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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这一瞬间被自己的双手扼杀了。
厢房寂静无人,只有他与李嫣两人,这曾是他盼望已久的情景,然而当他终于等到了,自己心上的人却已变成了一具尸体,正在渐渐冰冷。
他呆呆的坐了片刻,突然将随身的玉佩摔碎,将里面秘藏的药丸吞下,然后伸出手指插入自己的喉咙翻搅,翻江倒海一般呕吐起来。
他吐出了自三岁起就一直养在体内的奚虾,掰开李嫣淌血的嘴角,把奚虾塞进去,让死人含着。
奚虾的作用下,尸体可以一直不腐败。但是奚虾失去了活人的滋养,顶多一个月就会死亡,不过那时他自己估计也早死了,各自尘归尘土归土。她不必看到他狼狈的死亡,他也不必看到红颜变成白骨。
慕容翎没有下令处死他,而是把他作为人牲给李嫣殉葬,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判决。奚国混入大燮的奸细试图营救他,奚国虽小,但国人还是很有骨气的,也非常忠心。但是他不能走,他的奚虾在李嫣尸体的嘴里衔着,奚虾死了,他也活不了。
众人又悄悄帮助他潜去停棺处拿奚虾,但是当他见到李嫣那栩栩如生的容颜时,却鬼使神差的踏入棺材,跟她并头躺在一起。
“太子,要走了!太子,丞相会担忧的!”外面的人心急如焚的催促,无意中却泄露了真正的主人。
叶萧忽然心如死水。来营救他的人不是父皇派来的,父皇一直不曾喜欢过他,打算传位给同父异母弟弟的传言一定也是真的。丞相着人寻他回去,也不是为了他好,而是因为丞相跟弟弟的势力一向不合,不想二皇子上台,想让自己回去牵制他而已。
对所有人而言,他不过是个工具。
他闭上眼睛,手从袖子下伸出来,紧紧握住李嫣冰凉的手,谁的呼唤也充耳不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又过了很久,他忽然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这不是他自己发出来的,他屏住呼吸,难以置信的瞪着身边的尸体。
漆黑的棺材中,他根本看不清,但是旁边躺着的那位开始叹气,动作,他都是确确实实感觉到的。他的心脏狂跳,李嫣竟然没有死!!
就在这个时候,抬棺的人来了,李嫣想呼救,一个念头闪过,他居然想阻止她。他说出了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话,吓着了对方,他听到她呛着了的声音,忽然间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把他的奚虾吞下去了。
他被这荒唐的事实惊到了,不晓得怎么反应,紧接着棺盖就被打开,她被救走了。再一次跟他失之交臂。
绝对不可能换人的,她被他亲手掐死,她嘴里衔着他的奚虾,也许就因为这个又活转来,在棺材里活转来,她就是李嫣本人!
想到这里,他冷冷的说:“你不用骗我谋求脱身了,我很肯定,她就是真正的公主。”
顾眉还想说些什么,远远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女奔了过来,那是李嫣,两个人都立刻沉默了。
桔子一直奔进包围圈,看见顾眉脸色惨白的被叶萧劫持,一柄镶金嵌玉的精巧匕首抵在在他颈侧的动脉上。
府中果然有奸细,这样精美的武器一定是奸细给叶萧的。
桔子又惊又怒,叫道:“叶萧,顾眉身体不好,你快放了他。我答应你,让你走!”
叶萧才见到奔跑得满脸通红,满头是汗的少女,整个人就怔住了,在他的印象中,李嫣一直是端雅的,忧郁的,总是微微的蹙着眉,偶尔的笑容却美得让人心碎,尽管后来他知道了那并不是为了他……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健康的,生机勃勃的奔跑在阳光下。
她就像是一棵翠绿的小树,正渐渐褪去青涩,亭亭舒展在这世间。
她忽然变成这样,是因为顾眉么?
想到这里,他的手禁不住一颤,锋利的刀刃割破了顾眉的皮肤,众人惊呼中,顾眉白皙的脖子上淌下一条细细的红线。
桔子见到顾眉苍白得像张纸,随时都会碎掉的样子,肚里早骂了几百句叶萧混蛋,忍不住冲口而出,“你就不能稍微信任别人一下么?啊啊,我要疯掉了,你要劫持他,不如劫持我算了!”
