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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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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来。连日来的孤独让他越发怀念与傅容当日的情谊,他是一国之君,都这般放不下这段情谊,那傅容自当也放不下才是,但是这一份又一份的奏疏里,他却只能读到君君臣臣而已。
  他提起朱笔开始批复,临了添了“珍重”二字。他又多看了几眼,深觉不妥,却也无力再涂抹干净,就这样便罢了。
  这批复快马加鞭地传到傅容手上已是三天之后。一脸倦容的他扫了一眼批复,目光突然胶着在了“珍重”二字之上,一时间竟难辨自己心中是何滋味。他轻轻地抚摸着这两个字,许久之后才合上了折子,放在了书案上最显眼的地方。
  夜色已深,傅容的心中徘徊着“珍重”二字,困顿之意一扫而光。他披上盔甲,准备巡视营地。才出了中军大帐便见到了傅柏年,他斜倚着帐篷,看着星空出神。
  傅容走到他的身边,行了一礼,“先生还不去歇息?”
  傅柏年摆摆手,并不说话,而是指了指天空。
  傅容依言看向天空,脱口而出道,“箕星好风,毕星好雨。”
  傅柏年点点头。两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并肩走进中军大帐,铺开了地图。
  这阵子,傅容和其余的先锋们一直拼死追剿敌人的骑兵,渐渐地却也看出了些名堂。这几股骑兵与往日西域或北疆的进犯势力完完全全不一样。以前,西域或北疆但凡有人侵袭总是来抢粮食,抢了便跑得没影没踪了。但这几股骑兵非但不抢粮食,甚至也不骚扰百姓,只是来来回回地与守城士兵日日纠缠,待傅容集结了援军追来时,他们又凭借着己方马匹健硕、骑术精良跑得没了影踪。可隔日,他们便又来上演了这一出,乐此不疲。
  傅容察觉到这群人竟不来抢粮食后,心中藏疑,暗中派出了十余名轻功高手,向方圆五百里的荒漠中去打探敌人的大营究竟建在何方。既然这群人不来抢粮食,却又日日精神抖擞地来偷袭庆军,总得有个大营藏在这大漠里,提供给骑兵和马匹所需的粮草。若能找到这大营,便可事半功倍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几天才有人传回密报,说在沙沟头往西直去两百里处的沙凹子里便是敌人的大营,粮仓亦在其中。可这大营找是找着了,但是傅容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出手。
  皇上下了旨,言之凿凿地要傅容领兵要清缴这批敌军。傅容带领着几队人马深入大漠,兵分几路,各自围剿时刻准备进犯边境城镇的骑兵,但是收效甚微。更重要的是,这批骑兵战线拉得很长,几乎贯穿了边境的全部城镇。这样一来,傅容应付他们的偷袭便已经是疲于奔命,又哪会找得到时机去偷袭敌军大营呢?更何况,以现在的战局来看,敌在暗而庆军在明,庆军的一举一动都没法子逃过敌军的视线,想要分身去偷袭大营谈何容易?
  但如果有风,在这大漠里,便是不一样的情景了。
  傅容虽年轻,但出生将门,自小便擅长观星象。傅柏年的提醒让他注意到这几日大漠必有强风来袭。而在这大漠里,一有大风便是漫天黄沙,即使人与人面对面站着,也不一定能看分明五官相貌。借着这股风,想要去偷袭敌军的大营,便并非不可能之事了。
  傅容在地图上标出了庆军现在的驻扎方位,又将沙凹子里敌军的大营标注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地图上这两处,只待风起,便可命人直捣黄龙。如此一来,敌军偷袭边关城镇将再难以为继。
  他与傅柏年又商讨了一番细节之后,才各自归帐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奇制胜

  隔天,大漠之中,妖风阵阵,黄沙漫天,迷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庆军大营的中军帐里,一伙人簇拥着傅容,围在摊开的地图之前。这样的天气偷袭敌营,虽说出其不意,但着实得商议好对策,要不然便会折进自己的兵马,得不偿失。
  “此时的风向对我军有利,乘着风便可直奔敌营。我会带领一队人马悄悄前去烧了敌人的粮仓,你们留守此地,按兵不动。”傅容心中早已盘算稳妥,也与傅柏年商量定了。军队留守在此,由傅柏年督军,暂代将军一职,他则率领着原先的傅家军前去偷袭。
  有人出声反对,“万万不可。将军身负重任,这等奇袭计划怎的要将军亲自上阵?”
