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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看恐怕很难,我们今天有聊到少爷,她看起来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御征都二十八岁了,也该定下来了。云珏长得漂亮、有人缘,又读过不少书,这样好的女孩,我说什么也要把她留下来当媳妇!”
想到之前那无缘的媳妇,徐天进又红了老眼,哽咽的说:
“要是我没有硬留云医师住在家里,他们一家三口就不会遭到牵连了……”
那次的事件张嫂也失去了父母跟丈夫,虽然难过,还是故作轻松的说:“事情过去就算了!老爷又想这么多干嘛!”
徐天进清清喉咙,“你说的对!过去就过去了,罪魁祸首也已经都不在了,何必想这些令人伤心的事呢?人要往前看才能幸福!”
夜里——
文珏云躺惯了柔软的席梦思床,硬硬的木板床睡起来实在不舒服,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那恐怖画面便历历在目,从知道真相开始,她常被吓到哭醒。
还是去找阿雪好了!有人陪着,就不会害怕了。
阿雪的房间在哪里呢?
文珏云经过隔壁房间敞开的门口时,发现墙上嵌着一尊半人高的观世音菩萨。她不由自主的走进去,端详着菩萨,心里变得宁静多了。
这是间空房间,暂住一夜没有关系吧!
她关上房门,轻声向菩萨祈求,有慈眉善目的菩萨像陪伴,今晚肯定有个好梦。
躺在床上,她猜测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男人,淡淡的麝香味,镇定了文珏云疲累的身心,她沉沉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文珏云精神焕发的走进饭厅,开心的跟坐在位子上的徐天进道早:“老伯早!你每天都这么早起喔?”
“老人家睡眠比较短,而且我已经习惯了。看你的样子,昨天晚上睡得还不错吧?”他也知道她会做恶梦,可文珏云只推说认床,徐天进也不追问。
“是啊!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本来想去阿雪房里挤一挤的,可是我不知道阿雪的房间在哪里,所以就睡到隔壁房里去了,那里有尊观音刻得好庄严!”
“隔壁房里,那不是——”
“没关系!”徐天进使个眼色制止阿雪的话。
“习惯就好了,反正那个房间现在也没人睡。”
“呃——这样好吗?还是我跟阿雪一起睡就好了。”
早上光线比较好,文珏云才发现房间里的摆设一应俱全,而且透着浓浓的阳刚味,不像是客房。
“行不通的,阿雪是跟张嫂同一间房,加上你睡不下啦!”
“可是,我占了别人的房间不好吧?”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睡得好最重要。家里只有那个房里有菩萨,你就安心换房间吧!”
历经磨难,徐家父子早就没了特别的宗教信仰,唯一的那尊佛像还是因为兴建时就嵌在墙上,才会留了下来。
“谢谢老伯!”
“哎!你又来了!把这里当作你家,住得舒服最重要!不许再开口闭口就是谢谢的,太见外了!”
至于文珏云要住到何时,由于相处愉快,没有人提起这个问题。况且徐天进私心也是希望她能久待。
“好啦!今天老伯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事?”
“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看你就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好了。”
文珏云信步走走,踱到一间花厅,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好美的人!只是,画中人的眉间似乎锁着浓浓的愁。
“她就是我的妻子。”不知何时,徐天进站在她的身后。
“伯母长得好美!”文珏云真诚的赞叹。
“是啊!”徐天进的视线没有离开画。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大概是你跟秀玉一样,有引人亲近的特质吧!”
徐天进凝视妻子的画像,眼里不禁泛起薄雾。
“秀玉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可惜我们的缘分太短暂……”
“老伯……”文珏云轻拥着他的肩膀,默默的安慰着。
徐天进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泪,“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怎么会呢?老伯的真情教我看了也很感动。”
“来,坐下吧!陪我聊聊。平常如果没事,我总喜欢来这里静一静,想想事情。”
“听说伯母是难产……”文珏云小心探问。
“嗯,其实秀玉的体质本来就不适宜怀孕,所以才会这样。”
“可是你有个公子不是吗?”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秀玉的身体状况,直到临盆前才发现,幸好有位刚从日本回来的云医师及时开刀,才救了他们母子。”
文珏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喔!那个云医师就是老伯提过的故人罗?那怎么没能救起第二胎?”
