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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骂声,哭泣声,人群骚乱,女人的红唇开阖,如雨点般落下的巴掌,吊灯像漩涡般旋转,各种声音混成轰鸣,耳边像是刮着十级台风。乔阳睁开眼睛,一个圆而亮的白点渐渐清晰,那是一个白炽灯泡。
左耳有气流声,乔阳转头去看,眩晕袭来,他合上眼睑。再睁开时,那张熟悉的脸就在眼前,他近得跟她鼻尖相触。
“醒了?真不容易,都昏睡了一天两夜了。”很陌生的声音,乔阳仰头去看,竟是一名护士。
“这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哑且虚弱,让他自己吃惊。
“还能是哪儿?医院啊。”护士边说着边把盐水袋换好,随即抬手推了推病床上熟睡的女孩,“哎,醒醒吧,你男朋友醒过来了!”
鱼小晰一惊,赶紧爬起来,看到睁开眼睛的乔阳后,终于放下心来,她由衷地送给他一句话。
“还好你没挂了。”
乔阳蹙眉。
鱼小晰从病床上下来,看了一眼换好的盐水袋,赶紧谄媚地冲护士道谢:“谢谢你护士姐姐,我不小心睡过去了,梦里倒是跑去叫你给他换药,还想着这下安心了,结果睡得更踏实了。”
“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大夫该来了。”小*护士把体温计递给鱼小晰,拎起盛满体温计的小木盒又去了另外一个病床。
“好嘞。”应下了,鱼小晰解开乔阳的扣子,熟门熟路地把体温计放到他腋下,顺口问道,“护士姐姐,他能吃什么东西啊?”
“待会儿问大夫去吧。”小*护士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发完体温计就走了。鱼小晰倒没往心里去,公立医院都这样,医生护士见到的生死太多,把情绪都磨平了。她麻利地收拾好床铺,又颠颠地跑去打热水。
乔阳知道这是在医院里,可怎么也想不起如何会来这里。不过周身的虚软乏力提醒他,他是真的病倒了。从昏睡中醒来,头脑尚不清醒,他闭目养神,耳边是鱼小晰跟护士的聒噪,还有某鱼不经他同意便进行的*骚*扰。待到他再睁开眼,鱼小晰已经不在了。右手手背刺痛,腋下的物体坚硬冰凉,满室的消毒水味,还有嘈杂人声。他抬头想观察了一下这个病房,却发现根本不是个病房,完全开放的空间,墙上一个牌子,血红的三个字:急诊室。
这厢鱼小晰提着暖瓶回来,她往脸盆里倒了水,拧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
她脸上有明显的倦意,本来健康润泽的肤色黯淡无光,两个眼窝发黑,嘴唇缺乏血色。乔阳仔细地打量她,老实地任由她帮他清理。
“抬头。”她下令。
他执行。
鱼小晰托着他的后脑,用毛巾擦拭他的颈肩。
他闻到她身上暖暖的肥皂香。
“温度计夹好,要是掉出来就测不准了。”鱼小晰吩咐着,给他擦完后又去洗毛巾。
“我什么病?”自己的声音依然低哑,胸口闷闷地痛。
“肺炎。”用拧干的毛巾擦手,她又端着脸盆跑出去倒脏水。
肺炎啊……自从去到英国,疾病与他无缘,没想到回到中国竟又跟它遇上了,病得如此重。他,跟这个国家,总归是不合适的。
刚才的护士拎着小木盒回来,见乔阳独自一人,语气缓和多了,面上都带了笑意:“乔阳,体温量好了没?”
乔阳漠然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这都病糊涂了?我帮你拿出来吧。”小*护士捂着嘴呵呵地乐,走到病床前,摸了乔阳的额头,又伸手进乔阳衣内,从胸膛摸到腋窝,摸到了那根体温计拿了出来。
“38度,温度降下来了,你体质不错嘛,来的时候都吐血了,没想到恢复得这样快。平时一定有健身吧?”小*护士甩着体温计,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英俊的病人搭讪。
病人阖上双目,继续默然,小*护士有几分尴尬。
“哎,小妹妹,我也每天跑步健身,也来给我看看发不发烧呗。”旁边一个摔断了腿的胖中年调侃道。
小*护士冷哼一声,拿白眼瞟他,道:“等着!”拿起乔阳床头的病例本记下体温数字,又多看了他几眼,带着不甘的神色去了旁边那位多嘴的哥们旁边,把手一伸。
“体温计!”
