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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次,只有一盘。
他能看见自己狼吞虎咽的吃着那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将它舔得一干二净,像饿了三天的狗。
他拉回神志,告诉她,“但我不记得到过这里。”
所以,他们继续往下走。
走廊突然到了尽头,一个更加深黑的洞挡在前面。
还没靠近,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个密闭舱门,上面有着像方向盘一样的旋转盘,只是那门已经被打开了。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加快,眼前的景物有些扭曲,但她握紧了他的手,让他稍微镇定了下来,然后发现他们全都和他一起停了下来,停在那扇舱门面前。
“你还可以吗?”莫磊问。
“可以。”他深吸口气,点点头。
莫磊继续往前走,他和娜娜、阿南一起跟上。
舱门后是更加老旧狭窄的通道,虽然仍是水泥建物,但灯的间隔更远,在天花板上的管线更老旧,墙上与地上的水泥更粗糙,有些地方的墙面渗出了水,空气变得更差。
潮湿、腐败的空气,夹杂着铁锈味。
然后地上突然出现大片深棕色的残迹,莫磊停在那里,因为那边出现了岔路,他的心跳变得更快,不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却仍逼着自己踩上去,逼着自己往前走,却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深浓腥臭的血沼泽之中。
灯光在头上闪烁,他听见莫磊说。
“接下来的甬道比较复杂,左右两边都有房间,左边那里通往——”
“旧矿坑。”他哑声张嘴开口,“右边是实验室。”
莫磊一怔,看着他,停了下来。
片段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动,他转过身朝向右边那条路,强迫自己走过去。
那里有一间实验室,虽然大部分的仪器都被拿走了,但房间里仍残留一些东西,一块白板挂在墙上,上面被人用蓝笔写了方程式,但被人擦去了大半,墙边的文件柜里空无一物,但桌上仍有一些便宜的器材。
他记得这里,他能看见它原来的模样。
几台电脑萤幕架设在桌上,穿着白袍的男人与女人们操作器,伹他们看起来很模糊。
他知道自己当时被打了药,被人拖着走过这段路,到了前面甬道的尽头。那里有着另一扇舱门,他跨过门槛走了进去,那里变得更窄小,只能让一人通过,他继续往前走。
一扇又一扇厚实的铁门出现在甬道两旁,蓝色的漆,上面喷着红色的号码,他没有停下来查看那些房间,心跳大声的在耳内鼓动,他一路往前走,然后忍不住奔跑了起来,直到最后面那间,才停了下来,瞪着眼前的门喘气。
和其他扇铁门不同,它是关上的。
那扇门上,用喷漆喷着一个横躺的数字8。
莫比乌斯带。
他丢下手电筒,上前伸手抓住那在门上的转盘,试图打开它,但它生锈了,卡着,不肯动。
他不肯放弃,全身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贲张,但那转盘动也不动,愤怒与恐惧攫抓住了他,世界扭曲了起来,有那么一秒,他感觉自己又被困住,差点抓着转盘摇晃、唯哮。
然后它开始松动。
他更加用力,咬牙低吼,一双手出现在他手边,然后又一双手,跟着是握着一根长棍的双手。
是娜娜,还有莫磊,和阿南。
下一秒,它整个松了,开始转动。
他旋转着它,将它转开,然后把那沉重的铁门拉开。
它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带来更教他呼吸紧迫的记忆片段,他没有办法呼吸,却仍无法控制的走进那扇门。
门里很干燥,和外面的甬道不一样。
他站在半黑的小房间里喘气,豆大的冷汗遍布全身,想逃跑退出去的冲动充塞全身上下,混乱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动。
这里没有灯,但外面的光线从门口透了进来,照着狭小的房间。
这房里没有东西,空无一物,墙是白色的,但所有的墙面都被人拿黑笔写满。那些算式是不同的人写的,本来被写了三面墙,还有一面只写了三分之一,他记得原来还有大部分的空白,但它已经被写满。
