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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老光棍说:“少奶奶,我想借俩钱儿花花。”
“多少钱?”
“不多,就一百大洋吧!”
“一百大洋还不多?亏你……”蛾眉虽然是富家小姐出身,但是听他说出那一百大洋来,还是沉不住气想责备老光棍的狮子大开口。
“谁家的钱好挣呢!?我们任家可没有那么多的钱借给别人!”
老光棍听了,心里自然不乐意,想着自己女人被人睡了,自己戴了绿帽子,浑身极不舒畅。或许别人不舒畅要发泄,可是,他极不舒畅就容易发脾气,发脾气就不由得把心里的话要说出来,虽然那话不好听,但不好听了他也要说,谁让他任家欠他的呢!于是他直戳戳毫不留情地说:“我问你们说借,只是说得客气了点,其实啊,是你们任少爷欠我的钱!”
“什么?!”蛾眉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无疑于晴空起了劈雷,“大鹏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他没有回来说么?”
蛾眉摇摇头,一副茫茫然的神色。
老光棍看蛾眉摇头,又急又气,在他的印象中,蛾眉是会知道这回事的,而且也会知道他来任家的目的,可是看蛾眉什么都不知晓,整个被蒙在鼓里的迷糊样,于是再也装不住心里的秘密——老光棍以为只要他虚张声势地说明借一百大洋的事,任家他们肯定会想起那些发生过的事——任少爷和他女人有染的事,那件事是任少爷理亏,理亏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又光明正大地取到任家的钱了,而且,任少爷也说过他可以出一百大洋的事,拿这一百大洋来赎回山桃花的事。
老光棍想到这层时,于是想说的话一下从嘴里嘣了出来,他说:“少奶奶,任少爷真的欠了我钱!而且是一百块大洋!”
“什么钱?”蛾眉看看他那寒酸的样子,神色不那么友好了,她看他的眼神就象看一个赌徒和酒鬼,或者一些敲诈勒索的市井无赖。
她长久地看着他,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秘密似的,一副思索的样了,慢慢的,她的神情也开始镇定下来。
一会儿,那蛾眉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已是一副从从容容的样子。
蛾眉能从从容容,可是老光棍却不能从从容容,他偏要刺激他,就象别人刺激他一样,他说:“少奶奶,任少爷睡了我女人,他欠我一百块大洋!”
“怎么回事?!”那蛾眉果然不能再从从容容了,听了老光棍的话,那细眉都惊得挑了起来,那嘴巴歪歪的,很难看。
“究竟是怎么了……”明显的,她的喘息也粗粗的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了,手还哆嗦着,都是被那老光棍的话气的——她真得怕人打破她的美梦,真得怕那任少爷在外面有女人,但是她又真得想知道一切。
老光棍把事儿挑出来,把事儿闹大,这时却不说话了。
蛾眉气听到任少爷在外面睡女人,顿时气得脸面失去了颜色,五官都挪了位儿,又急又气说:“黄赖子,天地良心的,咱们说话可得讲良心,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于是,黄赖子凑着他那张蛤蟆眼,这么这么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翻。
他才说完那蛾眉却是气得不堪,气哼哼地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怪异地看了黄赖子一眼,怪异而神经质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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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赖子有点受宠若惊地靠近她,有点讨好巴结地说:“少奶奶,你别生气,其实我要那一百大洋也是没法子的事,任大鹏和我女人一向不清不白,那一百大洋……”
他还要喋喋不休地说,可是这时的蛾眉就象一根不能触碰的鸡毛,遇到他这样的野火就忍不住要烧,忍不住要怒,但是,她毕竟多读了几年书,强忍不舒服,把心中的怒火按捺下去……
他不由得住了嘴看她。
可是黄赖子不知道,他的这翻话太伤蛾眉的心了!它们那么无情地摧残着她的神经,任少爷以往一切的美好形象霎时在蛾眉的心里烟消云散,把蛾眉所有的幻想与美梦撕得象粉身碎骨的花瓣纷纷凋零。
蛾眉心里是这般苦恼,那老光棍心里可不是那样想,他认为把此事告诉了蛾眉,只认为自己大功一件,所以他静等着蛾眉给他赏钱,他告诉了她一些任少爷的所作所为,她蛾眉岂能有恩不报?谁知他静了半天,那蛾眉却从牙缝里拾出两个字来:“你滚!”
