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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迟闻言,只得装傻,一扭头冲着东哥说道,“哎呀,这春日的晚上还真有些凉,咱还是赶紧回屋去吧。”
萧墨迟本欲从古镜川的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但不料古镜川却伸手拦住了他,“对我好一顿诋毁,便就这么走了?”
萧墨迟继续装傻,瞪大了眼睛,“这天底下竟敢有人诋毁钱篓子?真是不可思议。东哥你说是不是?”
东哥见二当家的面色不善,此刻竟不敢附和少爷的话,只语焉不详地哼哼唧唧了一通。
古镜川眼珠子一转,“是不是得再扣你几个月的月钱才是?”
萧墨迟忙苦着脸央求道,“钱篓子,我都好几个月没见着一个铜板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钻进钱眼里去的。”
古镜川淡淡一笑,“那倒好。我正愁你这么败家,将来如何守得住鱼庄和钱庄的生意。”
萧墨迟摇摇头,“不不不,你与迟老头的一片心意,我怎会辜负呢?”
听到萧墨迟此刻提起迟健,古镜川陷入了一片沉默,挥了挥手,示意萧墨迟离开。萧墨迟见钱篓子不再刁难自己,激动万分,忙躲这个钱篓子躲得远远的。
古镜川见萧墨迟走远后,对着何守财又嘱咐了几句道,“此去西域边关,路途艰辛遥远,你得做好准备。”
何守财点点头,“一定不辜负二当家的嘱托。”
古镜川又看了看这个外乡人,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从他决定与迟寅联手做这桩买卖的时候,何守财便是他心中的不二人选。当初将他招进府来的时候,曾听他说起过自家原是做小本买卖的,大字识得,帐也记得。最重要的是,这人对自己的收留之恩一直心存感激,只听从自己的吩咐。看守后院大门的这段时间里,何守财虽与萧墨迟的关系倒也不赖,但却从未因此而违背过自己的意思。也只有这样的人,他才敢将这笔买卖交给他负责。
古镜川慢慢地踱回了书房。清冷的月光将这后院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银光,静谧且安详。
古镜川久久地立在长廊下,远远地看着迟健的祠堂。那儿,他时至今日只去过一次。他说不明白自己对这个人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若说仅仅是敌人,他现如今完全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地想要保护萧墨迟。若说是朋友,他当初每日往迟健的饭菜里兑进去毒药的时候,却又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手软。可及至迟健当真没了的时候,他的心却又好似被什么揪得紧紧的。
古镜川怅然地摇摇头,对着悬在空中的那一轮明月,轻声说道,“你只能死。你若不死,萧墨迟便得死。”
周围自然无人回应他,只有微风轻轻裹挟着花香从他身边经过。花花草草们也兀自争抢着春光,无暇顾及他此刻的惆怅。
古镜川也无暇再赏这夜晚的春光,转身进了书房,亮着孤灯开始对账。
此刻,整个儿的京城都是静悄悄的、黑黢黢的,只余下了那么两三盏灯依旧亮着。古镜川桌前是一盏,迟健所住着的屋子里,也有一盏。
今儿个谈妥了与古镜川的买卖后,不日他便准备启程返回西域。但在离开京城前,他却必须去见一个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在哪儿能寻得到他,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邀他来见自己一面。
迟健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鸽哨,慢慢地摩挲着。这种特制的鸽哨统共有三个,若吹响后,便可唤来禾之晗所豢养的信鸽。他这里有一个,古镜川与老黄也各自有一个。但是瞅着古镜川往日里对他和老黄的戒备,现如今老黄手里的这个鸽哨怕只是形同无物。
迟健将鸽哨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只鸽子穿过夜色,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迟健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他轻轻地抚摸着鸽子的头部,鸽子则温顺地轻声叫唤着。他取出纸笔,略思索后写道,“悦来客栈,西域商人,速来相见。”他并未署名,禾之晗跟随他多年,能认出他的字迹。
鸽子又振翅飞入了夜色之中。
迟健则泡上了一壶茶,静静地等待着禾之晗。
客栈里只有最最普通的茶叶沫子,迟健喝得很是不尽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在这京城弄些金骏眉带回西域去。但转念想起不知古镜川准备安排谁跟着自己一路回西域,便还是作罢了。
禾之晗来得十分迅速。他再一抬头,客栈的窗框上便多了个人。
迟健笑笑,“过来喝茶。”
禾之晗一动不动地坐在窗框上,“你是谁?”