  傅容看也不看这人,双目炯炯有神地盯住了地图,说道,“我驻守在此一年有余,对大漠的地形甚为熟悉。你们中不少人却是因为此次战乱才被调来的,倘若这样的天气放你们进了大漠,无疑是死路一条。”
  周围的一圈将士沉默了。尔后却又有人反对道,“可将军乘着风向而去,却必定难以逆着风向回来,这可……”
  傅容见他吞吞吐吐,也没那般好的耐性,打断他说道,“我会就近找到避风的山坳躲藏起来。待风渐小之后,你们兵分三路,率军与我汇合,包围敌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边说着,傅容边在地图上标注出了三条进军路线。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东线由傅柏年率领,这一条由岑迦率领,另外一条李行中率领。”
  “末将听令。”三人齐声答道。
  傅容又叮嘱道,“进攻时千万注意队形,不可被敌军的骑兵冲撞散了。”
  这段时间,傅容与这些骑兵曾正面交锋过几次,损失惨重。他痛定思痛,总算想出了出奇制胜的一招,这才在战场了扳回了局面。他将兵士们编排成了三股,左翼与右翼手持弓箭,中翼的士兵则备着劲弩。而在这三股士兵之外,仍有一圈士兵手持盾牌,将三翼士兵护卫在中间。这些士兵统一听从先锋的指挥,敌军大举进攻之时,盾牌高举,令敌人找不到破绽。一声令下,左右翼弓箭齐发,待弓箭手装箭之时,先锋再发令,则由中翼的弩手攻击敌人。如此循环往复,令敌军束手无策。
  此时中军帐中,一片阒寂,只有帐外的风声不断入耳。傅容虽年轻,但行军打仗颇有乃父的风范,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一干将领心服口服。此时见傅容已经部署周详,自然无人再有异议。
  傅容轻装上阵,斜背着一柄弓箭,踱出帐外。
  将领们一窝蜂地跟了出来,齐声说道,“祝将军马到功成。”
  傅容轻轻点头。帐外黄沙弥天,但隐隐约约间已有一队人马肃然静立,整装待发。傅容甚是满意,这才是以前的傅家军该有的模样。马匹的眼镜已经被白纱布蒙上了,但立在黄沙中仍有些许不安和骚动,不时地打着响鼻。傅容与这队士兵则戴上了连夜赶制出来的面具,虽说只能抵抗一时的风沙,但总归是有胜于无。
  傅容出征前并不是惯于长篇大论之人。他利索地翻身上马,一言不发地便冲在了最前头,身后的士兵保持着队形,紧紧地跟上。
  自从驻守边关后,傅容便经常独自出来遛马,一是为排解抑郁的心情,二则是为着熟悉地形。现在的他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地去往自己的目的地。所以,这漫天的黄沙压根没办法阻挡得了他。
  他出征前在自己的弓箭上系上了醒目的红绳,以免身后的这队士兵丢了方向。
  他一路策马疾驰,直捣敌营。但此时,他只能凭靠着自己的直觉来判断行军已到何处。策马奔腾到预定的突袭地点后,他撮唇轻吹,身后紧跟着的人马也都停了下来,一字排开在他的身边。他并不言语,双目圆睁,努力地想要透过这黄沙阵看清楚敌营的方位,无奈只是徒劳。但他明白此刻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耽搁了,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索性闭上双眼,脑海里回想着探子寄回来的敌营地形图。他伸出左手,一名士兵将一枝熊熊燃烧的箭放在了他的手上。这箭已经在军营中用酒精浸泡了许久,并不惧这狂风。傅容缓缓地开弓,满弦之后,箭离弦飞了出去。他一连射了三箭。漫天的黄沙掩住了箭的去向,但是不一会儿,便能隐约瞧见一片赤红的火焰贪婪地吐着信子。这漫天的风卷得火势越发旺了。傅容挥挥手,策马朝着火焰初疾驰而去。敌营最外边的一圈帐篷已经被卷进了火海之中,但这搭营布阵之人却精明得很,以将士的帐篷簇拥着粮仓,所以帐篷此刻虽烧着了,但粮仓却安全无虞。敌军此时乱成一套,马匹横冲直撞,士兵也乱了阵法,有忙着灭火的,有往粮仓方向奔去的。傅容趁机领着人马直冲敌营中央的粮仓。他的双脚钩住马腹,搭箭开弓,三箭齐发,正中粮仓。
  敌军此刻见到竟有人来袭,慌忙逃窜,压根儿不记得该反抗。
  傅容所率领的奇兵阵型却始终未乱。人人箭无虚发,敌军的粮仓迅疾之间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偶有冲出来拦住他们的敌人也被马匹冲撞得飞了出去。
  傅容未再停顿,领着这队人马疾驰离开了敌军的阵营,隐在了不远处的沙坳之中。
  他倚在马腹之下,摘下面具,这才喘了口气。
