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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些,看那江惠如没理他,越想越觉是满脑子的糊涂帐,越想越觉着没有出路,于是她说出这翻话来:
“咳嗽要治,人要笑可怎么治?”她发愁地说。
江惠如看她那样,就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
高梁奶说:“我们老了,命没有那么值钱。侄媳妇啊,你等等,我换一下裤,我还有事,你等一会儿吧!”
江惠如看着她进了屋子,只好在外面等。
她看到子春的屋门似乎开着,以为爱莲在睡觉,就喊:“爱莲!爱莲!”
高梁奶却在屋里说:“不用唤她,她抱着三女回娘家去了。”
高梁奶换了衣服,从屋里走出来,手里却又抱了几件衣服出来。
她看着茫然不解的江惠如,也不管她的感受如何,一件一件地往她怀里送东西,还一件一件唠叨说:
“侄媳妇,我知道你有手艺,这是你大爷和我的几件衣服,你给收拾一下,这件缺了扣门儿二个,这件裤裆扯烂了,这件太瘦,要把贴边放一放……”
高梁奶最后还补充说:“侄媳妇,不是奶奶夸奖你,你做的活儿好,我还真看上你的手艺了,别人,我还看不上呢!”
瞧瞧,高梁奶说的。
江惠如看着高梁奶那样,真是哭笑不得,哪有做得活儿好就“奖励”这么多活儿的?
但她还是抱了那团衣服答应着,一脸好笑地回到院子里来。
……
第130节
为给六月鲜做好这个新门挂,江惠如在缝纫机整整蹲了一个星期。
不管怎样,这个新挂帘做好了。
这门挂帘怎么做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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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惠如把那六月鲜的那布料当作背景色,在布料上面的中心用杂色碎布条做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圆。
每一个圆都用各色的布料做快成,又对称又匹配,整齐有序。
圆的四周,还点缀着几颗小星星和花朵,虽然稀稀疏疏,倒也好看。
这样看起来,既美观又大方。
远看,漂亮;近看,还漂亮。
高梁奶背着手踱进来,看了,说:“好看!侄媳妇就是手巧。”
说着,又四处找着什么。
江惠如看她这样,就好奇地问她:“奶,你找什么?”
“我找那天给你的衣服。”
江惠如听她这么说,就把床下的一个纸箱拿出来,又把衣服一件一件抱了给她,说:“奶啊,你看合适不?”
高梁奶没有看那工活,却喜得乐滋滋的,一迭连声地说:“中中中!俺娃儿就是好,做的什么活儿都象那挂帘,好的很……”
丑妮婶来家串门,看着高梁奶在这儿,就说:“你看这个老东西,我说这几天连个鬼影都不见,原来在这儿厮混。”
“怎么?这几天不鬼抽筋了?”
“才鬼抽筋呢!”高梁奶反击着,嘿嘿笑了,“什么话!鬼抽筋鬼抽筋,你一见面就是鬼抽筋,你以后再也见不到鬼抽筋了!”
丑妮婶说:“这个老东西!被我说的不好意思了,不鬼抽筋了。”
她这么说着,看到江惠如坐在哪儿,很是安闲地钉缝着挂帘布钩。
那件挂帘上,象三个错落有致的太阳,而且,每一个太阳都是五彩缤纷,象从一个模子里脱出来般。
无疑,这个门挂帘做得精致极了。
那五彩的太阳、星星和花朵,把撕裂的地方都彻底地掩盖了。
现在,这些饰物就象一堆垃圾上开出的花儿,那垃圾清理了,土地整平了,还弄一个花坛,鲜花从地上长出来,开得如火如荼。
丑妮婶说:“这么漂亮的新挂帘,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说着,丑妮婶又问江惠如:“这么漂亮的挂帘儿,你做了几天?”
江惠如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说:“快一个礼拜了,总怕交不了差,所以,做得很细。现在,就剩一个布钩了,我再给她一模一样换个新的。”
她忽然想到好叫驴交给她的这个光荣使命,就想征求一下蝴蝶儿的意见,她问她俩:“不知好婶在不在?”
“就在隔壁,你跑一下腿,不就知道了?”
