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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娘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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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一切都像理所当然似的。裘纱凌无言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蒙上巨大的阴影,如果连他都会瞒她,那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姐姐。”吕盈盈走入房里,“姑妈要我来唤你前去。”
  可不可以不去?经过一夜,她的心情还是好闷!
  然而,裘纱凌还是乖顺的起身,她是相国夫人,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裘纱凌!
  多奇怪!在昨天之前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却在知道他的身分之后处处有了警惕。
  “相国夫人”这个名词像顶大帽子兜头罩下,而她只能认命的“知所进退”。
  她任由侍女打扮妥当,准备晋谒婆婆——现在她明白婆婆为何总是对她冷冷淡淡的,她心中理想的媳妇一定不是她这样的吧!
  裘纱凌跟在吕盈盈身后,望看她雍容的行走,优雅的跟下人们回礼,不像自己总是蹦蹦跳跳的,就连跟下人也像平辈、没个大小,只有从小在闺阁中成长的千金小姐,才能自然养成大家风范吧!怪不得云姬说自己看起来不像夫人。
  “姐姐?”吕盈盈停下脚步等她,她今天好没生气!
  云姬是有所求而接近她的,那吕盈盈呢?
  “你为什么喊我姐姐?”
  吕盈盈先是一愣,接着掩嘴轻笑,“姐姐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有什么是她该知道,却又愚蠢得不知道的呢?
  吕盈盈见她仍在冥思,催促道:“姐姐快走吧,姑妈在等着呢!”
  裘纱凌缓缓的跟在她身后,心里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姑妈,姐姐来了。”
  “嗯,你先退下吧!”
  裘纱凌一踏进厢房就看见婆婆端坐左侧,正位及左右两侧都坐着几位老者,气氛严肃得教人透不过气来。她心中微微不安,还是硬着头皮移步向前。
  “媳妇给婆婆请安。”
  “嗯,”杜夫人依旧不冷不热的回应,“坐在主位上的是大叔祖。”
  裘纱凌身形一点,“纱凌见过叔祖。”接着是二叔祖、三叔祖、伯父、叔父……她一一行礼,却暗自纳闷,婆婆要她来见这些长辈有何用意?
  倘若在以前,绝对不会想那么多,现在,她却不得不深思起每个人话中藏着的真实意义——在女人国没有这套虚与委蛇哪!
  “我们就坐在面前,她依然视若无睹的发呆,好没礼教!”叔父眉眼一瞪,说道。
  裘纱凌一惊,赶忙道歉:“纱凌失礼,还请叔父见谅。”
  学究样的二叔祖摇头皱眉,“立没立相、神游太虚,真是成何体统!”
  裘纱凌一愣,立没立相?还该怎么站呢?有着动辄得咎的惶然,遂低下头不语。
  “怎么?在心里暗骂我们这些食古不化的老头?”叔父凉讽。
  “不!纱凌不敢,纱凌只是——”
  还来不及解释,伯父开口打断她的话:“毕竟是化外女子,不像咱们杜家乃学问家族、书香传家,少薰陶了些文化,气质也就大大的差了。”
  这是直接的批评!裘纱凌想反驳,嘴皮子掀了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难道她默认了他的嘲讽,还是这些日子已经把她磨成必须敬老尊上的传统媳妇儿?
  然而他们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停止批评。
  三叔祖谴责的目光扫过她,说:“有如此桀骜难驯的媳妇,你辛苦了。”聆听长辈告诫仍然挺腰直立、没有半点省悟模样!
  杜夫人没有看她一眼,“谢谢三叔关心,她年纪尚轻,还请各位长辈多加管教。说来惭愧,这原是府中小事,却惊动大家拨冗前来,素娘深深自责。”
  裘纱凌诧异的望着婆婆,是她请这些长辈来“管教她”的!?
  她的心冷了、凉了、寒了,她以为只是跟婆婆话不投机,却没想到在她心里,自己竟是如此失败的媳妇;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大费周章的找人来修理自己。
  她不是不能说理的人哪,婆婆有意见何不当面跟她说?竟要摆出这教人难堪的阵仗?
  沉入冰窖里的心还有余温,却在越来越不留情面的指责中,悲哀的停止跳动……
  “御莆官居一品,是趄迁的栋梁之材,怎不知道娶妻娶德呢?”
  她无德吗?如果以他们的眼光来看,或许吧!女人国的人不受迂腐的女诫局限的!
