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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之但愿人长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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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声极不和谐的断裂声打破了这引人入胜的境界。指挥官因这败音陡然停止了动作,乐手们停止了演奏,阮尘也把小提琴从脖颈处移开,一手提着小提琴的,一手拿着琴弓,脸上带着焦急担忧之色,和其他乐手齐刷刷看向苏暮。一听到这不寻常的声音,经验和对音乐的敏感性让苏暮几乎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内心惊诧,疑惑不解,但想来遇事波澜不惊的苏暮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镇定自若的。观众们呢,刚才沉浸在音海中,突如其来的破音让他们错愕万分,一时愣住了,只呆呆地盯着台上。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厅里马上炸开了锅,质疑声、好奇声、询问声、愤怒声交汇成一场声音大杂烩。这种错误可是从来未曾遇到过。
  丝言看着台上的动静,内心担忧非常,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刚才那断裂声一响,预感到事情不妙,她的心猝然收紧,手攥成拳,指节泛白。
  那端,杨海淼等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工作人员已经第一时间赶到台上处理这突发事件。大厅里人群躁动不安,人声鼎沸。眼看音乐会不可能继续进行,于是杨海淼一方面吩咐属下安抚观众,疏散人群,一方面命令工人们迅速查出问题因由,命令公司全部成员火速开会解决问题。这么重大的盛会竟然半路出了幺蛾子,杨海淼的肺都要气炸了,尤其在瞥到苏暮面对此场闹剧竟然还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杨海淼是这样认为的),他的火气又蹭蹭往上飙升。其实苏暮的心情此刻就像眼前的黑色琴键一样黯然神伤了。苏暮预感,这件事绝不简单,杨海淼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钢琴的一个调音钉没有拧紧,其中一根琴弦明显有割裂的痕迹,而调音师竟然在最后的检查时没有事前检查出来,实在罪大恶极,而负责这次弦乐器的调音师是刘师傅。丝言虽然技术不凡,但资历不够,所以还未有资格参与此次盛会调检工作。令人疑惑不解的是,经验丰富、技术老练的刘师傅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一丝不苟,四十多年来从未出过任何纰漏,这次怎么会犯这么低级却不可饶恕的错误?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公司问责,老刘未作任何狡辩即认罪伏法。问及原因,他只道自己近日私事缠身,无心工作,才酿祸端。这理由实在是牵强附会,难以令人信服。可是不管公司再怎么逼问以期找出别的原因,老刘都三缄其口,默不作声。事情就这样不了而了之,大家也在半信半疑中渐渐相信了。
  刘师傅向来诚实正直,兢兢业业,口碑极佳,从没有人品上的微词。但是如果是作为一个父亲,那就得另当别论。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这一句民俗谚语没能应验。忠厚老实的老刘没能生养出一个同样实诚的儿子。老刘的儿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到处惹事生非。近日,他和一群狐朋狗友想展现他们自以为精湛绝伦实际拙劣不堪的车技,在公路上玩飞车,把一个放学归家的少年撞进了重症病房。为此,老刘急需一笔巨款来私了,免得儿子遭受牢狱之灾。奈何他有房有车有子(房子小了点,车子是电动车,儿子没出息),就是口袋没有多少钱。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很多时候尤其是关键时刻钱给人的错觉就是,钱真的是万能的。儿子毕竟是自己的,血浓于水,自己怎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呢。因这事,老刘这几日真是心烦意乱、焦头烂额、寝食难安,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长吁短叹。最后有人雪中送炭,帮忙了却了这件事,但是代价就是老刘在音乐会前动些手脚。老刘权衡再三,妥协了,平生第一次做违心之事。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有的父母的确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次事件是机器故障问题,而非技艺问题,错不在苏暮。只是,对于存心吹毛求疵、伺机报复的人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之前苏暮的种种恶行劣迹早已激起了杨海淼的愤怒和不满。哼,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次看你怎么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不过,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杨海淼虽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毕竟不是唯我独尊的皇帝,可以目空一切,一言定生死,随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宰杀功臣良将,这样做只怕难以服众,到头来落人话柄,戴上个公私不分、仗势欺人的恶名,太划不来了。有权有势的人向来爱面子,像守财奴爱金子一样,万不得已也得打肿脸充胖子。现在时来运转,天赐良机,有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新仇旧恨,一并解决。借机治治苏暮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不知天高地厚的坏毛病,也让我开开眼界看你小子的是否真的那么有骨气。
