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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贵妃面色悲戚,凄凄恳恳,“不是臣妾要替太子欺瞒,而是臣妾和孝慈姐姐情同姐妹,说句犯上的话,臣妾对太子视如己出,太子也视臣妾为嫡亲姨母,一向亲厚有加,太子年幼,小孩子家玩闹总是没个准头的,怕是无心之举被说成有心了!”
梅青快人快语,不满道:“娘娘就是太过宅心仁厚,什么无心之举?奴婢分明看见太子是故意朝娘娘的肚子撞过来的…”
“住口!”温贵妃厉声呵斥梅青,却因身子虚弱,连续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正欲开口,就被皇上打断了,“爱妃不必多言,朕心中有数!”转头看向贤妃,“贤妃怎么看这件事?”
贤妃略作思索,便道:“臣妾觉得贵妃娘娘言之有理,太子年幼,心思怕是不会这般恶毒吧?”
话音刚落,梅青就冷哼一声,“贤妃娘娘此言差矣,光天化日之下,就算奴婢一人说谎,难道林美人还有这么多人都在说谎?”
皇上怫然作色,探寻的目光投向一位身着翠绿色宫装的清秀妍丽女子。
林美人匆忙步出,“臣妾参见皇上!”
“朕问你,太子冲撞贵妃娘娘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美人始终不敢抬头,“回皇上,臣妾看到的时候,贵妃娘娘已经倒在地上了,所以臣妾不知!”
霍雨音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番话惊得她心惊肉跳,“从臣妾的视线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太子说过几句话!”
“什么话?”
林美人的声音细若蚊嘤,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太子说很久没见到皇上,都快忘了皇上的模样了,若是以后温娘娘有了小皇弟,就更顾不上他了什么之类的,其他的…臣妾也没有听清楚!”
这话似是而非,却无疑坐实了太子的罪名,温贵妃虽然虚脱,却极力撑着身子,争辩道:“既然林美人自己也说没有听清楚太子在说什么,就不可在此捕风捉影,胡言乱语,不管是说了还是没说,童言无忌,孩子的话都当不得真的!”
林美人惶恐下拜,“娘娘恕罪,臣妾不敢!”
温贵妃还准备继续,被皇上阻止,“好了,爱妃不必多言,你安心养胎吧,这件事朕自有定断,这个逆子,真是让朕太失望了,亏得朕还准备近日得空去东宫看看他,现在看来不必了,如此失德,朕必定予以严惩!”
温贵妃恳求道:“还请皇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让臣妾把话说完,不然臣妾心中不安,哪里能安心养胎呢?”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好,你说吧!”
温贵妃无力叹道:“如果皇上执意认为太子是有意的,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太子还不到七岁,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臣妾和太子情同母子,臣妾绝对相信此举必非太子本意,他本性一向纯善,质朴可爱,臣妾宁愿相信是有人教唆,可怜太子小小年纪被人蛊惑而不自知,他和臣妾一样,也是受害者!”
教唆?皇上神色一凛,忽然重重颔首,“爱妃言之有理,朕记得现任太傅是孝慈的义妹,孝慈说她深谙儒家伦理之道,若为太子之师,必定能教导太子宽厚仁德,好像叫…什么名字?朕记不太清了!”
贤妃忙道:“皇上日理万机,劳心劳力,朝廷泱泱百官,哪里能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回皇上,太傅闺名聂臻!”
话音一落,皇上立即冷声道:“太傅聂臻,身沐皇恩,却不思报效君恩,教授太子仁义之道,反而教唆太子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实是深负圣意,罪无可恕,传朕旨意,即刻将聂臻交由大理寺严刑拷问,尽快定案,不必回朕了!”
此言一出,一时静极,无人敢说话,只听得到每个人的呼吸声,霍雨音脸色惨白如纸,正欲上前跪求,却被贤妃不动声色地牢牢拉住,只得作罢!
皇上神情有些不耐,微一思索,“至于太子,暂时禁足东宫!”
☆、第二十四章 一石二鸟
一出潜云殿,霍雨音快走了几步,就觉脚步虚浮,惊悸未定,迫不及待,“娘娘,你方才为什么拦着我?”
贤妃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霍婕妤,我知道你救聂太傅心切,可皇上心意已决,你这个时候去求情,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增加皇上的厌烦!”
