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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浔?”男人冷沉的声音里蕴着冰锋,尖锐无比,“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樊心拼命摇头,脸上全是惶恐,“没……没什么关系,我刚才说错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哗啦!
桌边的杯子被扫下,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破碎的玻璃片飞散,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说!”
“我不知道!”樊心尖叫,“我刚才是口误,我随口乱说的!”话音未落,冰冷锐利的刀片已经抵上了她的颈动脉,黑暗中刺溜一点寒光。
“啊!”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男人声音陡然平静下来,连刚才的冰锋都消失无形,清清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彻骨冰寒,“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我绝对能让你生不如死,当年你做的那些事,如果公布于众,你觉得,你还能好好活着么?”
樊心惊惧的脸色发白,瞪着抵着她脖子的刀片,失声抽噎,“不要……不要……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的,真的……你相信我……”
“容浔刚才就在楼下。”
樊心怔了怔,苍白脸上绽放出狂喜光芒,连抵在脖子上的刀片都不在乎了,惊喜尖叫,“他来了?我就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我就知道!”
“可他来不是为你。”男人残忍打破樊心的痴念,“他来是为了阻止樊雅见你,因为他担心你伤害她,何心儿,你心心念念保护的男人离你这么近,却连上来看看你都不肯。”
樊心如遭电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歇斯底里的朝着男人尖叫,“你胡说!你胡说!他心里是有我的!他说过他会娶我的!他根本不爱樊雅!”
“他根本不爱你,从头至尾,他爱的就不是你。”
“不对!”
“他如果爱你为什么对你的视而不见,他如果爱你为什么只陪在她的身边,他如果爱你,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哭。”男人冷笑,睥睨而怜悯,“这样一个男人,他值得你为他保守秘密么?”
樊心踉跄了下,软软跪倒在地,黑暗的寂静里,女人凄惨无奈的啜泣声清晰异常,让人心底不由自主的发颤。
男人却仿佛根本不在意,依旧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无声啜泣的女人,仿佛神祗。
“他现在拥有一切,你却什么都没有。何心儿,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情?”
他的声音微哑,却仿佛蛊惑人心的海妖,“但如果哪一天,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世,没有权势,什么都没有了,回到当初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或许,他会再次属于你。”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体颤了颤,好一会,她茫然抬头,空茫的眼神里染上一点希冀,“你是说……他还能再爱我?”
“拥有全天下的容浔自然不在乎你,但如果他一无所有,你就是他最重要的珍宝。”
樊心眼睛亮了亮,迸出希望光芒!
她可以不在乎一切,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与名誉,但她在乎他是否爱她!
“可是……如果他知道是我……”容浔是那样爱恨分明的人,如果他知道一切都是她说出去的,他不会原谅她的。
“放心,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男人微笑。
“可是樊雅……”
“她会属于我,而容浔,只会属于你。”
“我……我说!”
男人走出门时,已近黄昏,天边染上艳丽的色泽,绚烂而惊人。
关眠见他走出来,立刻迎上去,有些关切的看着男人稍显苍白的脸色,“沈先生,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男人看他一眼,答非所问,“明天就是冷焰盟的大会是不是?”
“是的。”
“你告诉康天齐,我明天不会参加。”
关眠一愣,“这个……”
“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我露面的时机,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走到幕前。”他淡淡的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果他想坐稳这个位子,就听我的。”
“是。”
“告诉康天齐,我要见奉何华。”
“啊?为什么?”
