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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失去这个项目,赵六将损失上千万,他想不如干掉常爱国,再换个负责人,项目又是自己的了,反正常爱国也不是什么好鸟,就当为民除害了。常爱国以答应把这个项目给另一家公司作为条件,要了对方一百万。赵六已经窃听到常爱国和那家公司老板的谈话,并录了音。 出事儿当天,常爱国就是中午刚和那家公司的老板吃完饭,下午去开会,准备宣布项目的归属。所以,赵六必须在开会前阻止他。在出车祸的路口,石少华上前阻拦行人过马路,发现是赵六后一愣,然后感觉身后有车开来,便对赵六说:没事儿,我在你前……话没说完车就撞上了。 警察问,石少华为什么要挡在你前面?
赵六说,不知道。
警察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赵六说,可能是我退伍回来后,家里给找了一份工作,去交通队上班。让我当交警,这不是大材小用吗——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我当了交警,恐怕咱们国家就少了一个企业家,现在我的公司总资产都上亿了——我就把这个机会给了石少华。常爱国复员前的那个晚上,马占军要打常爱国被石少华拦住,常爱国趁机跑出饭馆。没想到石少华从马占军的手里夺过酒瓶,追上常爱国,给了他一下。因为这事儿石少华被部队开除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怎么问都不说。
连长在主席台上讲话:石少华同志,于前日夜晚酒后实施暴力,致使常爱国同志受伤,其行为严重违反了军队守则第二十四条第三款。加之事后并不主动承认错误,也无悔改迹象,连队经深思熟虑,开会讨论后决定,开除石少华军籍,特此通告!
台下一片哗然。石少华坐在其中,表情冷峻。
会后,部队大院的大铁门打开,石少华背着行李走出来。鞋带开了,他俯身去系,系好鞋带站起身,背着行李孤独走去。
几个月后,赵六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一双崭新的松紧口布鞋经过家门口的胡同,衣着的光鲜,和周围简陋陈旧的环境极其不符。看见石少华正光着膀子蹲在路边看老头下棋,赵六喊了他一声。石少华从地上站起,走近赵六,上下打量,赵六穿成这样,像个高干子弟。 赵六问,干吗呢你?
石少华说,没事儿,看人下棋呢。
赵六说,我退伍了,前天回来的。家里给我找了一工作,站马路,当交警,刚见过领导。 石少华不无羡慕说,不错。
赵六说,不错什么啊,天天站马路,日晒雨淋,没劲——你干什么事儿呢?
石少华,没事儿干,家待着呢。
赵六问,干吗不出去上班。
石少华说,没找着合适的。
赵六灵机一动,说,要不这么着,你上我这个班,我正不想干呢,这不屈才吗。
后来我闹腾了几年,开了公司,让石少华跟着自己干,石少华说当交警挺好的,不想再换,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赵六说。
后来常爱国呢?警察问。
赵六说,常爱国正因为二十年前从马占军手里抢来那个岗位,才一步一步爬到今天局长这个职位的,如果马占军那晚不被连长抓住,说不定这个局长就是他的了。
你又是怎么联系上马占军的?警察问。
赵六说,决定干掉常爱国后,我天天去射击场蹲点,物色合适人选,这个时候马占军出现了,他是去射击场找工作的。咱们国家多少年不打仗了,枪法再好也无用武之地,千里马就怕遇不到伯乐,幸好他碰到我。我知道马占军和常爱国有仇,我想他不会不答应的,况且我不少给钱。 那个送子弹的女人是谁?警察问。
什么送子弹的女人?赵六一脸茫然。
别装糊涂,马占军都说了,这个女人后来还给他发过短信。警察说。
哈哈,是我骗马占军的,根本没这么一个人。赵六说。
那个手机呢?警察问。
赵六伸手摸兜,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哎呀,卡丢了,可能是我跳窗户的时候掉出来了。 你不要耍滑头。警察说。
没有没有,我不敢,事情经过我都说,要是忘了什么等想起来一定主动交代。赵六一脸坦诚。
四、常爱国说
常局长,我们是来调查和那起交通事故有关的一个案子,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察站在常爱国的病床前说。
