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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忧伤是莫名的,它无处不在 。婷儿偶尔坐在我的旁边,望着天边的红霞静静地听。我会教她吹。婷儿说她不明白我,不明白我的孤独和忧伤,我无言以对,只能对她默默地笑。无论是和她吃饭还是逛街,我都一味的沉默。有一天婷儿哭着告诉我,我让她寂寞。我恐慌,但无能为力。我语无伦次地告诉她,我们生活在冰冷残酷里,人们的虚伪和妒忌让我窒息。落水儿童没人救,流离失所的人冻死街头,富人们却享受奢华。婷儿对我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报以冷笑,她说你不相信快乐吗?我相信!我要找到它!说完愤然转身离去。
小蔡归来。他已将原来的影子抹落干净,满口的金钱和女人。我并非反对金钱,有一天我也会挣钱,人们都相信金钱能带来幸福,于是,金钱就真的给人们带来了幸福。但我无法容忍小蔡用虚伪的客套和轻浮的甜言来拉开我们的距离。他是在向我显示什么吗?告诉我他现在多么的圆滑世故,多么的深谙生存之道;告诉我曾经我们都是白痴蠢驴;告诉我他已把单纯的友谊践踏成了一钱不值的脏泥巴。我心灰意冷。
梁子也来学校找过我一次,还带着花枝招展的女孩和他脸上的刀疤。他入了县城的黑帮,言谈举止无不显示出他的黑色身份。他说我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找他。我漠然地望着他。我没有让婷儿见他,尽管他一再要求,我知道婷儿见到他一定会伤心的。
高中生活令我欣慰的是结识了平子和小伟——两个和我一样安静如水的家伙。我们在一起谈论着莫泊桑的幽默和果戈理的讽刺;调侃着尼采的悲哀和加缪的尴尬。我似乎是要摆脱曾经那个世界带来的不幸来开辟另一个幸福生活。我没有把婷儿带进这种幸福里来,她依然孤独。直到有一天和另一个男孩走在了一起。她幸福地告诉我:那个男孩给了她快乐,他们恋爱了。我本想面带微笑说几句祝福的话的,但哽咽了。我决定不再打扰她——既然我不能给她带来快乐。从此每天听着张信哲忧伤的歌,或让口琴响起伤感的曲子。成绩也一落千丈。我多想告诉婷儿:婷儿,原谅我自私的忘却吧,原谅曾经把太多的忧伤分担给你。回到我身边来。
一切都已太迟,我,梁子,小蔡,婷儿,我们共同的世界,如今已支离破碎。我无力将这些残缺的碎片修补好,只能让时光的风把它更彻底地风化掉。
在我将要高考的时候,梁子托人给我打来电话,那人告诉我,梁子坐牢了,因为抢劫,他想见我。我没有感到吃惊,这个悲剧在我意料之中。我买了一包烟,来到监狱。对面的梁子消瘦得让我认不出来。他强忍着露出一丝微笑,我们两个都悲哀地说不出一句话。我把烟扔给他,他拿出一支使劲地嗅了嗅。他说真倒霉,把公安局长的车给劫了,又问我婷儿知道吗?我告诉他婷儿暂且不知,说她现在有了男朋友,很幸福。梁子说一定是我冷落了婷儿。他又问小蔡现在如何?我说我已经把他忘了。梁子落魄地低下头。
我走出监狱的门,听见梁子在后面疯狂地摇着铁栏杆,他大喊:“雪漠,我不想坐牢,带我离开!”
我没有回头。
我告诉婷儿:梁子坐牢了。我低头不敢望她,害怕见到噩梦里她的冷漠。婷儿没说话,她就这样沉默,一动不动,然后握住我的手。
“雪漠哥哥,还记得那个长满牵牛花的地方吗?明天早上我想到那里听你吹琴,好吗?”
