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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雅手上动作缓了缓,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发脾气。”
他一怔,低头看她,樊雅没有抬头,所以他只能看见她稍显有些凌乱的长发与发下修长的脖颈,精致而秀气,一看就是富贵家里滋养出来的女孩子。
心虚的感觉越来越浓,浓的让他对她的道歉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她本来不该牵扯进来的。
半晌,他才像个老实孩子似的跟家长老实坦诚错误,“是我不对。”
“你是不对,我也不好。”樊雅停顿了下,没有焦距的眼底滑过一抹惘然,轻轻的道,“你的伤让我想到了我丈夫,那时候他为了救我腰上也受了伤,伤口总是不好,我本来以为也没什么事,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已经病的很重了。”
她手指颤了颤,眨了眨眼,眨掉眼底隐约泪光。
“如果我能催着他去医院,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这些事,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因为她怕自己会变成祥林嫂,更知道只要自己一旦将这些悔恨宣诸于口,她将永远沉溺,无法自拔。
可今天在这个时候,生死一线,奔波劳苦,转过来还要看着他完全不当回事的处理自己腰上的伤口,积压了三年多的悔恨,彻底爆发。
一向冷静的她,居然会对一个还算是陌生甚至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发火。
她也没想到,那些过往,在他面前,她就这么自自然然的将她发火的理由解释给他听。
或许,她敢说,也只是因为他是陌生人。
他不属于她的世界,短暂交汇,便分道扬镳,就算他知道了那些,他也没有机会会用一种可怜的同情的甚至怜悯的目光的看着她。
她还不足够坚强。
男人怔住,从来冷硬的心口竟然蔓延出一点酸软苦涩的情绪,他怔怔看着她沉默却依旧骄傲的后背,一股心头窜涌上心头。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是她心底最深刻的痛。
但诡异的,他竟然有些嫉妒起那个男人起来,他居然在她心里有这样的地位,能让她这么痛。
他不由自嘲的想,或许如果换做是他,她可能淡淡吩咐人送上一束桔花,连面都不会露给他看。
“我的腰伤是外伤,虽然创面大,流血多,但都没有伤到大血管。”他突然开口。
樊雅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解释,语气竟然十分的有耐心,“伤口虽然还没有结痂,但我身体素质很好,恢复能力也不错,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明天应该就能结痂,估计半个月的样子就能愈合。”
“那就好。”樊雅知道他的意思,唇角微微一扯,想扯出一点笑,脸颊上一热,眼泪却已不受控制的落下。
稍显冰凉的大手突然抚上她的脸颊,无限温存的意味,“别……”
啪!
他的手被狠狠打落,刚才还蹲着的女人霍然站起身,往后疾退了两步,柔美脸上全是冰寒色,她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你自己裹伤吧,接下去的你应该能行了。”
她站的并不算远,却仿佛划下了一道冰冷而深的鸿沟,将刚才还算融洽的氛围彻底击碎。
“司梵。”男人在身后蓦然道。
樊雅抿了抿唇,一句话也没说。
他望着她沉默却固执的显示拒绝的背影,眼神渐渐凝定。
“什么都没发现?”沈晏沉声看向这一区的负责人,“房间里没有人,其他地方也没有?”
“没、没有。”负责人擦了把冷汗,他们本来是负责上去闹事的,可没想到连人都没找着一个,“那小区有不少后门,我们估计跑、跑了……”
被康天齐派过来协助沈晏的副手叫吴勇,性格暴躁,感觉这负责人狠狠丢了他的面子,狠狠一脚踹上去,“那还不快去追。”
“是是是!”负责人转身就要带人去追,却被沈晏打断,“不用了,他们还在里面。”
吴勇一愣,“沈先生……”
“他受了伤,就算是跑能跑多远,还不如以逸待劳。”沈晏眸光冷静,“他们一定还在里面,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换了个地方?”吴勇一呆,“要不,我们派人去搜?”