“说来话长。”徐天进看着她,“你听说过徐家血案了吗?”
文珏云不自在的点头。
“会不会怕?”徐天进以为她的异样源自于畏惧。
“不怕!”她赶紧说:“怕就不会住在这里了!”
徐天进赞赏的点头,“够胆量!”
文珏云回以尴尬的笑。说到底这些都是养父害的呀!只是她不能说出来。
他接着说:“秀玉顺利生产后,我感谢云医师的大恩大德,留他们夫妻住在家里,谁知道反而害了恩人,血案发生当时,他们没能置身事外,夫妻俩连同初生的女婴都被架走……”话未说完,他已掩面哽咽。
文珏云蹲在跟前拍拍他的手,“你千万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啊!”对养父的所作所为,她真的内疚万分。
历经时间的沉淀以及文珏云的安慰,徐天进很快地就抚平情绪,他不好意思的掀掀嘴角,“让你见笑了。”
文珏云小心的问:“老伯……你……还恨陷害你的人吗?”
“你是说文桧?”这件事地方上的人都知道,当时迫于文桧的淫威,不敢张扬,如今时局变迁,也就不再有顾忌了。
文珏云轻轻点头。
徐天进潇洒恬逸的摆摆手,“不恨了!人死都死了,恨他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死后还有世界,你也不恨吗?”
徐天进拍拍她的头,“孩子,如果还有另一个世界,他也会受到应有的责罚。”
“如果你的恨能够让凶手连死后都不好过,你会选择再恨下去吗?”文珏云不放弃的追问。
徐天进轻轻摇头,“不!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如果我父亲不要坚持竞争区长到底,也不致招来横祸。既然文桧都已经不在了,就让这些恩恩怨怨灰飞烟灭,何必纠缠不休呢?”
“你怎么能够这么坦然?”他的宽宏大量让她感动。
“宽恕别人就是放过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的言谈让徐天进脑子里一闪,脸上虽不动声色,睿智的眼里却已了然。
要说不曾有怨,未免矫情,但是人生就这么短短一遭,活着的人犯得着跟死人斗气吗?再者,不管她是谁,在血案发生当时,都只是襁褓幼儿,完全不影响他对她的疼爱。
文珏云低着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照理说,她该欢喜于徐天进的不记仇,可是,越跟他相处越自惭形秽,养父真的做得太绝了!
想起养父母的哀嚎,文珏云再度坚定地告诉自己,即使养父真的坏事做尽,他也得到报应了。
徐天进打断她的冥思,“我知道御征不肯忘怀,他甚至不愿意请人超渡先灵。那孩子的个性太倔强,我劝不动他。”也许冥冥之中就注定要由她来化解御征心头浓悒的怨恨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养母要她找徐御征!文珏云理清思绪,一抬头,不期然迎向徐天进洞悉世事的眼眸。
“嗯……老伯真是好人!”心里惴惴不安,文珏云胡乱搪塞着话。
徐天进和善的微笑,“只要心存善念,就是好人。你也是呀!”
文珏云释然的笑了。不管老伯猜到多少,不拆穿她已经证明并没有因此而看轻她。
心头的压力稍缓,她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老伯,你人真好!我好希望有你这样的父亲呢!”
徐天进乐得哈哈大笑,视线在妻子的画像跟文珏云间来回梭巡。
“太像了!你这个动作跟秀玉真的太像了!要是我们有女儿,应该也会像你这样跟我撒娇吧!”
