灰烬,又像是毫无生机的枯木;以上这种人都了合乎中庸之道,应该像静止地云中有飞翔的鸯鸟,在不动的水中有跳跃地鱼儿,用这种心态来观察万事万物。才算是真正达到了真正将合道的理想境界。
聪明有才华的人应该隐藏自己名位,如果到处炫耀张扬。那么这种聪明就跟愚蠢没有什么区别,哪有不败的道理。
商云裳一听不由得有些恼怒,蒋琬这话说的是:三位公主在侧,他知道却不去逢迎巴结,算得上是高洁之中地高洁。故意把自已的行为告诉别人,觉得光明地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君子,自觉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必博佳名。而真正的君子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光明,而去打扰他人,何必一定便要人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万物自流,我自唯我,不必干扰他人。因此,真味是淡,至人只常,君子外表与形为之上,是看不出来的,他们并不客意去追求什么,云止水中,动中有静,君子亦没有一个定数,人皆可为君子,你以这种标准来看我,只是说明自己没有达到道的那种境界而已。
这是说自己的见识不行了,商云裳不服气的反问道:“孙高倨傲,无非客气……”说的是一个人之所以有心气高傲的现象,无非是利用一些虚假的言行来装腔作势。
蒋琬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这女子也不知怎么了,怎么还不肯罢手。忍不住说道:“富贵家宜宽厚,而反忌刻,是富贵而贫贱其行矣,如何能享?居卑而后方知登高之危,处晦而后方知向明之太露;守静而后方知好动之过劳,养默而后方知多言之为躁。”
商云裳一听,登时脸上变色,想了一想,却又放下,只是瞧著蒋琬的面容不住冷笑,蒋琬这话说的是富贵之家应该待人宽容、仁厚,如果对人过于挑剔、苛刻,那么即使处在富贵之中,其行为和那贫贱无知的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到了低矮的地方观察,才知道向高处攀登弃满了多少危险,到了黑暗的地方才知道当初的光亮过于耀眼;持有宁静的心情,才知道四处奔波的辛苦,保持沉默,才知道过多的言语所带来的烦恼不安。
这话直接告诉商云裳,她对于一个第一次见的人,有些过了,交浅言深,怎么能那样咄咄逼人。过于耀眼,会带来多少麻烦,他不愿与她相争,因为知道过多的言语会给人带来许多的烦恼不安。富贵之家的人,如此不知礼节,那和贫贱无知的人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商云裳面色忽青忽白,瞪视著面前的这个黑氅少年李四,知道若论斗嘴,自己绝对斗不过他,看到他的那双黑黝黝的眼晴,忽然心中一狠,面上立时笑颜如花,忽然开口说道:“李四公子眼晴已盲,也需要学那些士人出来赏雪观梅吗?怎么看呀?”
情儿与众女脸上齐齐变色,“铮”的两声,羽然与侍剑的剑齐齐拔出鞘外,管她是不是南唐公主,太尉小姐,只要公子一声命下,她们就毫不犹豫要上前杀了商云裳。李暮晴等人也吓得面无人色。齐齐发白,眼盲天生,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样骂人,就有些太过份了。剑气森然,亭中一时气氛静寂如死,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商云裳一时气愤。说出口之后,立即后悔,怎么能说出这样地话来,而且还是当著当朝三位公主之面,这下麻烦大了,而且她这才发现。对面那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以为当作饰物玩耍的佩剑竟然发出了这种凛列的剑气,这时她才知道惹大麻烦了。只要那个李四一声令下,看那几个女孩的样子,绝对不会顾忌什么南唐公主在此。而外面的那些侍卫全部在十数丈外,就算他们拼死赶到,在这之前。以她们几个手无傅鸡之力的柔弱少女,只怕都得饮恨剑下。
这时那边地几个侍卫终于发现不对,齐齐奔了过来,羽然身形一晃,商云裳只觉颈边一冰。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就架到了她白玉一般晶莹剔透的颈子上。吓得她再也不敢妄动,这时她才发觉那柄剑竟然是没有剑尖的。只不过此刻她哪里还能想得到其他的事。这剑冰寒如水,其薄如纸,只怕轻轻一动,自己便要香销玉陨。到时就算那队侍卫过来,杀了这群人,又有什么用?是以此刻她一动不过妄动,连连摆手。
羽然冰冷的声音道:“站住,再前进一步,你们便等著收尸吧!”
那群侍卫一见此景,顿时都吓得面无人色,停住了脚步,再不敢上前一步。只是宝剑齐齐出鞘,瞪着亭中,梅花林中一时猛然冷了下来。
侍剑见状,当即宝剑出鞘,站在李暮晴等人身边,那些女孩则隐隐形成一个阵势,将五人包围在其中。
还是李暮晴最早回过神来,虽然心底也极是害怕,但还是挥了挥手,命令众侍卫不许过来。她转头望向那个斜躺地少年,所有人都知道,此刻,掌握著所有人生死的,就只要这个少年淡淡的挥一挥手。每个人都紧张地盯著那个少年,李四面上却毫无表情,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情儿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他仰起头,面上寂然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亭中萧杀如死的气氛,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吐了一口气,忽然说道:“水不波自定,鉴不翳则自明,故心无可清,去其混之者,而清自现;乐不必寻,去其苦之者,而乐自存。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坐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人解读有字之书,不解读无字之书;知弹有弦之琴,不知弹无弦之琴。以迹用,不以神用,何以得琴书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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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云裳默然不语,知道他说地是水没有波浪就自然平静,镜子没有灰尘就自然明净,所以人的心地并不需要刻意去追求什么清净,只要去掉了私心杂念,就自然会明澈清静。快乐不必刻意去寻找,只要远离那些痛苦和烦恼,那么快乐就自然便会呈现。
心中没有对名利等物欲的贪求,就会像秋高气爽地天空和晴朗的海面一样明朗辽阔;在闲坐时有琴弦和书籍为伴,生活就会像居住在山洞中的神仙一样逍遥。
而一般的人只懂得读有文宇所写成的书籍,却无法读懂大自然这本无字之书;只知道弹奏有弦地宝琴,却不懂得弹秦大自然的这架无弦之琴。一味执着于事物地形体,却不能领悟其神韵,这样怎么能懂得弹琴和读书的真正妙趣呢?