“你确定你能在搜第一家时就能找到人?”沈晏淡淡一眼过去,吴勇没来由的后背一冷,总算有些领会到堂里第一智魁的意思,呐呐的不敢发表意见了,“那您看该怎么办?”
沈晏沉默一瞬,突然抬头问,“那个房子附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负责人不敢怠慢,“没、没有啊……”
“好好问问清楚,再来回答我,两个人离开,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是是。”
负责人赶紧出去问去了,沈晏走到窗外,望着不远处的老旧小区,眸光沉郁而担忧。容衍已经将他那方面的推论告诉了他,以他对樊雅的了解,跟那男人在一起,应该是为了小隽,只要孩子不安全,她绝对不会离开的。
孩子那边他插不上手,只有靠容衍了。
不一会功夫,那负责人抓着一根金项链回来了,呐呐的道,“从一小子手上拿回来的,说是在那层楼的杂物间,看见一男二女在……”瞅见沈晏骤然变冷的眸光,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了。
沈晏冷静了下思绪,“查的出来是什么人吗?”
“这项链值不少钱,但查起来可能有些……”负责人声音突然一顿,盯着手上似乎有些眼熟的金项链,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一个手下突然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老大,长荣广告的郭胖子过来找你……”
“什么郭胖子郭胖子,没看见我正在忙!”负责人压低了声音低吼过去,吼完之后突然一愣,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个郭胖子的项链!我昨儿还看见他戴来着,咦,他来这里做什么,想来要回去?”
“带他进来。”沈晏冷声吩咐。
那手下一愣,吴勇立刻一脚踹过去,“还不快把人给我带进来!快去!”
☆、第189章 利用
樊雅扶着司梵走出浴室,年轻女人受惊似的回头,看见他们后脸色一白,“你、你们出来了啊?”
司梵眸光一敛,眼神犀利如刀锋,“他呢?”
“他……他出去了。”年轻女人打了个寒颤,“很快就回来。”
“是去打探口风了吧。”司梵淡淡一笑,“这样的男人你就愿意跟着,你不怕哪一天把你也给卖了?”
年轻女人脸色变了变,脱口而出,“你偷听我们说话?”
“需要偷听么?猜猜就成了。”男人不在意的淡笑,虽然受了不轻的伤,脸色甚至有些苍白,却依旧尊贵从容,仿若王者。
“那、那你们为什么还来这里?”
“我们当时一离开,他就会通风报信去了吧。”司梵瞥眼过去,神态淡漠而微带讽刺,“现在至少让我们休息会,不好么?”
这话一出,不仅那年轻女人一怔,连樊雅都一愣。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喜欢赌博的疯子,也以为他跟那个胖子说那么多是存着笼络的心思,没想到他是连那人会有的举动都了然于心,一步一步,算的通透。
能成为‘骥’集团的首席,果然不是普通角色。
年轻女人咬了咬唇,“原来你们是想拖延时间……”眸光垂了垂,掩下一点悲哀,她看向樊雅,“他说是去打探口风了,去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你让我熬的汤已经帮你们熬好了,补血的,你们要不要……算了,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喝的。我去给你们开门。”
樊雅突然道,“帮我们用保温罐装着吧,我们带走。”
年轻女人霍然回头,有些吃惊,随即反应过来,慌忙应了声,很快就用保温罐装了汤水过来。
樊雅接过保温罐,保温罐的重量正好,既不会少的可怜,又不会太多让人拎着累,显然她也是个妥帖有分寸的人,只是眼光不怎么好。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秉性应该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命运让人身不由己。
这种感觉她有时候也有,只是还好,她的命不错,至少衣食无缺不必为了五斗米折腰。
樊雅突然问,“你在哪里上班?”
“我……我没上班。”女人惭然低头,怕他们不信,又补充两句,“真的,没骗你们,他……他不让我上班。”说到这个,她脸上一黯,染上些苦涩。
“听过左岸事务所吗?”
