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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挺直了身子,“臣妾是为皇上计,为江山计!”
和帝怒极,气得发抖,“徐妙飞,你莫以为就你打得响算盘,小心聪明过了头,反误了你的性命!”
说罢疾步出门,见不远处摆了十盆菊花,那家眷兀自还在旁边跪着,冷哼一声,快步走远。
当晚,由于贤妃暖房谏言,触犯了龙颜,原定的晚宴便没有开。第三日,宫内忽传来消息,各地罢了征菊的令旨,第十日,颁出一道御旨,称贤妃徐氏严束家人,能谏忠言,贤良有功,封为贵妃。
子钰却在当晚,收到春芜宫托人赐来的一件礼物,打开盒盖,却是一个玉制的九连环,子钰轻轻抚上,莫名有些惘然。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想写完的,但加班到7点半才到家,现在很困了,明天争取补上。
差点忘了;看见大家给我的留言;非常感动;上班都更有劲了;终于体会到了写文的快乐…………花开一瞬得人赏,弦过声绝留君心,感谢大家对小鱼的喜爱,和给我的留言撒花,每朵我都好珍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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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一定请各位大人细看。
水至清
元日当夜。
整个宫城,都黑沉沉、静悄悄的,各宫都挂着预备晚宴的灯笼,在这暗沉的黑夜里,不仅没有增添喜气,反显得有些诡异。
各宫都处在紧张的兴奋之中,贤妃这段时日,本就出尽了风头,惹得许多人眼热,而此时,在这元日,又搞了一出进谏,使和帝龙颜大怒,连家宴都罢了,怎能不让这是非窝里的众人抓耳挠腮、蠢蠢欲动?
只是贤妃此次,虽触了和帝龙颜,话题却是光明正大,谏言废止征菊,打的是为黎民苍生免负许多徭役的旗号不说,便是那由头,也找的自己家人,整个举动,竟然是溜光滑圆,于理,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但她一个好好的宠妃,现下又正无比瞩目,光鲜无比,为何还要做这等事体?
后头几日,有人说她是为了趁势更进一步,有人认为正好相反,她是拿自己家人做筏,避避近日太盛的风头,以免触了谁的楣头,还有人深以为她此举坦荡,不负贤名。待到册封诏书下来,各人更是有酸有羡,有讥有忌,载入史书时,更只是一派堂皇之语。
只是列位,这官面上的说法,和实际发生了什么,本就貌合神离,如一面反向的哈哈镜,将原本扭曲的事体映出正常的影来,照给世人来看,只是,随着时间的徜徉流淌,这等秘事,联系着前因后果,终会有还原的时候的。
且再回到天禧十六年元日当夜。
贤妃也并不好过,心捶如鼓,四肢软颤,跪在卧室的佛案前,案上的翡翠观音正静静的、无比悲悯得看着她,贤妃闭上眼睛,甚至都不知自己该祷告什么。
宋姑姑心疼,只这时,却不能再多说,陪站在卧室门口,默默守候她服侍了一生、并且还将用一生守护下去的小姐。
寝殿偏门忽然开了,邱得意匆匆进殿,“皇上宣贤妃晋见。”宋姑姑急忙入内通传,贤妃一听,倏得站起,片刻间却软倒了腿。
和帝仍在下午的暖房内,贤妃进去时,他正背对着门站在一排花架子前,弯腰侍弄一盆菊花。
“你来了。”和帝听到声响,把手中枝子修剪完,方转过身,平静得把手中小剪放下,搓净手中枝泥,坐到椅上。
贤妃眼中含泪,已跪在地上。
“起来吧。”和帝的语气很平静,贤妃低头应是,晃颤着起身,要是往常,早走上前去,但此刻,眼前的和帝,却有些许陌生,一时不知是否该上前。
和帝也不见怪,他抬起面庞,神色若有所待,“妙飞,你看朕这间屋子,如何?”
贤妃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环顾四周,一盆盆绿牡丹、绿云、墨荷(都是菊花名)……,皆是名种,且以颜色碧绿如玉的居多,贤妃心中漫过一阵苦涩,幽幽道,“皇上这一年以来,确收集了好多名种。”见和帝不语,还是平静悠然的看着她,把心一横,继续道,“只是上有所好,下必附焉,各地为搜罗这些名花,劳民伤财,颇有民怨,”语气加快,“所以臣妾才斗胆犯上劝谏……”
和帝忽然打断她,“你以为,朕这样,全是因为她吗?”