迟健并不回答,却说道,“现在不穿屋顶,改走窗户了么?”
禾之晗身形震颤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色。
迟健将另一个杯子斟满了,往禾之晗的方向一推,“可是那个钱篓子嫌修理屋顶的花销太大了,才勒令你只能从窗户里进来?”
迟健的话句句属实,但纵使如此,禾之晗依旧纹丝不动。
迟健只得继续说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你当初在乱葬岗上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模一样。”
禾之晗的双眸里竟闪出了些泪光,他试探着喊道,“先生?”
迟健点点头。
禾之晗嗖地一下窜到了迟健身边,单膝下跪,“之晗眼拙,竟未认出先生来。”
迟健忙搀起他,示意他喝茶。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禾之晗此刻却激动难耐,端着茶杯的手竟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并不开口询问迟健缘何死而复生,也不追问此时的迟健怎会是一身西域商人的打扮,他只是默默地坐在迟健的身边喝着茶。
迟健熟知禾之晗的脾气,自己不主动告诉他的事儿,他便永远不会开口去问。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很是令人安心。
当初,迟健在乱葬岗上见到他与野狗争抢食物,心中震惊,命人施舍了馒头给他。他接过了馒头,眼神倔强无比,连一声“谢谢”也没有。下人直呼浪费了白馒头,他却始终记得那个孩子的眼神。后来,不想迟健押着货物进京的时候竟又遇到了那个孩子。他的眼神依旧倔强,拦在迟健的马车前,说前头有山贼,得绕路进京。手下的人只说这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迟健却信了,命车夫跟在他的后头绕道而行。进京后,全城张贴出了缉拿山贼的告示,不少商人的货物全都被劫走了,迟健却是个例外。这个孩子自此便跟在了迟健的身边,迟健给他取了名字,唤作禾之晗。迟健将他寄养在了郊外,命人教他念书,教他武功。待他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鱼肠生意自然而然地便交到了他的手上。
迟健摇摇头,从过去的记忆里抽身出来,“我还活着这件事,你一个人知道便好。”
禾之晗点点头。
迟健又说道,“有事我会再联系你。这阵子,你得保护好萧墨迟。”
禾之晗的神情格外凝重,严肃且认真地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物是人非
花颜、月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凭栏而立的大庆朝统治者静默独立,他的双眸里盛着这无限的春光,脑海里所翻腾的却是些旁的事。
自从边关不安定之后,烦心事便接二连三地来了。
要说最让皇上烦心的倒还不是边关的战事,西域与北疆的几股势力终究只是小打小闹,在傅容等人的鼎力打击之下,近日来已经消停了不少。而之前曾让他忧心忡忡的浮屠宫近来也并不见有任何新动静,让他暂时安心不少。
最最让他烦心的便是肃亲王了。当初国公案稍起端倪,肃亲王便早早地站出来公然反对他的决议。他怒极之后将他软禁在了府中,可这这一年多里,他仍总是变着花样儿地和自己对着干。尤其是这几日,明知道萧墨迟的这个“萧”字敏感无比,肃亲王却坚持要将他纳为女婿。陈琛的密函上还提及了肃亲王甚至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谋士魏舒行出任萧墨迟的老师,看来真是铁了心要结下这门亲事了。
皇上思及此,面上露出了几分冷笑。现在便让你们尽情闹去,终有一日得一个一个地收拾了你们……
空气里的寒意此刻更甚了,月亮清清冷冷地悬挂在空中,毫无一丝人情味可言。皇上深觉烦躁,他的的确确是这天下的主人,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庆朝皇帝,可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他却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没有。若傅容还在这京城便好了……
若傅容还在……
皇上目光中卷杂着几许无奈,轻轻地拍着栏杆,抬脚准备返回乾清宫。远远立着的喜公公和一群小太监见状忙弓腰跟上。
陈琛这几日频频传来的密函总是让他无端想起国公案来。