“哎呦,我这手疼,你也帮我拿吧。”那哥们嬉皮笑脸,朝乔阳那边直努嘴。
小*护士倒是不好回绝了,撅着嘴把体温计从他腋窝里抽出来,瞄了一眼就直接放回小木盒,拿起他床头的病历写了几个数字后转身蹬蹬蹬地走了。青年嘿嘿直乐,转过头朝乔阳说:“哥们,沾你的光了哈。”
他依然不动不言。
☆、42、二房东他病了
端着脸盆回来,鱼小晰迎面接收到临床大哥的笑脸相迎,他笑得跟看了场郭德纲的相声一般。虽不明所以,可她还是回以善意的笑,把盆子放到床底,趴到床边她作势要帮他拿出体温计,乔阳沙哑地回她:“没了。”
“没了?谁拿走的?”
“护士。”
“唔……”鱼小晰愣了下,看到他敞开的衣襟也就明白了,旋即坐直身,帮他系上扣子。
“鱼小晰。”他沙哑地唤她。
“嗯?”她抬头,询问地看着他。
“给我换病房。”
“为什么?”
乔阳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看她的黑眸里满是怨念,他幽幽地投诉:“我被吃豆腐了。”
扑哧!鱼小晰笑出了声,见那黑眸中怒意更炽,赶忙捂住嘴,扭脸看到临床的大哥,大哥眯着眼睛,掀开自己的衣服,伸手在胸口揉来揉去,摇头晃脑装做享受状。
她笑得更厉害了,乔阳对她怒目而视。
“呦呦,年轻真好,看着小两口。”中年大哥住院闷得慌,闲来无事捡着好玩的就来调侃。
“他是我表弟啦,才不是什么小两口!”鱼小晰带着笑意回嘴,转回头安抚一下无力欺压她的乔阳,“来的时候没有床位,就把你安排在急诊了。待会儿我去问问医生,看今天有没有病房。”
他又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医生带着几个实习生浩浩荡荡而来,逐个床位检查病人。
“乔阳……”带着眼镜的女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挂的卡片,拿起病历,瞄了一眼闭目的乔阳,问,“醒了吗?”
“七点醒的。”鱼小晰忙接话。
“体温38度,恢复得不错。”阖上病历夹,女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拨开乔阳的眼皮照了照,旋即起身吩咐,“待会儿去验血,上午拍肺片,下午安排脑ct。”
“今天先吃流食,固体食物明天开始逐渐添加,忌油忌辣忌腥。”这是说给鱼小晰听的。
“那个……大夫,他什么时候能出院?”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先住一个礼拜吧。到时候看情况再定。”
“那么久……”鱼小晰无奈地念叨,她还要在这里照顾他那么长时间?这里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住院费医药费什么的,都是她在垫的。
“嫌久?”女大夫不悦的瞪了乔阳一眼,“嫌久就不要瞎胡闹,吃什么迷药。两个年轻人,真是什么都敢玩。追求刺激也别把命搭上!”
听到“迷药”三字,乔阳身子一震,霍地睁开双眼,狠辣的视线让久经沙场的女医生心中一凛。
一席话说得鱼小晰满脸通红。从昨天入院开始,这个大夫就没给她一点好脸色,已经认定了他跟她是情侣胡闹给闹到医院里德。她解释半天只是越描越黑。
一干人等去了旁边断腿大哥那里,鱼小晰被冤枉,情绪不好地坐到病床边拿着他的病历乱翻。
家属们纷纷送了饭来,病房里食物的香味飘来,两天未进食的乔阳开始感觉到饿,刚想开口,鱼小晰却先问了他。
“你是想喝粥,还是吃面?”