我愕然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轻柔的阳光把牵牛花芯的露珠映亮,白蝶和黄蝶飞舞其中,乐园依然如故。我望见四个幼童嬉戏的影子,只是现实的落寞让我无言。
吹完一支忧伤的曲子,我对婷儿说:“童年是一座童话的城堡,我们曾经幸福地生活在里面。后来,我们长大了,来到眼前。要么堕落,要么悲哀,要么目空一切的高傲,一起建造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婷儿不屑我的谈话,一把夺过我的口琴说:“雪漠哥哥,你知道吗?我也会吹口琴的。”
她得意地昂起头,捋了捋额前的发,吹起一支欢快的曲子。琴声迎着朝阳,盘旋在绿野的上空,引得鸟声回应。琴声驱散了心头所有的不幸。
婷儿一边吹,一边望着我笑。
我也笑了起来。
蜻蜓的眼泪(1)
三年来,我一直作为一只蜻蜓孤独、忧伤地活着。或许,我也是幸福的,因为如今我看见我爱的人终于又有了开心的笑容。
如今,我可以放下所有的焦心和忧虑,孑然一身、漫无目的地飞翔。那个我曾经深爱的女孩——多多,终于将我忘记,依偎在另一个男子怀中。
三年前,作为一个人,我和多多有多么幸福的生活。在每个有清脆鸟叫的晨,我们一起看日出;在每个月光如水的夜,我们一起望星星。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这一切。当医生宣布多多将永远昏迷时,我的幸福就此终结。
我曾无数次向神祷告:只要多多可以醒来,我愿付出我的一切。
爱真的感动了神。
神答应我让多多醒来,条件是我将化做一只蜻蜓。
多多醒来。她唤着我的名字:漠,你在哪?
她的声音悦耳如初。她看见明亮的窗子上落着一只蜻蜓,只是再寻不见一个叫漠的男孩。
我陪着她寻找自己,陪着她失落地流泪,陪着她将我忘却。当我看见多多的手被另一个男子牵起的时候,我一下子从半空中跌落了。
从此,我开始了了无牵挂的旅行。或是挥动那对美丽又叫人忧伤的翅膀,或是用自己纤细的手拨弄我那长着硕大眼睛的头,或是说几句嘶哑的蜻蜓的语言。我拒绝和那些真正的蜻蜓接近,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能区别我和其他蜻蜓不同的事。
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我的归宿。
也许,是我的可怜被神发现了。于是神告诉我,我如果想恢复人的形体,必须得到多多的一吻。我苦笑。作为一只蜻蜓,又怎么能得到人的一吻,恐怕我一接近她,就会被抓住,甚至死亡。死于自己心爱的人手中,会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的事。
这是一个被紫色云纱笼罩的黄昏。我栖息在一棵美丽的橙子树上。我已凄然自虐地飞行了三天。饥饿和疲惫叫我再也抬不起头。
我绝望地看着落日余晖,预感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一只蜻蜓挡住我的视线,她停在我眼前泛着淡黄光彩的橙子上,双手交叉地清洁身上的尘土,用好奇的眼光望我。我能望见她作为一只蜻蜓的美丽,特别是她那对与众不同的五彩翅膀。
“你不快乐。你病了吗?”她歪着头。我能听出她声音中的关切。
若在先前,我会理也不理,转身离去。可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只能以沉默抗拒和她的交流。我努力将头转向另一面,随着转动,橙子叶轻轻摇晃。可那家伙又飞到我的对面。
“别理我,请离开这里!”我愤怒地说。
“我能感觉你的忧伤,你是一只少有的忧伤的蜻蜓。蜻蜓怎么会有忧伤?蜻蜓都是快活的,像我。”她绕着我不停地打着旋,还用手点点自己的头。
“你一定是饿坏了,等我。”她转身飞去。
很快,她风尘仆仆地飞来,喘着粗气,把一只虫子放在我面前。如果没有食物,我会凭意志将自己饿死,但一旦有食物摆在面前,饥饿的痛楚加剧了,我不自禁地,不情愿地一口将它吞下。
我终于不忍心再冷落这只善良的蜻蜓,她的单纯与善良好像多多。
“你这只蜻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同类,我是人,一个被施了魔法的人。”我严肃地对她说。
“好奇怪的家伙。好吧!我就当你是恐怖的人类,尽管我一点也不喜欢人。”她舞动两下翅膀,来表示在她看来我不过是一只异想天开的蜻蜓。
“我叫雪漠,你呢?”或许更多的是我把她当成了人。
蜻蜓的眼泪(2)
“你会有名字,蜻蜓从来没有名字的。好吧,你是人。叫我翅膀吧!伙伴们说我的翅膀最美丽。”她怪声怪气地说。
于是,那整个晚上,我讲述了我的故事,一边讲一边想我现在的境遇,我的故事也只能讲给一只蜻蜓听了。
当早晨的眸子再度睁开,我看见翅膀的身体在微微抖动,因为寒冷,因为她已深深沉迷于故事中了。
她已相信,我是一个真正的人。
“爱情是什么?”她轻轻地问。