贤妃怔怔的,半晌,垂下眼眸,语音苦涩,“皇上自去冬以来,专爱画菊,记事局收档了无数篇,难道,不是?”说罢抬头,形容酸楚。
和帝眼中闪过一丝惘然,平缓笑道,“妙飞,朕记得你刚进宫时,也只十五岁吧?”缓缓起身,因着回忆而放缓了声调,“朕还记得,你第一次侍寝时,吓得哭了,朕哄了你半日方好。可是不长时间,人前人后,你却是最会变着花样讨朕喜欢的,这些,朕都记得。”
贤妃听他说的柔情,心内也泛过一阵激动,“皇上……”
“妙飞,”和帝却继续,指着那一盆盆菊花,“这里面也有你的影子啊!不仅你,朕把那些曾经美好的,朕喜欢的,都留在了这里。”说着长叹,“只是妙飞,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学会了用这些个臣子手段来对朕了呢?”说罢凝神看向贤妃。
贤妃以手捂脸,双泪长流,“我真后悔,你见到那丫头。”
和帝微一抬头,“妙飞啊,以往你使的那些个花招,你想弄她,你把她送走,我都不怪你,可这一次……”
贤妃忽然抬头,泪流满面,激动道,“这一次怎样?皇上难道想说,您让她来,只是想见一见吗?您就能肯定,见到了她您就不会再重复旧辙?”
两人两两相望,和帝一时无语,神色有一瞬迷茫,终于闭目长叹道,“我也不知道。”
贤妃此时心中,所有苦楚终于如洪水般倾泻,她哽咽着,却昂起了头,无比苦涩,“这么说,臣妾还是做对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贤妃从怀中掏出那块琥珀,双手奉上,“这是她托我转交的。”
和帝接过,对着烛火一看,是一块上好琥珀,晶莹剔透,里面一只凝住的小虫,栩栩如生。和帝霎时明白了那意思,摩挲着它不语。
贤妃见他面上那抹柔情,心如刀割,冲口而出,“皇上以为,您那冰玉般的美人,当真是什么单纯女子么?”
和帝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妙飞,朕知道,若她也如你一般出身,十年之后,或是另一个徐妙飞。但,她毕竟不是,毕竟不是!”
说罢重新回座,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徐氏听旨!”
贤妃连忙拜倒,听他一字一句道,“贤妃徐氏进谏有功,贤静贞敏,擢为贵妃。”
贤妃大惊,摇头道,“皇上!”膝行上前,抱住和帝一腿,“臣妾不要做什么贵妃,臣妾不要,臣妾起誓,臣妾绝不是为了提高妃位才……”
“呵,”和帝保持着坐正的姿势,霎时回到了朝堂上那个君威难测的帝王,“你当然不会是为了提位,只是,你既然做了,想要的,不想要的,便都得承受!”
贤妃往后坐倒了身子,脸色惨白,看和帝继续沉静道,“你既用了臣子的方法对朕,就莫要怪朕用对臣子的方法对你!”
贤妃闻言,木然跪拜,知道今晚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再不会有,从此两人,便是君臣。
贤妃出去已经一段时间,邱得意进屋,轻唤,“皇上……”和帝正歪着身子,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再一会,再让朕,坐一会。”
昏黄的烛光下,和帝又拿出那块琥珀,里面的小虫,清晰的能看到肌理。和帝会心一笑,多么剔透的女子啊,树脂滴下,凝粘住飞虫,经了百千年,方成一琥珀,美丽以生命成就,而对她,若再不割舍,这帝王的爱,便会化作这团夺命的树脂了吧?
和帝抬头,环顾四周,从小,就被教以帝王之道,父皇说,喜爱万物都不能过分,可父皇毕竟有了淑妃,师傅说,任何事都要克制,可他们毕竟不曾站在这最高。贤妃做的对,她不过是重复了以往的训诲,告诉他要远离过分的喜爱,她做的对,可她别有所图。
和帝苦笑,这一生,便是被剥夺的一生,所有喜爱的、美好的,都在这权贵的极致里,被一点点从生命中剥离,半点也不能留,半点也不能留!
