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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本来就不长,她的声音也好听,不疾不徐,很快就背完了,众人虽对这闺中女子必学的《女诫》滚瓜烂熟,却也并不觉得拖沓。
听她背完,孙皇后点点头,转头问张太后:“母后与诸位太妃觉得如何?”
张太后道:“这孩子诙谐幽默,不如留下,日后听她说话,也是一桩乐事。”
顾太妃和李太妃也道:“她颜色虽非倾国,不过女子首重四行,正是合适的人选。”
孙皇后笑着对女官道:“那就依母后与太妃的,留下罢。”
刘海月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内心却在狂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哪里诙谐哪里幽默了!皇后问我我能不答吗,谁知道她会出这种刁钻的问题,我不自贬难道还去说我那个堂姐奢侈浪费吗!再说我明明就没什么才艺,怎么背一段书到了你们口中都成了贤良淑德了!这尼玛什么世道!
然而这些话都没法说出来,她郁闷得想吐血,面上却还得平静地朝上首几人行礼,然后退到一旁。
一行六人踏出明光宫,便随着刘姑姑往回路走,接下来还会有秀女依次进去,却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周明霜忍不住兴奋地拉了拉刘海月的手,低声道:“太好了,你也留下的话,日后我们就可以作伴了!”
旁边田恬和宋元香也是一脸欣喜微笑,只是没有像周明霜这般情绪外露。
刘海月也露出一个笑容,却是苦笑。
王翘楚哼了一声,冷嘲热讽:“别高兴得太早,最后还有一道遴选呢,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哪里看得上庸脂俗粉!”
别的人都不想招她,唯独周明霜因为早上被她冤枉的事情,心中早存了怨气,闻言便回道:“庸脂俗粉进不了龙眼,那些跋扈任性的人就更别妄想了!”
王翘楚气得脸色发白,狠狠瞪了她一眼,难得没有再吵起来。
刘海月顿感头疼。
她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走在前面,步伐甚快的刘姑姑并没有听见。
几人回到院子,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女官过来宣读皇后懿旨,言道王翘楚,周明霜,田恬,宋元香,刘海月等五名秀女通过第二道遴选,各赐红宝石钗子一支,袁瑶凤则遣返出宫,赐香囊一个。
袁瑶凤被内侍带过去收拾行李,刘海月她们五个则继续留下来,等候明日的最后一道遴选,皇帝召见。
女官宣完旨意,刘姑姑又对她们交代了一番,让她们早些歇息,便先行离去,余下五个人面面相觑,自从剪衣服事件出了之后,王翘楚跟她们都不对付,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转身就要入屋。
刘海月却忽然道:“王姐姐请留步。”
周明霜等人都惊异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刘海月朗声道:“各位姐姐,我们彼此相聚在这里便是缘分,也许明日之后就要各自分别,像我这等姿色平平的,必是没有可能入选,不过诸位姐姐貌美,将来必有大展宏图的一天,姐姐们就当给小妹一个薄面,到明日最后遴选结果出来之前,大家都心平气和,相安无事,如何?”
别人还没说话,王翘楚当先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刘海月也不动气,平静道:“王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今天早上的那件事情生气,但是你平心静气想一想,这件事,真的就是我们这里的某个人做的吗?”
王翘楚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人?”
刘海月摇头:“你也知道,我们这几个人,除了王姐姐你之外,其余都是毫无背景的小官之女,别说没法跟你争,就算真的通过最后一道遴选,入了皇上青眼,入宫为妃,又能封得什么高位?要知道后宫品秩,可是跟前朝紧紧挂钩的,若是身份不够,入了宫,至多不过是小小的采女或宝林而已。”
众人原先都没闹明白刘海月到底想说什么,听到这里,才终于听出一点味道来。
只听刘海月又道:“王姐姐与我们不同,你身份高贵,到时候就算册封,也绝对不可能和我们一样,既然起点从一开始就天差地别,我们这几个人,拿什么跟王姐姐你争,又为什么要和你争?”