叶萧身子一抖,随即扬起嘴角笑了,他咧开艳红的唇,神情很是凄厉:“你还希望我相信你……你……你要救他,你自己来换他好了。”
众人听到这对答,都在肚里说道,疯了!这两个人都疯了!
“公主!”碧水得到报告,气喘吁吁的奔来,急道:“公主,你忘了给叶公子服药吗?”
“什么药?”难道是镇静剂吗?难怪他今天特别疯!
“软筋散啊。”碧水急得跺脚,“那还是皇上钦赐的呢。”
桔子恍然大悟,难怪叶萧始终不相信自己,自己就把那药放他床头呢,一边跟笼中鸟说要放了它,一面把有毒的事物放在笼子里恐吓它,任凭是谁也不会信任自己吧。
她赶紧说:“马上把那个拿来。”
过了一会儿,便拿到了那瓷瓶。
桔子说:“我来换他了,你等着。”说着就握紧药瓶,一步步向他走去。
众人急忙劝阻,都让桔子喝退了。碧水哭道:“公主,不行啊,要是你再出了什么事情,婢子万死莫赎啊。”
“我不会死的,你少诅咒我,我还要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呢。”
江芙哭得泪人一般,牵着她衣带死也不松手。
“小六,你再不放手,我就赶不及晚上陪你吃饭了。”
桔子把衣带解开,沉着的一步步走向叶萧。
她竟为了顾眉以身犯险,叶萧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他完全不知道当她走近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僵直在那里。忽然间他看到握在公主掌心的药瓶,他的心猛然抽紧了。
她作出这副姿势,还是为了想俘虏他。愤怒的火焰一瞬间把他的脸烧红了,他正想不顾一切的收紧刀刃,先杀了顾眉,再扑上去跟她同归于尽,却发现李嫣改变了路线。
他现在站立的地方是在一个湖畔,李嫣原本是直直往他走来的,现在却偏离了小路,往湖畔靠去。她走到湖畔,忽然举起手里那个瓷瓶,确定他看清楚了以后,一甩手,把它远远的扔进湖里。
“扑”,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瓷瓶落水的声音。
那害他形同废人,甚至连起居都不能自理,尊严几乎被摧毁殆尽的药物,就这样被她丢进湖里。皇上御赐的东西,擅自毁坏的话,就是犯了藐视圣上的罪,会被判腰斩的。她是公主,自然死不了,但是被人非议是少不免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萧!”桔子拍拍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带武器,仍旧一步步往他走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那药害成你那样,不过你现在也恢复了,看,你有力气逃跑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的谈一谈?我是很有诚意要放你走的,但是你这种做法,伤害了别人,也让我很痛心。”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谈的。”叶萧涩声道。
“你是想回去当太子吗?但是你回去后,真的可以顺利回去你应有的位子吗?”
叶萧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就用不着你管了。”话里的辛酸,连他自己都不忍卒闻。
大不了一死,他辛酸的想。
“你需要别人的帮助。”桔子这时已经离他很近了,她肯定的说,“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你说什么?”叶萧浑身一震。
就在这个时候,桔子忽然合身扑上来,用力掰过他持刀的手,推开顾眉,插入他的位置,同时屈起膝盖,狠狠一下顶在叶萧的胃部。
叶萧觉得胃部一阵剧痛,疼得他两眼一黑,下意识挥舞手里的匕首。锋利的匕首切到了什么东西,热热的水点溅到他身上,他听到了顾眉惊呼的声音。
睁开眼来,触目就是李嫣鲜血淋漓的胳膊,湿透了半边袖子。他再也握不住刀柄,匕首坠地,发出铿然的声音。
顾眉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公主的血有些溅到他的脸上,一阵剧烈的心悸袭来,令他难以呼吸。
她竟用身体挡在他面前,用手臂去挡格利刃。难道她不知道那利刃在顷刻间就会划破她的血脉,夺去她的性命吗?她为了他,竟然连性命也不顾!
