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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重德,不在一张脸上……”慕容翎低声重复这一句,脸上神色乌云尽褪,她抬头朗声道:“说得不错,有此胸襟,何愁天下不稳。嫣儿,你真的长大了!”
四一、千头万绪
章籁领到圣旨,跪在地上整个人呆了。还是那太监公公尖着嗓子低声催促:“章大人,接旨呐!”他才惶然的双手接过圣旨,爬起身来。
老太监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想,这老大人看来是开心得糊涂了。也是啊,二儿子才来个失踪不明,皇上就把公主改许给他大儿了,驸马换来换去跑不出他家,这不是明摆着他家祖坟冒青烟么!
堆起笑脸谄媚的说:“章大人,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恭喜,恭喜呐!我老安是残缺之人,届时不敢前来叨扰,这就先给你贺喜咧。祝你家公子,呵呵,是驸马爷早日与公主诞下皇外孙,金玉满堂!”
章籁不想此事竟然来得峰回路转,犹自在揣测慕容翎的用意,听到老太监道贺,还是云里雾里的,只得随口敷衍两句算数。老太监还道他未作皇亲,现就摆起了架子,心里很是不屑,脸上还是挂着笑,心里却想人有三衰六旺,别看你现在走运,可不能保证走运一辈子。鼻孔里喷了两口气,便要告辞。
章籁还没回神,也没送,老太监自己抬步出的门,心里越发恨他看不起人,心道这回你家搞出这么大的事,把皇帝的面子丢得精光,要不是靠公主给你扳回来……皇上早就起了除了你的心,往后等我找机会在皇上耳边吹吹风,看你还能风光多久。
迈出门槛,便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站在阶下,一身洗得半旧的月白衣裳,青巾束发,拱手敛眉站在庭阶下,沉静温和像一株树。他不言不动,只是行着个恭敬的礼垂头站立着,满园寂寂,衣袂微扬,一股宁和如月清雅如风的气息便随呼吸弥漫在庭院之中。
老太监在宫中迎来送往多年,多少达官贵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但见这年青男子端凝似岳,又洒脱如风,年纪轻轻便风采过人,不禁多瞧两眼,心想,这难道就是公主亲自挑中的驸马了?果然有几分眼光!她府里收的几个面首,什么京城第一的美男子,哪个风度及得上面前这人!只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不知屋里那老匹夫怎么能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章珩是得到下人报讯而赶来的,正好遇见传旨之人离开,便退到阶下恭送,感觉到老太监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眼神是不恭敬,便稍稍抬起头,再向他行了一礼,微笑道:“有劳公公传旨,请到厢下用些酒菜,一洗辛劳如何?”
老太监正在心里八卦点评,蓦然间看清章珩脸容,吓了一大跳,欲要随口客套的几句话噎在喉咙,顿时呛咳起来,老脸涨得通红。
章珩不以为忤,笑得更亲切了。“天气干燥,公公定是喉咙不大舒服,且到厢下坐坐,今日厨房炖了上好的青榄炖猪肺,最是清燥利喉的。”
老太监见得随着他笑意拂动,那块蓝色大胎记好似也变活了,盈盈而动,眉角那块伤疤也像虫子般拱动,顿时觉得胸口烦闷欲呕。大燮重视仪表,能出入宫廷的更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哪里见过长成这般骇人的容貌。他待听得对方说什么青榄炖猪肺,一想到那粘糊糊的滑突东西,到底是老了,反应奇大,再也按捺不住,捂住嘴就吐在阶上。
章珩大声呼道:“公公你怎么了?难道是邪风入侵,这好端端的仲秋天气来个中暑么!来人,快送公公去厢房休息。”
随老太监来的两个小太监赶紧上前扶住,一时间还真以为公公是中暑了,一个给他松领子,另一个忙着去打井水,湿漉漉一块没拧干的帕子直接捂他脸上。老太监静了静,一声惊呼,用力挣开手挥脱了那湿漉漉冷冰冰的帕子,身上的正服已湿了一半。他又惊又怒,把鲁莽的小太监踹翻在地,扶着另外一个小太监,气呼呼的狼狈走了。
章珩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恭送,脸上神色平静,只是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神色。
等人都走光了,他抬步上阶。
“扑喇”章籁大力开门出来,一步跨出,见到他来了,呆了一呆,随即神色变幻,上来一把抓住他胳膊,“珩儿,皇上颁下圣旨,说要改选你为驸马,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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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珩平静的说:“皇上的心思,我等小民怎能猜到呢。”
“你说,她会不会是在打别的主意,想要给我们安插个什么罪名呢?上回在宫里皇上明明生气成那样,这回怎么没有责罚,反而降下这么一道旨意来呢?”
