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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会有人问起自己吧。
人生有许多错觉,比如说,过分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评价。
生活也有很多真相,例如,曾经的同学都事业有成,可自己却碌碌一生。
一生?难道她的余生真的要在这无数场雷同的婚礼中度过吗?
她抬眼看向周围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今天我的好兄弟也到场了。”
台上,孙俊正在讲话,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领的男人,高大俊俏。
孙俊面色潮红,举起身边男人的手对着话筒喊,“这小子之前还骗我说工作走不开,没想到他给了我个惊喜,特意从上海赶来参加我的婚礼,怎么能不上来跟大家闹一闹呢!”
他有点醉了。
新人在大婚时候喝醉,某种意义上对婚礼策划师而言是一种失误。
左右看看,没见到李晓梦,想来是去换衣服了。
前瞄后瞄,没找到陆治贤,可能是去外头盯场了。
堂鹊眯起眼睛,对着话筒道:“谁在舞台边?看着点新郎,该拉下来就拉下来。”
说着她还不放心,动身从大厅后侧往舞台走去。
孙俊的声音又传来,“来来,说两句嘛俊杰。”
吴俊杰笑得无奈,接过了好友手中的话筒,一手不动声色地撑住了好友的肩膀,“大家好,我是孙俊大学的室友吴俊杰,今天是孙俊大喜的日子,作为朋友,没有理由不来捧场的……”
听到他的声音,堂鹊身形一顿,在半路停了下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吴俊杰的声音便在堂鹊耳中回响了几遍,然后在她脑中炸开来。
“师傅?你怎么了?”
小安今天也来跟场,正好经过呆若木鸡的堂鹊身边,见她双眼放空,便拿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堂鹊被这一晃回了神。
“没事,”迅速整理好情绪,堂鹊道,“新娘换好衣服了?”
“嗯。”小安本就是去跟着李晓梦的,“新娘已经出来了。”
“好。”堂鹊点头,“你们盯着点孙俊,我有点不舒服,先出去透透气。”
何止是不舒服。
堂鹊只觉得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吴俊杰。
他居然是孙俊的朋友。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因缘。
如果她知道吴俊杰是孙俊的朋友……
可她不知道。
是啊,吴俊杰根本不在这场婚礼的任何一个名单上!
这么普通的名字,堂鹊这些年见得也不少。每每都是提心吊胆,等见到对方,知道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才把心安下来。
“原来他没去同学会,却来了他好朋友的婚礼……”
她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便觉得苦涩。
以为躲过去的,还是躲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2)
这一天终于过去了。
每一场婚礼结束,堂鹊都感觉到了打了胜仗的喜悦和疲惫。
今天还多了点说不出的感觉。
异样的感觉的来源,自然是那位“孙俊的朋友”。
她没有理会陆治贤“一起走”的邀请,独自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今日见到吴俊杰的冲击消退了不少。
可她心中的苦闷不见减少。
思来想去,她决定找一个人说说这件事。
这个人不能是她任何一个现实中有所接触的朋友,因为她要说的这件事实在太无稽,也没有任何道理。
好在堂鹊在高中时期有一帮虚拟朋友,俗称网友,而他们中的某一个一直和她保持着微信聊天的良好互动关系。对方在英国,两人从未见过面,聊的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他必定不会在意堂鹊要说的这件事有多奇怪诡异。
打开微信,找到对方的头像,堂鹊闭起眼睛开始说话。
“嘿,你那边几点了?
“听到下面的话不要惊讶,也不要问为什么告诉你,我只是不想告诉别人而已。
“今天我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小学同学,搞笑的是我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工作,就是为了不去参加同学会,不会见到这个人,没想到还是在他朋友的婚礼上遇到他了。
“我们是小学的同桌,那种关系一般般的同桌。六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人传他喜欢我。不过也就是随便传传,谁也没当真。小学升初中的时候我考上了重点,他没有。你知道我是住在小镇上的,那地方那么小,初中也就几家,但初中三年我都没那边见过他。
“中考的时候我考差了,家里还是想我进重点高中,就给了钱我去。我在那里读了一年,还是没见到他,以为他已经不在我们镇上生活了。
“你想问为什么我会在意他吗?嗯,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对他有好感吧?虽然想想,那时候那么小,这个假设不太可能。不过,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我也不知道。
“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周一全校升旗仪式结束后,我突然就在人群里看到他了。听起来很扯是吧?后来我问了别人才知道,他一来就是在重点班,他们的楼层和我们普通班不一样,因此我之前才没见到他。而他初中读的学校居然就在我家附近,呵。
“嗯,在今天之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高考结束后,看到他回家。没错,大学期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又是没有任何他的消息。这次我问了我很多朋友,他们也不知道。
“再后来,是几个月前我们组织小学同学会,那个组织者说他这几年都在上海生活,还过得很好。
“我不想见到他,当然也不只是他,很多人我都不想见。
“所以你可以想到我今天在工作的时候看到他有多惊吓了吗?妹的,看清楚他脸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堂鹊吞了吞口水,决定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来。
喝完一大杯乌龙茶后,她接下去道:“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会这么在乎这个人的存在,明明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没骗你,一点暧昧都没有。要说是我单恋,我也觉得不太对,因为我完全想不起什么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加上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感觉是冲击啊根本不是脸红心跳好吗?!
“啊,仔细想想,好像我还挺怕见到他的。
“还有一种可能啊,就是,是不是我看到他那么努力地学习、生活,过上那种好日子,然后我就心里不平衡了?也许我心里总是觉得他不如我?就因为他没考上我的那个初中?
