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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我们很快就结成了战略联盟,一致商议决定杀
回去要回我们的押金什么的。他们当中一般都交了三四百不等,还有一个也是因
为没有“广州本地户口担保”被骗光了身上所有的一千八百块钱,只剩下几个硬
币了。他们几个都是湖北人,在湖北的一个地区院校的冷门专业混了几年后,结
伴来到广东创业,不料集体被骗。真不知他们该如何向自己的家乡父老交代。
“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这是形容湖北人精明的一句流传甚广的俗语
。这块金字招牌,今天彻底地让他们桃园几结义出来打天下的哥儿几个给砸了个
支离破碎。
我们几个被骗的浑小子豪情万丈地杀了回去,想要找那个骗走我们所有财产
所有希望的皮包公司讨还公道。
我们找到了我那位慈悲为怀的所谓老乡,还有掏空了他们几个腰包的另外几
位责任人,正想放几句狠话出来,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六七位五大三粗横眉冷对面
目狰狞的英雄好汉,赫然有动手的意思。
我们一共也有七位,人数上不占劣势。湖北籍的几位好汉刚才在公车上拼命
给自己壮胆,说什么自己老家就在武当山下,算起来还是张真人的第二十八代传
人,他妈的如果敢不退钱就跟他们拼了,这会儿却是全都哑了火。张真人泉下有
知,一定会怀念起“武当七侠”当年叱咤江湖的英雄了得。
我们几个难兄难弟狼狈地逃了出来之后,决定打110报警。因为担心遭到这伙
人的报复,我们找了一个比较远的电话亭,拨通了110的电话。
“嘟”了不知道多少声后,一个慵懒的声音极不耐烦地接了电话。听完了我
们的汇报之后,110接线员说,这个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你们应该去找工商行政
管理局,说完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等我们再打过去时,电话那边已是无人接
听,不管电话里的“嘟”声是如何的激越和执著。
我们一起大骂了三分钟110之后,终于意识到再骂下去也于事无补,于是互相
劝勉着不再愤懑。我们群策群力商量了好一阵,一致通过再拨114找工商局电话。
工商局接电话的那个声音很甜美,不过还是不能马上解决问题。因为那天是周五
,局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参加每周的总结会,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后面
两天放假,更是不能帮我们这些流落他乡的老百姓排忧解难了,要我们下周一再
打电话过去。我们真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这几个乌合之众也逐渐烦躁和恐慌起来。口袋里稍微
宽裕一点的、在广州可能还有一些亲戚的那两个湖北佬赫然有分道扬镳的意思,
那个只剩下几个硬币的可怜的仁兄蜷缩在电话亭旁边的一个角落不停地抽泣,让
我都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我清楚地记得王教授曾经对我说过,“要成功,就必须和成功的人在一起”
。此时此刻,我知道和他们这些从小地方来的三流院校毕业的无知学生在一起绝
不可能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出来,还是先去找到菠菜要紧。被骗了就是被
骗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怪自己没出来闯过,阅历太浅,权当交了学费
,日后把这些经历写出来发表在《南方周末》或是《深圳青年》上,说不定还能
换回千儿八百稿酬呢!如果我的经历能让更多如我一般迷惘的大学生得到启发,
不再上当受骗,那么我今天上当受骗的过程就非常有意义了。佛曰,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我这样安慰自己。我知道,失意的时候,调整自己的心态很重要。
可是真要在失意的时候调整自己的心态,确实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
我掏出中午在火车站买的那张电话卡打电话,对方提示我密码错误。我连续
输入了几次密码后,依然是错误,错误,再错误。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角落里那
位落难的仁兄告诉我不要再折腾了,一定是原来在电话机上打电话时被职业盗卡
人从背后偷看了卡号和密码后,马上在另一台电话机上把密码给改了,因为他也
有过几次相同的不堪回首的经历。看来我们这些闭门造车的所谓天之骄子走出学
校后,一个个竟都不堪一击。
那个比我还被骗得惨的仁兄递给我一张IC卡,我没有说谢谢。我无奈地拨通