  于是,杨海淼在严肃处理老刘的失职之责,让他卷铺盖走人之余,扬言苏暮此次有损公司形象和利益,连带着撤去了苏暮此次音乐会的参演资格,让别的钢琴手代替。这下,一波掀起千层浪,公司的很多同事对此都为苏暮感到愤愤不平,颇有微词。老刘失职,活该被炒鱿鱼,对此他本人也欣然接受,并无异议。但这件事明显不是苏暮的错,他却受此牵连,人心难服,明摆着是杨海淼的伺机报复。一时间公司流言四起,议论纷纷。莫语菲和司马森树更是义愤填膺,但摄于老董的淫威,敢怒不敢言。而阮尘则力挺苏暮,扬言如果不是苏暮担任钢琴手,他也退出此次演出。对阮尘的这一片仗义和豪情,莫语菲和司马森树不禁肃然起敬,伸出大拇指啧啧称奇拍手称快。杨倩音和粉丝群也施加了不小压力。但是,杨海淼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要置苏暮于死地而后快。
  相较于朋友们的愤懑和不甘,苏暮本人却坦然接受,不发一言。自从上次断然拒绝杨海淼的“好意”,辜负了他的一番真情厚谊,又伤了倩音的芳心,苏暮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惩罚了,即使罪不应得,有些时候理敌不过情。杨海淼不是圣人,也并非眦睚必报的小人,但牵涉女儿的终身幸福,为人父母,多少有些怨恨。所以,演奏事故一出,苏暮就知道此次在劫难逃,何况这次公司的确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公司免了演奏会第一场门票,又发布新闻招待会公开致歉才平息了众怒。
  但是如果说苏暮对这次惩治毫不在意,那是自欺欺人。事故发生以来,连续几天,苏暮的心情就如星期一早晨的心情,沮丧,失落,灰心丧气,郁郁寡欢。不过顾及丝言和朋友的感受,在人前他还是强打精神,强颜欢笑,以免他们担忧。
  傍晚,从周家出来,苏暮和丝言结伴回家。此时,他们手牵着手在沙滩上信手漫步,欣赏海上最后的落日余晖美景。每周六晚,大家都会相约在周家聚餐(这几乎成了惯例)。今天餐桌上,大家又旧事重提,各自发表长篇大论,指责杨海淼的小人之心。言辞最为激烈的当属周梦野和方月半,两人指桑骂槐,指指点点,情绪激昂,面红耳赤,拍桌子,跺脚板,粗声粗气,骂骂咧咧,好像蒙受不白之冤的是他们自己一样。当然,这晚杨倩音不在场,他们才敢大放厥词,大抒感慨,不然,多少会投鼠忌器顾及她的感受和颜面。
  现在是黄昏时刻,海天尽头的夕阳的半边身躯已沉入大海,只露出半边血色的笑脸供人仰望,映得天际的海水波光粼粼,金光闪闪。围绕在夕阳周边的晚霞披上了霓裳羽衣,摇曳多姿。
  苏暮和丝言手提着鞋,赤足走在柔软的沙滩上,不发一言,偶尔四目相对,也只是笑而不语。
  “苏暮,我们跳支舞吧,然后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让他们如断线的风筝随风而去,好吗?”丝言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和声询问道,眼睛带着征询注视着苏暮的双眸,尽显温柔和关心。虽然出事以来,苏暮从不在丝言面前抱怨或表露不快,但女性天生的敏感和心细如发的性情,让丝言深切感受着苏暮难言的苦痛,加之他们心意相通,就算彼此不说,也能心领神会。
  “嗯,好啊,妙趣横生的主意。”苏暮不假思索地脱口赞成,对于丝言的请求,他从不拒绝。“有这么一个知我,懂我,关心我的爱人相伴,夫复何求。”苏暮如是想,嘴角浮起了笑意。
  “如果这里有音乐的话,就十全十美了,可惜……”苏暮不无惋惜地说道,语气里透露出一丝遗憾,浅蓝色的眼睛也毫不掩饰此种情绪。海浪冲击着蜿蜒的海岸线,忧伤撞击着他敏感的心。
  这一切丝言能够感知得到。丝言慢慢走近苏暮,面对着他,脚尖抵着他的脚尖,呼吸着他的呼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左手扶着他的右臂,右手抚摸着他清秀如无瑕玉器的脸庞,动作很轻,很柔,温柔得像天鹅的羽毛,眼神溢满如水柔软的爱意,笑容点缀两颊。苏暮双手轻搂着她的纤腰,感受着她嫩滑冰凉的手的温度和爱抚,报之以真挚的微笑,眼中亦是掩藏不住的爱意。爱情,的确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妙方。
  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心照不宣地深情款款注视着彼此,眼里只有彼此,也只容得下彼此。然后,丝言偏了偏头,在他薄薄的唇瓣印上轻轻的一吻,如蜻蜓点水般。阵阵涟漪在苏暮的心底荡漾,晕开,心湖里冒出一个个名叫幸福的泡沫。丝言和苏暮像是两杯平淡的温情的开水,他们不渴求炙热轰烈的爱情,只奢求宁静的细水长流。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是平平淡淡的幸福。太过浓墨重彩,往往容易伤痕累累。所以,轻轻的一个吻,已经足够。
  “你相信我吗?”丝言轻声细语的问苏暮,呼吸微喘,眼睛一直对着他的视线,不愿移开。
  “嗯。”苏暮微微点头,轻声答应,带着坚定。他仰起头在她洁白的额头印上一吻,然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交换着她的呼吸。
  丝言左手紧紧地拥着苏暮的腰,仰头看着他,笑着要求:“抱紧我!”
