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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淑仪却喊住了他,“你可觉得公主怪怪的?”
傅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傅淑仪,傅淑仪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总觉得宛央和你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傅容这时不由得想起了两人驾车出游的日子,他看着宛央的笑容一日明媚过一日,自己的心里也是越发敞亮了。可眼前这个宛央却只让傅容觉得陌生无比。以往的宛央对他虽也抗拒,但是儿时的情分毕竟抹不去,于是宛央的话里话外也总有种淡淡的依赖,甚至于萧墨迟负她后她满心的痛苦,她也愿意对自己倾诉。可现在她对自己却只有生疏的尊敬,这让傅容几乎以为两人同游的日子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傅容叹口气,不愿明说,“公主的事我岂有资格妄议?我与她……”说完,傅容便先行离开了,他与公主的缘分终究还是太轻浅。
傅淑仪却是一门心思想弄清楚宛央究竟是怎么了,要不然这样一个可疑的人留在身边,她如何能放心实施自己与端木侍郎商量好的计划呢?
傅淑仪打定主意,于是带着晴雪去了未央宫。映秋正呆坐着,傅淑仪走了进来,朗声说道,“许久不曾见妹妹练过字了。”
映秋微微一笑,回道,“累了。”
傅淑仪却又说道,“其实傅容也很喜欢练字,你们俩也真是……”
映秋不以为意,这并不是傅淑仪头一次在自己的跟前说起她很为自己与傅容感到遗憾。
傅淑仪顿了顿又说道,“妹妹一向喜欢瘦金体和簪花小楷,却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傅容的瘦金体,只怕与妹妹的不相上下。”
映秋愣了神,结结巴巴地回道,“傅统领的瘦金体的确很有味道。”
傅淑仪的眼神顿时就冷了。瘦金体乃是宋徽宗赵佶所创,傅德昱家教甚严,一向不准许傅容与她练习这亡国之君创下的字体,所以,傅容虽也喜欢练字,但是却从没练过瘦金体。宛央自幼便认识了傅容,尔后也有过短暂的夫妻生活,她不可能不知道傅容的这一习惯。那眼前的这个宛央究竟是谁?
傅淑仪突然又笑了,“妹妹,春光正浓,不妨我们出去走走。”
映秋也不拒绝,“也好。”她见傅淑仪只带了晴雪一人,自己便也只带了一名侍婢。
傅淑仪亲密地挽着映秋的手臂,把晴雪二人甩在身后远远的。
傅淑仪面上仍是一副亲昵的神态,话语却很冷,“你究竟存的什么心?”
映秋被吓了一跳,“傅淑仪这话什么意思?”
傅淑仪淡笑,“刚刚送去杖刑司的人并没有死,她都告诉我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混进宫中究竟所为何事。”才送进杖刑司的婢女自然已经死了,傅淑仪不过是觉得宛央命人杖毙这人有些诡异,这才想出了这番话来诓她罢了。
映秋顿时不说话了,语调冷得就像是秋阴山上的白雪一样,“你想怎样?”
傅淑仪反问道,“你想怎样?”这人果真有问题。
映秋不知怎的,想起了匆匆去见傅淑仪的外臣,误以为这两人有私情,忽然笑了,说道,“我并不会妨碍你。你且放心。”
傅淑仪也笑,她知道眼前这人会错了意,但是也无心说破,“谁知道呢?”她顿了顿才问道,“宛央在哪儿?”
映秋耸耸肩,“不知道。”
傅淑仪叹口气,“帮我一个忙,否则,我便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映秋也不看她一眼,“谁信你?”
傅淑仪笑得风情万种,“有傅尚书在,谁敢不信?”
映秋自然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端来,于是一口应下,但是听完傅淑仪所说的后,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可她也就只惊讶了一会儿便回复了平静。这宫中,与当日萧淑妃还在的时节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终究还是你猜忌我,我记恨你。只是傅淑仪不知道的是,她一心想夺走小皇子顾琮,可她的夫君英宗却早被迟健惦记在了心里,不日便要被拉下皇位了,所以她这般辛苦筹谋到最后兴许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才过晌午,宛央早早儿地就等在了永和宫。傅淑仪既想不动声色地除去蕙贵人,就必须得借助太后的力量,而自己则刚好是那个可以不露痕迹请太后出山的人。
太后见宛央等在宫中,笑嘻嘻地说道,“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瞧瞧我这个老太婆?”