年轻女人讶然抬头。
樊雅笑笑,“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去找说左岸的白思翰,告诉他说是樊雅让他帮忙的,思翰办事活络,他应该能帮到你。”她顿了顿,“不管怎么说,女人总是靠自己来的好些。”
司梵微微敛眸,却没说话。
年轻女人怔在原地,看着樊雅他们快要走出家门,才猛地醒过神,“等等!”她迅速回过身,翻出自己的钱包,掏出里面一样东西塞进樊雅手心里,“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如果你们有麻烦,或许他可以帮你们。”看了眼男人,“他也姓司,或许你也认识。只是求你们,他如果问起我,就说……就说我很好,别告诉他我这个样子。”
同为女人,樊雅敏锐听出年轻女人声音里的苦涩,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多问,将那张似乎是张名片似的东西塞进口袋,“他应该更想你亲自联系他。”
“我现在……还没资格。”年轻女人声音微涩,“等哪一天,我有勇气了,我会去找他的。”
樊雅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扶着一直默然的司梵出门下楼,刚到四楼被他扯了下,依照他的指示一直往前走到尽头,然后又往上。
她恍然明白这人换了个楼梯,居然还要继续往上走。
一直走了约莫两层楼的距离,他们才停了下来,悉悉率率一声轻响,房门开了。
下下上上,最终目的居然还是六楼。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男人摊手,十分客气,“你先说。”
“你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樊雅认真的问,成大事者最重要的是果断冷静甚至冷酷,而她刚才显然对那个女人说的太多了。
男人笑笑,看向樊雅的目光带着点温软的意味,还有些讨好,“嗯,可能是因为,我怕你又骂我?”
樊雅额上立刻滑下三道黑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一直都冷静从容,这白眼一翻,倒显出几分娇俏,更符合她现在的年纪。
“哎,别气。”他笑米米的拉住她,“我说实话,不让你来一出感人肺腑的离别感言,让她以为我们一定是离开了,她怎么会想到我们现在就在她的头顶上坐着?”
樊雅瞬间无语,一把抽出被他挽着的手。
她刚才是真心的,也认为那个年轻女人是发自肺腑,当她们两个人的真情流露,在他眼底居然成了可以利用的道具?
没来由的,一股气怒。
从来都冷静的脸上滑过一抹怒色,她转身就走!
砰一声,脑袋一痛,撞上了门框!
“哎,你慢点!”已经懒在沙发上的男人赶紧挣扎起身,还没等他爬起来,只听又一声砰响,房门又给关上了,熟门熟路完全不像是瞎子的樊小姐直接占据了主卧室,咯噔一声还落了锁。
司先生瞠目看着被锁上了房门,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叹息。
这年头,说句实话怎么这么难呢?
他摇摇头,撑着自己疲软的身体又趴回沙发上,随手将脸上戴着的面具摘下。
阳光正好,他整个人笼在光影里,反而面目都模糊不清,只能看清微显淡漠的唇角,眸光微敛,敛出冷厉精芒。
茶几上有固定电话,他却视而不见。
被人出卖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可想而知,潜藏在平静下的暗涌,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巨大,而且已经到了快要按捺不住的地步了,只是不知道,这股暗涌一旦浮上水面,会掀起多大的浪?
这浪里面,又藏着多少人?
暗海似的长眸里不由淡淡厌恶,他并不讨厌反叛者,反叛,终究归底是因为利益的趋势,至少是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但那些人所谓的正义,也不过是拘泥在一些根本无足轻重的小事上,这样的执着,反而显得可笑。
而为了那些可笑的事执着,不惜同归于尽,不惜遭人唾弃,就不止是可笑,而是愚蠢了。
真没想到,‘骥’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忍不住摇摇头,眼神淡淡嘲讽,随即又是隐隐担忧。
那担忧是落在紧锁的房门上。
随即,担忧变成了果决。
他站起身。
“你确定这份检测报告没有问题?”张雨柔翻着手上的报告,柔美脸上浮上些震惊,隐隐有些狰狞的意味,“你确定?”
站在她身前的人同样震惊,但他在拿到这份报告的时候已经震惊过一次了,所以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