萧壬何位高权重,府里敛聚了无数奇珍异宝,但他也明白此人并非非杀不可。他虽贪,但能力却出众,权倾朝野的数十年里,将大庆朝打理得井井有条。若非有他,只怕现在的大庆不会这般繁荣昌盛。萧重更是没有任何理由要推上断头台了。他与傅容皆是萧重的学生,对这个老师了解颇深。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罢了,也曾有心与自己贪得无厌的父亲相敌对,但终究却不是块玩政治的料,三俩下便被萧壬何收拾得服服帖帖。自那以后,萧重便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文人,在翰林院里编纂各种大部头的书籍,在皇子教习所里给他和傅容孜孜不倦地讲课,偶尔也去太学里给太学生们讲一讲四书五经。
直至今日,皇上对这位老师仍旧心存感激,没有萧重当日的悉心教导,便不会有现在的他。但即便如此,国公案的时候,他还是力排众议,将萧重推上了断头台,这其中也有傅容。傅容长跪不起为萧重求情的时候,他在殿内偷偷地打量着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人。他跪得毕恭毕敬,一心只愿他收回成命。他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知道傅容到底还是并不十分了解他。是,他想成为一代明君,但是他亦有巨大的野心,他要绝对的权力。可萧家的人在朝为官一日,他便没法子拥有绝对的权力。所以,萧家的人必须死,追随萧氏一族的人,也得死。
那时候,他杀到手软,但心中并无任何惊惧或者愧疚。他几乎对朝堂之上的每一个人都动过杀心,甚至也曾想过手刃肃亲王,最后却被母后劝下了。
国公案期间,他未曾踏足过后宫半步,自然也不曾去瞧过母后一眼。但是肃亲王公然和他叫板的那一日,母后却素衣素服来见他了。
他红着双眼拜见了母后。
当年的珑妃,今日的西太后坐得端庄,淡淡地说道,“你要杀谁我管不着,萧淑妃也好,萧氏一族也罢,杀便杀了,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他有些摸不着头,难道母后特地来见自己一面便是为了说这句话?
太后顿了顿才亮出了自己的来意,“但是只有一人,你动不得。”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母后,并不做声。
太后坚定而有力地说道,“肃亲王,你万万杀不得。”
他的双眼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今日早朝之时,肃亲王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与他撕破了脸大闹了一通。肃亲王现在还能有口气在,他的度量已经可见一斑。
太后起身,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他是你的亲叔叔,杀不得。”
他依旧不做声,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现在也是个好皇帝,你该知道轻重。连亲叔叔都敢下手的人,这往后谁敢听信于你?”
母后所言他又何尝不明了,但他却不甘心。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任谁来挑战他的权威便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就算是亲叔叔又如何?
“民心难得却易失。”母后留下了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他辗转反侧了一宿,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满眼血丝。他扫视了一眼大殿之上跪着的文武百官,竟没有肃亲王。他不禁勃然大怒,但一宿未睡的他该是憔悴了,就连怒火也只是星星点点罢了。不来也好,免得见着心烦。
朝堂之上彼时仍有人不断地站出来替萧氏父子求情,他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全都推出去斩了。至于肃亲王,既然杀不得,便关起来好了,一直关到你的獠牙和利爪都不再尖锐便好。只是,这究竟得关到什么时候呢?
他一身都被这夜色浸透得清凉,回到了乾清殿后,喜公公奉上了一杯热茶让他暖暖身子。他只喝了一口便搁在了案边。
他把陈琛的密函又翻出来看了几眼便就着宫灯烧得一干二净了。
肃亲王,萧墨迟,他们再折腾,也不能折腾出自己的手掌心去。
边关递进宫来的折子就在他的手边,他已经看上了许多遍了,却一直不曾批复。这折子依旧是出自傅容之手,言简意赅,条分缕析,令人看得分明。他却总想从其中看出点旁的东西来。连日来的孤独让他越发怀念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