老光棍本来不愿走的,但看蛾眉好象气得没脉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一时也没有了主张,不知是留在这儿还是滚出去。但他看着蛾眉用手扶住了前额,身子颤颤抖动着,知道自己或许真得闯了祸,于是没有等蛾眉说出第二次“你滚”时慌里慌张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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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回忆篇)
夜色朦胧,;一弯冷清的残月;高挂天空。
天气冷瑟,风声呼啸在空旷的原野上,扑起阵阵灰尘,腾起一团团的尘雾,困惑着人们的视觉。
不远处的任家大院,一片灯火通明,隐隐的红灯笼摇曳之间传来箫箫笛声,时婉转时高亢。
就这样清冷的天气,从大街那头;慢悠悠走过两个人,伴随着那醉意的酒嗝声和模模糊糊的窃语声;他俩肩并肩走着。
在他们身边,有三三二二的都人缓缓走过来;又散漫游闲着走远了。
他俩就这样搀扶着走着,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晚,大概别人不会认出他们,他们也醉意朦胧着认不出别人,逍遥点肆意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着走着,路旁却有一个人回过身来;狐疑地问同伴道:“那不是任少爷吗?怎么喝得醉成那样!?”
任少爷听了,趔趔趄趄回过身来,一脸的迷漓与醉意,对那人挥挥手;嘴里含含糊糊和人家打着招呼:“哈罗!你的什么干活?”
佣人阿成扶着他;看他醉成那样;就说:“少爷;你说什么呢?那是一个你不认识的路人,你不认识人家,你何必要……”
任少爷听了,不知为何竟然又哈哈狂笑起来;丧失理智地笑着,那笑声又碜人又难听,比哭好听不了多少,那笑声在这寂寂的夜空传到很远。
但他笑着笑着;却又呜呜般哭起来。
那两个路人看他这样;返转身窃窃私语着走了。
阿成看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知道他心里难受,小心翼翼地说:“少爷,有什么事儿可得想开点,不能老是借酒麻醉自己呀!以后啊,你可得少喝点。整天这样借酒消愁,咱们回去;又让老爷说了。”
任少爷象没有听到阿成的话,他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却说:“好酒!好酒!”
阿成把那酒葫芦款款夺了,说:“别喝了,你喝酒,少奶奶又会跟你吵了,她这几天不痛快,憋着气儿呢!”
任少爷推了一把阿成;说:“我愿意这样,她管得着吗?”
被推到一边的阿成还是为他着急;说:“少爷;我为你好;你还是少喝点。要不;整天这样;生意都打理不了。”
那任少爷口舌打结地对他说:“阿……成……我难受,我心里……象刀绞。”
那阿成说:“少爷,我知道。但你还年轻,凡事可得往开想,不就是女人们?”
说着;搀扶着任少爷;沿着那坑坑洼洼的街道;慢慢腾腾走远了。
那老光棍被任大鹏发狠地殴打一遍,在炕上躺了半个月,他心里恨死了那个任大鹏,也一辈子害怕上了那个任大鹏。
“***,力气不济了,要不,我非宰了他!”他想起这事,就揣自己的女人一脚,恨恨地说,“都是你这偷汉的贱东西惹得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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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山桃花被他打后,也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月。
山桃花这一被打,一辈子都记住了那老光棍。
老光棍狠狠地挨了一次狠揍,山桃花反倒腰杆硬了,理直气壮了,她反击说:“怎么着?你还想打啊?我看你是想死了!那一天,我看你又要死一回了,说不定这回可是真死!”
老光棍拾起拳头,但山桃花扬长不理他,他看她,讪讪地松了手。
老光棍心里有了那个“怕”字,对自己的言行收敛了不少。
这个家得到了暂且的安宁。
只是两人本来就不大言语了,这回越发难得有话说,属于同床异梦的那种,后来,分居了。
但任大鹏殴打老光棍之事,那消息就象长了翅膀,山桃花和任大鹏的那点事,在人们的眼中更加明晰化。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很多人知道他和她原来是那种关系……。
但从那以后,老光棍不再去任大鹏家帮工去了,任大鹏也好久没来老光棍家,让山桃花给他做褂子了。
老光棍虽然整日骂骂咧咧,但他也是自己骂骂咧咧。
每当山桃花看到他那骂骂咧咧的样子,就瞪着眼问他:“你这不要脸的,你骂谁?”