我幻想着现在我恢复了人形,而翅膀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我们并排倚在橙子树下看朝阳。这时,小女孩转过头看我沧桑略带忧郁的脸问: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幸福,是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不是每个人死后都有真正的灵魂的。人因为拥有爱情才拥有真正的灵魂。”我这样说。
“让我帮你好吗?我决定帮你。”翅膀说。
我苦笑望着眼前令人怜爱的翅膀,她又能帮我些什么?但翅膀的鼓励给了我生的希冀。因为翅膀我不再孤独。不孤独会远离死亡。
当风把橙子叶吹得簌簌作响的时候,我们起程。穿过草坪和花园,来到多多家的门前。在那里,作为多多未婚夫的男子手拿鲜花,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多多打开门,她走出来,依旧灿烂和美丽。他们牵着手在花园中漫步。
“她真美丽,”翅膀说,“我很嫉妒。”
“你也很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蜻蜓了。”我微笑,于是翅膀傻傻地笑。
这时,男子说话了。
“还有两天我们就结婚。你能把他忘记,我真高兴!”他脸上洋溢着快乐。
多多低头不语。她的长发遮住清秀的脸颊,不让阳光照到,也不让男子看到。也许多多还是不能将我忘记,我这样想着,欣喜若狂。
“去吻她,”翅膀推了我一下,“我相信婚礼上的新郎是你。”她说。
我冲过去,像一支出弩的箭。男子发现了,他狠命地挥手将我打落在地。
“讨厌的蜻蜓!”我听见男子的咒骂。他的愤怒源于多多的沉默。
我忍着剧痛,拼命逃回,伤心到了极点。我再次冲过去。我想如果我是一只帆,那风的方向是我宿命的港湾,我将欣然快意地驶向那里。要么拥有,要么死亡。
我的翅膀甚至碰到了多多的发梢,却又被男子一掌打落在地。我的身体被草丛缠住,费力地挣扎。男子的脚踩了过来,我绝望地看着还在沉思中的多多。死之前能再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我已满足。
我被拖起。是翅膀,她带我逃离险境。我们在不远处的花枝上歇息。男子却没有善罢甘休。
“来,我给你捉只蜻蜓玩。”他恶作剧般地笑着,奔向我们。
翅膀拖我逃向远方。我真想哭泣,但蜻蜓是没有眼泪的。翅膀把自己的大脑袋靠着我的头,她在安慰我。这时一颗露珠从头顶的叶子上滴落,滴在我俩的头上。
“瞧,这是眼泪,我的和你的。”翅膀说。
身上的伤口和心中的伤口使我整整昏迷了两天。这两天来,翅膀一直守在我身边,为我疗伤,让我觉得作为一只蜻蜓和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醒来。翅膀问我:“如果一只蜻蜓拥有爱情,那么,她是否能有一个像人一样的灵魂?”
我告诉她有的,拥有爱情的生命都有一个不灭的灵魂。
我恢复了体力。我们飞到举行婚礼的教堂,飞过喧哗的人群,一直飞向穿着婚礼的多多。
翅膀告诉我,她将先飞过去引开所有人的视线,让我再去吻多多。她把所有的危险都集于她一身,可不待我反驳,她已朝多多快速飞去。
她笑着,她的翅膀映出的五彩的光芒环绕着整个教堂。
“翅膀,不要啊!”我痛心地望着翅膀在人群中飞梭,然后跌落。
就在我吻多多的一瞬间,我的翅膀消失了,我恢复了人形,站在多多前。我顾不得去理人群的惊讶,也顾不得拥抱泪流满面的多多,就一下子跪在地上,托起昏迷不醒的翅膀,泪水滴落。
翅膀的身体开始慢慢挪动,她飞了起来。
“记得,一定记得我啊!喜欢你!”她吻了我,飞出教堂。
我看见翅膀的眼睛下有两滴泪,那是真正的蜻蜓的眼泪。
槟榔爱情(1)
我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上火车总跟抢亲似的。我身边这个男的愣是把前面的老大妈挤得直叫唤。我一个“瞬移”直接抢到那人前面,碉堡一样把他顶住。我说,大妈,别急,慢慢上。我一边说一边特别得意地看那人。那家伙一脸无奈,料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对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样。再说了,真打起来姐姐我也不一定怕他!
上车坐下以后我舒了一口气,又想起我妈经常对我说的。她说后悔晚生了我这么多年,要是赶上毛主席他老人家除“四害”那会儿把我给生出来,也就一块儿给消灭了。并且一定当“四害”之首,也省得现在祸害一家人,以后更要影响“四化”建设。我当时一脸不屑。我说毛主席除“四害”那会儿估计您老人家还没生育能力吧?我妈一听就过来拧我耳朵,那可真叫狠,我耳朵都成麻花了。
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