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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时命运能给她这句话一个回答,那一定是一句肯定的“我会的”。
阳光沿着街道一路普照,斜射进岳离和乔羽出租房的窗户。岳离光着脚躺在沙发上,手支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刚刚回来的乔羽,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乔羽若无其事地换鞋,喝水,假装没看见,岳离依旧不说话,等着他自己心虚。
过了一会儿乔羽果然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咳嗽了一声,说:“行了,别看了,怕了你了。”
岳离坐起来狠狠瞪了乔羽一眼:“柳蔷是海洋的女朋友,你为什么不说?”
“我就知道是为这事儿。”乔羽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认识海洋,不然你打死我我也不会介绍柳蔷给你认识啊。现在可好,坏人都让我做了,坏事都让我干了。”
“你本来就不是好人。”岳离不屑地点燃一支烟,“我说你怎么那么急着让我走,又买火车票又把我手机关机,真他妈见鬼。”
“我还不是为你好?”
“我谢谢你。但我说你是真不怕依然出事啊……”
乔羽动了动嘴巴什么也没说出来气冲冲地把脚搭到沙发的扶手上。岳离的手机铃声聒噪地跳入空气,他仰到沙发上揉着脖子:“喂,晓涵啊……”
依然迈着慢得不能再慢的脚步挪向监狱的方向,她甚至有些希望这条路可以不断延长,或者就此世界末日让她毁灭在这条路上。她远远地看着那扇铁门,用手轻轻握住自己的脖子,有的时候她真的会非常恐惧去看凌威,他是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也是逼死自己最爱的人的姐姐的猥亵犯,是每次看见她都会折磨她的疯子,是她最亏欠的亲人……她看着那扇门,呼吸稍微有些粗重了起来。
眼前的阳光突然被一个挺拔的身影遮住,依然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吧。
岳离从马路边的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他走过来,在距离依然一尺不到的地方停下来缓缓弯下腰把嘴巴靠近依然的耳朵小声说:“为什么不叫我?”他站直身体又往前迈了一小步低下头对准依然的眼睛低声说:“我还以为,追不上你了。”
依然看着他的脸,吸进他的呼吸,即使这么久,几乎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她,这么近距离地面对他,心跳还是会加速,还是会悸动,会紧张,会觉得为了他甘愿抛弃全世界。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把胸膛贴上来,用手把依然的头按进他的怀里抚摸她的头发:“就再生一会儿气吧,如果不是我,求你生气你都不会。但是我必须陪你进去,没商量。”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把嘴唇贴在依然的头发上小声说,“不过有的时候还真怕你生气。因为你生气的时候,你和我一样难受。”
依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脸贴在岳离的胸膛上伸手抱住他的腰,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
只要岳离霸道又温柔的态度一出,她总是会投降的。
她这样轻柔而又汹涌地爱着这个霸道又温柔的人,这个人,也是。
依然站在铁窗的这一边,抽出放在岳离手心里的手。以前看电视剧总会看见监狱内外的亲人隔着玻璃拿着电话说话,即使挂上话机就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可似乎依旧亲密无隙。而实际上香滦的监狱并不是这样的,只在双方中间隔着一道长长的铁栏杆,甚至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彼此,可依然却觉得自己和她哥哥之间被这道铁栏杆隔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凌威歪着头看着他们冷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无坚不摧啊。凌晨,你个傻子!”