王翘楚眯起眼,也不像之前那样生气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海月道:“这个院子晚上其实并没有落锁,我们做得了的事情,别人同样也做得了,趁人不注意偷溜进去剪坏衣裳并不是难事,起码经常出入这里的内侍或宫女也可以做到,王姐姐请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样?我这样说,并不是为了给谁脱罪,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就有人专门等机会下手,如果今天不是有太后娘娘赐下衣服,只怕王姐姐你也难免落选,到时候谁最能得利?肯定不是我们这些连入选希望都很渺茫的秀女吧?”
☆、始料不及
刘海月连续几个问题砸下来,把王翘楚砸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了刘海月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身后周明霜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周明霜咋舌,竖起大拇指:“海月妹妹,真看不出来啊,你也太厉害了,都赶得上大理寺分析案情的大人们了!”
刘海月苦笑摇头:“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把话说出来,总好过大家天天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田恬和宋元香两人,发现她们也都是一脸忧心的表情,并没有异常。
周明霜叹了口气,小声道:“不过拜你所赐,今日回屋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刘海月又安慰了她一番,几人便陆续回屋歇息。
也许是因为刘海月的话起了作用,王翘楚没有再找她们麻烦,也没有再发生剪坏衣服之类的意外,大家平安无事度过一晚,翌日一早,刘姑姑便带着人来接她们前往甘泉宫。
本朝有例,甘泉宫乃帝王起居之地,皇帝有时候吃饭睡觉甚至批改公文临幸嫔妃都在这里,非召不得入内,平时连太后也不可以轻入的,不过选秀也算是国之大事,为皇家开枝散叶,所以这一天是例外的,通过前两道遴选的秀女们排列成行,依次进入甘泉宫,按照人数,每次进去是五人,其余人等在外头候着,等前面的见完了,定下来,后面的再进去。
王翘楚她们这一行,昨天淘汰了一个袁瑶凤,正好还剩下五个。
眼瞅着前面的人逐渐减少,很快就要轮到她们,周明霜绞紧衣角,王翘楚则紧紧抿着下唇,宋元香反倒看不出什么紧张的情绪。
“秀女王翘楚、周明霜、宋元香、田恬、刘海月入!”
一听内侍念到她们的名字,刘海月等人赶紧跟在刘姑姑后面,低着头走进甘泉宫的主殿承明殿,田恬甚至因为过于紧张,差点同手同脚绊倒。
几人一直小步走到指定的地方站住,便听得一个年轻温和的男声道:“都抬起头来。”
按照规矩,在皇帝没有让她们抬头之前,她们是不能抬头的,就算皇帝发话,也不能直愣愣地盯着皇帝,而是要保持四十五度,既要让皇帝看清自己的容貌,又不能与皇帝视线相交。
在座的还有太后,只不过今天太后基本就是个摆设了,不会干涉皇帝的决定,因为昨天的遴选,该淘汰的她也淘汰了,要真不喜欢的话,不会留到今天还给皇帝过目,除非这些秀女看到皇帝之后连话都说不出来,否则她一般不会出声。
“王翘楚。”
“臣女在。”王翘楚出列行礼,听得出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想想也是,纵然她这样的官宦千金,祖父位列高官,可平日里至多是与闺中好友相聚,哪里见过天下至尊,不紧张才怪。
“乃祖恪尽职守,为朝廷尽忠,这些年一直做得很好,希望你也不要堕了你祖父的威名才是。”
皇帝其实并没有摆架子,相反说话的语气一直很温和,恰是怀春少女最容易萌动的那种类型,王翘楚忍不住偷偷抬头一觑,就刚好撞上皇帝含笑的目光,她连忙低下头,心中如小鹿乱撞,却已经入驻了那个英俊的身影。
“臣女谨遵圣训。”
“宋元香?”
“臣女在。”宋元香福身行礼,轻轻袅袅,如一泓月牙。
如果说王翘楚是雍容华贵的牡丹,那么宋元香就是一枝风姿楚楚的荷花,亭亭玉立,惹人怜爱,牡丹固然绚丽夺目,但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作为皇帝,后宫当然不可能只有一种类型的女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如果可以春兰秋菊,夏荷冬梅一起左拥右抱,自然最好不过。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果不其然,皇帝一看到宋元香,就不由暗暗点头,提笔在名册上勾了一笔,然后才道:“元者,首也,莫非你这名字,当取天下香气之首?”