用手抚上胸口,他感到真切而鲜活的疼痛,脑中闪过一幅幅影像,从成祖对淑妃青廷的温柔微笑,到母后不时垂泪命他争气,到贤妃、到皇后、到太子……痛的久了,渐渐麻木,不知怎的,定格在今夏随德避暑庄子里,那日二人游湖赏荷,小人儿身子娇软得倚坐在自己怀中,自己把那半掌大的紫莲,斜插到她鬓边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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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后院暖阁。
青廷躺在漆木摇椅上,这竹椅是成祖在世时就喜欢坐的,青廷还记得,幼时,成祖下朝来到母妃的夏粹宫,经常散解了襟口,把自己抱在膝上,摇晃着坐倒,一句一句教他背诗,背他年轻时马背上打天下的豪言壮语,高兴了,会猛得站起,大笑着将他抛向半空,“呵呵,朕的儿子,朕的儿子!”
想到这里,青廷唇边滑过一声轻叹,睁开眼,用手摩挲着已经光滑的看不出漆色的扶手,父皇,儿子要做的事,您在九泉之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门开了,青廷仍维持着闭目仰躺的姿势,听一阵衣物蟋嗦,来人走到他面前站定,方微抬眼道,“你来了。”
来人正是子钰,她见青廷神色平淡,隐还有倦意,便止了脚步,站在那里,轻应了一声。
“坐吧,”青廷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声调中反透出些微冷淡,子钰是多么敏感的人,轻轻便感觉到了,不由蹙起了眉,到一边坐下。
“会弹琴么?”青廷起身,缓缓走到屋中间北侧的一架古琴边,坐下,也不抬头,问道。
“不会。”子钰轻答,心中泛过一丝羞惭。
青廷不以为意,他撩起衣袖,右手反手抚过琴弦,古琴发出“得~”的一声低吟,厚而不重,绕绕而出,“不妨,孤为你弹一首。”
琴音铮铮而出,子钰虽不会弹,但在宫中待了一两年,也略有熟悉,听这琴音悠长棉绝,每个音符都绕着上个的余音,已知不是凡品,而更贵在高音平滑而上,举重若轻,脆而不利,低声铿铿而出,滞而不涩,厚实地像砸在心底,便知不仅这琴好,这弹琴的人,更非一般技艺。
再听这曲目,却是一首《并蒂花》,子钰不禁心奇。这《并蒂花》一般为女子所弹,有两种含义,或是诉说姊妹情谊,或是抒发愿与夫君永结同心的心愿。但被青廷弹来,却一扫女子吱啾软语的柔媚气息,反变得空灵干脆,不管怎样,子钰心中渐渐欢喜,身上的拘谨也放下许多。
青廷一曲抚罢,两人之间静了两秒,子钰抬起头,面上微微的红晕更衬得她眼光清亮,小声道,“王爷……”
青廷却忽然问道,“贵妃是不是给了你什么物事?”
子钰不妨他提到这个,愣了一下,方回答道,“有,您要看吗?妾身这就让杜兰拿去。”
“不必了,你只告诉我是何物。”
“哦,”子钰已经站起,“是一个,九连环。”
青廷看着她,眸光渐深,“今年给各宫的年礼,贵妃那边,便是你去。”
子钰一惊,沉默不语。听他又三三两两的抚动琴弦,心中烦乱,抬头道,“妾身不愿。”
“哦?”青廷并未惊奇,微一挑眉,头却不抬,压下琴弦,只一瞬,“铮铮铮”琴声拔地又起,此回却是一首十面埋伏,那琴声便如破竹的千军万马,一浪叠过一浪,以万钧之势,铺天盖地得压来。子钰不知,一架小小的瑶琴,竟然能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满屋都充斥着那迫人的声气,直逼喉头。
子钰只觉自己血液上冲,心烦意乱,抬起头来,满屋的震荡气流中,他却还端坐其上,闲适无比,子钰忽然感到可怕,他制造了这一派壮乱,他却信若闲庭。轻轻一个寒战,什么天下第一富贵闲人,什么闲散王爷,这哪里是一个心智闲散、安于闲贵人能奏出的声气?
“铮”最后一笔,如破空之剑,抖发而出,又被青廷以指按下,止住余音,看向子钰,“为何不去?”
子钰被他琴声扰得烦乱无比,冲口道,“妾身不愿。”
青廷眼神幽黑,“你是怕皇兄?”
子钰顿时脸若烧红,那是她心里的一道疤,他知道,他却还能轻易的撕起,若还是洞房那夜,她还只感到羞惭,而现在,两人之间已经这样,他却还能这般,子钰心中多了苦痛,“妾身不懂,王爷为何要这样?”见他不语,挣着说出,“贵妃她,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