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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嫔妃,皇帝必然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你怎么来了?”
刘海月一反常态没有说那些似是而非的场面话,直接就道:“听闻陛下为了康王的事情心烦意乱,所以过来看看。”
皇帝没有说“你在后宫就该当个安安分分的妃子”之类的话,本身大梁对女子的风气较为开放,他也并不是那种视规矩如天条的古板之人,见她发问,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随手指了一处座位:“你坐罢。”
“谢陛下。”
皇帝没有开口,刘海月也没有先发问,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沙漏微不可闻的细响和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才听见皇帝道:“你知道了康王的事情?”
刘海月斟酌言辞:“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连后宫也听说了。”
皇帝自嘲一笑:“朝臣们劝朕杀了康王子女,以示震慑,你怎么看?”
刘海月没有回答,反而先问:“恕妾莽撞,妾没有见过康王,了解更无从谈起,敢问陛下,在陛下心目中,康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郁深啊……”皇帝微怔,露出追忆的神色,“他的生母是宫婢,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去了,他先是被养在先帝皇后的名下,后来又到了母后这里,母后待他甚好,朕与他也兄弟情深。他这个人,性子有点大大咧咧,在武功上颇有建树,不失骁勇善战,但是人却有些鲁莽,先皇在时,曾经几次激怒先皇,若不是朕当时极力保下他,只怕现在也没有他了!”
正是因为如此,在听见自己最好的兄弟背叛了自己时,皇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刘海月听罢微微凝眉,“照如此说来,若是没有陛下,康王也就没有今天了。”
皇帝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不错。”
刘海月道:“容妾斗胆一问,照陛下说,康王性子莽撞,那么可有些愚钝?”
皇帝摇头:“他虽莽撞,却并不愚钝,这些年康州经营得不错,他也功不可没。”
刘海月道:“且不说康王的妻儿尚在大梁,即便他真的投向大羌,凭着大羌皇帝封的那个顺义王,与他在大梁的待遇不相上下,他若不愚钝,又何必多此一举?”
皇帝道:“兴许是羌国皇帝给他许了什么承诺,答应他事成之后瓜分大梁之类。”
刘海月笑了笑:“这就更说不通了。羌国皇帝攻打大梁,目的无非一个,那就是吞并我大梁,最后统一天下。这个说法,陛下可认同?”
“不错。”皇帝颔首。哪个帝王不想统一天下,不可否认,羌国皇帝比他要野心勃勃得多。
“既然羌国皇帝为了统一天下,那就绝对不可能把大梁瓜分给康王,那么如此说来,康王能得到的,也还是一块封地,顶多比原来的康州还要大一些,但他所要丢弃的,却是自己妻儿,还有自己的名声。经此一事,天下人必将视他为无君无父的狼心狗肺之人,既然康王并不愚也不钝,为何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说白了,要是康王能当皇帝也就算了,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但问题是他又当不上皇帝,以他的兵力就算投靠了羌国,被封了顺义王,将来顶多也还是个藩王,而且还是个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藩王,他何苦吃力不讨好做了这么一堆无用功结果到头来还停在原点?
这不是瞎折腾就是傻逼。
皇帝当然听得出她的话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康王没有投敌?”
刘海月道:“妾不敢妄下定论,只是根据常理来推断。”
皇帝本身从心里也不接受康王投敌这个事实,只不过现在又没有电视机或广播,否则空口无凭,你羌国说他投敌,那让他在电视上亮个相,像拉登那样发表一下宣言不就真相大白了,问题是黑的白的都是羌国那边在说,大梁完全处于被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反驳都苍白无力。
赵容熙挑眉:“那怎么解释康王失踪的事情?”
刘海月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做最坏的猜测,就是康王殉国的,往好的地方想,康王追击敌军不知所踪,也许被什么原因绊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所以无法及时回来澄清,羌国皇帝此举,无非是想逼陛下杀康王家眷,也彻底搅乱大梁军心。汉时曾有李陵战败迫不得已降了匈奴,当时朝廷夷其三族,导致李陵彻底倒戈,前车历历,陛下不可不以之为鉴。”
赵容熙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不语,“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
刘海月道:“后发制人,以康王战死殉国为名,厚恤康王家人,届时若是康王出现,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不能,那就是羌国假借康王之名蛊惑我大梁军心,又可彰显陛下厚待兄弟之情。”
赵容熙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他从书案上抽出一份奏折,“你来看看这个。”
刘海月见他开颜,心知他有了主意,也玩笑道:“妾怎能私窥国家大事,陛下这是在纵容妾!”