宋元香双颊飞红,连带脖颈的颜色也白里透粉,十分动人。“臣女蒲柳之姿,不敢当皇上赞誉。”
她虽然好看,可并没有好看到皇帝一见钟情的份上,这样的姿色后宫数之不尽,所以皇帝一语便罢,笑了笑,也不再逗她。
接下来是周明霜与田恬。
周明霜姿色也可算上佳,当然还比不上刘海珠那等绝色,但也堪称清丽,相比起来,田恬就要逊色不少,皇帝明显对田恬也没有什么兴趣,只问了名字就撂在一旁,对周明霜倒是多问了几句。
周明霜紧张归紧张,却不扭捏,对皇帝几个问题也回答得落落大方,皇帝明显颇为满意,将她名字勾上之后,目光就落在刘海月身上。
“刘海月?”
“臣女在。”
刘海月脸色很平静,礼数又不失恭谦,不见丝毫浮躁紧张,站在那里,便如一幅风景,虽非最艳,却平静而悠远,令人回味。
不止是皇帝,连太后也禁不住暗暗点头。
“朕记得,你画过一幅蝶戏牡丹图?”
刘海月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皇帝记性这么好,连这么一丁点小事都记得。
“回禀皇上,臣女确实画过这么一幅画,只是随手涂鸦,登不得大雅之堂。”
皇帝笑了起来:“你就不要谦虚了,朕记得蒋相还给那幅画评了句话,不见柔媚见风骨,他的眼光又高又毒,寻常画作可看不上,他要说好,那就是真好!”
刘海月越发低下头,“臣女惶恐。”
这时太后开口了:“既是这般知礼的孩子,又有才气,皇帝不如把她留下来,闲暇时也有个人可以解闷。”
刘海月心如擂鼓,有种跑上去拿块布塞太后嘴里的冲动。
要是早知道那么幅画也能被皇帝记得,她当时就该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啊!
千金难买早知道!
只听得皇帝爽朗笑道:“母后最知朕心的,既是如此,便留下吧。”
刘海月眼前一黑,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了。
从里头退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手脚冰凉,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只不过低着头,所以也没人看到她如丧考妣的神情。
等回到原来那院子,刘姑姑便道:“恭喜诸位秀女了,待会儿会有内侍来领各位到宫门,宫门外也已经有你们家人候着了,你们可以先行返家,无论是否入宫,过几日便会有旨意下来。”
至于那些像田恬这样,被遣返回原籍的,则会像来时那样,集中被送回去。
等刘姑姑离开了,周明霜这才彻底放开,一把搂住刘海月:“太好了,海月妹妹,以后宫中有你,有刘大娘,我也就不寂寞了!”
闺中少女不知愁,像周明霜这样的不在少数,觉得皇宫处处都比家里好,就算有时候会想到以后不那么自由,见不到爹娘,但也很快会被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冲散,变得满怀期待。
☆、思想斗争
在回来的路上,刘海月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笑起来也不那么勉强了,可是也不可能跟周明霜这样兴高采烈的。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皇帝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说出留下的话了,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兴许是因为同样太高兴了,王翘楚对周明霜的话并没有表达出鄙视,脸上依旧带着从承明殿出来时的笑靥,两颊微红,比上过脂粉还动人,这是还在回味刚才面圣时的情景,为年轻英俊的皇帝动了心。
宋元香虽然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是显然也不可能跟刘海月这样满怀沉重,三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反倒沉静下来。
自古宫门深似海,其实真正能领悟这句话的人不多,而且往往都要等到入宫受了万般挫折之后才会明白,饶是如此,还是有数之不尽的女子要往上爬,在通往皇后宝座的路上前仆后继。
海月暗暗叹了口气,望着唯一没有被皇帝开口留下,难掩惆怅的田恬,忽然很羡慕她。
正如刘姑姑所说,出了宫门,各家的轿子早就留在那里,刘海月一眼就看见等在自家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