  漫天的黄沙依旧没有消减之势,但傅容深知,不出一会儿,这风便会小上许多了。而那时,才是决一死战的时刻。傅柏年身经百战,精通天象,由他统率士兵,掐准时间进犯敌营是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原先鼓噪得耳朵一阵一阵发疼的风确确实实减慢了许多。
  傅容以眼神示意身边的这队精兵,让他们稍作调整,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他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当军鼓令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时,傅容翻身上马,重新杀回敌营。
  庆军四面八方地包围了过来。傅容冲在最前头。他敏捷地开弓射箭,心里却暗暗佩服着这敌军的统率之人。不久之前才被偷袭了粮仓,甚至此刻火势也仍未减退,但他们却已能有条不紊地上马迎敌,与庆军厮战。不过佩服归佩服,傅容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这群彪悍的骑兵终于挺不住庆军如此猛烈的攻击了。他们集中了兵力,在庆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冲了出去。
  岑迦与李行中杀得酣畅淋漓,本欲挺身追上去,却被傅容截住了。敌军所逃逸的方向是大漠深处,轻易追下去反而会丢了方向。
  傅容远远地看着那队骑兵绝尘而去,这么久以来的那个对手想必就在其中。来日方长,往后定有机会一较高下。
  庆军大获全胜。捷报传进宫中之后,皇上龙颜大悦,苦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有件喜事了。他下旨对傅容、傅柏年等人论功行赏,更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文武百官,普天同庆。
  席间,傅德昱自然备受朝中众臣的关注。傅容年轻有为,被封为戍边大将军已是史无前例,现如今又被赐黄金万两,加封食邑三千,风光无限。
  傅德昱却为人谨慎,任谁来道贺,都是淡笑着言一声“犬子乃是托皇上的洪福才能击退敌军”。
  皇上看在眼里,心中的喜悦更胜。傅德昱这样的重臣能如此谦卑,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手中的权力握得更紧了。
  皇上端起酒杯,对着傅德昱遥遥一敬,朗声说道,“傅尚书,朕与你共饮此杯。”
  傅德昱虽已远离战场许久,但一身豪气却为减去半分,毫不推脱,一仰脖,杯中便空空如也。
  皇上大悦,一拍手掌道,“好!尚书仍不减当年的风采。朕能有尚书与小傅将军辅佐朝政,真是人生之幸!”
  傅德昱恭恭敬敬地行礼,“臣等必将铭记皇上的厚爱,誓死报效朝廷。”
  皇上仰天长笑,突然冲着身后的后妃席招了招手,“傅婕妤,到朕的身边来。”
  傅婕妤面上一喜,在众多妃嫔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中,款款走到了皇上的身边。
  皇上牵住了傅婕妤的手,细细地揉搓着。不知怎的,他此刻却想起了柳细细的那一双柔荑。他微微低下头,无奈一笑,再抬起头时,冲着傅婕妤笑得格外温柔。
  这满堂的朝臣,这花枝招展的嫔妃们,就连母后与宛央,此刻都不在他的双眼之中。他的眼睛里现在只容得下傅婕妤一人。他顿了顿才说道,“明日,朕将晋封婕妤为淑仪,赏关雎宫。”
  皇上的话句句分明,但无论是妃嫔们还是大臣们心中都是一惊。淑仪虽位列九嫔之首,但却并无资格单独入住宫殿。皇上的荣宠真是可见一斑,想来这傅淑仪日后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了。
  大臣们与嫔妃们纷纷跪倒在地,“恭贺皇上,恭贺淑仪。”
  傅淑仪笑得温婉,拜谢了皇恩,一双描摹精致的眼睛却默默地看向了父亲。
  她已许久不曾见过母家的人了,即使见着了,也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远远地相隔着,不能近前,甚至连一句体己话也说不上。
  她依旧笑着,脸颊却有几分僵硬。
  傅容这会子又再做些什么呢?她深知她在后宫的荣宠全是傅容一刀一枪换来的,可傅容原是一家人捧在掌心里的珍宝,如今怎受得了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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