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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和西大街上巷弄排列的方式不如东大街那般井然有序,反而像个迷宫一般有关,就连西大街的住民偶尔都会不小心在里头迷路。
但十九似乎非常熟悉这里。
“你对西大街很熟?”水铜镜见她熟门熟路的模样,忍不住问。
他知道十九和一般的公主不太一样,她不只没有骄气,个性和和气气的,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但是身为皇室公主,不可能时常出宫——最近是因为要上艳城处理她的出嫁事宜,所以不算——可是依她在西大街复杂的巷弄中来去自如,实在不像是第一次来。
“我来过几次。”十九说着,同时停下脚步,站在一间毫不起眼且阴阴暗暗的铺子前。
“宝来坊……”水铜镜低声念出铺子的名称。
他知道这间店在长安京算新的,开设尚未满一年,老板是位年轻姑娘,却带点老气横秋的味道,但是他从未来过宝来坊。
如果没事的话,他通常不会想踏进西大街。
“真的是……”他还有话要说,但看她神情依旧平淡,眼神却隐隐透露出光彩,立刻知道叫也没用,只好跟着她进去。
他对古董一点也不了解,虽然家里陈设的东西多半是价值不菲的逸品,但因为那不在他感兴趣的范畴之内,他虽培养了分辨真伪的眼光,对赏玩古董之事可是一点都不了解。
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滑过牡丹圆盒,水铜镜漫不经心地浏览四周的古物。
这宝来坊里卖的古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货,十九的眼光果真不错。
“我要这个!”
“请帮我包下来。”
蓦地,软绵绵和冷静沉稳的两道女音同时响起,打断了水铜镜的思绪。
茧形壶的两端是两只同样细白软嫩的小手,它们的主人顺着对方的手往上,同时对上眼。
水盈盈的眸子对上慧黠睿智眼眸,两名女子谁也没把手由茧形壶上移开,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
“呃……两位……”宝来坊的年轻女老板应登楼左右为难地看着她们。
一边是自她开店后一直很捧场的十九公主,一边则是有“神之手”之称的雕刻巨匠冉缨,这两个无论哪个都有极佳的审美眼光,对古董的热爱程度不相上下,卖给谁对这些她珍藏的“孩子”来说都是件幸福的事,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们看上的是同样的古董啊!
她该卖给谁?
“怎么了?”水铜镜在陈列着满满古董的店里好不容易找到十九,走到她身旁问:“你要这个茧形壶?”
十九没有回答,但他从她抓着茧形壶不放的手了解了答案。
“老板,包起来。”水钢镜二话不说掏出钱袋准备付银两。
只要是十九想要的东西,他都不会迟疑。
“咦?可是我也想要……”握着茧形壶另一端的冉缨急忙开口,只是语气有着不确定且迟疑。应登楼被夹在中间更是为难。
“你是冉缨?”十九淡淡地开口询问。
冉缨眨了眨眼,随后漾出浅笑,“我是。”
“嗯。”十九放开手,朝她微微颔下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不甚明显,淡漠着一张脸退开不再坚持。
她不习惯对陌生人微笑,也可以说她只有在面对水铜镜的时候才会有笑容。
早已掏出银两的水铜镜一愣,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欸、欸!”他赶忙追上十九,转头看着身后高兴地抱着茧形壶的冉缨,随后问:“你不要了?”
她刚刚不是以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的气势和那个女人僵持不下的?
十九看着另一边的春雷琴,同时道:“之前她让过我一次。”
虽然舍不得那只茧形壶,但上次的蟠夔纹盘已经好好的躺在她的寝宫里,这次就让冉缨吧。
“你们认识?”水铜镜有些讶异地问。
怕生的十九会有朋友?他实在不相信。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十九回头看他的时候,淡漠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暖意。
对她来说,面对陌生人说话,只会令她紧张得面无表情。
水铜镜了解她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板着脸,而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于是他露出温柔的笑,捏捏她的脸颊,随口问:“那你怎么说她让过你?”
