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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和三位皇子南下,既有老又有幼,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几个老弱妇孺,皇帝特地拨了三分之一的禁卫军护送张太后渡江南下,内阁之中,除了首辅坚持留下来之外,内阁其他阁员都将跟着一起南下,还有六部其他官员,除了尚书和侍郎不能走之外,基本上半个朝廷都要随着太后他们南下,毕竟如果羌军一旦攻陷上京,那么南方立马就要成为大梁的新朝廷,光有皇帝没有官员,到时候朝廷也运作不起来。
至于尚书和侍郎们,甭管他们自己的意愿是什么,既然平日里高官厚禄地养着,到了关键时刻,就得有舍生取义的觉悟。当然,这里头不是没有偷偷溜走的,譬如礼部右侍郎,生怕携家带口不方便,还打算独自逃跑,结果刚到外城就被逮住,皇帝毫不留情,当场就下令斩首示众,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标杆。
重刑之下,没人敢再挑战生命,甭管你愿不愿意,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吧,当然普通老百姓没有限制,不少人还是携老扶弱地出了城往南方跑,当然也有更多的人留在城里,为了防止细作流入,京城禁卫军把守着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只许人出不许人进,这样一来,原本混乱不堪的京城治安反倒逐渐安定下来,当然大家还是惶惶不安,但是起码没有再出现当街抢劫或者打砸东西的情景。
至于后宫,皇帝有令,除了大公主和三位皇子的生母之外,其余人等都不能离开皇宫。这个时候生个儿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皇帝准许刘海月等人走,是因为考虑到皇子要有母亲在身边护持,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你要是想走,那对不住了,前面两个想要偷偷跑出宫结果却被处死的嫔妃,就是你的下场。
不止是皇宫,此时的侍读学士刘府,也已经乱作一团。
刘少卿和刘海清因为身有官职,是不可以离开京城的,但家眷却没有在限制的范围内。
林氏正指挥着下人将东西一箱箱装填好,然后搬上马车,她旁边坐着已经出嫁了的庶女和两个姨娘,后两者正拿着帕子在抹眼泪,哭哭啼啼的声音搅得林氏心烦,沉下脸色不耐烦道:“行了,要哭出去哭,我没空听!”
两位妾室面面相觑,忙收了眼泪,林氏在后宅的权威很大,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丈夫对她又十分敬重,那些个宠妾灭妻的戏码,在这里完全没有上演的空间,笑话,就算不看主母的身价嫁妆,光是还有个在宫里头备受宠爱的女儿,就已经压过她们不知凡几了。
刘海璇有点不甘心地看着自己的生母被嫡母压得死死的,心知嫡母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她一个出嫁的庶女,更不能出言质疑,便转了话题:“母亲,皇上不是下旨,准许皇子的生母随行南下吗,三妹妹是五皇子的生母,本来就来南下之列,怎么这会儿都没有信传出来,莫不是打算撇下我们先走?”
南下之路千里迢迢,途中既有流寇又有流民,不知道会碰上多少危险,最安全的路线莫过于随着南迁的小朝廷一道走,有太后和皇子在,护卫的规模必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刘海璇的丈夫并无官职在身,钟家除了钟夫人决定留下来陪丈夫之外,其他人都在钟翰林的要求下准备离开,刘海璇自然也跑到娘家来打听一下出发的日子和具体事宜。
结果这话一出,立马就被林氏冷冷的目光盯住。“娘娘在宫中,自然不如我们来得自由,至于什么时候出发,这是皇上说了算,修仪娘娘哪里能做得了主,你若是疑神疑鬼,不如就回家去等消息,何必到这里来问我?”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林氏也用不着客气,这个庶女嫁到钟家,这两年虽然与丈夫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至今还没有子嗣的消息,丈夫钟琦也没能谋得一官半职,现在在钟家尚且衣食无忧,将来若是钟翰林或钟夫人一去,钟家要分家的话,这两夫妻是没有半点优势的。
若说钟琦争气一点,又或者刘海璇懂事一些,林氏还会给她一点体面,现在这种非常时刻,担心全家老小尚且不及,哪里有心思去跟她耍什么花枪。
刘海璇面色一僵,半晌才扯出一抹笑容:“母亲言重了,女儿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林氏淡淡道:“你现在也是为人妻了,不能成天往娘家跑,亲家那边现在想必也在忙着收拾东西,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宫里有消息的话,我会派人去通知你们的。”
见她下了逐客令,刘海璇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待下去,只得悻悻起身道:“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宛娘,你送一送。”林氏头也不抬地看着账册,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是,夫人。”刘海璇的生母站起来,随着女儿走出去了。
另外一个妾室见状也识趣地起身告退。
待人都退下,林氏还没来得及清静一会儿,就见朱鹮推门而入。
“夫人,宫里头来人了!”