映秋说道,“春光正好,儿臣陪母后出去走走。”
太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而那厢,傅淑仪正拿着端木恩带进宫中的圣谕去见蕙贵人。她一进宫门就高声说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
蕙贵人酸溜溜地答道,“我哪来的喜事要姐姐恭贺?”
傅淑仪扬了扬手上的圣谕,“皇上传信儿回来了,说班师回朝后就要晋升妹妹你了。”
蕙贵人深信不疑,双眼放光,“真的假的?”她并不识字,所以没办法自己念那圣谕,只能听信傅淑仪所说的话。
傅淑仪点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蕙贵人这时却显得迟疑了,“皇上御驾亲征怎么会想起要晋升我呢?”
傅淑仪转过身捏了捏顾琮的小脸蛋,“还不是想小皇子了,皇上也不过是个普通父亲而已。”
蕙贵人面露喜色,但追依旧问道,“那圣谕怎么会到了姐姐你的手上?”
傅淑仪理所当然地说道,“圣谕和军中文书一起传回了京城,父亲大人命人给我送进宫来的,更何况,皇上离开前把这后宫里的大小事宜交托给我,自然这圣谕要先给我过目。”
蕙贵人这才完全相信了,欣喜若狂。
傅淑仪却叮嘱道,“皇上嘱咐了不要声张此事。一切待他回朝后再说。”
蕙贵人哪有不依的,自然拼命点头。
傅淑仪转而又说道,“早前皇上还在宫里的时候我就和皇上说过了,妹妹现如今有了小皇子,今时不同往日,该给妹妹换个住处才是。”
蕙贵人这会子只觉得傅淑仪很是顺眼,“多谢姐姐记挂妹妹。”
傅淑仪则继续说道,“皇上也准了,说是要将椒房殿拨给妹妹。”
蕙贵人也不是傻子,一听到椒房殿就面露迟疑的神色,那说来说去可都是宫中的禁地。
傅淑仪却劝道,“皇上的意思是妹妹有了小皇子,搬进去也算是冲喜,再说椒房殿修得多漂亮,常年荒着怪可惜的。”
蕙贵人哪经得住傅淑仪这三言两语,于是竟认同地点点头。
傅淑仪这时牵起了蕙贵人的手说道,“走,咱们去织造局看看,等皇上回了京,妹妹可就是蕙嫔了,先去看看织造局近日可有漂亮的布料,让她们给妹妹留着缝制册封礼服。”
蕙贵人哪有不依的道理,于是两人兴高采烈地去了织造局。
织造局的管事嬷嬷陪着两位主子转了一圈儿,傅淑仪提议道,“嬷嬷,可有嫔的册封礼服,找出来让蕙贵人试试身段。”
管事嬷嬷一听,忙朝着蕙贵人说道,“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蕙贵人笑得乐开了花。
管事嬷嬷将局里的成衣取了出来一一地摆在了蕙贵人的眼前,任她挑选。蕙贵人一眼便瞧中了一件湖蓝色的礼服。宽大的袖口与前襟缀满了五颜六色的蝴蝶,一甩袖子,这些蝴蝶好像要翩翩起舞一样,美得不似这凡间所有。
蕙贵人自去换衣裳,傅淑仪则冲着管事嬷嬷眨了眨眼,俩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没一会儿的功夫,蕙贵人出来了,傅淑仪极力夸赞道,“妹妹可真是美若天仙,这件衣裳就好像是专程为妹妹缝制的一样,可惜皇上却不能看见。”
蕙贵人转了个圈,水袖飘摇,“当真?”
傅淑仪点点头,“我几时骗过妹妹你?”
蕙贵人笑得合不拢嘴,朝着嬷嬷笑道,“嬷嬷,这件礼服便给我了可好?”
嬷嬷面露迟疑之色。
蕙贵人上前,撒着娇,“嬷嬷……”
管事嬷嬷摆摆手,“既然这件礼服贵人这么喜欢,那便给贵人你了。”
蕙贵人面露喜色。得意忘形的她也顾不上自己此时只是个贵人,却穿着册封礼服舍不得脱下了。倒是傅淑仪提醒道,“妹妹,你如今这么穿可是僭越了。”
蕙贵人笑道,面露娇喜神色,“还不都是早晚的事嘛!”