啪。
他能听见那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匆匆转身。
一滴血,坠落血泊,溅起。
地上,有一滩深褐色的痕迹,它面积很大,但很不规则。
那是血,他知道。
他看着那滩干掉的血,看见它们再次变得浓稠,深红。
啪。
血珠坠落血泊,发出几不可闻,但在他耳中异常鲜明的声响。
忽然间,他看见一双苍白赤裸的脚悬在半空,他抬眼,看见一把匕首被插在男人的大腿上,他颤抖着,惊恐的再将视线往上拉,看见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男人的眼镜已经碎裂,他的双手被手铐铐着,往上挂吊了起来,呈现半昏迷状态,连说话的力气都已失去。
把它写完。
他惊慌的转头,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那里。
我们知道你晓得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他听见自己惊慌的声音。
那只是个想法,需要时间——
但男人只是递给了他一支笔,冷酷的说。
写出来,解决它,我就让你替他止血,或者你也可以在这里看着他失血至死——
娜娜和莫磊、阿南拿着手电筒,跟在他身后进门。
她看见他盯着那面墙,然后是地上干掉的血迹,跟着是头上那根从天花板上伸出来的铁钩。
他站在那里,额冒青筋的喘着气,双瞳失去了焦距,下一秒,他抱着头,跪了下来,跪在那干涸已久的血迹中,痛苦的前后摇晃着,发出可怕又吓人的嚎叫。
“啊——啊——啊——”
那椎心裂肺的叫喊,回荡一室,凄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她欲上前,但阿磊一个箭步挡住了她。
“别过去!”
“让开!”
娜娜伸手给了他一拳,阿磊侧身,但抓住了她的手,几乎在同时,她看见在她右手边的阿南手中多了一把枪,麻醉枪。
她见状,火从心起,想也没想,反手抓住阿磊的手,借力使力,一个旋身抬脚踢掉阿南手上那把枪,然后藉着旋转的力道,在双脚落地后,一个过肩摔,将阿磊摔倒在地。
她没有停留,迅速转身,瞪着试图捡枪的阿南,大吼。“你敢!你给我站在那里!站住!”
那男人识相的停下脚步,举起双手,不再尝试捡枪,只无奈的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耳朵阻挡那回荡一室的可怕嘶喊。
知道这家伙放弃了,她不再理他,迅速上前,来到高毅身边。
他痛苦的叫声,在墙与墙之间反射着,几乎要撕碎了她的心,她跪在他身前,抓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高毅!高毅!听我说,已经过去了!”她看着他失去焦距的眼,大声且坚定的要求:“看着我!听我说!都过去了,到我身边来,和我在一起,过来和我在一起!”
她的声音盖不过他可怕的嘶喊,就像一叶扁舟试图在夏日风暴中于大海里航行,却完全被倾覆淹没。
莫磊翻身爬站了起来,看见阿南不着痕迹的朝麻醉枪挪移了一步,两人都不认为他能听得到她的声音,不觉得这男人会因此拉回神志,镇定下来。
但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失控跪在干涸血泊中崩溃的家伙,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那种仿佛五脏俱焚的惨叫,寂静的石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他仍在摇晃、颤抖,依然抱着头,全身肌肉绷紧贲张,但他不再呐喊。
这一下,让阿南和莫磊都愣住,两人对看一眼,双双停下动作,决定不要干扰她。
“博士,看着我,”娜娜降低了音量,不再紧紧捧抓着他的脸,只轻抚着他狰狞的脸庞,抚着他狂奔的心,冷静的说:“看着我。”
他痛苦的喘着气,双唇颤抖着,但仍应她的要求,抬起了满布血丝的眼。
他的眼白,因为充血而赤红,看起来异常恐怖,宛如被生生拖进了地狱里。“没事了,都过去了。”她心痛的抚着他的脸,柔声安抚着:“看,你和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
她能看见他的瞳孔收缩着,然后再次有了焦距,她知道他将她看入了眼里。他看着她,颤栗着,张着嘴喘息,一行热泪,从他眼里满溢,滑落他的脸庞。
