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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顾眉诊脉的大夫直摇头,“公主,借一步说话。”
“顾公子的心脉原本就较常人为弱,近年是受六情所伤,近日更开始恶化,恐怕积重难返。”大夫说。
桔子急道:“可有什么法子救他?你开个方子,无论什么珍贵药材我都可以寻来。”
大夫沉吟良久,提笔开了个方子。“这是安神静心的药,是让他情绪平稳些,不易激动,但是对他的身体并无裨益。唉,他现在的身体,哪里像个青年人了,尤其那颗心脏,简直就像是个行将就木……”
他瞧了瞧桔子的脸色,不敢说下去,改口道:“还是要好好保养,不能让他情绪激动,不然情况堪虞。”
不能让气着恼着担心着,桔子念叨着大夫交待的几项注意事项,去看醒转的顾眉,已是换上一副笑脸。
“大夫说你气急攻心,所以才会吐血,只要好好休养,便无大碍。”桔子说:“早前我忽略了你身体不好,还让你操劳,真是不对。现在你给我好好在床上将养着,没事不要到处跑,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顾眉垂下眼睛,半晌说:“我原本想自己时日无多,只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终此余生……”
桔子急急打断,“什么时日无多,呸,你的生命还长的很,你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往后找个心爱的人,生一堆孩子,孙子,儿孙绕膝,每天看日出日落,共度月夕花朝。”
“月夕花朝……”顾眉的脸有一瞬黯淡,随即抬起头来,“可我现在又不愿走了,只想留在这里……公主会怪我出尔反尔吗?”
桔子道:“怎么会呢!现在你身体不好,就算想走,我也不让你走啦!等你身体将养好了,到时还想走的话,我再考虑放行。”
顾眉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很是苦涩。
桔子伸手从床头端过药碗,舀了一勺,“来,先吃药。”
顾眉抬起手:“让我自己来吧。”
“就只许你照顾我,不许我照顾你?乖,快张嘴!”
顾眉踌躇半晌,终于张开了嘴,桔子把药汁喂进他嘴里,他含着药汁,好像含着不舍得马上吃完的糖果一样,过了半天才缓缓咽下,苍白的脸上红晕慢慢泛起。
这个房间窗户向东,破晓初升的太阳透过窗格,光线照到床帏上,宁静温暖。
桔子目不转睛的瞧着他,感觉到他油然升起的生机,心里突然充满了希望。
“顾眉,你过去的日子太苦了,但有句话叫做否极泰来,只要你撑过难关,以后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很幸福的。我与你约定,在我们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一直到一百岁,每过十年,我们就在这个日子一起去看日出。你相信我,只要你看过一次,就会觉得人活着还是好的。”
顾眉吃惊的转目瞧她,他漆黑的眸子弥漫着一层雾气,把眼睫染得湿漉漉的。
“怎么样,答应我吗?”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卅六、郎心如铁
慕容翎知道公主遇险的消息,急宣她进宫面圣。
女皇在昭华殿见的她,这里供奉着大燮自开国以来历代帝王的灵位,上等沉香木雕成底座,漆成黑色,上面供放着一个个纯金的牌位,黑与金的对比尊贵而肃穆。灵位分上中下排成三排,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个牌位前面都供奉着果品酒肴,前上方悬吊着卷曲的线香。这是最上等的长燃香,常常一根燃到尽头,香灰仍然保持着螺旋的形状。
慕容翎领她来到当中一个牌位前面,上面写着的是先皇的名讳,也就是慕容翎的丈夫。宫女乖巧的铺好两个锦垫。慕容翎摒退众人,只留下桔子一个。
“你还没有拜祭过先皇吧?”
被拆穿不要太快哦……桔子吓了一跳,嗫嚅道:“今年没有……”
“跪下。”慕容翎说。
桔子只好跪下,慕容翎拈起三支线香,亲手凑香烛上点燃了,递到她手里。在她的注视下,桔子咚咚咚,头碰地板,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双手把香插进香炉里。
慕容翎道:“磕过头,上过香,你就正式是我李家的人了。”
桔子忍不住一抖。
“朕不管你是谁,是从哪里来的,甚至是什么精怪,朕只认你这副躯体容貌,是朕十月怀胎所出。从今日起,你需记住一事,踏出昭华殿的门槛,你就是李嫣,李嫣就是你,我大燮皇朝唯一的公主!”