蒋琬说的是,他追求的只是这种心境,而非外在事物的表像,“看见”并不一定要用眼晴,有眼晴的人看到的,也许不过只是一片梅花林,求的无非心静,而他置身这片花海之中,就已能得到了平静,又何必非要眼晴?
他忽然挥了挥手,说道:“羽然,把剑放下,让她们走吧!”
羽然闻言,怔了一下,但公子的了敢违,只得恨恨然的将宝剑撒下,“铿”的一声,用力插进鞘中,似乎这剑鞘跟她有仇一样。
商云裳惊魂仆定,已经说僵,只得离开,蒋琬在她临走之时,忽然说道:“生长富贵从中的,嗜欲如猛火,权势似烈焰,若不带些清冷气味。其火焰了至焚人,必将自烁矣!”说罢便转过身去,静静地站在那里,渊临岳峙,如同一座孤冷的高峰,雪花倾城。
而他身边的那些女孩则无不对她怒目而视。
李暮晴等人也不能再待,商云裳已经走了。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只得也跟著告辞,李暮晴走过来向蒋琬道:“李四公子,对不起,我代云裳姐姐向你道歉!日后若有缘再见!必致酒陪罪!”
几人走出亭中。连地上的东西一件没带,走出好远,李络棋与穆晴岚还是忍了住再一次回头。望向那个渐渐遥远的小亭,亭中那个黑氅的少年李四,依然清寂如水。她们的心中,却渐渐冰凉,这个少年。离她们,是越来越远了。见面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可能永生,也再没有交集。
依依不舍地离去,那个少年的影子。在她们眼中,渐渐模糊。最后终于消失不见。在这个影子,却烙入内心,沉封到记忆深处去。
那些侍卫本要冲进来将他们拿下治罪,居然敢拿剑威胁当朝公主,简直就是大道了道,杀一千遍也不为心,只是李暮晴却止住了他们。带着众人,走出梅花林中。
在梅花林外,商云裳心中不知想些什么,回头看了那里一眼,自苦一笑,知道刚才那句话,算是那少年对自己的忠告。她忽然想起一句诗来:“澹泊之士,必为浓艳者所疑;检饰之人,多为放肆者所忌。”
此刻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几年来,穷其富贵,无事不成,自己,真的已经嗜上了这种权欲的味道么?
昔日新丰商家那个病弱饱受府中歧视的小女孩,长大了,就变了么?
在梅花林外,商云裳跟李暮晴等人告辞,她自觉无颜再见众人,独自一人离开了,李暮晴等人倒并不怪她,只是她去意已决,众人挽留不住,无法可想之下,只得任由她带著侍女离去,当夜,商家地所有基业就从京城全部辙离,这一段时间长袖善舞,在京城之中轰动一时的商家大小姐商云裳,从此消失在京城中人的视线之中,直到数年之后,她才带着一身地神秘,回到南唐帝都――建业。
商云裳离开之后,李络棋等人自觉无味,也没有再去梅花亭中,就那样离开了,回到宫中。
等到众人走开,羽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为什么要放她走?我觉得应该杀了她才对”
蒋琬淡淡的道:“羽然,你今天似乎有些变了……”
羽然的身子一僵,脑海中又回到方才来地路上,那个黑衣少年的惊天一击以及那个白衣少年宛若游龙一般的身法,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此刻,才发觉自己是那么地微不足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暴燥起来。
她低下头,说道:“羽然不敢!”
情儿却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上前柔声说道:“羽然说的也没有错,公子不要太责怪她。任何一个人敢对公子不敬,情儿也会杀了她的。”
蒋琬默然,心道难道是我的错觉。也就没有再言语。摸了摸羽然地头,声音柔和下来,说道:“嗯,是公子错怪你了,羽然,你的剑断了是吧?”
羽然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是。”蒋琬想了一想,说道:“方才在渤泥国王墓那里,隔壁雅间里的人谈论,我还听到一件事,他们此来,其实是为了一样古物,玄武湖今夜子时,将有神剑出土,各方武林人物纷纷汇聚京城,听说连三大圣地,玄教、魔教总坛人画魔宫、莫愁湖都有派人前来,刚才我们遇到的三个人,应该就是了。”
“他们手下众多,听到三大圣地的人都掺杂了进来,怕自己人手不够,便过来想请渤泥国王墓左近的‘观瞻寺’方丈悲禅大师一起前去,助他们拿到那把神剑。既然你的剑断了,那么我们便也去瞧瞧热闹吧,像这等神剑,会自动认主,你若有缘,也许有机会拿到也不一定。就算今夜不行,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一把好剑的。”
羽然猛然抬头,惊喜道:“真的?”
蒋琬微笑著点了点头:“公子何时骗过你们。”四周众人无不露出羡慕之色。蒋琬有时得到一两样好东西,往往送给她们,像抚弦的‘葬歌琴’,移玉的‘碧玉笛’,羽然原本的宝剑‘乌金剑’,都算得上是一样宝物,他说要给自己找一柄好剑,那就肯定会找到,而且绝非凡品。羽然如何能够不喜?
她拉住蒋琬的衣袖,亮晶晶的眼晴凝视到蒋琬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