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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一名中年道姑快步走了进来,披着一袭雪也似的衣衫,面容倒也生得颇为清秀,只是左颊间一道血红的疤痕透露着一股逼人的煞气,令人不寒而栗。那少女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一礼,叫道:“姑姑。”那道姑“嗯”地一声,缓缓道:“余玄青吩咐你办的事,办成了没有?”那少女轻声道:“还没呢。”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乱跳起来,暗想:可别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来。那道姑长眉轻蹙,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往她脸上一扫,狐疑道:“当真?你没骗我?”那少女心头一寒,垂下头去,嗫嚅道:“当……当然,我岂敢有瞒姑姑。”
余问书心头一跳,暗自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那道姑怫然不悦道:“既是如此为何不速速了结此事向余玄青交差?你莫要因了一念之仁而坏了大事!”说着向床头瞥了一眼,面有疑色。那少女故做镇定道:“清儿刚刚打算安歇,没想到姑姑来了。”顺势往床头一坐,压住纱帐。
那道姑收起敛容,温言道:“清儿,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的心思我哪有不明白的?我辛辛苦苦将你安插在那人身旁为的又是什么?这些年看着你受苦受难我心里就好过么?”那少女眼圈儿微红,低声道:“我明白,姑姑这么做只是为了得报大仇,清儿会听姑姑的话。”那道姑抚摩着她的头,神色变得十分柔和,爱怜横溢道:“我也不想为难你,只是余玄青的武功实在太高,要除掉他只有这个法子了。”她顿了顿,又道:“你在他身边也有两三年了,为他尽忠尽力立下不少功劳。只要你这次能完成他的任务,他必定会对你重用有加,防备之心大减。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还怕杀不了他,报不了仇么?”
那少女叹道:“话是不错,只是……”欲言又止。那道姑道:“但说无妨。”那少女鼓起勇气道:“只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为了表明‘忠心’,这些年我不停地为他杀人,为他……唉,我们做的恶真的太多了!姑姑我实在不想杀人,不想因为一己私欲而连累那些无辜的人。要报仇我们可以另想法子,就算拼着一死我也在所不惜。”
那道姑眼中精光爆起,厉声道:“如此说来你想违背我的意思?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当年是谁看你孤苦无依收留你的,是谁给你饭吃教你武功的?!”那少女身子一颤,面色惨白道:“清儿不敢有违姑姑的意思,姑姑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那道姑听了脸色稍和,从腰间解下一柄长剑道:“这把雪影剑是我穷十数年之功铸成的,你且带着,用它来取余玄青的狗命!”那少女接过长剑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拔剑出鞘不由惊呼一声:这剑身通体晶莹,宛若一泓秋水,隐隐透出一股淡紫色的晕光,乃是用天山寒冰所铸,端的是奇丽莫名,当然此剑一出天下间又有何等兵器敢与之相抗衡?除非是……
那道姑正色道:“这柄剑你好好收着,纵然杀不了余玄青也可保你一命。”那少女心中感动道:“清儿明白。姑姑你对我真好!”那道姑的神情显得有些灰败,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她拍了拍那少女的肩头叹道:“是好是坏我自己心里清楚。唉,清儿,姑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恨我才是。”那少女轻轻地偎依在她的怀里,幽幽道:“姑姑从小我就和你相依为命,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又怎么会恨你呢?对了,”她坐直身子忽道:“你曾说过要告诉我的身世。嗯,‘周韵清’这个名字是我爹娘给我取的么?”那道姑突然脸色惨白道:“怎么,你不想要姑姑了?”周韵清听出她声音有异,忙道:“不,如果姑姑不想说就算了。将来等我们报了仇就一起退隐江湖,回到四川。你不是说那儿的浣花溪很美么?”