桔子初时很是心惊,听到后来,却觉得一阵澎湃,眼眶发热。她颤声道:“我知道了。”
慕容翎厉声道:“朕的女儿,不比常人,别作哭哭啼啼小女儿状。把大燮建设成比先朝更繁荣安定的国家,要让四方朝拜,这条路荆棘满布,危机四伏,朕只问你,随朕而行,不但会流血流汗,随时还会赔上性命,你可怕了,怯了?你还敢跟随朕吗?”
桔子此刻已被赶上贼船,哪里还能后退,遂朗声道:“自然是誓死跟随皇上,只要百姓人人安居乐业,我就算是死,也是值得了。”
慕容翎注视她一回,哈哈笑道:“好女儿!”回身对着殿上数列灵牌,大声道:“大燮诸位先皇,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就是我大燮的好女儿!谁说女子不如男,我慕容翎的女儿必将更胜须眉!”
离开昭华殿时,两人同车。慕容翎撩开桔子散发,查看她耳后的伤口,伤口很浅,已经愈合,只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疤,好似一条红线挂在耳后。
慕容翎摸出一盒药膏,拿手指挖了,亲手替她细细涂上。现在她一反方才的威仪硬朗,眼含怜惜,动作温柔,显得慈爱无限。
桔子觉得她手指在自己耳后轻扫,柔柔的,痒痒的,药香幽幽扑鼻,她舒服得好像只猫儿一样,浑身放松,眼睛半眯。
只听女帝在她耳边低声道:“嫣儿,朕知道你在刺客面前不愿承认,是为了保护朕,与上次遇刺时一样。你受苦了,以后换朕来保护你。那群人看朕是外姓,又是女人,便妄言说朕不能当一个好皇帝,未免太不公平。越是如此,朕越不能妥协,朕要教他们知道,他们的眼光有多狭隘,朕要做大燮朝最好的皇帝。”
女皇只送桔子到了宫门,便令御林军护送公主回府。桔子在车子里一路敲额角,这回骑虎难下。原本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冒充的,是为了自保,不料却反倒促使女皇下定决心,把她看成同一国的了。既然如此,只好努力保全自己,也就等于巩固女皇的后防了。
于是回府就开展了一系列的反恐行动。
她请了京城里有名的锁匠,把家里的门锁全换成新的。当然武林高手不一定会走正常人的路径,她又让在墙头上加了石灰,粘上尖锐的铁皮。虽然不太美观,但要是敌人翻墙而入,还敢在墙头停留的话,一定会被密密麻麻的铁皮割伤。
房间所有门窗处,系了细丝线,串连了铃铛,若有出入者,牵动丝线,铃铛必响,提醒主人有客来访。
她更贴身收藏一筒由暗器名家锻造的铁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袖中扳动机括,便会劲射出七七四十九枚一指长的锐利铁针,将前方半径三米的半圆范围完全覆盖,对方就算是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会被铁针射成个刺猬。
公主府的侍卫则加入了女皇新派来的人手,重新编排,每半个时辰交替巡逻,每两个时辰换岗,每四个时辰换班,府中各个通道,明灯彻夜不灭。
作好了各种安排后,桔子独自留在房里,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站起来,绕墙走了一遭,握起拳头在桌上重重一敲,撩起衣服下摆,便往床底下钻。
过了半晌,她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先拍干净那一头一身的土,再把紧紧攥住的手摊开,里面一颗小小的金铃。
她自语道:“我这可不是想要见他,可是,可是他是有责任保护我的不是吗?我也不是要他随时出现救我护我,我只是要跟他学上几招防身的武功,免得任人鱼肉。”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但瞧着那枚黄澄澄的小铃铛,她硬是吹不下去。
断都断了,这样又去找他来,岂不是让他觉得自己死缠烂打?他原本已瞧不起自己,这回岂不是更瞧不起?
但他既然不放我在心上,我也早该忘了他,既然决定跟他没关系,那么何必在意他怎么看待我自己?