借着换一个面貌有瑕的人为驸马,趁机降下罪名么?
……慕容翎那般手段狠辣,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次这般迂回,却不是她向来雷厉风行的风格。
一时间,章珩心中闪过千百种念头。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温言安抚老父道:“帝王心思深似海,我们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了。据我所知,大燮的律法并没有胡乱降罪皇亲的条例,或许皇上这次是有心和解呢。既来之则安之,不必自乱阵脚。”
大燮律例三百有九,其中与人的面貌有关的条例,不过是相貌不佳,身体残疾者不能为官而已,断断没有因此降罪全家的。所以说,章珩心里一声冷笑,要想就这样打沉章家,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章珩镇定的态度感染了章籁,他也搞不懂,这个平素不起眼的儿子,这时说话怎么就这么有道理呢?还有那副丑陋的面容,似乎看着也顺眼多了。他平静了下心绪,竟然心里暗暗有几分窃喜了,说不定这好事儿是真的呢……
“对了,听说是公主亲自求情,让皇上改选你为驸马。珩儿,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公主的?”
公主亲自求情,让皇上改选驸马么……
这话倒是让章珩呆了一呆。
他心里一闪而过那日的情形,打扮滑稽形容狼狈的少女,挥着满额晶莹的汗水,仰着红扑扑的笑脸,晶莹如黑宝石的眸子直视着他,“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就选你当驸马吧。”
她的神情认真,然而他是不信的,他怎么都不相信他这么副模样,竟也会惹上一场一见钟情,尤其那人还是才被他的容貌吓了一大跳的。
不过是随口调侃而已……
吃惯了山珍海味,见到面前有个丑丑的,粗糙的窝窝头,便起了个尝一尝的欲望。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相信,那头熊竟然会出现,刚开始的也确实是在逗人玩,他感觉不到熊的恶意,只想让她先走,一个人对付那头并无恶意的畜生,他是很有把握的。不料她竟然不肯听话离开,反而惹恼了熊,更让人难堪的是,竟然把他看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儿,把他负在背上逃命。
她还信誓旦旦说要娶他……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才刚说要娶你,要是这就扔了你自己走了,我还是人么!”
诸般味道杂陈,已不能单纯的以滑稽气恼羞恨来形容,一切让人哭笑不得。
他是章家大公子,自小体弱文静害羞拘谨,这副身份没法反抗这种鲁莽女子,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她负着自己,也能大步如飞。
那么瘦弱的身躯,却流着勇悍的血液……看似不羁大胆的行为,却蕴藏着温柔含蓄的情意……
一直以来,很少有人勉强他做任何事。不是不能,而是根本无意。
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和行为,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是透明的,一个池塘里的泡沫,浮起来,消失了,从来不会有人在意。
被这么样勉强着,他觉得新奇而有趣,同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悱恻的心情,在这样尴尬的相处中,竟然好像石磨碾豆子一般,一点点的研磨了出来。
是的,那个女子坚定的说要他当驸马,她要与他在一起。
她没有说谎。
在知道是章珏被选为驸马的时候,他的态度是漠然的,他从来没有期望过什么,他从不屑这些,也就无所谓失望。
想不到一番周折之后,那个女子竟然在人群中坚定不移的指回他。
不,应该说,她的眼神从没挪开过,始终坚定不移的落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他胸膛里有点热。他听到自己说:“也许就是上回御苑围猎,我陪珏弟前去,却遇上野熊,结果为她所救的事情吧。”
“你说公主救了你一命?”章籁难以置信。“快说说看,那天是怎么个情形?”