  裘纱凌面无表情的站着,不为自己辩解——在主观的认定中,她无话可说,也不知道怎样才能逃离这窘人的场面,她连拂袖而去都不敢哪!
  不敢!?裘纱凌也有不敢的时候?那个率性的自己到哪里去了?如果她套上了世俗的枷锁,又为何惹来这毫不留情的批判?
  “她识字吗?”三叔祖问杜夫人。
  “识得一些。”杜夫人含糊回答。基本上她对这媳妇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既然识字怎么不懂敬奉翁姑、恭敬丈夫呢?”
  他们是存心叫她受窘的吧!她明明站在面前,却视若无睹的谈论着她。
  裘纱凌站在厅堂中间,前方左右的长辈们继续口沫横飞的指着、骂着。
  不想听、不想听的啊!然而,还是听进去了,就像想转头离去,却抬不起生根的脚一般,她只能无助地站着,忍受有生以来最伤人的批判。
  “德行上有了缺失还可挽救,这无子就麻烦了……”大叔祖最后下了总结:“趁着御莆年轻,该趁早给他纳门妾了。”
  “其实素娘心里已有了人选,盈盈是御莆的表妹,品德容貌兼备;只是吕家总是书香门第,让盈盈屈居妾室恐有不妥……”
  这就是婆婆打的主意!?裘纱凌恍然明白,说穿了,他们只是先挫挫她的锐气,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迫她答应盈盈进门,不是吗?
  婆婆为了遂自己的私心,竟不惜剥夺她仅有的尊严!
  “这种事长辈作主便得了,御莆位居宰相,就是再娶个同妻也无不妥。趁今天宗族里的长辈们都在,咱们顺道把日子看一看吧!”伯父意有所指的瞟裘纱凌一眼,“总不能御莆官做得大,我们却连杯喜酒都喝不到吧!”
  “大伯言重了!年轻人不懂事,没个规矩,这回一定让您尽兴。”杜夫人暗讽裘纱凌没有经过明媒正娶进门。
  她淡淡的瞄向裘纱凌,“你可有意见?”这话是客套询问,表
  示她是个周全的婆婆。谅她也不敢有意见!
  “御莆知道这件事吗?”她只想问这个问题。如果今天这场面是他默许的……未免可恨!
  杜夫人脸上一僵,有着被顶撞的恼怒,“御莆是我的儿,有什么我不能作主的?”
  二叔祖也声援,“你也算一品夫人,好歹该知所进退,直呼御莆的名,成何体统!”
  知所进退?去他的知所进退!她再也不要知所进退!裘纱凌握紧垂在身侧的手,逼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她闭上眼,再张开时满是坚决,“我与御莆两心相许、情深意切,倘若命中注定无子也是老天爷的意思。”她不理会周遭纷纷传来的抽口气的声音,“请恕纱凌来自化外,不懂门阀世家的规矩,御莆如想再娶二妻……”她缓缓的扫过他们,“纱凌可以让贤。各位叔祖慢聊,请恕纱凌告退。”
  说完,她微微欠身便转身离开,不理会身后的哇哇叫,只想找地方疗伤。
  “你们看看……这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二叔祖气得帽儿歪歪、胡儿翘翘!
  “叫御莆休了她!”伯父迳下决定。
  “大哥,您是杜家大家长,您说句话吧!”三叔祖说。
  大叔祖只手抚须,沉吟了片刻,说:“到底还是你们这房的事……素娘,你作个决定吧!”
  御莆自小就聪颖过人,性情虽然温文,凡事却自有主见,从他坚持娶这么个女子就可看出。
  他们原先以为御莆必定不是很重视这个女子,才会没用大礼迎娶,现下看来恐怕实情不是如此,她敢当面与他们抗衡,或许正是御莆给她的信心。
  他老了,身为杜家大家长只是因为辈份最长,这称谓人家要敬便敬,不甩他也没辙,就像刚刚那丫头片子一样——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难不成还能把她拉回来吗?还是别趟人家家务事这淌浑水吧!
  裘纱凌的行为无异是公然挑衅,杜夫人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等御莆回来,我会要他给个交代。”这是场面话,她心里明白,儿子从来不是她能驾驶得了的。
  “那就好。”大叔祖起身,“既然没事,咱们就回去了。”
  众人鱼贯走出,杜夫人送到府外。
  大叔祖突然想起,“祠堂祭祖之日,御莆会返乡吧!”宰相亲来祭拜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呢!