江惠如笑说:“也是,我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再说。”
说着,撇下那丑妮婶和高梁奶走了。
江惠如来到东院,穿过六月鲜的一溜东屋,却看到一间东屋里面杂七杂八装着很多家具。她知道,这是六月鲜和她儿子们的全部家当。
又到蔚海通那屋看时,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转到六月鲜的正屋那卧室,却看到一个男人在里面晃悠,大大咧咧地躺在六月鲜的炕上,辗转反侧着又呵欠连天,若无其事又若无其人的样子,她想仔细看,但看了几眼,终于认不出那个——她好象对炕上的那个男人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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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人不是蔚海通,也绝不是任鹤明,他是谁呢?
抱着六月鲜的那个挂帘,于是,她又向好叫驴家走去时,眼睛斜斜地瞅了一下六月鲜的屋里。
六月鲜不在,那个男人却躺在六月鲜的炕上了,怀里象小娃娃似的还抱着一个枕头,自言自语着还独个儿呵呵笑了两声——他象看见她似的,还是故意撵她要她避开走?!
奇怪!
第131节
六月鲜不在,那个男人逍遥自在着竟象在他自个儿的炕上——竟也不走?!她隔了玻璃窗看了几眼还是琢磨不透。
她只好向叫驴的屋里走去。
蝴蝶儿看到她进来,一脸的诡异,她用下巴朝那六月鲜那屋扬了一下头,神神秘秘说:“侄媳妇,你刚才在她哪儿,看到什么?”
江惠如知道她打听那六月鲜的事,就说:“唉,你说那海通婶屋里吗?好象有个人。”
蝴蝶儿嘿嘿笑了,说:“我为是说,那男人和女人都在吗?”
江惠如知道她打听六月鲜的那些风月之事,心里就有点不光彩的感觉,觉着很无聊,也觉着很好笑。
蝴蝶儿看她不情愿的样子,就说:“那是六月鲜的另一个那个,好过一段里子,后来不来了。不知怎么,这几天老往这儿跑。”
“他们干啥呢?”蝴蝶儿紧追不放地问道。
江惠如想想,说:“好象正在炕头上躺着,那海通婶不在。”
蝴蝶儿却叽叽咕咕又笑了,说:“这个老不害臊的烂毛五,真不是好东西!六十岁的人了,还要十七、十八地活。这几天,正在那屋里窝着不出来。”
江惠如想想刚才的情形,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说:“怪不的呢!我刚才看到的难道就是他?”。
那蝴蝶儿又说:“可不是!这个烂毛五,还理直气壮地躺在那屋里。蔚海通回来,从厨房端碗时,看看人家睡在他老婆炕上,象没有看见人似的,吃过饭就回自个儿的屋里歇息,好象那个躺在炕上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说着,那个蝴蝶儿又嘿嘿地笑了,说:“这是什么事儿啊?自己的男人十几年分居,别的男人又象没事似的总她的窝里跑。”
“生不出娃了,否则,还不知生出多少野种。”蝴蝶儿说。
江惠如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而后,她却拿出那个挂帘,她边展开那布帘,边和蝴蝶儿说了起来,说:“婶儿,你看这挂帘,我赶做了一个星期,不知活儿做得行不行?”
蝴蝶儿说:“不用说,咱们不计较什么。只要那苗蒜(六月鲜)不追究挑剔这挂帘就行了。”
江惠如指了一下那个挂帘,说:“好叔让我揽下这活儿,其实我也怪发愁的。老怕交待不了人,所以,想让你看看,行不行?”
蝴蝶却看着那挂帘,说:“做得怪漂亮!这下,看她六月鲜再说什么!”
江惠如有点信心不足的样子,说:“这活计交待别人,我觉着还可以;但要交待仔细人,心里就觉没底儿。总觉着那儿还有毛病被挑剔出来,所以,特别怕再做一回,又费时间又费力,一点也不省心。”
“那也没办法。”蝴蝶儿说,“人啊,其实呢,在哪里都会遇到一些不同的事,遇一些与众不同的人。有些人呢,其实就是不普通。”
正这么说着,小头踢腿扬脚一头撞了进来。小头满脸跑得都是汗,气喘吁吁着,一件汗衫大敞着,一副土匪样儿。
他一进门顾不上擦汗,屋门也不关,却急急而又嫩声嫩气地嚷嚷“
“奶,咱家的骡马不在了,是不是爷爷又挣钱去了?”
“是啊!怎么了?”蝴蝶儿满脸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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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头却过来缠着蝴蝶儿,说:“奶奶,我要小车车,就是城里孩子骑的那个小车车,可好玩了!”