依然用力眨了眨眼睛,驱散里面刚刚弄得自己眼眶酸疼的泪水,岳离也跟了过来,只是一脸怨气忍着不去看凌威以免引起冲突。依然坐下声音已经变得像一潭死水叫:“哥……”
凌威看着依然的样子不屑一顾地歪着头哼了一声:“别摆你那张死人脸。我今天不是找你的。”他看了看岳离然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是找他的。”
依然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怯懦地低唤:“哥……”
“你闭嘴!”凌威完全不给依然开口的机会瞪了她一眼,可是在看向岳离的时候却一反常态地吞吞吐吐起来咳嗽了一声说:“后天……”
岳离看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没门儿,想都别想。”岳离没等他说完就一口回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威紧握着拳头,那里面攥着一把当做护身符的小桃木剑。依然也明白凌威这次叫她和岳离来的目的。凌威几乎每次抱着像要拿依然泄愤的心态找依然来,但每年都会有这一次除外,从他入狱以来一直是这样,也就是凌威刚刚口中的“后天”——岳楠的忌日。他手中的那个小桃木剑是当年从岳楠脖子上扯下来的。岳楠死后,凌威在监狱里一直希望把这个小桃木剑还给岳楠,一并把自己的歉意带给她,而这件事他所能拜托的人,只有岳离。但是岳离从不答应,他认为连他都不能原谅凌威,更别说是他姐姐,他不想弄脏他姐姐的坟。而实际上依然心里是明白的,对于当年那件事,凌威心里其实一直是后悔的,因为岳楠毕竟曾经是他真心喜欢过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一定希望她还活着,他那么做的时候,是太冲动,但他绝不希望岳楠死。
依然轻轻摇了摇岳离的胳膊:“岳离,其实这件事并不难……”
“依然。”岳离转过脸看着依然很严肃地说,“我们两个的事,和你哥分开谈。别的事情都可以,这件事……”依然看着岳离摇头动作的坚决明白了他的决心。
依然还在想如何说下一句的时候凌威开了口,他将手伸过来拍了拍依然的脸,不轻不重,像是提醒一样的拍打,他说:“我吃里扒外的亲妹妹,不用你管。”他把身子探向前面脸整个卡在栏杆上咬牙切齿地说:“我如果不是觉得对不起岳楠我会求这个耍阴招的人渣吗?谁用你装好心狐狸?只有你这种傻X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一个一心报复你的畜牲!你让他玩死都是活该!自作自受!他是畜牲,你连畜牲都不如!”
依然低着头,尽管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在乎,但眼泪还是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岳离站起来挡到依然前面看着凌威:“你他妈够了啊!我是畜牲?我是畜牲我对我喜欢的人好。我是畜牲我不像你把别人的感情当成是报复。凌威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我在不知道你认识我姐的时候我就喜欢依然,我不放弃她是因为我认定她了我不把她当成是你妹妹。我是畜牲我也比你好,我不像你得不到的就霸占。可你霸占到什么了?你害得我没了我唯一的姐,害得我和依然之间永远横着一个你。你觉得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姐能回来吗?我把东西带过去,你心里舒服了,我姐呢?你真觉得对不起她还她东西有什么用?你真觉得对不起她真喜欢她你跟她一起死啊!去跟她说对不起啊!那算你有诚意,我等着看!”
“岳离……”依然小声叫着拉住岳离的胳膊,口气里几乎带着小心翼翼的乞求。
“走!”岳离回身拉过依然,依然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拉着出去了。
他们身后的凌威站在原地,紧握拳头露出发白的骨节,他把头撞在栏杆上闭上眼睛,一滴眼泪砸了下来。
岳离和依然一前一后走在马路上,依然看着岳离的背影,在视线里像是一个沉默苍茫的牧师。她知道,岳离今天那些话一直因为她忍着没对凌威说过。她也知道,因为岳楠,岳离在心里恨不得凌威死。她快走了几步跟在岳离身后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想逼你,只是……”
岳离的背影停了下来,依然站在他背后看着他的背脊,阳光流淌下来,像是一片快要融化的火。他突然转过身把依然抱进怀里,怀抱像是一把突然扣住的锁。
“谁让你道歉了?”岳离小声说,他停顿了一会儿,依然可以听见他喉结翻滚的声音,然后他接着说,“说实话,我心里巴不得凌威死。如果不是为了你,我都会砍死他。但我不想让你像我当时一样。而且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你比我当年更惨的是,你会同时没有我和凌威,我根本不敢想那样你还活得成活不成。我不是个好男人,你跟着我,总是委屈你,让你难过,这是我对你的亏欠做的一点小小的补偿。”
依然的肩膀抽动了一下,眼泪滚落到岳离的衣服上。岳离低下头,把脸紧紧埋在她的颈弯里。
阳光干冷得像是要碎掉的样子,这个秋天似乎就这样进入了尾声。
、(13)