  苏暮未问原因,右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丝言环顾一眼四周,确定四周无人,脚尖点地,带着苏暮飞离陆地,飞向大海深处。
  海天尽头的那残红的落日不知不觉中又下沉了几分,笑容灿烂依旧。天空很蓝,纯净如海水,朵朵镶着金边的云彩漂浮其中,仿若白帆飘荡于海上。雪白色的海鸥自在翱翔,翅膀也被踱着金光,如神的福光。身下的海水如蓝色妖姬般湛蓝,清澈无尘,倒映着他们掠过的身影。海风轻柔地吹拂着他们的脸,裹挟着海洋独有的咸腥味。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难以名状。苏暮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飞翔的美妙。
  飞翔了一会儿,丝言和苏暮降落在海平面上,他们已飞到大海深处,陆地已经看不见。只是,现在已逢潮汐发生时间,海水高涨,波涛汹涌,海浪翻滚不休。苏暮觉得自己像置身地震中,身体左右摇摆,东倒西歪,感觉随时会被一个海浪吞没,如果不是丝言扶着,苏暮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葬身大海。此刻危机四伏,苏暮担心自己和丝言的安全,刚想开口劝丝言回去,话未及出口,只见丝言朝他投以宽心的一笑,然后伸出食指,轻轻一划,顷刻间,以两人为中心,一个如太阳光晕耀眼夺目的绿色光圈围绕身旁,然后由近及远,慢慢变大,随着澎湃起伏的海浪延伸向远方,直至消失。脚下原本波涛翻滚的海面刹那间平息下来,像草原般平坦。苏暮站在海水上,如履平地。海水轻吻着他的双脚,像高档的丝绸滑过肌肤,似羽毛轻掠水面,脚底一片清凉柔软,舒服至极。而裤脚、双足却未沾半星海水,这种感觉实在妙不可言,如踩在云端上。即使是荷马莎翁此刻也顿生言语空洞乏力之悲情。
  接着,一粒粒水珠从水中弹起,圆润的珍珠是它们的舞伴,陪着在水面上跳跃,发出规律而和谐的音乐。海豚在四周快乐地跳跃,在水面划过一个个完美的弧度,发出清脆的海豚音。海鱼浮出水面,吐出一串串携带着音乐的白色泡沫。海蚌嘴巴一张一合高歌鸣唱。其它海洋生物也纷纷加入演奏行列,共同演奏出韦伯的《邀舞》名曲。如此良辰美景,佳人美眷,一扫苏暮连日来低闷的心情,惊奇与欣喜充溢着他的心房。苏暮对着丝言做出一个优雅的邀舞动作,然后揽着她的腰,牵着她的手与她翩翩起舞,优雅的身姿,娴熟的动作,优美的舞步,在这广袤的碧波蓝海中构成一幅唯美的图画。《邀舞》终了,一曲欢快活泼的《蓝色多瑙河》紧接其后响起,悦耳的音调,轻盈的韵律,明快的节奏,高雅的格调,让人心笙摇曳,心旷神怡。
  最后,曲子流于舒缓,苏暮和丝言停止了高频率的舞姿,慢下步伐。他们双手揽着彼此的腰,慢慢摇动着。在这碧海蓝天,滚滚红尘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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