男人看一眼过去,关眠自知失言,“是我多嘴了,我立刻就去办。”
回头看一眼半掩的门,“去找两个人,帮她换个住的地方。”
“是,那需不需要派人照顾着?”说是照顾,实际上就是看着了。
“不需要,让刚才抓的那个何碧如照顾她就行了,找个办事利落的留心樊心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留心着就成,不需要限制她的出入。”
“我明白,可万一何碧如报警怎么办?”毕竟他们也是掳了她。
“樊心会安抚住她,不用担心。”
“是。”
男人不再多说话,慢慢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车,吩咐司机下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座,望着杵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关眠等人,“我自己一个人就去了,你们先回去吧,如果康天齐问起来,我自己跟他说。”
说完,不再看傻住的众人,他直接踩下油门,疾驰而出。不知开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黑,天鹅绒般的黑色夜空上缀着几颗星,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车在一个不算很大的墓园停下。
他缓步走进山坡,山坡上很多坟墓,一个紧挨着一个,乍看下去起十分齐整,实际上却拥挤的可怜。
昨夜下了雨,已经皲裂开来的水泥土上有些滑,他现在视力已经不是很好了,经过那一次大劫死里逃生,又跟康天齐硬抗了那么久,就算最近天天疗养,身体到底还是虚空,走起路来依旧有些不稳,在湿滑的水泥地上踉跄了好久,才慢吞吞的熟门熟路的走到角落一个墓碑前,他慢慢蹲下身。
很久没来了。
这块墓碑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估计也没人记得明天就是她的祭日,这么久没有打扫,落满的灰尘,再加上下雨,墓碑灰一块白一块斑驳难看的很。他拿起早就准备的扫帚跟布,慢慢的开始打扫卫生,等自己全身被虚汗湿透,他才如释重负的放下手里的布,慢慢在墓碑前坐下,轻轻唤了声。
“妈。”
“前段时间忙,好久没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嗯,一定很不好吧,下面可没有K粉。不过这样也好,你在世的时候被这个折磨了后半辈子,死了,总算是可以轻松了。”
“我今天去见樊心了,就是何心儿,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让你去绑架樊雅的何家的小女孩。她当初才十一岁,就因为嫉妒,居然就能狠的下心让人去绑架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笑了笑,笑容苦涩,“你也是,为什么要去偷何家的钱呢,被何心儿抓住了把柄,我都不得不陪你一起干那事,幸亏樊雅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樊雅现在还不错,她快生了,我今天看见了她,她看起来很幸福。可是她的幸福,跟我无关。而且我担心我会毁了她的幸福。”
“妈,我本来只觉得我们走上今天这条路甚至你的死,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可我今天才知道,何心儿找上我们,居然不是意外,是有人示意她可以找你,把你拖下水,这样冷焰盟就有借口来我们那边找人,他们一找人,康天齐跟罗田私下进行的毒品交易就能抓个现行,甚至连康天齐想杀冷焰盟老七老九的罪证都来不及隐藏。”
“妈,原来我们早就被人盯上了,我们是无足轻重的小棋子,用完就可以扔了的,所以就算你慌不择路拿着K粉逃跑的时候摔下海,也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其实当初你根本不用跑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你手上那么点粉,他们要的是康天齐那条大鱼。”
“妈,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其实很恨你。”
“如果不是你吸毒,爸爸不会跟你离婚,他就不会娶柯姨,如果不是你吸毒,你也不会在癫狂中推了柯姨,让她难产而死,让爸郁郁而终,让我永远都愧对沈拓。你不知道,每次看着沈拓毫无芥蒂的叫我大哥的时候,我总是想起柯姨去世的那一天。”
“可就算我再恨你,你也是我妈,我实在没办法明知道你死的冤枉什么都不做,我想替你报仇,也想替我自己报仇。”
他说了太久,嗓音愈发沙哑,一个字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里迸出来,嘶哑的仿佛都沾了血。
他沉默一瞬,“可是那样肯定会伤了她。”
“她是无辜的,十一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注定,是要欠她的么?”