“浣花溪?”那道姑的神思不由飘得很远很远,仿佛隔着悠悠的岁月她依然能够听到当年浣花溪畔一缕飘渺的歌声,是如此的荡人心魄。一行清泪缓缓划过她那残缺的面颊滴落了下来。
“唉,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阵冷风袭过,那道姑已经飘然而去。香案上的那支红烛也熄灭了,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凄恻。
翌日清早,周韵清收拾停当便要前往天蚕门复命了。
暮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暖洋洋的,但她的心中却冷冰冰的殊无半丝暖意。她自觉也奇怪,为何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书生居然如此眷顾,几次三番都下不了手。她不觉轻叹一声,雪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晕红。
忽听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余问书径自走进房内。周韵清诧异道:“怎么?你还不走?”余问书摇头道:“我若走了,你回去怎生交代?我可不做无情无义之徒。”周韵清耳根一热,心头竟隐隐有些欢喜,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淡淡道:“我说过了,你眼下有伤在身,我是决不乘人之危的。等你伤好了,我自然不会放过你。”余问书叹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你师父并非善类,你若带不回我的人头,只怕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师父”周韵清心中一颤,面色微变,却兀自嘴硬道:“那又如何?大不了便是一死。总之……哼!我是不会受你这份人情的。”余问书微笑道:“姑娘又何必这般刚硬?你不让我跟,难道我自己不会去吗?”周韵清蹙眉道:“你这是……”忽觉喉头微微有些发甜,便摆了摆手道:“我不与你多说。你……你还是走吧。”话刚说完,眼前猛然一黑,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余问书急忙上前扶助她的身子,关切道:“你怎么了?”周韵清迷迷糊糊道:“我……我,嗯,是黄泉水,是黄泉水……”余问书惊道:“你中了黄泉水的毒!”周韵清勉力想要挣扎着往屋外走去,“想是昨日一战牵动了毒性,我得快点儿回去,否则这毒恐怕,恐怕……”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余问书不禁咬牙道:“余玄机也忒狠毒了,你是他徒儿他怎么可以对你下此毒手?”周韵清冷笑道:“他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放过何况是我?他若不是给我们这些弟子饮了黄泉水,如此狠毒之人大家谁又会为他买卖命?”她强自吸了口气,伸手封住心脉近处的要穴,暂时制止毒性蔓延。余问书沉吟道:“如今之计,惟有绛仙草能暂时止住你的毒气,然后我们速速赶往天蚕门设法取得解药,否则不出三日你必死无疑。”
周韵清道:“绛仙草乃是摘星阁的镇派之宝,他们怎会甘心奉上。”余问书道:“谁说要光明正大地去登门求宝。咱们做一回梁上君子又何妨?”周韵清低头不语,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余问书小心地将她安置在睡榻上,安慰道:“你放心,明天日落之前我一定取解药回来。”语意分外坚定。
入夜时分,摘星阁的屋檐上飞入一条人影。黑夜中那人的一袭白衣显得尤其醒目。若非当世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又怎敢如此大胆?那岂不是公然与武林第一大派为敌么?此人正是余问书!他轻轻掀起一叶瓦片,凝神细看。却见大堂内红烛摇曳,宾客满座,觥觞交错之声不绝于耳,看样子仿佛在办喜事。余问书暗暗盘算道:若是此刻混进去,然后俟机夺取绛仙草倒也容易些,只是万一他们人多势众那又该怎办?犹疑未决间,忽听屋内一人高声喊道“瞧,新娘子来啦!”人群随即一阵骚动,好些宾客纷纷站起身来,口中议论道:“听闻落枫城的夏姑娘可是出名的大美人儿啊,摘星阁能娶到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当真三生有幸啊!”
“呸,什么三生有幸!那落枫城的夏孟青在江湖上不过是一些下九流的角色。若非仗着女儿还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又怎能攀上摘星阁这样的高枝?”
“嘿嘿,老兄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那夏孟青能生得这么一个女儿,那也是他的福分。没准是摘星阁的少阁主看上了人家姑娘主动前去提亲的呢。你若瞧得眼馋,赶明儿个也让嫂夫人为你生个美人胚子,嘻嘻,如何?”
“哼,你道摘星阁肯迂尊降贵与落枫城联姻是为什么?其实……”那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其实是为了夏孟青手中的那管玉箫!”
“玉箫?什么玉箫?”