“你记不记得之前的蟠夔纹盘?”十九提起前阵子他到宫里看她时,她拿给他看的那只蟠夔纹盘。
水铜镜思考片刻就想起她说的是什么。
“我记得你说那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事实上她的收集品哪一样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那是宝来坊的镇店之宝,我来了几次请应姑娘割爱,可是应姑娘告诉我有一位冉姑娘也想要。”
难怪她会对西大街这么熟。能让怕生的她频频出宫,那只蟠夔纹盘果真有“镇店之宝”的价值。
“最后呢?”他问。
“冉姑娘好像因为有事不能来,最后应姑娘便卖给我了。”一提到蟠夔纹盘,十九的眼底充满了欣喜。
见她开心,他的心底缓缓淌流过一道不解的暖流。
修长的手指按上胸口,他有些困惑,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十九是他早就熟悉的她,但是这一刻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你怎么了?”十九误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她长大了。
也对,毕竟十九都要嫁人了,如果还是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才奇怪。
“唉,我的十九终于长大了。”水铜镜天外飞来一笔的叹道。
十九忍不住轻笑。
“我早就是个老姑娘了。”能在这个年纪还找得到人嫁掉,她已经心存感激,虽然嫁的人非所爱的人。
“你老?那我那些姐姐怎么办?”一出了姐姐们的势力范围,水铜镜这话说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其它几位当家也都出嫁啦!”
“她们要嫁也不早点嫁,嫁了又留在家里继续荼毒我。”水铜镜猛摇头叹气。
“可是……”十九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嗯?”水铜镜发出疑问。
十九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几位当家不在的话,你不就得接下当家之位?”
水铜镜一愣。
“是没错啦……”唉,也就是说他这辈子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不是必须屈服于姐姐们的淫威之下,就是得一肩挑起整个家业……唉,哪个选择都令人感到不快。
十九给了他一记同情的眼神,转身又去看其它的古董。
水铜镜不爱“负责”的这件事对她而言,已经是属于他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水铜镜跟着她在堆满古董珍玩的宝来坊里小心地移动身躯,深怕一个不小心会撞倒卖了他都赔不起的古董。
实在不是他故意把自己贬得太低,而是古董的价值真要贵起来,可能比他这个没啥用处的七当家还高吧。
“有看到喜欢的吗?”见她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却没有拿起来的意思,他忍不住开口问。
十九在宝来坊里绕了几圈,最后摇摇头。
“还是有其它想逛的铺子?”
“没关系的。”十九的语气有着淡淡的惋惜。
舍不得见她难过,水铜镜灵光一闪。
“我知道哪里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哪里?”十九的心神已经被他的话给吸引。
“还会有哪里?”水铜镜回眸望向不远处最高的那幢建筑,十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艳城?”
“不然呢?”
艳城可是号称只要是女人的玩意儿,什么稀奇古怪的都不缺!
古董这种东西,想必只要在负责珠宝首饰的六姐的别院里找,一定能翻出一大堆。
第3章(1)
“日安,我是水铜镜。”
记忆中,他的母亲时常带着他和姐姐们进宫。
场景永远是在后宫和众多的嫔妃闲话家常,将他们介绍给更多嫔妃认识。
“哎呀,镜儿又长大啦!”