了菠菜所在公司保安处的电话,接电话的保安很快把电话交给了在旁边等待了我
据说至少有半个多小时的菠菜。
菠菜听见我的声音很兴奋,问我现在在哪里,要我立马赶过去,说是要为我
接风洗尘。我没有告诉菠菜刚才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只是淡淡地对他说不要
太铺张了,能有盒饭吃就好,自家兄弟之间讲什么排场就虚伪了,我马上坐车过
来,你就在门口等我,不要走开。菠菜说好,我愿意等一辈子。我一愣,回答说
菠菜在广州这花花世界混的这些日子长见识了啊,居然学会油嘴滑舌了,了不起
。我正待还讲上几句话,眼见电话机上已经显示两分五十八秒了,总得留给别人
打几个电话,于是飞快地把电话挂断。
我把身上面值最大的一张二十元和两张十元的纸币留给了那位被骗得最惨的
仁兄,我知道他比我还需要钱,而且他在危难之际还给我电话卡让我太感动了。
人的一生当中,经常会为一些突如其来的感动做出一些以前没有预料到的决定。
我叮嘱他用这点钱晚上先买个盒饭吃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劝他不要太难过,权当
被小偷给偷了,好歹也是一场人生经历,经历就是财富,经历让我们成长。
他一开始执意不肯要,说我们萍水相逢,都还不熟,你自己也被骗了,而且
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宽裕。我安慰他说,我马上就要找到老乡了,马上就会有
钱了,你不用担心。虽然这四十元对你只是杯水车薪,但我身上也只有这么多了
,祝你好运。他一定要问我的名字和地址,说日后一定十倍地还给我。我说名字
和地址你就不用知道了,叫我这个名字的,全中国多的是,至于地址就更没有必
要了,反正我也是流落他乡四海为家,还真不知道地址该怎么留。再说就几十块
钱的事情,搞得这么隆重,岂不会被人笑掉大牙?我一边朝公交车上挤,一边不
忘告诉他反正你以后会在电视里看到我的,你不怕找不到我!我曾经说过比这个
不知道要牛多少倍的豪言壮语,高三的毕业联欢会上,我厚颜无耻地对我的同窗
们说:“兄弟们,中南海见!”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非常脆弱,我的笑容也比较牵强。其实我对自己
的前途根本连一点概念都没有,可是我只能这样安慰他,希望这位善良的可怜的
仁兄能乐观一些,希望这些经历真能转化为他一生的财富。
第十一章 丰乳肥臀
我与菠菜在他公司的大门口见着了,没有拥抱,那太矫情。菠菜一定要带我
去吃大餐,被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知道菠菜混得也并不是很好,再说,在现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山珍海味我都会觉得如同嚼蜡,有盒饭吃就很不错了。人在
狼狈的时候,是不能有太多要求的。所谓“达人知命,君子安贫”,实在是有一
定的道理。
我和菠菜在路边的一家小餐厅停留下来,每人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吃着十块
一盒的盒饭 ,一边闲聊着一些家常。我怪不好意思地告诉菠菜下午被骗的经过,
菠菜大笑不止,一开始根本就不相信从小鬼点子特多的我居然会陷进这种简单得
不能再简单的圈套,到后来也不得不信了,因为事实就是事实。
我告诉菠菜自己现在想起来挺荒唐挺幼稚的,可那会儿还真对那些骗子言听
计从了,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的,可能是求职的心太切了一点吧,骗子们
正是利用这个心理做大做强了他们的事业。我们一干胸怀大志的热血青年千里迢
迢跑到广东这个“中国的窗口”来圆梦,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一败涂地了。这
对于我们这些受骗学生的信心,简直是个灾难性的打击。
那天晚上我和菠菜的两个盒饭吃了很久,吃得店主好像很不满意起来,我们
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我们后来又要了四瓶啤酒和一碟花生米,会不会被势利的
店主赶出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在广东,如果你不会说“白话”,如果你口里夹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你肯定会受到歧视和不公正待遇的。这绝对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广东人认为,
他们那里的社会治安之所以不大好,都是我们这些操半生不熟国语的内地民工给
搅的,他们本地人那么富有,谁会去偷扒抢劫啊?确乎还有些道理。我中学一同
学在温哥华念书,她在QQ里告诉我,那边的珠宝店晚上都可以不关门,真正地做
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因为人家有的是钱,谁会去见财起意啊?