“……啊,不对不对,越来越乱七八糟了。”
堂鹊懊恼地中止了诉说。
因为她清晰地认识到了,事实上,她自己更倾向前一种假设。
可她不愿意承认,因为这他妈实在太扯了,她这么可能单恋一个人这么多年呢?而且她还说不明白自己喜欢对方什么,想想都憋屈啊。
这样的事,和哪个现实中的朋友,她都说不出口。
“唉。”她又拿起手机,“钟阳,我刚刚说的你真的听过就算了,没什么,不说出来我难受。”
松开手,语音消息发送出去了。
堂鹊顺着消息上传的方向看上去,看到了通讯方的名字。
但那上面显示的不是“钟阳”。
“诶……诶诶诶!!!!”
三秒后,堂鹊的尖叫吓死了藏匿在她家厨房的一只小强,真是罪过。
钟鼎今天早上一开机就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他没有在意,继续吃完了早餐。
深圳在十一黄金周里迎来了全国各地的游客,钟鼎则迎来了他这一年里难得的完整假期。
像他这种人,非得全公司都放假了,他才有假放。
每当他这么抱怨的时候,他的秘书就会怂恿他:“那你就多给我们开带薪假期呗!”
他也想啊,但只是想想。做老板的不比下面的人,该考虑的事情又多又繁琐,所以放假这种事容易惹人嫌的活儿一向是他是副手一手包办的。
眼看七天的假期已经过了一半,钟鼎今天没有安排特别的行程,也没有要陪伴的人,这会儿吃完了饭,正百无聊赖。
哎,刚刚是不是来了条短信?
打开短信的界面,意外跃入眼中的是堂鹊的名字。
这人怎么会给自己发信息?
点开信息,钟鼎看到的是:
钟鼎,我是堂鹊。不要听我发给你的微信,那是发错了!删了它!拜托你了!感激不尽!
他这才想起之前加过堂鹊的微信,不过加了之后一直没联络就是了。
但是她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事,便慢悠悠地点开堂鹊昨晚发的微信,一条一条听下去。
听到最后,钟鼎笑了。
感想只有一个:
啊,真是有意思的家伙啊。
堂鹊看着手机,心神不宁地揣测着钟鼎的反应时,已经身在美甲室。
昨晚她自己摆了个大乌龙,没看清楚就发了信息。她的朋友钟阳的名字就在钟鼎下面,她竟然手滑点错了还不自知,等到什么都说完了才发现错了。
她立马给钟鼎打了电话,但对方关机了。于是她发了信息,希望他今天早上看到了能当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她也觉得挺难的。
谁听到那样的话都会认为堂鹊是个奇葩吧?
无语地叹气,堂鹊满面愁容。
美甲师在往她的指甲上刷亮油,今天堂鹊的美甲走的是裸色路线,没任何难度就完成了。
在她身侧的连笛就要多坐一会儿了,因为她今天做的是渐变加雕花美甲,还是光疗甲。
今天她们都没事干,就相约出来美甲、看电影和泡温泉,顺便吃晚饭。就这样消磨掉一天,既不觉得浪费,也不觉得有益处,但胜在是和朋友在一起,至少可以随便聊聊。
可前几天才见到的两人,本也没什么好聊的。
人越长大,和朋友之间能说的话就越少了。这些年,她们也逐渐明白了这件事。
连笛瞟过来,“今天老看着手机,在等电话?”
“没有,”堂鹊收回放在桌面上的手,“昨天的婚礼搞得很晚,困死我了。”
连笛鄙视道,“你一年365天有哪天不困?”
“去,我这是认真工作好吗?”
“没看出来。”
“诶,前些天不是说你厨房那边有个新机遇吗?”堂鹊想起来问正事,“有客人想和你合作?”
“对,”连笛回答,“说要我做菜式特供给他们会所的客人。”
“你怎么想?”
“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总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你怎么想?”堂鹊还是执着于同一个问题。
对于她们来说,连笛的厨房一天没有起色,她们放在里头的钱就是在蚀本。可作为朋友,每一个人想逼连笛做任何决定,因此连笛在这件事上有绝对的决策权。
连笛看着指甲上的渐变纹样,说道,“我想先接下来做一段时间,任何找找别的机会。”
堂鹊点头,“嗯,好吧,那你加油。”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1)
国庆过后,堂鹊接到蔡泽祺的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月食。
“2014年10月8月,全国范围内可观测到的月全食将在日落之后上演,这将是今年最壮观的天象,肉眼可见。
据预测,本次月食初亏从17时15分左右开始,如无云彩遮挡,“残缺的满月”将会升起。
18时24分,月亮将完全钻进地球本影中,此时月亮色如红铜,此后继续变暗,18时54分达到食甚,月面最暗。
19时24分,月面逐渐变亮,21时35分恢复“银盆”状态。在18时20分左右至19时30分这段时间,月亮盈亏变化最明显。
“红月亮”与平时月亮颜色差别很明显,这是因为月食时,太阳发出的光线大部分被地球挡住,只有红色光线可以穿透地球大气层折射到地球背面的月亮上,从而让月亮变成了红色'1'。”
堂鹊之所以会注意到这条消息,是因为朋友圈里有大学校友转发了,并且指出他们的母校只榜上有名的最佳观测点之一。堂鹊的大学有两个操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据说学校为了满足学生观看月全食和红色月亮的热情,在面积更大、学生居住更密集的东区开了很多大灯。
蔡泽祺约自己出去的目的,她也能猜到一二。
想到此前和蔡泽祺的各种状况百出的见面,堂鹊下定了决心,“好,我今晚5点下班。”
电话那头蔡泽祺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好,我去接你,把你公司地址发给我。”
电话一挂,就看到陆治贤别有意味的脸出现在桌前。
“约会啊?”
堂鹊发觉她最近经常做的就是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