“好像高了些呢。”
嫔妃们总是围绕着他说着一成不变的话。
前些日子才进宫的,他自己都没感觉,她们是从哪里看出他长大的?水铜镜脸上挂着大人最喜欢的笑容应付,心里却感到好笑。
“好漂亮呀!将来肯定会迷死长安京的女人,就像水大当家一样。”坐得离他很近的嫔妃摸摸他的头。
“当年水大当家的英姿可是连男人都着迷,镜儿简直就跟水大当家一个样。”另一个掐掐他的脸颊。
“尤其水夫人也长得绝色动人,难怪会生出镜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有些嫔妃不忘拍拍他母亲的马屁。
那还用得着她们说!这一点用不着别人说,他也很有自信。
“有婚约了没?我有个和镜儿差不多大的……”
“慢着,我也有个女儿……”
“我的女儿才是……”
又开始了!水铜镜目光飘向被众多嫔妃分别隔开围绕的姐姐们,他知道她们一定也碰到同样的情况。
于是他借着尿遁,悄悄躲开带着他出来的梅姨,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同时让耳根清净。
第一眼,他并不是那么在意那个蜷缩在阴暗角落的身影。
在衣食无缺的环境里成长,有对人人称羡的恩爱父母,他生在一个有着满满的爱的家庭。
他是幸运的,不幸连与他擦身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环境合该是跟他一样的。
生长在帝王之家,她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即使是个小孩也应该要昂首阔步,走路有风,拥有生在皇家的霸气才对。但是初次见面,她却比落水狗还要可怜的缩着小小的身躯,躲在不仔细找绝对不会发现的隐蔽处。
初时他怀疑她不是公主,只是个刚进宫的小宫女,可是她的年纪实在太小,再加上那一身虽然染上脏污,但质料上乘出自他家铺子的衣裳,他怎么也不可能会看走眼。
所以,她确实是个公主了。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躲在这绝对是不想被人找到的角落的公主。
“少爷——”
小心翼翼地避开出来找他的梅姨,水铜镜躲进角落,确定梅姨走远后才看向那团黑影。
既然这是个隐密难以被发现的地方,他当然要留下来,但是身边有个不断散发出低沉气息的存在,要他视而不见实在很难。
本来他只是打发时间,况且对伤心难过的人伸出援手,乃人之常情。
于是他出声问——
“你在哭吗?”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并不可怕,但是她抬起的那双眼里盈满了对他的恐惧。
他的声音虽然比不上六姐好听,但也绝对不会可怕到吓到人的地步吧!
“被骂了吗?”为了不让她那么害怕,他蹲下来看着她,还不忘用上无往不利的笑容,亲切地问。
没想到她继续往后缩,像是希望自己能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这可令他感到挫败了。从小到大少有人会不买他的帐,如今竟被她当成洪水猛兽般躲避,要他如何轻易服气?
“不要怕啦!”他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露出细瘦的手臂,“你看,我的手臂这么瘦,力气很小的,也跟你差不多高,不可能对你做什么可怕的事。”
不是他在说,从小到大他可是没拿过比茶杯还要重的东西,也不像其它姐姐为了自身安全需要学习武术,所以他可以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最佳表率!
十九这次注视着他好长一段时间,才稍稍放松戒备。
“被打了吗?”她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实在太明显,令人难以忽略。
她是个公主,又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这次她总算有了反应,先是默默地点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飞快的摇头。
“不痛?”他伸手摸了摸她眼角下的淤青。
可以想见对方出手一点也不留情,肯定很痛。
这次十九没有犹豫飞快的点头。
看她的样子,大概是非常恐惧打她的人吧,不然不会连躲在这种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都还需要说谎。
“都淤青了,应该很痛吧。”那种淤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生长的环境里,未曾出现过“打人”或是“被打”这种事,他很完善地被保护在不会接触这类事情的环境中。
应该跟他相同的她,为何会碰上呢?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一定充满同情,但是谁看到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被打成这样会没有反应的呢?就算他只是个孩子,见到了都不免感到心惊肉跳,更何况是被打的她,想必她当时一定很害怕。
想到这里,水铜镜的手劲更轻,好怕一不小心会弄疼她。
蓦地,眼前这个始终不开口说话的小女孩哭了。
如果说泪水夺眶而出是没声音的话,他发誓自己真的听见她落泪的声音!只是……
“哭也要哭出声才有用啊。”怎么会有人不发出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