“三年前桃源门一场大火,空明师太葬身火海。而她手中的那管玉箫却并没有随之湮灭。合该夏孟青那厮走运,不知怎么的居然找到了那管玉箫。唉,这对玉箫几经流落,轮番易手,几百年间已是闹得翻天覆地。众人为了练就绝世武功谁不想得到它?哼哼,这摘星阁的公孙阁主也不例外。”他说得虽轻,但余问书内力深湛,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话说间,一对新人已走入了大厅。众人的神情登时变得古怪起来,似是惊喜赞叹又似在摇头叹息,极是复杂。余问书远远看去,但见那新娘衣若流风,步若轻云,翩然走来,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烟霞,隔雾看花更见一种美致。再看她身边的新郎,约莫二十如许,身形槁枯,面皮铁青,仿佛成年吃不饱饭似的,俨然一副落魄潦倒之相。人先是一阵呆鄂,随即叫道:“听说新娘子长得好生美貌,可否让我们瞧瞧她样子?看看到底怎生个美法儿。”
“是啊,是啊,让我们瞧瞧!”
“哈哈,瞧一眼也无妨,纵然是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嘛。”
余问书心中也觉好奇,思道:周姑娘已堪称绝色,莫非这女子还要更美?
只见那新郎眉头微皱,似有不悦道:“新娘子脸嫩害羞,还是……还是……还是……”他有些口吃,说了半天也没把话讲完,一张面孔登时涨得通红。这时人群传中来一个极其洪亮的声音说道:“新娘子脸皮薄,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哈哈,改日定让她好好的向诸位敬上一杯。” 众人回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摘星阁阁主公孙跋。只见他缓步走入大厅,微微笑道:“今日乃是小儿的大喜之日,承蒙各位赏脸,在下不胜感激。鄙处清寒无所宝物,现下特奉上好酒一坛。还望诸位笑纳。”说着一挥手,便有数名家丁将酒源源不断地送上宴席。
公孙跋举起一坛酒,当先饮了,朗声道:“此酒名曰‘谪仙酒’乃是用绛仙草所酿。诸位均是江湖中人,这酒虽然不能增强功力,但饮了可百毒不侵,这对行走江湖的嘛总是有裨益的。”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可眉宇间却尽是得意之色。众人立时一阵欢呼,当即畅饮千盅,甚是淋漓痛快。余问书见此情景心道:我若趁着此时混进去,偷一坛酒出来,想来也无人知晓。思量妥当,正要纵身跃下,岂料立足不稳“啪”地踩碎了一块瓦片。
公孙跋耳力颇好,不禁厉声喝道:“是谁?快给我下来!”堂堂的摘星阁居然闯进了一个小毛贼,身为这天下第一阁的阁主岂不是面上无光?余问书稍一踟躇,翩然跃下屋顶,姿势颇为俊妙。公孙跋不由一怔,随即问道:“恕老夫眼拙敢问阁下是谁?有何贵干?”余问书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道:“鄙姓余,前来贵府只为讨杯水酒喝。”
“哦,是么?”公孙跋斜睨了他一眼,狐疑道:“只是老夫与阁下似乎素不相识啊。嗯,你是哪一派哪一门的?”言语间颇有轻蔑之意。余问书不觉大怒,暗道:你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一派之主,又有什么好稀罕的?哼,你瞧不起我,难道我就瞧得起你么?心中虽是气恼,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在下无门无派,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怎比得上公孙阁主你威风八面……”这话看似奉承实则意含讥刺,公孙跋又岂会听不懂?脸色一沉似要发作,奈何顾着身份只得暂且隐忍。
余问书心下得意道:任你身份如何尊贵,还不照样栽在我手里?转念又想道: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又岂会心甘情愿地将谪仙酒奉上。想到此节禁不住面露难色。却听公孙跋道:“余少侠既能独自前来摘星阁如入无人之境想必功夫定是十分高强。老夫素来醉心武学,适才见余少侠那身轻身功夫颇得名家妙谛,实在有心讨教几招……”余问书暗叫不妙道:糟糕,他要和我动手了!这公孙跋的功夫在江湖上可是数一数二的!
公孙跋接着说道:“犬儿自幼跟着老夫学艺,虽没有到达如火纯青的地步,但也颇得神髓,与余少侠相比嘛,哈哈,想来也不遑多让。”说着转身向那新郎说道:“玉儿你且和余少侠比试一番,让在座的诸位瞧瞧你到底长进了多少。”原来他自恃身份,所以特派公孙玉下场和余问书比试,倘若胜了那他也与有荣焉,若是败了,到时候自己再出手亦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