平时不经常撒娇的人偶尔调情撒娇的效果才更好,赵容熙心情转好,见她抬首时不经意间眼波流转,心弦一动,伸手过去拉住她,一把将人扯了过去,搂在怀里,将那份奏折打开摊在她面前。
刘海月起初还不以为意,但看着看着,表情就变了,换上一脸讶然。
再去看开头,上面写着:臣太常寺少卿邵鸿希拜奏。
她看了看赵容熙,“此人……”
赵容熙替她补充完:“此人的观点与你一模一样,可谓是心有灵犀了。”
刘海月嗔道:“原来陛下早就胸有成竹,枉费妾浪费唇舌说了那么多!”
赵容熙哈哈一笑:“不浪费,一点都不浪费!若不是你说,朕还有些举棋不定,是你让朕下定了决心,此人能在大部分朝臣都要求处死康王家眷的时候没有随波逐流,可见是个有才能的。”
刘海月问道:“满朝上下人才济济,何至于只有这个邵鸿希提出异议?”
赵容熙道:“余者自然也有,不过这个邵鸿希年纪最轻,才刚过而立,朕没有提拔他到六部,是将来要留给子孙用的。”
刘海月没想到赵容熙对这个邵鸿希竟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不由又多看了奏折几眼,里头内容不多,寥寥数语,将观点都表达了出来,明确反对处置康王家眷,非但不能处置,还要优恤,可不正与刘海月不谋而合。
在刘海月看来,赵容熙总算是个称职的皇帝,就是每每遇到大事,有点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说难听点,就是妇人之仁。
之前在后宫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了,皇后当年小产之后,他没有去追究,结果间接导致后来皇后怨气冲天,临死也不忘把卫氏一起拉下马。再比如当年于淑妃刘海珠以通奸的罪名去陷害刘海月,事情真相大白之后,他也只是对于氏和刘海珠小惩大诫,大事化小。
凡此种种,使得后宫越来越失控,女人之间斗了个乌烟瘴气,甚至殃及子嗣,这都是皇帝自己心软和纵容的后果。
这种性格体现在朝政上就更明显了,在太平无事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旦碰上像现在这样大梁被围攻的危机,信息太多,战况瞬息万变,常常有突发状况,朝臣们各执己见,结果最需要当机立断的皇帝却当断不断,又令得大梁处于被动,虽说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局势再一步步恶化下来,要亡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刘海月既然不建议迁都,当然要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能起多大作用暂且不说,起码让皇帝不要那么犹豫不决,能更快地下决定。
话说就在皇帝下诏宣布康王殉国,其嫡长子继承王位,并抚恤厚待康王家眷之时,北蛮那头被大梁军队截住,象州总兵关德海连连大捷,打得北蛮人无力还手,只得仓惶后撤。之前纵横草原,剽悍无敌的北蛮骑兵被大梁新运过去的火器杀得溃不成军,连带亲自领兵的北蛮可汗也折在里头,被那些火器当场炸死,剩余一小撮北蛮人只好丢盔卸甲往老家北蛮跑。
北蛮可汗一死,北蛮内部必然生乱,草原部落彼此之间互相争夺汗位,这斗争规模可一点都不会比中原王朝温柔,而且常常是血肉横飞,人头落地,不过这对于大梁来说当然是好消息,最起码北蛮在三五年之内是无力再东进了。
消息传回京城,原本该是举国欢庆,然而另外一边的战况却并不乐观,尽管皇帝宣布康王已死,但军心明显还是受到了影响,永州失陷之后,总兵吴炜盛一路退至康州,然而之前康王带兵驰援,几乎已经把康州的兵力搬空,吴炜盛手下的永州兵,又大都已经将疲兵乏,战斗力大打折扣。
就在这种情况下,康州再一次成为羌国的囊中之物,吴炜盛退无可退,与康州总兵李非一道守城三日三夜,血战力竭殉国。
羌国一路长驱直入,从康州过道,大军直指大梁京师。
大梁这次是真的慌了。
原先大家有危机感,但心里还是觉得“总是守得住的”、“大梁不可能那么不堪一击”的,就算嘴里嚷着迁都,偷偷把子女家产都迁出京城,可要让他们想象国破家亡的情景,还真觉得不可能发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连康州都失陷了,羌国大军距离大梁上京,此时也就剩下中间一个晋州的距离了,如果晋州再陷落……
大梁人不再把国破家亡看作是极为遥远的事情,就算皇帝坚持不肯迁都,朝臣不能私自逃跑,也挡不住平民老百姓收拾细软准备南下逃难的脚步。
在这种情况下,原先那些稍微消停了的迁都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十有八九的朝臣都希望皇帝暂时避开,就算不迁都,起码也移驾南迁避一避。说白了,您老人家要是不走,我们也走不了啊!