林氏立马坐直了身体,打起精神,“快请她进来!”
来的是建章宫的大宫女翠雀,她也是从这个府里出去的人,故而林氏见到她时分外亲切。
“夫人,娘娘让我给您请安!”翠雀经过多年调教,虽然早已不是昔日那个蹦蹦跳跳,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不过言语之间仍旧不掩活泼本色,这也是刘海月纵容和庇护下的结果。
林氏扬起笑容,却难掩焦虑:“娘娘可好?”
翠雀点点头:“娘娘一切都好。”
林氏迫不及待,没再兜圈子:“关于出宫的日期,娘娘怎么说?”
翠雀左右看了看,林氏会意,让朱鹮等人俱都退下,又命她们关上门窗,外外头把守,这才道:“你且放心说话,朱鹮她们都是忠心的。”
翠雀道:“出宫的日期定在正月初二,那会儿正是过节,想必羌国那边也有所松懈,娘娘说陛下的意思是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出发。”
林氏连连点头:“也好,那你家主子呢,她可也是跟着一起?”
她原本还担心女儿得留在宫中前途未卜,却没想到皇帝居然同意皇子生母随行,这无异于意外之喜。在这乱世之中,女儿能不能当皇后,孙儿最终能不能当上皇帝,她已经不去考虑了。林氏很清醒,就算小朝廷到时候能平安抵达澹州,会不会被羌国顺手灭了还是两说,在这种情况下,被立为皇帝才是一种危险。
所以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女儿和外孙能平安无事。
谁知道心堪堪放下,翠雀却说了一句话:“娘娘说,她不会随行。”
☆、母子离别
林氏如遭雷亟,愣了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翠雀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林氏惊道:“这是为何?!难道,难道是皇上那边……?”
翠雀蹙着眉头,脸上也不掩焦灼,声量又压低了些:“娘娘说要留下来,伺机出宫,至于五皇子,”她凑到林氏耳边,“娘娘希望夫人能帮忙,把五皇子也安置在城中某处。”
林氏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任她再精明冷静,也过了许久,才找回了声音:“她是怎么想的?”
若换了旁人,林氏定要以为她不知好歹了,但是这个女儿,她却很了解,刘海月既然这么说,那么一定有她的理由。
“娘娘说,南下路程遥远,一路即便有军队护送,也未必安全,兼之目标太大,有心人想下手的话,不会找不到机会,所以与其千里迢迢跟着南下,不如继续留在京师,隐于民间。这里是上京,更是五朝古都,即便将来羌国破城,也不会像对永州那样粗暴屠戮,五皇子也会更加安全。”
“……”林氏静默半晌,苦笑道,“她自小就有主意,可这次冒的险也太大了!若被皇上知道,又该如何?”
翠雀道:“娘娘说她会向皇上主动提出留下来,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自会想办法出宫,娘娘这些年的经营没有白费,想要出宫并不是很难,主要在于五皇子那边,想要蒙混过关不容易,娘娘又不可能拦着不让去,所以想让夫人……”
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林氏听罢道:“也罢,既然她都筹划好了,我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翠雀拜道:“多谢夫人!”
林氏嗔道:“谢什么,那是我女儿,她有事,当娘的能不尽力吗?”