“看到伯母的画像,我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呢!”养父怎么狠得下心伤害这么和善的一家人?“伯母多愁善感吗?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忧郁。”
“不!秀玉从小就是整天笑嘻嘻,没有任何烦恼似的。这张画是她过世以后,我请画工画的。我想,她突然离开我们,什么话都来不及交代,心里一定有许许多多的遗憾。”
“老伯!你这又是何苦呢?伯母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快乐,她也不会安心的。”画中人的愁绪,原来是活着的人加上去的。
“会吗?”画中的秀玉仿佛皱着眉。
“当然会呀!老伯,如果你真的爱伯母,更应该好好的过生活,她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才能够安心自在啊!”
善解人意的秀玉的确不会高兴他这样自怜自艾的。
“你说的对!我真惭愧,二十年了,竟然参不透这层道理。”
“你是当局者迷。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你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定了亲家了吗?”
“还没有呢!”养父向来对她不闻不问。这样也好,让她能够自由自在的在外国念书。
徐天进讶异的说:“在我们这里,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岁,就差不多该结婚生子了。”
文珏云耸耸肩,“反正缘分到了,就会结婚。”
徐天进也不多问,一老一少就这么谈天说地的,和乐融融。
第三章
徐御征连夜赶回家的时候,夜幕已然低垂,他只有一个念头——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推开房门,隐约看见床上拱起一个人形,徐御征不禁皱起眉头。是谁这么没有规矩,敢睡到他的床上?
徐御征用力推着对方,“起来、起来!”
“干什么啦!”文珏云好梦方酣,惺忪的发现有道影子站在床前,不耐烦的挥挥手。“你没看见墙上有尊观音菩萨吗?走开!小心待会被打得魂飞魄散,就不能投胎转世了!”话一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呼呼大睡。观音菩萨?魂飞魄散?投胎转世?
她把他当成什么东西了?
徐御征生气的再推推她,“不管你是谁,马上离开我的床!”
文珏云干脆整个人紧紧裹在被子里,嘟嘟嚷嚷着:
“拜托!你有点鬼格好不好?我今天很累,不想做恶梦了!你改天再来好了。”文珏云试过很多次,只要一回到她的房间就做恶梦,所以她干脆霸占这间房间。
徐御征见无法叫醒她,只得悻悻然的去找管家旺伯,问问看究竟这个疯女人是打哪来的。
“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长途坐车累了吧!”旺伯惊讶的问。
“我房里那个女人是谁?”
“你是说云小姐吗?她是老板半个月前带回来的客人。”
“我爸爸的客人?是亲戚吗?”徐御征戒备的问,跟徐家攀得上关系的人早就都在血案中牺牲了。
“不是,是老板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凑巧碰见云小姐迷路了,因为投缘,老板就把她带回家里暂住。”
“爸爸真是糊涂了,来路不明的女人也随随便便的带回家!还有,家里那么多的房间,她为什么独独要睡在我房里?去叫她起来!”
恬不知耻的女人!徐御征直觉认定她的动机可疑。
“这……”旺伯有些为难,“因为云小姐胆子小,会做恶梦,您房里有尊菩萨,老板答应让她暂时睡在那里。请少爷先委屈一夜,到隔壁房里睡,等明天再跟老板说,好不好?”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旺伯也跟着疼惜讨人喜欢的文珏云。
“算了、算了!折腾了那么久,我也累了。你休息吧,我到隔壁去睡就是了。”
一早,徐御征脸色阴霾地走进饭厅。
“爸,早。”
“你回来啦!刚刚听旺伯说你是开夜车回来的,怎么不多睡会?”
“不必了。”他看着文珏云,“这位是……”
无辜的大眼,浓长的睫毛,酡红的双颊,红滟的嘴唇……她就是用这清纯可人的外貌来迷惑住爸爸的吗?太美的女人特别需要防备,况且来路不明的她在家里一赖就是半个月,未免可疑。
徐御征从第一眼就决定讨厌她!
“忘了跟你们介绍了,云珏,这就是我儿子;御征,她叫云珏,是我新交的小朋友。”文珏云清灵的大眼注视着徐御征,他就是老伯的儿子!高挺的身材,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气魄。读过他寄回的几封信,本人果然跟字体一样,刚毅有个性,看得出来是难缠的人。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