一针见血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从霍雨音的头上浇了下来,全身漫过阵阵凉意,她虽是婕妤,可尚未得到皇上临幸,更不要谈爱怜了,她又凭什么求皇上?又哪来的自信?想起那句“交由大理寺严刑拷问”,今天才见姐姐第一面,相谈甚欢,转瞬间就即将阴阳两隔,她急得直想哭,顿时手足无措!
贤妃看着霍雨音怔怔发呆的脸,压低了声音,“关心则乱,忧急之下难免会做出有失分寸的事情,我能理解,刚才拦着你是怕你冲动之下,不但救不了聂太傅,反倒因为有违圣意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看霍雨音紧紧咬唇,说不出话,贤妃步态婉约,拖着逶迤宫裙而过,越过霍雨音身边极快地说了一句话,“为今之势,你自然无计可施,也只有求助于你父兄,聂太傅方可能有一线生机!”
霍雨音一愣,看着贤妃盈盈远去的背影,脑中似有光电划过,喃喃自语,“多谢娘娘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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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臻几人等候在偏殿,一片死寂,终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同时抬头,却见不仅仅只有公公前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着正四品服色的官员,神情肃然,还有几个士兵!
看这阵势,聂臻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果然,圣旨一宣,思桐素来沉稳的脸蓦然变了色,由悔恨变作惊惧,太子禁足,聂太傅被押入,凶多吉少!
公公宣完旨,对那官员一笑,哑着嗓子道:“王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王大人轻轻点头,因为估计聂臻的身份,并没有命身后士兵粗暴地又拽又拉,反而有淡淡的客气,“聂太傅请吧!”
太子大惊失色,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不要伤害小姨!”
思桐心急如焚,花容失色,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唯一平静的只有聂臻,反而问道:“敢问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王大人大概见聂臻这样清丽脱俗的少女马上也要进入大理寺受审,难得有了一丝悲悯之色,声音却不带半分感情,“贵妃娘娘一切平安!”
“既然一切平安,为什么…?”思桐脱口而出,可说了一半自己又咽了回去,惊恐之余有了一丝庆幸,幸好是平安,如果真出了事,想必太子就不止是禁足这么简单了,可温贵妃的事,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看太傅如此平静,她忽然一惊,难道这一切都是针对太傅的?
聂臻站起身,没有争辩也没有惊恐,只淡淡道:“王大人,我有几句话想交代一下,不知能否准允?”
王大人略一迟疑,干脆一点头,“好吧!”进入了大理寺的人就没有回来的希望了,更何况是皇上亲自下旨?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有些许的怜悯并不为过!
聂臻摸了摸太子的头,柔声叮嘱道:“听思桐姐姐的话!”看思桐眼中泪光闪烁,朝她默然微笑,“替我照顾好子麟!”
思桐开始抽泣,重重保证,“太傅请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子麟公子!”
“如此我就放心了!”聂臻昂然转身,走了出去,偏殿阴暗的光影将纤雅影子拉得长长的,如同魅影,大理寺官员离开之后,一切恢复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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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聂臻已经被关进大理寺大牢了!”梅青的声音有不加掩饰的欣喜!
温贵妃纵是睡了一觉,依然精神不振,神色疲惫,叹道:“若不是前日皇上来看本宫的时候,由本宫腹中胎儿想起太子,突然起了愧然之心,一时心血来潮,说隔日得空会去看看太子,本宫也不会这么辛苦地筹谋,拿自己腹中胎儿冒险!”
梅青露出冷厉的笑容,“皇上若果真见了太子,难免不会传太傅述职,娘娘如今有孕,不能伺候皇上,自然要未雨绸缪,谁也想不到我们此举的真正目标是聂臻,如今大功告成,皇上圣旨已下,落到大理寺那帮人手里,就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也扛不了几天,更不要说聂臻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了,娘娘也大可宽心了!”
梅青一番宽慰的话让温贵妃秀眉舒展,嘴角含笑,“太医院那儿你都打点好了吧?”
“放心吧,没人知道吴太医是娘娘娘家的远方亲戚,一脉相连,自然和娘娘一条心,奴婢已经交代过了,他自会去安排的!”孩子才是在宫中未来生活的保障,娘娘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又岂会真正拿腹中孩子冒险?吴太医医术高明,是太医院首席太医,一向得皇上信任,所以派来给娘娘安胎,若非他在皇上面前夸大其词,危言耸听,皇上也不会对太子这般震怒!