可皇帝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坚决不走,不仅不走,后宫有两名新晋嫔妃准备收拾东西偷偷逃走,被他发现了,当即就让人拖下去处死,决不姑息。
但他意志坚定,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一样坚定。
起码张太后就不行了,她找来皇帝儿子:“皇帝万金之躯,为何就非要站在危墙之下?”
面对亲娘,皇帝既不能敷衍更不能砍头,只能道:“儿子既然是皇帝,就应当作出表率,若是连皇帝都仓惶南下,大梁北部大片江山就要丢了,届时儿子就是千古罪人,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太后也没办法,只能垂泪道:“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哀家如何是好,大梁又怎可一日无君?”
这句话提醒了皇帝,他道:“朕有意送母后与荣儿畅儿他们先走,母后意下何如?”
张太后愕然道:“他们走,你不走?既然你不走,哀家就更不走了!”
皇帝道:“皇子们年幼,一路还得拜托母后多加照顾,他们的生母毕竟都不是正宫皇后,名不正言不顺,有母后在,朕也放心。母后不必担心,届时朕会派重兵护送,务必让母后和皇儿们平安抵达澹州的。”
张太后一听这语气不是开玩笑,也郑重起来:“你当真不走?”
皇帝摇摇头:“母后恕儿子不孝,儿子这也是没法子,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张太后知道自己劝服不了儿子,顿时泪如雨下,紧紧抓着皇帝的手说不出话来,但她毕竟不是那种民间的软弱老太太,强忍悲痛擦了眼泪,问道:“哀家年老力衰,但必然竭尽全力护持孙儿周全,只是这荣儿、畅儿、嘉儿都是好孩子,若是,若是……要以何者继承大统?”
皇帝反手握住母亲的手,一边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绢布,轻声道:“这是立储密诏。”
☆、晴天霹雳
张太后的手一抖,仿佛被自己手上的东西烫到,随即又紧紧抓住。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儿子把照顾年幼皇孙的重任交给她,一旦上京这边真的沦陷,皇帝殉国,那么她马上就可以在澹州成立南方小朝廷,扶持孙子登基,继续与羌国对抗,就算到时候已经失去北方大部分土地,但是起码朝廷还在,社稷还在,也许有朝一日还能收复失地。如果三个皇孙也死于殉国,那大梁才是真的完了。
可怜张太后活了一把年纪,前半生要为宫斗的胜利而不懈努力,好不容易最后脱颖而出,当上皇太后了,本该荣华富贵安享晚年,偏偏又碰上这档子事。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哀家自然不会勉强你……就算哀家没了这条老命,也要全力护住三个孙儿!”张太后望着儿子,老泪纵横。
“谢谢母后!”母子俩忍不住又抱头痛哭了一场。
太后和三位皇子南下,既有老又有幼,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几个老弱妇孺,皇帝特地拨了三分之一的禁卫军护送张太后渡江南下,内阁之中,除了首辅坚持留下来之外,内阁其他阁员都将跟着一起南下,还有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