知道你们很辛苦,我会尽量配合。常爱国说。
你认不认识被撞的那两个人?警察问。
没看清他们,出事儿后我就昏迷了,一直在医院,刚醒过来,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常爱国说。
那你认不认识赵六和石少华?警察问。
哦,他们和我是同学,也是战友。常爱国说。
他们就是被撞的两个人,石少华在车祸中死了。警察说。
啊,这么严重,我当时刹车没踩住,赵六呢?常爱国问。
他没事儿,在我们那儿待着呢。警察说。
常爱国没说什么。
他犯事儿了。警察说。
闯个红灯这么严重?也是,他要不闯红灯石少华也不会出事儿。常爱国说。
这么说你知道闯红灯的是赵六?警察问道。
不清楚,只记得一个交警突然出现在车前,被车撞得挺严重,我知道石少华是交警,以前在电视上看过他受表彰,闯红灯的那个人肯定就是赵六了。常爱国说。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闯红灯吗?警察说。
他这个人就这样,一直视法规如儿戏。常爱国平静地说。
如果我告诉你,他闯红灯是为了杀你,你会感到惊讶吗?警察说。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常爱国一激灵。
我们也想这里面怎么回事儿,警察拿出录音机,放了一段赵六窃听到的常爱国的录音: 一个男人:常局长,这个工程多亏了您帮助啊!
常爱国:做下来不少挣吧,至少一千万。
那个男人:呵呵,不愧是局长,什么都知道。
常爱国:别光你一个人吃肉啊。
那个男人:明白,等工程定下来,签完合同,我就把这事儿办了,您放心……
警察关掉了录音机。
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说。常爱国知道纸包不住火了。
我接手了一个项目,听说要交给赵六的公司做,赵六哪是会开公司的人,他做的都是豆腐渣工程,于是决定换一家公司。刚才的话是我和第二家公司的老板吃饭时候说的,当时他一直在吃肉,我让他给我留一口。可能是我们说的不太清楚,你们理解错了。赵六这种窃听他人隐私的行为,首先就就是犯法的,你们可得管管。
这个我们会的,那你和马占军是怎么回事儿。警察问。
其实,夏文青在和马占军好以前,一直和我谈恋爱,是马占军半路杀出夺人所爱。常爱国说,那个时候我学习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夏文青学习不是很好,当时学校号召我们学雷锋,我发扬乐于助人精神,经常在学习上帮助她,时间长了,她渐渐对我产生感情,但我觉得我们还小,应该以学习为重,拒绝了她,可是她不理解,为了报复,就和马占军好了。毕业后我们去当兵,马占军和夏文青乱搞男女关系,当时部队正在整顿风纪,他们撞枪口上,被开除了,我因为在部队表现出色,得到嘉奖。
没想到赵六和马占军联起手来要谋财害命,警察同志,你们要保护我的安全啊。常爱国说。 你先养伤吧,事情我们会处理的。警察站起身,退出病房。
还差一个环节,给马占军送子弹的女人是谁呢?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警察说。
他们去了赵六住院的病房窗口下仔细勘查,一无所获。
五、夏文青说
警察不停拨打那个女人的电话,对方始终关机。
也许这个号码就是赵六的,他没撒谎。另一个警察说。
打电话的警察说,这里面还有事儿,再去趟酒店。
他们查看了酒店的入住记录,马占军的房间是用假身份证登记的。又要查看监控录像,但酒店为了节省成本,没装录像带,摄像头形同虚设。
警察火了:这案子要是破不了,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经理赶忙上烟赔笑脸:真不好意思,以前有录像带的时候也不出事儿,现在一没了录像带就出事儿了,你看这事儿闹的,我能问问出啥事儿了不?
警察说,没你事儿,少打听。
经理解释道:我是要配合您尽快将犯罪分子捉拿归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
警察不想听经理胡扯,说,问问哪个服务员昨天上午给1108房间送过东西。
经理把那天值班的服务员都叫到他的办公室,训话说:今天来了位公安,说我们酒店发生了一起重大案件,非常严重,引起各级领导高度重视,若不将犯罪嫌疑人及时擒获,后果将不堪设想……
警察打断经理:拣有用的说。
经理又说,昨天上午,有一个女人让给1108送东西,谁去的?