“我父亲……”他张开嘴,用那赤红的眼看着她,嗄声道:“这是……我父亲的血……他们把他吊在这里放血,逼我完成那些计算……”
老天,难怪他会崩溃。
娜娜震惊不已。
“我可以听见……血在滴……”
一滴。一滴。又一滴。
那声音,滴滴答答的在身后响着,在室内回荡,一声一声钻入耳里,几乎要逼疯了他。
“我试图告诉他,那只是个想法,但那人不肯听,我拚了命的写……拚命的写……我解决了那个问题……但我太慢了……我没有……我没来得及……他们让我放下他时……他已经……已经……”
他喉头一哽,说不下去,只有泪水潸然而下。
有那么一秒,娜娜只能震慑的看着他,虽然早已料到他父亲可能死去多时,但她真的没想到竟是这样,难怪他会如此恐惧、那么害怕面对这件事,他在这里被迫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
她可以从他眼中,看到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自责。
“不是你!”她含泪瞪着他,再度用力的捧着他的脸,疾言厉色的说:“不是因为你!你不准怪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那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没打算让你活!你父亲的死不是因为你!”
她斩钉截铁的话语,钻入耳中,教他浑身一震,泪湿的双瞳收缩着。“不是因为你!不准你把那些王八蛋的错揽在自己身上!”她凶狠的说:“你听到了没有?告诉我你听到了!”
他吸着气,喉哽心紧,无法言语。
“告诉我你听到了。”她再次要求。
他看着她泛红的鼻头,看着她万般凶狠,却盈着水光的双眸,点头。
她用拇指抹去他的泪,瞪着他说:“你活下来了,那些人要你死,但你活下来,逃出去了,他们关不住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懂吗?”
这一秒,他无法言语,只能再点头。
她伸手拥抱他,用力的紧抱着,告诉他:“不是你的错,他知道的。”
他没有问她说的是谁,他知道她说的是谁,他忍不住伸出双手,将她紧拥,久久不能言语,只有奔腾的热泪,夺眶,浸湿了她的肩头。
第14章(2)
更新时间:2015…02…21 13:00:04 字数:6352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恢复过来。
她在他怀中,用双手拥抱着他,让激动的情绪,慢慢平息。
当他回神,感觉有些窘迫,但另外两个男人没有催促他,反而悄无声息的待在角落,像两道安静的黑影。
他强迫自己放开她,站了起来,这次没忘记要握住她的手。
眼前的景物,仍然让人难以忍受,但他能清楚感觉到她的存在,他强迫自己抬眼,朝这房间另外三面墙看去。
墙上还有其他人的字迹,不只他写的,有些人写了又被划掉。
“还有其他人。”他指着其中一面墙,告诉她:“这里有超过三个人的字迹。”
记忆如潮水般,陆续涌了进来。
他走出去,这次没有忘记握着她的手。
娜娜跟着他到了另一间牢房前,阿南和阿磊也跟了上来,看见里面的墙上有着其他算式。
“还有其他的科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他一间走过一间,告诉她,“白人、黑人、黄种人……我没有看到全部……我……崩溃了……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将我拖到另一头……”
他带头领着路,经过刚才那个岔路口,穿过另一扇门,那里也有牢房,但更破旧,有些地面上还有腐臭的积水。当他们继续往前,娜娜发现那里有许多岔路,其中有些甚至没有水泥墙面,只有岩石裸露在外,但天花板上和地面旁的管线依然像这地底怪物的血管一样,不断往前延伸。
他一直往前走,下了阶梯,穿过好几扇门和甬道,最后才终于在其中一间房前停了下来。
“这里。”他呼吸急促,哑声告诉她和另外两个男人,“我被丢在这里,亚瑟也在,还有其他人。”
那里面没有水泥,只有岩石,门也只是普通的铁门,但门锁虽然普通,却同样是从外面闩起来的。
孩子,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听见亚瑟的声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