她纠结了半晌,提出几百个理由来,正负双方却都无法说服对方。最后她终于放弃,把铃铛丢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
她原本不是这么拖泥带水的女子,可惜头一回恋爱便栽得这么惨,从此留下后遗症,都变得战战兢兢了。
她复又想到,自己这边踌躇,都是因为自己还在乎那个人的缘故,要是把他当成陌路人,哪里会这般前怕虎后怕狼的。想明白了这些,她又有点恨自己还没有放下。
到了最后,脑子已是乱成一团,索性作大字状瘫在床上,盯着床帏不动。忽然间,一个念头钻进脑里,你对他还有没有感情,有没有恨意,与他何干!与需要拜托他做的事又有何干!
无论你有多喜欢这个人,多么恨他求之不得,都改变不了事实,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终于想通,她一跃而起,在桌上抓起金铃,啜唇一吹。
房中寂静无声,但她知道,在世上某个角落,那个人身边,有一枚同样的铃铛,正在清脆响动。
她的心扑通直跳,忽然开始后悔,自己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这就吹响了金铃。她还没准备好要以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表达自己的请求。
说到底,她还没有准备好该怎么面对他。
她紧张的盯着门,觉得焕之随时会敲响房门,她连忙把系在门把上的丝线解下,结果把示警的铃铛弄得直响,巡逻的侍卫立刻聚拢到门外,“公主,可有异常?”
“没有没有,是我不慎触动了机关。”桔子让他们退下。
有异常的是我,她想。
她往后退了两步,噗的坐在凳子上,心想,我可不能表露出慌乱的样子,上次的事情已经让我很丢脸了,这次无论如何要镇定些。
但想起将要出现的那人,隔了那么久还没有剪断的思念,她怎么可能镇定得了。
她左手握右手,努力放松脸上绷紧的肌肉,不住在想,等下见到他,该是要笑一笑,云淡风轻说句:“嗨,好久不见了。”
还没准备好,“格”的一声,窗户被撞开,一道白影飘了进来,随即铃铛响成一片,那人被吓了一跳,胡乱一扯,系在窗上的细线被他尽数扯断,他往前一步,哐的踢飞了桌前一张春凳,嘶的一声,袍摆不知挂了什么,被扯掉一片,露出里面月白的裤子,他愣了一下,赶紧拿手把剩下的袍子一撩,结果衣袖也在不知哪里挂了一下,撕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露出胳膊来了。
这一番乱七八糟,声色无限,现身效果实在惊人。
桔子半张着嘴,盯着这个一身狼狈的人——白凌霄。
小白瞧着自己一下子就弄得破破烂烂的新袍子,眉峰慢慢竖了起来,加上那些铃铛还在响,让人心烦意乱,他的脸越来越凶,就在这时,那些侍卫忠心耿耿的又出现了,在外头兴冲冲的喊:“公主,有刺客吗?”
白凌霄双眉一竖,屋内人影一晃,站着的地方就空了。
桔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头站着的忠心侍卫们,已经没有一个是站着的了。
她推窗埋怨道:“你自己不小心,怎么把气撒在我的人身上!”
“谁说我胡乱出气了,我就是对这群不长眼色的人看不顺眼。”小白端直的站着,摆出一副说多潇洒就有多潇洒的姿势,看来身上破损的衣服丝毫没有影响他那冰山般冷傲的气质。
桔子忍不住扑哧一笑,但笑过之后,又觉得一阵失落,“怎么来的是你?”
“你吹了我的铃啊!”
“那……不是焕之的吗?”这个名字在心里百转千回,终于还是在此时吐露出来。
“原来是师兄的,后来他把铃给了我,这原本就是我的任务。”小白斜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敢嫌弃我?我才不是很想保护你这好色公主呢!”
竟然是他不再想保护自己吗?桔子手心一片冰凉,犹自不死心:“他是怎么说的,我想听听看。”
“还有怎么说呢,这原本就不是他的任务,这套铃,是他和师傅的,不知怎么落到你手里。嗯,他说,还是完璧归赵的好,他不想再涉手此事了。”
不想再涉手,也就是说,他对她是完全放手了。
从此后,死生契阔,互不相干。
焕之啊焕之,你果真绝情绝义,我的死活,你果然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桔子突觉体内支撑自己的支柱消失,四肢无力,一阵天旋地转,她急急拿手去撑,一下触空,却只摸到椅子背,没有稳住身体,反而带翻了椅子,身体无法反应,眼睁睁瞧着地面向自己扑来。
“哎,哎,你怎么啦……”白凌霄上前一把扶住。
桔子紧紧抓住他坚实的手臂,手指都要掐进他的肉里。
“小白,你是来保护我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