没人吱声。
经理说,这不是坏事儿,送一趟东西不算同犯,谁送的,这个月我多发他一百块奖金。 还是没人吱声。
经理说,我说话算话,这有公安局的同志作证。
警察在一旁看着。
经理问,谁送的,说话啊?
一个服务员站在人群里说,是有个女人让送东西,但房号我忘了,酒店这么多房间,看着都一个样。
经理问,还有吗?
服务员说,没了。
经理说,真的没了?
服务员说,没了,真的没了,真没给小费。
警察问,那个女的什么样?
服务员说,戴着墨镜,看不清楚,脸上有皱纹,应该四十多岁了。
警察喃喃自语:难道是她?
警察对众服务员说,行了,没事儿了,都走吧。
众服务员一一走出办公室,刚才说送过东西的服务员走在最后,快出门的时候,回过头难为情地问经理:经理,那一百块钱……
经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走吧走吧,到时候再说。
服务员失望地出了门。
警察拍着经理的肩膀说,我们也回去了,答应过人家的事情别赖着。
雪下了两天两夜,城市一片白茫茫。扫雪车不停地工作着,马路两旁的积雪越来越厚,雪花依然在空中飘舞。
回到公安局,刚进门,负责行政的女警察迎上来说:有个女人来投案,说和赵六的案子有关,叫夏文青,好像是石少华的老婆。
果然是她。警察说。
姓名?警察问。
夏文青。夏文青说。
性别?
女。夏文青说。
年龄?
四十二。夏文青说。
职业?
酒楼清洁工。夏文青说。
为什么事儿自首?
我参与了赵六的案子。夏文青说。
警察说,赵六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
夏文青并不吃惊:哦。然后继续说,赵六一次来我工作的酒楼吃饭,无意中遇见我,他知道我和常爱国的恩怨,就想让我做眼线,探听常爱国和一家工程公司老板的谈话,赵六看见他们经常来这儿吃饭。夏文青说。
赵六吃着饭,看见夏文青正在卫生间打扫卫生,便走过去,掏出一个袖珍录音机说,给你这个,这几天常爱国再来吃饭,把他们说的话录下来。
夏文青接过录音机放进兜里没有说话。
赵六说,事成后,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十万?
夏文青扫着地,没有理他。
赵六说,嫌少?二十万?
夏文青没有抬头,说,一分也不要。
赵六问,为什么?
夏文青说,不为什么。
赵六说,老同学,我是真心真意想帮你。
夏文青说,不用。
赵六说,那好,你给我帮了一大忙,至少劳动所得该拿吧。
夏文青说,我没付出什么劳动,什么也不要。
赵六说,你知道这笔生意如果到了我手里,能挣多少钱吗?
夏文青说,那是你的事儿。
赵六伸出一根手指,说,至少一千万。
夏文青说,那不关我的事儿。
赵六很无奈,说,算了,随你便吧,这件事儿做成了,你想要什么就说话。
几天后,夏文青正擦着卫生间洗手池上的镜子,从镜子里看到常爱国和一个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进了男卫生间,都没有注意到夏文青。
夏文青看左右没人,悄悄走到男卫生间门口,听到里面的谈话。
常爱国说,不能再喝了,明天上午还有事儿。
中年男人说,好,听您的,不喝了。
夏文青掏出袖珍录音机,握在手里,贴在男卫生间的门上。
卫生间里传来两人的谈话:
中年男人:常局长,这个工程多亏了您帮助啊!
常爱国:做下来不少挣吧,至少一千万。
中年男人:呵呵,不愧是局长,什么都知道。
常爱国:别光你一个人吃肉啊。
中年男人:明白,等工程定下来,签完合同,我就把这事儿给办了,您放心。
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夏文青把录音机装进兜里,走到一旁,继续低头干活。中年男人先走出来,在洗手池洗了手,然后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擦手,擦完扔掉,走开。常爱国后走出来,没有洗手,但也从洗手池旁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湿淋淋的手。
见两人走远,夏文青掏出录音机,按下“停止”键。
车祸那天中午,夏文青正在墩地,见常爱国和中年男子又进入酒楼。
常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