半小时后,急诊室内,鱼小晰喂乔阳吃粥。因为乔阳的手抖,握不住勺子,鱼小晰跑去问了医生,称这是**使用过量的副作用。她这才知道那么冷的天气里,乔阳为什么在沙发躺了一夜都没有醒,以至染了重度肺炎直接昏迷。
有人害他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她问。
乔阳点头,慢慢咽下咸粥。这是肯德基的香菇鸡肉粥,此刻吃起来香甜无比。
“哦,那需要报警吗?”她觉得总归是违法行为。
“没必要。”
那晚乔阳打了楚氲之后,去了loungelover。
去了之后,遇到了旧情人——即是沙发戏女猪脚兼半夜女声独唱家。乔阳对待onenight的同伴一向是日抛型,可因为当日情绪浮躁,女的又百般殷勤,他就又跟她喝了几杯,在一起玩了一天一夜。第二晚,她叫来了不少朋友,红男绿女的,大家起哄着唱k,于是他们去了ktv。酒喝了不少,他酒量向来好,故只是微醺。估计药是在最后掺进去的,当时那女人喂他喝了一杯味道异常苦涩的干红后,他感觉头竟有些晕,起身要走,却有男人来挡。他几下打倒了挡着的人,便打车回家。进屋之后的事情却都不记得了。
前思后想间,事情的起因还是这条鱼。乔阳怒视鱼小晰,忆及那晚,隐隐的浮躁又生了出来。
她又哪里招惹他了?鱼小晰暗忖。她这两天伺候得尽心尽力,没哪点不称职的地方呀?
手机响起,是婷婷,她搁下勺子拿起手机匆匆说了两句:“知道啦,知道啦,很快。”
她慢慢地喂他吃完,尔后又去了护士站问病房是否有床位,被告知普通病房没空的,高级病房倒是蛮空旷的,不过那价钱让鱼小晰咋舌,她决定瞒着乔阳。
回来后,鱼小晰把垃圾清理干净,把必需品摆到乔阳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终于开口了。
“乔阳,今天有史教授的课,我不得不去,你有没有朋友可以过来照顾你一下的?”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
“那……你可以自己待一上午吗?就一个上午。”她试探地问。
“不行。”他答复得利落。
鱼小晰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满腹的委屈泛滥而上。她半夜跟着救护车来了医院,第一夜他被急救,她担心害怕地枯坐到天亮。第二天他高烧不醒,她不停地给他换冰袋,帮他擦身降温,他**了,她给他换衣服,换床单。点滴每两小时需要更换,她不敢睡,瞪着兔子一样的眼睛帮他看着。急诊室里没有陪护床,她找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直到今天凌晨4点,终于支持不住了才爬到他病床上休息一会儿,那也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可这样的辛苦确实是没有经历过的。
现在,他那样无礼地拒绝她,甚至用那样苛责的眼光看她!要知道害他病倒的并不是她!自始自终她的责任只在于第一晚没有照顾他而已,他现在这眼神仿佛投毒的是她一般。
一跺脚,鱼小晰抓起背包跑了出去。
“小兄弟,你不应该这样啊,你女朋友这两天为你费心费力的,咱这旁人看了都感动啊。”临床的胖中年大哥摇头叹气说。
乔阳未置一词,他仰头躺在病床上,绷直了嘴角,只是看着空荡的天花板。
☆、43、滚了,心空了
史教授今日状态奇好,上午三节课结束后,尤感意犹未尽,宣称下午想再加一节课,以便给同学们把〃is-lm〃模型讲得透彻。同学们对于这个决议热烈拥护之。可事实上,除了班级上那1%醉心于学术的学生外,其他的99%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鱼小晰发愁了。
学校到医院来回要两个小时,她根本没办法过去,可是乔阳现在连勺子都拿不稳,午饭怎么办呢?
“你说,我敢不敢下午逃课?”鱼小晰凑到孙婷婷旁边征询意见。下课的同学们闹哄哄地散场,都往食堂跑好去补充能量。
“不可行,一定死认识你。”孙婷婷为她破灭希望。
鱼小晰黯然。
“怎么?这就挂在心上了?”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孙婷婷扭头挖苦道。
“你不知道啦,他现在连勺子都拿不住,更别提自己去买饭了。”鱼小晰叹气,左右他是个病人,她担心。
“给他打电话,让他托护士去买。他那么招女人喜欢,你还怕没人上赶着伺候他?”这话婷婷说得酸溜溜的。
这条可行,可是……鱼小晰挠头:“我没他的电话号码啊。”
“纳尼?”最近婷婷火影看得多了,口头上习惯带着日系的感叹词,“连电话号码都没有?看来你们真的没啥交情喽!”
鱼小晰白她一眼,捏着书包带子考虑了一会儿。
“要不,我给急诊室打个电话?”
“可以呀。”婷婷拿着书包站起身,招呼鱼小晰一起去食堂,“先把咱自己的肚子填饱吧,下午还得应付一定死呢,谁知道他这一开心会讲到几点。”
鱼小晰赶紧跟着她去了,边走边拨急诊室的电话。
下午的课上得极不安稳。
急诊室值班的**很痛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