那老光棍就幡然悔悟,说:“我骂我,我祖宗,还不行吗?”
他说完;象一条幽灵似的阴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走开了。
老光棍终于收敛了昔日的逞雄霸道,也收敛了昔日的狰狞面孔。
但那任大鹏的家里却是风波不断,内乱迭起。那蛾眉知道了任少爷和山桃花的事情后,整天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使平平安安的任家小院里一片乌烟瘴气,失去了往日的清幽与和祥。
任少爷整天都在外面逛,整天都在喝酒浇愁,整天都在醉生梦死,喝醉了就哭,就笑,还要叫,他喊的是:“山桃花,我来了……”说完踉踉跄跄就地一倒什么事都不知晓的样子。
蛾眉见了不由低声骂:“没规没矩的东西,变了形的,找什么人就不要回来……”
任少爷跌倒了,那些仆人们看见了,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叫:“少爷!少爷!你醒醒,你醒醒!”
任财主站在自己的正房前,拄着文明棍团团转着,气急又无可奈何地说:“不象话!不象话!整天玩了吃,吃了玩,不务正业,我辛苦挣来的家业就要这么毁了……”
仆人阿成慌里慌张跑出来,从地上扶起任少爷,扶着胡言乱语的少爷回去了,任财主终于停止了转动,却把头投向天,做着无言诉青天状,自言自语道:“是我错了么?是我办了一件孽事么?可是那女人……怎么能进家门呢!门第不对……又是那样了……唉!大鹏鬼迷心窍了!”
他好象为儿子的痴痴傻傻疯疯癫癫一直迷惑不解。
一会儿,他看到阿成出来,任财主团团转着的文明棍终于停了下来,问:“阿成,你说!少爷他到底去哪里了?整天什么事都不做,还要喝得烂醉如泥,这样胸无大志地吃喝下去,家产总会被他败光的!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天就知道拿了钱接济别人,他今天又去哪里了?说!”
“老爷,少爷他心里不痛快!”
“什么不痛快?说!”老财主的文明棍重重地叩击着地面,把低着头想事的阿成吓了一跳。
阿成显得很胆怯又迟疑,说:“老爷,这……”
“这什么?说!”文明棍又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
阿成只好说了,他畏畏缩缩说:“老爷,其实也不怪少爷的。少爷就是为那事,那事谁也知道的,他心里不痛快,只要那事解决了,可能他的毛病就全好了……”
“什么话!”老财主不满地说,“难道是我管他管错了?”
阿成看老爷生气,只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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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老财主在地上转够了,文明棍也在地上敲够了,才对恭立在一边的阿成说:“阿成,你以后要多注意少爷的行动,不要让他在外面瞎胡闹!什么样子,堂堂的一个少爷,整天喝酒喝得烂醉如泥,说话颠三倒四,做事颠三倒四,不怕世人笑话么?!真是活见鬼了!”
阿成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恭恭敬敬地说:“知道了,老爷。”
任财主摆了一手手,阿成款款退走了。
第163节(回忆篇)
又过了一段日子,也是绿草儿开始往地面出顶的时候,山桃花被人唤到任财主家——任财主要做袍子。
山桃花领着儿子明生,在老妈子佣人的引荐下,穿过深深浅浅的外院,又走入正房厅堂,又见到那位很富态很和气的老财主……
老财主呷着茶水,看她进来了,就放下茶杯,开门见山说:“我要做一件袍子,听说你的手艺不错,所以……”他站起来,抻抻胳膊,缓缓转了一圈,老成持重地说,“量量这个袍子的尺寸。”
山桃花谨小慎微地说:“老爷,你要做什么样子的?”说着,拿出手中的尺子。
那个老妈子佣人却肃立一旁可,说:“老爷,只要你开个口儿,什么式样的,山桃花都能做。”
任财主说:“右边五个布门扣,开领要中式的那种。”
山桃花让明生在一旁站了,就走上来,边给他量尺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