平凡的孩子要起那奢侈的玩具,对拮据的蝴蝶儿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于是小头的奢望便落了空。
蝴蝶儿推着小孙子,说:“去去去!哪里有什么小车车,没钱!”蝴蝶儿干干脆脆回答小孙子。
这么一来,小头不满意了,他噘起小嘴,抱着蝴蝶儿的腿,半央半求说:“奶,我就要!我就要!”
“起来!那你起来!起来好好说。”
“不行!你得答应我,要不,我就不起来。”小头倔强地说,他索性坐在地上耍赖
“你起不起?”
“不起!”小头弄得蝴蝶儿没有了脾气,她嘴里叨叨着,说:“我的小祖宗,我往哪里去给你偷那小车啊?要小车车,向你爹要去!”
大头已经结婚多少年了,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他老婆却是一个极其伶奢的人,只晓得蝴蝶接济她,她一点也不知不晓,一点也不知觉的样子,好象她嫁给大头,蝴蝶儿一家就应该给她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也总是抠抠抠的,恨不得把大家庭里的东西都抠到她的家里。
所以,大头的媳妇在蝴蝶的眼里,拿着东西接济她,就好象拿着肉包子接济狗,有去无回,说不定还要被那狗咬上一口——因为那媳妇背后还跟人嘀咕说,她没命总沾不上大家庭的光的事。
于是蝴蝶儿对孙子说:“小头啊,奶没钱,你要小车向要去。”
小头却仰起头说:“我爸说,他没钱,爷爷给人犁地有钱,所以要我向爷爷要……”
蝴蝶儿叹了口气,有点不满地怪罪小头:“你爸没钱,难道你爷爷就有钱了?去去去!那你向你……爷爷要去吧。”蝴蝶儿无奈地打发他。
“可是,爷爷说了,他也没钱,他的钱都在你这儿攒着呢!”小头不依不挠地说着。
“我哪里有什么钱!”蝴蝶儿说,“你大伯和你爹成家结婚,欠了那么多的债务,奶奶不还谁还?”
“没钱就是没钱,你别缠我了。”蝴蝶儿说。
江惠如看他还坐在哪儿耍赖,就对他说:“小头听话,小头最懂事儿!小头将来长大了,自己挣钱买小车车,男子汉就应该自己的事自己办。”
说着,又从地上拖他起来。
那小头挣扎着反抗几下,极不情愿地从地上站起来,气恼地说:“奶奶常没钱,常没钱!真是一个小气鬼……”
蝴蝶儿没理他。
小头却又说:“***钱装在骨头里,抠也抠不出来,抠门儿!”
他嘟嘟囔囔满腹怨气。
他那天真而又胡搅蛮缠的样儿却惹得江惠如笑了,蝴蝶儿也笑了。
那小头看她俩笑他,却冲着江惠如说:“新媳妇新袄儿,穿得衣服没领儿。”
他这样一说,那蝴蝶儿就教训孙子:“你这个混世魔王,你少编排乱说别人吧!整天不是说这个就是说那个。”
小头却执拗地看着蝴蝶儿,带着威胁的口气,说:“你不给我买小车车,我就要这样说,你给我买不买小车车啊?”
说着,又看看江惠如,把那头淘气地一扬,象故意挑衅似的,冲着她说开了顺口溜,他说:“新媳妇,象画儿,走起路来象风儿。漂亮么,老样儿;不漂亮么,还是老样儿;看来看去就是那样儿……”
瞧瞧,这个小头,又来了。
第132节 (回记篇)
江惠如去给六月鲜送挂帘时,六月鲜正吃过午饭,坐在炕上歇息。
蔚海通从厨房里走出来,傻傻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又低低地和迎面而来的她打了一声招呼,她脑里想着事儿,随口哼了一声,却忘记他问自己什么,好象是一句问询话,唤什么山桃花,还问她吃了饭没有。
江惠如回过身来点点头。
就在此时,她看到那蔚海通高神色呆傻地又看着她,嘴里怪涎地说了一声“山桃花”就返回屋里了。
她被他的那句话吓了一跳,而他却迷迷腾腾缩头勾脑独个儿进东屋去了。
六月鲜坐在炕沿儿上,正细细地用竹签剔着牙齿。她的炕上,却躺着一个沉睡在梦乡中的男人。
男人酣声如雷,有节奏地呼气又吸气,一点也没觉有人进来。
江惠如心知肚明,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她昨天看到的那个烂毛五。
她进来,六月鲜边腾屁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