目前形势一片大好,梅青忽然想起以前监视东宫得到的那些消息,踌躇再三道:“小王爷似乎对聂臻颇有兴趣,若是聂臻因为教唆太子之事被处斩,小王爷会不会心生怜香惜玉之心,进而插足此事?”
温贵妃嗤笑一声,淡定地拂去指甲上的蔻丹,毫不担心,“小王爷最近不是都没去东宫了吗?男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看小王爷喜欢的女人,个个都是能歌善舞,笑语如珠,妖娆多姿之人,最不喜欢读死书毫无灵气的女人,你也见过聂臻好几次了,虽然貌美,可对小王爷来说怕是无趣得很,说不定小王爷发现聂臻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已经将其抛诸脑后了,何必庸人自扰?”
“是,娘娘英明!”
不过温贵妃神色并未完全纾解,声音沉了几分,“真正让本宫担心的是霍家的人!”
霍家?梅青的眉毛也跟着凝结了起来,“娘娘是说霍婕妤?”
温贵妃摇摇头,“区区一个霍婕妤算得了什么?何需本宫担心?但聂臻能坐上太傅之职,自然也是霍家的意愿,霍国公和霍兴彦这次怕是不会袖手旁观,让本宫称心如意!”
“娘娘忧虑的是,霍家自然不愿意见到娘娘平安诞下皇子,将来危及太子地位,送霍婕妤入宫必然是来争圣眷的!”
温贵妃面露冷然笑容,“霍雨音现在宫中尚位卑言轻,本宫不担心她敢有什么动作,可霍家一向视本宫腹中胎儿为眼中钉,这一次本宫不但要除了聂臻,还要敲山震虎,通过这件事给霍家提个醒,让他们明白,不要打本宫和孩子的主意,否则本宫能轻松除掉一个聂臻,自然也能轻松除掉霍雨音,霍家的人都是聪明人,要想霍雨音平安无事,就最好安分守己!”
“那万一霍家的人插手聂臻的事怎么办?娘娘务必要有万全之策!”
“聂臻怂恿太子陷害本宫的罪名已经坐实,这次就算不死,也免不了要脱一层皮,最重要的是她已是戴罪之身,纵然日后皇上有意,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违,纳一个罪人入后宫!”说到此,温贵妃的声音忽然轻柔如旖旎春风,淡淡含笑,“皇上下旨要严刑拷问,本宫就顺着皇上的意思,你去打点一下,顺便给她脸上加点颜色,以免雪肤太过单调!”
梅青得意一笑,“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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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凄清的大牢中,污秽脏乱,不时还可以听到犯人凄厉的呼喊,如同幽冥地府一般,呜呜咽咽,光线昏暗,分不清日夜,分不清时辰!
不是亲身到来,聂臻还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间地狱,关在这样的地方一段时间,不需要别人动手,自己首先疯了!
让聂臻奇怪的是,她被关进来之后,不但没有严刑拷问,还享受了单独囚室的特殊优待,没有和那些半疯癫满身污秽的囚犯关在一起,狱卒对她的态度也算客气,没有大吼大叫,骂骂咧咧!
聂臻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枯草上,定定地看着眼前油灯如豆,仿佛鬼火,令人脚底生凉,没有一丝暖意!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聂臻囚室面前停下,默然不语。
聂臻抬头,是一个全身墨色披风的人,头压得低低的,看不清楚长相,聂臻率先开口,“你是谁?”
☆、第二十五章 将计就计
来人缓缓抬头,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映入聂臻的眼帘,在昏暗的松油灯下显得尤为俊美,见聂臻并不意外,反而神色淡淡,霍兴彦微有异色,“你似乎一早就料到我会来?”
聂臻靠在斑驳发黑的墙壁上,怡然而笑,“若不是要等大公子来,你以为我会傻傻地留在这幽冥地府活受罪?”
霍兴彦脸色微变,旋即就恢复了平静,声音苍凉得如同雨夜的风,一字一顿道:“你在怀疑我?”
聂臻勉强一笑,“不敢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黄瓦红墙里的是非曲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我只知道,昨天我还好好地在湖光山色的陶然殿,还是太子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