章珩点了点头,心里一声冷笑,那天他与章珏回府,所有的人都围着章珏嘘寒问暖,问他可有跟公主说上话。章珏最烦这个,丢下一句:“别烦我!”便扬长而去。没有人,从没有人注意过留下在后面的他的狼狈,想要问一下他的衣服为何撕破,脸上为何脏污。
……这当儿,一家之主却起了要了解他的兴致了。
他淡淡说:“也没有什么,就是一头饿熊不知怎么跑进猎场来了,公主精于骑射,把熊赶跑了。事隔多时,具体情形我也已记不得了。”
“难怪那日皇上召我进宫,也曾询问过你的情形,原来是有这番渊源……”章籁突然住嘴不说,一脸笑逐颜开,“看来公主果真与你有缘,珩儿,你是我家族的光荣。你这就准备准备,良辰吉日是早就择好的了……唉,这书礼都还要重新下一次,还得把你们两人的时辰八字再合一下盘,这不是太急了么。”
章珩淡淡道:“我出生时的庚帖不是都烧了么?”
章籁说不出话来,当年他气愤这个丑陋的儿子克死了他的爱妾,把他出生的庚帖扔火炉里烧成灰烬。经过这么多年,小儿子的生辰是年年办宴,大儿子的却是从未提过。
他突然有点懊悔,也有点内疚。
“珩儿……”他呐呐的开了口。
章珩打断,“反正公主的庚帖你早已看过,着相熟的相士,挑选和盘的时辰八字,随便写一个送进宫不就得了。”他笑了笑:“现在这种情形,不宜横生枝节。公主,我到底还是要娶的。”
章籁很是尴尬,分辨道,“虽然庚帖是烧了,但你的出生时辰我还记着呢。这是人生大事,怎能随便糊弄呢。”心里却想,儿子说的也是个好办法,无谓节外生枝,找个最合的时辰八字递上去便是了。
章珩笑了笑,便告辞而去。
章籁瞧着他不徐不疾离开的背影,心道,这儿子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运气也不错,自己平时是不是忽略了他一些?
一面不禁嘀咕,连城公主想来好色,这下却换了口味,对了,原来她是喜欢比自己弱的子,唉,想不到一无是处的珩儿却对了她的胃口……
章珩恰恰正要走出庭院,忽然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外来音似的,顿了顿脚步,探手握住了伸出墙的花枝。
喜欢比她弱的男子……
比她弱的……
是因为这样,才选上的他?!
隔了半晌,他缓缓松开手,花枝上被揉碎的叶子簌簌落了下来,有些附在了他的袍摆上。他抖了抖衣角,把碎叶抖落地上,踩了过去。
……………………
公主府。
一番兜转之后。
饭照吃,活照忙,人照旧进门。
这回桔子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学会了低调再低调,只是轻描淡写的交待大家婚事准备工作继续进行,驸马会按时进门。
下午再让厨房加做了几样好菜,送进叶萧的院子里。
桔子来的时候,叶萧正独自对着满桌的好菜发愣,闻声抬头,瞧着她的眼睛闪过一丝讽刺的神色,似乎在说:公主今天心情很好?
自从桔子向他坦白身份以后,他就很少说话,但心里所想,全都透过表情透露了出来。桔子觉得自己看透了他,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看着他孤独的跋涉,想拉他一把,他却从不让她靠近。
不过,这次她不拉他,而是用力推他一把。
让他前行。
桔子坐下来,亲手替他斟满酒杯。
她大方的说:“叶萧,你猜对了,我今天是很高兴。”
她挟了一块肉片放进他碗里:“尝尝这个,你以后可能很少机会尝到了。”
叶萧皱了皱眉,别开脸。大婚继续举行,驸马下个月就要进府的事情,全府皆知。他以为她怕他不快,又来拿做什么知己朋友的那一套来哄他。
他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偏偏来哄他。
她为什么不去哄顾眉?
她就是偏要跟他过不去。
然而立即听到了不得的事情。
“以后你回去奚国,就不能尝到这么好的菜了,呵呵呵。”桔子自己挟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眯起眼睛笑了。
“你说什么?”叶萧猝不及防,再也不能保持冷淡,情急的追问道。
“我终于说服了皇上,她答应让你回国去了。”桔子咽下肉片,双手捧起酒杯,朝叶萧一敬:“总算不负所托,嗯,我先饮为敬。”
说毕,一仰脖子,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