声音越来越低沉,他慢慢倚靠上墓碑,墓碑冰凉,透着衣服渗入骨子里,冷的全身都僵硬了。他慢慢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长眸里闪着亮芒。
“妈,你知道吗,我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她,然后爱上她了。或许是因为我骨子里流着跟你同样的血,你能够为了爱而杀人,我可以为她死。”
“那天泥石流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死的,可是没想到,我活下来了。”
“妈,如果老天爷不让我死,让我活,是不是代表着,我或许有资格继续爱她?你知道吗,今天看着她看着容浔微笑的样子,我真的是嫉妒了。我嫉妒她对他笑,嫉妒她为他生儿育女,嫉妒她对他的爱。”
“如果容浔消失了,她会不会将目光稍微停留在我的身上,甚至爱上我?”
夜色深沉,男人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渐渐散去。
无人回答他。
当第一缕晨光从天边逸出,倚靠在墓碑上*不眠的男人突然动了动,他微微睐眼,下意识掩住眼,他在黑暗中待的太久,已经不习惯这样的光亮了。
他动了动手,好一会才扶着墓碑慢慢站起来,微微睐眼看着干净墓碑上小小的照片里微笑的女人,女人年轻而柔美,看起来异常温柔,跟她最后那些年的模样完全大相径庭。
人死之后,活人总愿意记得过世的人最美好的形象,就算他也不例外。
看着这照片,总让他想起年幼时温柔的母亲。
“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冲着那照片笑了笑,侧脸微微扭曲,显得狰狞。
银色轿车缓缓驶出墓园,拐角刹那,一辆黑色哈雷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来,吱的一声在银色轿车停留的地方刹住,哈雷机车上的骑士不在意的瞥了眼远去的汽车车尾,落地下车,脱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桀骜的英俊面孔。
桀骜依旧,只是眉眼间多了些成熟,狂放的气质稍微收敛,显得精锐逼人。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捧花,难得的居然一点也没损坏,他快步走进墓园,费了会功夫才找到他要找的墓碑。
“大姨,我来看你了。”沈拓蹲下身,将那花小心的插在墓碑前的花瓶里,“我今儿刚回国,前段时间被一些事给耽搁了,一直没空来看你,晏哥……”
沈拓目光一黯,英俊眉眼间掩不住的痛楚,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可能今天没空来看你,你别担心,等我找到了他,就一定带他来见你。我被我姑父关了好久才被允许回国,你放心,前段时间我被困着没办法,从今儿起我就可以全心全意的找晏哥了,晏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沈拓抬头看向照片上柔美的女人,稍有些阴霾的脸上绽放出孩子气的笑容,“我其实一直都明白晏哥觉得他愧对我,我只是一直没机会告诉他,虽然可能妈妈是因为你才去世的,可是我最初的母爱是你给的,小时候在外面护着我的他,爸爸妈妈给了我生命,可是你们在替他们爱我。他根本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的。”他抓抓头,英俊脸上带上了几分年轻人的稚气,“晏哥就是考虑的太多了。嗯,等找回他,我一定带他来这儿,当着你的面告诉他。”
他在墓碑前伫立了会,想了想,对着墓碑鞠了躬,“所以你要保佑我,一定要早点找到他。大姨,那我先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
他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目光无意中落在旁边的墓碑上,脚步突然一顿,然后惊讶环视四周。
这个墓园比较偏僻,看守的人也马虎,更不用说打扫卫生了,周围墓碑也确实都是沾满了灰尘,被雨水冲刷出条条印记,看起来十分脏乱。
只有他身前这块墓碑,干净的诡异,仿佛不久前才有人打扫过。
大姨是孤儿,爸爸也去世了,与她有关的人除了沈晏就是他,不是他打扫的,那会是谁过来替她扫墓?
难道是……
沈拓在原地怔住,眼底倏地迸出不可思议的狂喜!
难道是晏哥?
他回来了?
樊雅还在吃早饭,就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仿佛是外面有人在争执。
阳明山的住户最注重隐私,怎么可能会有人奔到门上来吵闹?樊雅皱了皱眉,也懒得管,捧着肚子慢慢回房。最近月份大了,她*里顶多睡着个三四个小时,全身水肿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