那天晚上我与菠菜在他与同事合租的一个贵得要死的简单的两室一厅里聊到
深夜,菠菜谈他工作上的不如意和感情上的空白,我谈我的理想抱负与现实之间
的巨大落差。我以前很是不把菠菜的话当回事儿,那晚上我却是受益匪浅。
菠菜说广州是一个浮躁的没有多少文化底蕴的城市,更多需要的是技术性的
人才。像我这样在文学上有一定特长的,来这里也许是搭错车了,至少机会会比
较少。他说我应该还是到北方的一些城市去,像北京那样我国的文化中心。其实Y
城也不错,历史悠久,有厚重的文化积淀,也还适合我的成长。菠菜还说什么男
子秉阳刚之气,北方有阴柔之美,我们男人要想有更大发展,也许去北方才是最
正确的,因为阴阳调和嘛。
菠菜说起这些时,我对他这一年多在广州打拼出来的见识不由得肃然起敬,
觉得实践真是人类最好的老师。
第二天是礼拜六,菠菜只上半天班,再加上车票太紧张,所以我又欲走还留
的多逗留了一夜。
星期天的傍晚,菠菜把我送上火车。他还给我买了牛奶、面包、泡面、苹果
和矿泉水,甚至连卫生纸和晕车药都准备了,虽然我肾功能一直比较健全,而且
从来都不晕车。菠菜细心得像个女人,从来没有哪个女生对我这样无微不至地关
怀过,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和菠菜在一起的一天两夜,让我感受到了久违了的友爱的温暖,使我暂时忘
却了许多的忧愁。火车开动的瞬间,我突然又莫名地惶恐起来。南下根本没有找
到自己的位置,回去又能怎样呢?牛市长真会帮我解决问题吗?我又该如何面对
我的父母,还有那些一直对我存有厚望的老师和朋友们?
菠菜给我买的车票是一个临窗的位子。坐在我旁边的是一青年女子,不一会
儿就和过道那边还有前后座以及斜对面的男乘客打得火热。听她的语气,应该是
广东哪个大佬的情人什么的,这次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是为了给“老豆”过五十岁
生日。她一度在说“老豆”两字时把声音提高了至少五十分贝,好像她会把“老
爸”说成“老豆”就是光荣无比的广佬港佬什么的。
她告诉周围所有的人,不,她其实想要告诉全世界所有的人,她的生活是多
么的优越多么的丰富多彩。她好像住在一个叫“二奶村”的小区里。那个小区都
是被大款包养起来的小蜜蜂。她们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打麻将,去健身房,做头
发,养宠物,疯狂购物。总之,她觉得自己生活得很惬意。
她每次回乡下的老家都会从Y城的大商场给父母、弟弟,还有其他的一些亲朋
好友和邻居买上一大堆东西,然后花两百块钱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她的父母总是
为她而骄傲,人前人后不失优越感地夸奖自己的闺女找了个好老公,虽然他们隐
约也知道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所谓女婿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大许多,而且好像还有
儿子女儿一大堆。被赠送了礼品的邻居会当面夸她有出息,说一些什么从小就知
道她有旺夫命,长大了一定是贵妇人。但是那些遗漏了没被派送礼物的邻居一定
会在屋里破口大骂“不就一做鸡的吗,想当年小时候老娘没少抱过她,好了,现
在卖€;鬃笄耍筒蝗系萌肆耍裁吹滦校 ?
那女的有几次想要和我搭讪,我的前途一片渺茫,正思量着回去如何找牛市
长交涉,哪里有心思与这种人瞎搅和,所以对她秋波明送的万种风情视而不见。
那女的投石问路了几次之后,眼见我这愣小子硬是不接招,也没辙了,终于放弃
了努力,给了我一个非常轻蔑的眼神,然后和旁边那些穷极无聊功能亢进的男性
哺乳动物高谈阔论去了。
夜色已经渐渐深了,正如我内心的苍茫。火车停靠在找给我假钞的那个车站
,我想要寻到找假钞给我的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