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与这个冒牌公主的相交,不过是寥寥数语的交情,有什么值得她用自己宝贵的性命来保护他?这么刚烈决断的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因为缺氧,他觉得阵阵眩晕,只好紧紧的闭上眼睛,但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刚才舍身扑上的身影。
她与那些所谓倾慕他的女子全不一样,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在他毫无预备的情况下,牺牲性命替他挡住伤害,却又对他毫无所图。
“快带他走,他的心悸病又犯了。”桔子焦急的指挥着。
顾眉被搀扶着离开,始终按住胸口,紧紧闭上眼睛,不愿看任何人一眼。
可怜的大公子,被叶萧吓破了胆,旧病复发,恐怕得将养很久了。大家都想。
没有人知道,惊吓他的人不是叶萧,而是一名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女子。
众人围拢,打算擒住叶萧,叶萧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万念俱灰的神情,他飞快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朝自己的脖子划去。
挥来的匕首再度遭到阻挠,公主的手裹着厚厚的布,紧紧抓住他的刀刃。匕首是他身为奚国太子的信刃,锋利无匹,尽管她手上裹着裙摆撕下的布,仍然被割破了手指,厚厚的布帛被染红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坚持一下,就会割断她的手指。
他几乎又要扔掉刀子,却仍然咬着牙死死坚持着,这是他最后的尊严。他瞪着她,喉咙里全是血泪,“你放手!”让我死!
“你就这么不愿相信我?”公主的声音很低沉,全没了方才的锐气,低落得好像暗夜里涌动的潮水。
他的心陡然一沉,隔了半晌,才哑声道:“我想死也不可以么?”
“死?你的登基大计呢?你不是一直想当个好皇帝吗?你不是想清除腐蠹,富强国力的吗?要是这就死了,你的家国怎么办?你的臣民怎么办?”
对方的话,好似一记记重锤,敲在他胸口,他那千疮百孔的心,几乎要因之而粉碎掉。他倒咽了一口升涌到喉咙的腥气,闭了闭眼,苦涩的说,“来不及了……”
趁他一闭眼的当儿,桔子忍痛挥手,把他已拿不稳的匕首挥落。在他已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的身旁站定,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可以帮你,真的,请你相信我。”
叶萧身子一抖,睁开泪意朦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我怎么会揽上这样的麻烦事?桔子在肚子里大骂自己,不过这个人算是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特别勾引自己想帮助他的欲望,算了,开支票也得看能不能兑现,我管开,不管兑,尽力而为好了。
她缓声道:“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可离开,我不会拦阻。但是你要想清楚,是这么仓皇的潜逃回国,日后授人话柄好呢,还是暂且忍耐下来,等我找到机会,风风光光的送你回国好。”
叶萧定定的瞅着她,良久,颤抖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他缓缓的张开双臂。
旁边的人立即一拥而上把他擒住。
他丝毫没有反抗,只是死死盯着公主。
我再相信你一次,是最后一次。是我欠你的。如果还是被你骗了,我就死。
十三、望君逸远
桔子在房里欣赏着从叶萧那里徼来的匕首,据说这是奚国太子的信刃,太子年满弱冠时,将会用它在冠礼上割下太子的一缕头发,永远供放在奚国皇室宗祠,表示担负皇室重任的忠诚和决心。
这匕首只有一个手掌长度,形状很像现代的裁纸刀,上面的装饰非常精美。无论在什么年代,这样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大都是装饰功能远远大于实用功能的,叶萧竟然用这个劫持人质,想逃跑。
桔子不晓得说他是个极度的理想主义者好,还是一个过度天真的人好。不过他确实就跟这柄小刀一样,装饰华美,但功能受限,脆弱之中却又透出一股子刚强,让人又恨又怜。
桔子叹了一口气,把信刃扔回桌上,开始思考怎么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
她想了好一会儿,否决了好几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受伤的手臂和手掌发出阵阵疼痛,她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要是以前工余在上防狼搏击课的时候,自己不是过度依赖防狼喷雾一类的工具,以致没有认真学习,今天怎么会受伤!更何况,当时她是笃定叶萧不会伤害自己,才会冲上去的,不料却被他无意识中刺伤了,真是丢脸极了。
她忍不住站起来,努力回想当初那格斗教官教的几个要点,手肘、膝盖是人身上最坚硬的地方,必须用之对付敌人身上最脆弱,最疼痛的地方。她试着活动手足,摆出几个动作,却牵动了手臂的伤口,嘶嘶的痛呼起来。
“噗哧。”外头有人忍不住出声讽刺道:“公主的武技真是高明,令人叹为观止!”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