翠雀道:“娘娘还有话让奴婢转告夫人,如果老爷和夫人也要跟着这次的大部队南下的话,最好装扮穿着尽量朴素一些,以免招人耳目,毕竟乱世之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氏点点头:“我省得,你回去让娘娘放心。”
刘海月不想五皇子随行南下,是因为皇子这个身份本身就足够惹眼,虽然现在皇帝还没有公布储君,密诏就在太后手里,可一旦上京这边沦陷,三个皇子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即便有禁卫军护持,也未必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再说这世上杀人的手法多得是,未必都要明刀明枪的来,若是近身侍女太监下个毒捅个刀子,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刘府不一样,刘少卿只是一个五品官员,即便全家随行,只要不露财,别引人注目,跟着大部队南下反而是最安全的,所以刘海月并没有劝父母留下,毕竟她也不知道这场战争究竟会打到什么程度才结束。
建章宫内,刘海月搂着赵与嘉,泪盈于睫,满是不舍。
倒是早熟的赵与嘉反过来安慰她:“娘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
刘海月这些年下来,早不是那等伤春悲秋,临时哭啼的女子,闻言便眨去泪意,殷殷嘱咐:“外头不比宫里,没有人把你当高高在上的皇子看,娘知道你早慧,行事自有分寸,可还是忍不住叮嘱一二。现在世道混乱,娘不让你随着太后南下,也是为着你的安全着想,你不会怪娘吧?”
皇帝现在三个儿子,照刘海月的推论,那道密诏上,十有八九是赵与嘉的名字,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南方小朝廷的皇帝可没有那么好当,赵与嘉再聪明也才五六岁光景,很容易就会为权臣把持,大权旁落,又或者被宦官欺瞒,要光复故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被弄死在皇位上的可能性倒是大得很。
再看史书上,南宋也好,明末也罢,那些失去了国家自立小朝廷的统治者,从来就没有一个最后真能收复失地的,他们还都是成年人呢,刘海月是万万不会让儿子去重蹈覆辙的,宁愿他在民间平平安安长大当个富家翁,也好过去做那劳什子的儿皇帝。
赵与嘉一脸严肃:“儿子怎么怪娘,儿子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愿我去冒险,老实说,儿子也不觉得去了南方就是安全的,与其那样,还不如留在京城等娘,娘会出去寻我的吧?”
刘海月一面为他的懂事而高兴,一面又忍不住心酸,抱住他道:“当然会,如果情况不好,娘会想办法出宫去找你的,你乖乖待着,那些人都是你外祖母的心腹,尽可信的,你若有什么事,又或者想递消息进宫,都可以让他们去办。”
赵与嘉郑重地点点头:“我晓得的,娘不要伤心。”
又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擦她的眼泪。
刘海月不舍得撒手,忍不住抱着人亲了又亲,直到杜鹃上前提醒时辰到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不同于以往,赵与嘉现在身上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粉雕玉琢的容貌和那股在皇宫里养出来的气质掩也掩不住,因而刘海月也没让他穿那些粗布衣裳,那样反而欲盖弥彰,而是彻头彻尾给他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刚刚因为做了生意而发迹,在京城里买了宅子的商贾人家,家境还可以,因为家中母亲早逝,父亲则常年在外头做生意,所以那宅子里就只有小少爷和姨娘两个主子,姨娘是父亲的妾室,帮忙抚养小少爷,另外还有一些管家等一干忠心耿耿的仆人。
宅子是早就置下的,林氏做事滴水不漏,知道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旁人都不会起疑,上京内城是不能住的,那样更显眼,外城有一处琅琊坊,住的多是家境中等的人家。
除了赵与嘉假扮的小少爷之外,那个所谓的妾室,是林氏手下一个商铺的女掌柜,精明冷静,样貌普通,将一个贤惠的姨娘扮演得惟妙惟肖,成功打消了左邻右舍对这家新邻居的疑虑,只是感叹他们搬来的不是时候,毕竟这会子外头正打仗呢,上京还不晓得保不保得住,怎么反倒跑来京城定居。忠心的管家笑着解释道,这是因为这个时候京城房价才便宜,买下来正划算,而且他们家主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笃定大梁是不会输的,所以才把小少爷迁了过来,京城书院多,也能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谋个前程。如此一说,天衣无缝,谁也不会再去怀疑一个普通商户人家的小少爷的身份。
正月初二,准备妥当的大军簇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