傅淑仪默不作声。
蕙贵人转而说道,“我们就从椒房殿那儿回去,那里常年没有人烟,正好也可以看看椒房殿缺些什么,烦劳姐姐费心给我添置添置。”
蕙贵人的一席话正中傅淑仪下怀,于是两人便往椒房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愿以偿
映秋此时领着太后也一路往椒房殿去了。容青嬷嬷劝道,“太后,前头就是椒房殿了。”她还年轻时就跟着太后了,知道太后心里有道跨不过去的坎,所以不愿太后添堵。
映秋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整个儿皇宫只有那儿才有蔷薇花。”
太后忽的记起了往事,椒房殿的蔷薇花都是先帝为讨萧淑妃欢心亲手种下的,甚至还有模有样地搭起了花架。她摆摆手,“不妨事,去看看也好。”斯人已去,难道她当真要一辈子都惧怕再听到“萧淑妃”三个字吗?
椒房殿一向无人敢问津。可今儿个太后与映秋才站在宫门口,却听见有人说道,“这蔷薇花怪小气的,日后还是都给拔了吧!”
太后一听这话生气得很,这可都是皇上的心血,虽不是为她所为,但是她一样珍惜。
“谁这么大胆要拔蔷薇花?”太后语气不妙。
傅淑仪与蕙贵人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
蕙贵人身上的礼服扎眼得很,太后一见气得心头绞痛。这身册封礼服可是当日萧淑妃所有,怎么好端端地却到了蕙贵人的身上了?
“蕙贵人,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勃然大怒。萧淑妃那可是先帝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这件礼服更是先帝请专人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夫制成的,这个平平凡凡的蕙贵人竟也敢染指,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更要命的是,这件礼服的突然出现提醒了太后她的这一生都是爱而不能得,心里当真是又气又恼。
蕙贵人吓得直冒冷汗,不住地磕头,却也不敢吱声。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敢穿这身衣服,来人呐,把她的衣裳给我扒了。”几名小太监应声上前脱下了蕙贵人身上的衣服。
蕙贵人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哭哭啼啼地申诉道,“是傅淑仪她说皇上传回了圣谕,要升臣妾的位份,臣妾这才……”
蕙贵人的话还没说完,织造局管事的嬷嬷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见着太后,忙不迭地跪下了,“老奴参见太后。”
太后也不让她平身,“你来得正好,说说看太后的礼服好端端地怎么到了蕙贵人的身上?”
蕙贵人哭哭啼啼,“嬷嬷,你可要救救我。”
谁料到这管事嬷嬷朝着太后拜了拜,说道,“织造局新来的宫女不懂事,把这礼服拿出来晒尘,偏巧被蕙贵人瞧见了,非讨了去了,这不,老奴一见礼服没了这就追了出来了。”
蕙贵人瞪大了眼睛,“你血口喷人……”正说着她楚楚可怜地看向了傅淑仪,“姐姐,还求你说句公道话,你把皇上的圣谕给太后瞧瞧。”
傅淑仪顿了顿回道,“确是蕙贵人强要了这礼服,至于圣谕一事,臣妾不知。”
蕙贵人登时傻了眼,孤立无援的她这才意识到傅淑仪的笑里原来一直藏着刀。她大叫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我竟然会相信你。”尔后她又急急地说道,“太后,傅淑仪说她有皇上的圣谕,她说皇上要晋升我为蕙嫔。她一定是假传圣谕,还请太后彻查。”
太后的目光好似银针一样把傅淑仪钉在了地上。
傅淑仪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了圣谕,小声抽噎着,像是被蕙贵人吓到了,“太后,臣妾有错。皇上御驾亲征后,臣妾思君心切,于是借自己的父亲是尚书大人的便利,问他手下讨来了皇上的圣谕瞧瞧,好寄托思念之情。这圣谕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军中文书罢了,哪里有晋升蕙贵人的意思呢?分明是蕙贵人异想天开,还要诬赖我。”
蕙贵人错愕地看着傅淑仪,“你……好你个傅淑仪……”
太后的眸中喷火,“把蕙贵人给哀家拖下去,这等不懂规矩的人,赐死。”片刻后,太后又吩咐道,“嬷嬷,这礼服你照旧拿回织造局去好好收着。那名宫女……”
管事嬷嬷答道,“那宫女已经被老奴料理了,这等不懂事的留着也无用。”
太后冷眼看着这个嬷嬷,嚯,死无对证嘛?倒是下手挺快……她也不再多问,挥了挥手,嬷嬷就小心翼翼地抱着礼服离开了。蕙贵人则惨叫着被太监们拖走了。
傅淑仪仍旧跪着,太后不叫平身,她也不敢起来。许久之后,太后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单单留下了公主和容青后才说道,“傅淑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