  杜夫人点头,“我会跟御莆提起。”
  “那就好!”
  想到方才在静心苑里的遭遇,裘纱凌心里倍感委屈;当朝宰相又如何?学问世家又怎样?她根本不屑高攀哪!
  臭杜御莆、死杜御莆!都是他!要不是他,她何必忍气吞声的站在那里任人嘲讽谩骂!
  娶同妻?哼!袭姐说得没错,经过几千几百年了,男人还是这般不长进,一个妻子都兜不平了,还想享齐人之福!?她要亲自问问,这是婆婆的主意还是他的!
  心思一起,裘纱凌立刻急匆匆的走出去。
  “夫人!?”小虹差点跟她撞个正着,“夫人要上哪去?”
  “找相爷!”她撂下话就往外走。
  小虹一想不对,赶紧拉住裘纱凌,“唉哟!我的好夫人!相爷在哪里您可知道?”
  裘纱凌瞪她一眼,“在宫里不是?”
  “这宫里那么大,您知道相爷在哪里办公?”
  裘纱凌一想也对,虚心求教:“那相爷会在哪里办公?”
  “相爷身兼数职,如果不在尚书省就在弘文馆,要不可能在集贤殿,”小虹扳扳手指好努力的算,“圣上离宫往骊山去了,相爷就不会在圣上跟前,那也可能在东宫殿下那里……”
  “慢!”裘纱凌越听越头痛,“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确定他人在哪里啰?”
  “是啊!相爷位居百官之首、日理万机……”
  “可以了!”真受不了这些歌功颂德!裘纱凌突然想到,“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连皇帝老爷不在宫里都知道!
  “府里每个人都知道呀!”
  裘纱凌拢起秀眉,“那你为何没有提起过?”她居然以为他只是普通药商!
  “夫人又没问过。”小虹理所当然的回。
  她觉得很无力,弄了半天只能怪自己笨,怨不得人。裘纱凌垂头丧气的踱回房里。
  “夫人不是要找相爷吗?”小虹亦步亦趋的跟着问。
  她挥挥手,“你不是说他很难找吗?算了。”
  不忍见到向来神采奕奕的夫人沮丧的模样,小虹想到了好主意,“夫人可以修书一封,我请人送进宫里,总会辗转传到相爷手中的!”
  这样也行,总比枯等好。裘纱凌立即草草写好,交给小虹,“那就麻烦你了。”
  “夫人别这么说!小虹这就去办!”
  裘纱凌点头。现在就等吧!等他看到信之后早早回府,好让她问个清楚明白。
  杜御莆在尚书省与左相、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商讨国事,正为东突厥久犯边境烦恼不已。
  “兵部还有多少兵力可以支援李将军?”杜御莆问。
  “亲卫府尚有十万兵卒。”
  “户部、吏部二位尚书可有高见?”杜御莆又问。
  “现已徵募百万民兵有余。”
  “很好!”杜御莆点头,复问:“史相爷有何看法?”
  左相史理拂顺苍苍银须,“杜相爷先知灼见,愿闻其详。”
  原先史理对这嘴上无须却一路平步青云、甚至年纪轻轻便高居百官之首的杜御莆有些微不服,不过同朝数载,发现他刚而有礼,虽独揽大权,却不会刚愎自用;最令人钦佩的是,他一介儒生,却熟习兵法,韬略干练、从容退兵——
  至此,史理跟朝中上下对杜御莆是心悦诚服了!无怪乎圣上在两军交战的此时,依然放心前往离宫狩猎,而将朝中大事交付与他。
  杜御莆颔首,沉吟道:“东突厥狡猾,踞守阴山天险,我军兵力虽众,却难以越雷池一步……本相也甚为头疼!”
  众人皆点头,“正因占尽地利之便,东突厥才肆无忌惮的屡屡犯我!”
  “报!”禁军校尉呈上一封信箴,“这是杜相爷府中传来的家书。”
  杜御莆拿出家书一看,里头只有简短几句:有事相商,请速回。他摇头,眉目间却带着笑意。这龙飞凤舞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她写的!
  众人鲜少见到沉稳的杜相,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复杂表情,好奇的互视一眼,站在身旁的史理倚老,偷觑了眼,被杜御莆发现了也不觉惭,抚须评道:“好豪迈的书法!”
  “谢谢夸奖,是拙荆所写。”
  “哈哈哈!杜相爷果然大度,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几位尚书称奇,饶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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