因为有太多欲望,太多想要的,太多东西不敢失去、不想失去,所以很多人在和命运拼死抗争,去战斗,去争取。所以不惧怕失去,才需要真正地勇气。所以,真正能做到听天由命的人,才是最勇敢的人。
很多时候,依然面对自己的人生都在奉行顺其自然的准则,她从不会为自己提前预想或是提前争取,因为知道有些东西是争也争不来的。而对于不得不面对的状况,她逃避多过努力。这种态度甚至蔓延到她对岳离的感情。她对于这份感情早已经没有了明确的方向,她从不去想关于未来,关于结果,或许因为答案未知,所以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对于一份难以割舍又注定布满荆棘的感情,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听天由命。像是柳絮,风把它吹向哪里,它就飘向哪里。
岳离是她生命中阴霾下最黯淡的华彩,唯美,但注定是一场黑暗的浩劫与颠覆。
依然转过头看窗外的操场上走过的人,吹过的风,树枝微晃,秋千轻动,脑海里闪过岳离的脸。她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
关靖颀抬头看见依然夕阳里的侧脸,干裂的嘴唇有些发白。依然就是这样一个自尊与自卑强烈碰撞的产物,她没有钱买饮料买矿泉水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杯子接纯净水,那她宁可什么都不喝。关靖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饮料放进书桌才轻轻拍了拍依然的肩膀,依然轻轻抖了一下回过头来。
“喂,你走神了。”
依然没说话转过去看了看黑板,又低下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卷子,好像真的错过了好几道题。
这是今天到现在为止关靖颀和依然说过唯一的一句话——是真的只是想告诉她她走神了吗?还是,只是想和她说句话呢?现在关靖颀站在班级门口看着依然弯腰值日的背影,她的书包疲软地挂在肩上,逆着光可以看见一层毛毛的线头。然后关靖颀看到她把扫把收起来,朝门口走过来。他下意识遮住自己书包上的标志,微笑着迎上去。
依然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奇怪地看着他。还有他身后早就该放学的高一级部的连漪。依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没有人了,所以回过头看着他,意思是:有事吗?
“天越来越冷了,你和我一起回家吧,以后别骑车了。”关靖颀说。
依然心里有些忍不住想笑——说成这样,回谁家啊?她长长地呼吸一下,声音很平和:“谢谢。”之后是不出关靖颀所料的,“不用了。”
关靖颀有些不高兴地坐在车里,甚至有些任性地指着前面不远的依然对司机说:“跟着她。”
车以和依然相同的速度跟在她旁边,依然几次把自行车往旁边让,可他就是不走。
坐在关靖颀旁边的连漪手指不停地绞在一起,她看了看关靖颀倔强的侧脸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小哥哥,你听没听说过,依然姐是有男朋友的,一个社会上的混混……”
“我知道!”关靖颀一脸不服气的回答,“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一件事。”他看着车窗外已经一脸“我随便你”的表情的依然不甘里带着与生俱来自信满满说:“我会帮她改的。”
连漪的眼睛里突然涌上了大股滚烫的液体。
依然在江面的大桥上一边慢慢地蹬着自行车一边看着远处的江水。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颓废的感觉。
这时她身边关靖颀的车突然急促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刺得人耳朵发痛。与此同时她自己也从自行车上掉了下来。她抬起头,继而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她的面前,是从桥上的公路上横穿过来的岳离。他按着自行车的把手,有些加重的呼吸,额前和鬓角的头发紧贴着皮肤被汗水濡湿。他看着依然,嘴角有些释然地上翘了一下。
关靖颀坐在车里,看着依然突然布满光芒的眼睛锁紧了眉头。
依然还没等说话所有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岳离背后的远处追着一大群人,她也知道了岳离会跑得这么狼狈的原因——那群凶神恶煞一样的人领头的,是那个鹰钩鼻的海洋。
岳离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来突然用一只胳膊揽过依然的后背抱住她,呼吸很粗重,依然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和他说的每一个字。他贴在依然的耳边小声说:“别担心我。”他用力勒紧她,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一下子推开依然跑到桥栏杆旁边,跳了下去。
依然还完全来不及反应,岳离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