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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挠挠头笑了起来,“申叔贤你也太没出息了,紧张什么!”他自嘲道。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隔壁病房里乱哄哄的,一名医生,三名护士还有家属正按着一个病人,那个病人就像发疯了似的,四五个人都按不住她。
申叔贤停下脚步往里看,不禁瞪大了眼睛,随即四肢抽搐了一下,手不自觉地一松竹子掉在了地上。
此时,她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申叔贤,眼睛里流露出祈求,而申叔贤竟然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看到他走近她,她忽然不挣扎了,变得安静下来。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她向申叔贤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那双手骨瘦如柴,握在手里就像是握着干枯的树枝。
“云杰,你终于来了。”胡翎忽然抱住申叔贤,流下了眼泪。
申叔贤的心一紧,猛地抽回手。
“不要走,你回来。”胡翎瞬间咆哮起来,如同一只破网而出的猛兽。她的声音异常惨厉,神情就像被抢走了幼崽的母狮子一般,一对青黑深陷的眼睛喷发着烈烈火焰。
众人七手八脚地重新将她按住,申叔贤完全愣住,像是石化了一般。
胡翎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病房门口和楼道里聚集了许多人。
“叔贤”胡图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恳求道:“你帮帮她,求求你,求求你。”
“怎——怎么帮?”申叔贤惊慌失措到结巴。
“她把你当成云杰了,你就告诉她你是云杰,你来看她了。”胡图甚至已经急得变成了哭腔。
申叔贤还没来得及反应清楚,已经被胡图推到胡翎跟前,胡翎挣扎着抓住申叔贤的手,嘤嘤哭泣着,申叔贤回头看着胡图。
胡图恳求似的冲他点点头。
申叔贤期期艾艾地说:“小——小翎——我——我是云杰,我来看你了。”
胡翎就像是被仙女棒点过一样,忽然安静下来,颤抖着身子蜷缩在床上像一只冻坏了的小猫。
申叔贤心疼地看着眼前无比哀怜的胡翎,柔声说:“小翎,我是云杰,你不要害怕,我不会离开你。”
胡翎空洞的眼眸瞬间有了光彩,她吃力地爬起来,但因为浑身无力一下子跌到申叔贤的怀里,申叔贤拥着她单薄颤栗的身体,心里阵阵抽痛。
门外,何嘉言站在人群里目睹了一切,她的肩膀瞬间垮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地上散落的竹子被聚集的人踩得伤痕累累。
窗外,乌云蔽日,一道闪电划过,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犹如千万匹马儿奔腾而过。
何嘉言无精打采地游荡在街上,雨停了,地上湿漉漉的,马路两边的绿化带看起来格外的干净鲜亮。往来的行人放缓脚步不再行色匆匆,手里拿着仍旧滴水的雨具。
何嘉言停下来抬头仰望着天,乌云没那么浓厚了,天色由深灰变成浅灰,一滴雨从树叶上滑落掉进了她的眼睛里,她低下头揉着眼睛。
这么突然的悲喜转换,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消化,申叔贤昨天还深情款款地对她许下此生此世,相厮相守的承诺,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又跪在别人的床前,说不会离开她。
是梦吧!只有梦才会这么飘忽不定、瞬息万变。
“命运啊!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债,所以今生你才会这样捉弄我。”何嘉言凄凄哀哀地扯了扯嘴角。
马路对面的广场上一群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统一穿着白色T恤,红色的横幅斜跨在身上,因为距离远看不见写的什么字。
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挂着亲切热情的笑容,有的点头弯腰向过往的路人发放着传单,还有的手举着牌子高声喊着。
何嘉言看见人群中那个熟悉的人于是提步向对面走去。
“献出您的爱心,关注渐冻人。”“您好,请关注一下向阳花志愿者协会”“行走青春,关爱ALS”“您的举手之劳将会为他们撑起万里晴空”各种各样的宣传语不绝于耳。
何嘉言穿过人群径直向那人走去,一个女孩微笑着递给她一张传单,她点头微笑着接过来。
尹景如正在认真地回答一个人的咨询,她静静地等在一旁,那人走后尹景如一侧身看到了她。
“尹老师”何嘉言笑着走上前去。
尹景如是何嘉言的大学老师,是一位可以做朋友的老师。而且,那天李慕康的话让她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之间还曾有过那样一段奇缘。
“嘉言”尹景如笑着迎上来。
“这是学校举办的活动吗?”
“不是,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我的梦想。”
何嘉言回天津以后去拜访尹景如,尹景如告诉她“我现在儿子女儿都已经工作了,我的任务算是暂时性的完成了,现在我该去实现我的梦想了。”
尹景如所说的梦想就是为那些ALS患者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为了这个梦想她多方努力说服有能力的人捐款,现在她的努力总算是初见成效,今天的宣传活动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来关注这项爱心公益事业。
如今,因为社会上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利用人们的爱心弄虚作假、招摇撞骗。
类似于“某志愿者协会负责人侵吞善款中饱私囊”“乞丐白天马路行乞,晚上星级酒店消费”这样的新闻已经是数见不鲜。
人们已经开始谨慎行善,甚至拒绝捐款。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人心向恶,而是因为人们害怕自己的善举被利用,变成为虎作伥的爪牙。
尹景如决定这样做的时候确实遭到过质疑,身边的家人朋友也都劝她不要自找麻烦。
但是她总是固执地说:“我行事磊落,心怀坦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听起来竟像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会说的豪言壮语,难以想象她已经是不惑的年纪了。
不过她能说出这番话并不是因为她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慎重决定。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向处在困境中的人伸出援手,是因为善良、因为恻隐之心,而不是为了作秀为了一己私欲。
她最先说服的就是她的地产商丈夫。
“古时候有一位很有学问的老人说了一句很有教育意义的话那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说你现在是穷还是达?”
不用多说,她丈夫已经清楚下文是什么,于是挥笔写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递给她。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伸手接支票,她丈夫会意低头重新写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这回她的脸色较之前好看多了。
尹景如和她丈夫李健豪是大学同学,相识、相恋、毕业、结婚、生子,一路走来已经携手漫步人生路三十几个年头了,她丈夫如今虽说已是身家过亿的地产大亨,但是对待尹景如依旧如初,从不拈花惹草。
他常说:“在我一贫如洗的时候,尹景如不离不弃地跟着我。现在我有钱了成功了就抛弃糟糠,这种坏良心的事我不会干。和尹景如比起来再多的财富都是散碎银两,丢了西瓜捡芝麻,不值当。”
所以说并不是每一对校园情侣最后都会分道扬镳,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新厌旧。
“看样子你是为了感情的事情烦恼。”尹景如笃定的眼神让何嘉言有些意外。
“不用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年轻人嘛!还有什么事能让你们愁眉不展的呢?如果是工作上的烦恼你一定会滔滔不绝地抱怨一通,唯有感情才让你沉默不语。”尹景如的脸上挂着长辈的慈爱笑容。
“小姑娘”她总是叫她小姑娘,在她面前她的学生们永远都是小姑娘、小伙子。“不要这么悲伤,当你因为失恋而愁云满面时,有人却因为疾病、饥饿而挣扎在生死边缘。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比你更不幸,他们都没放弃。你又有什么理由这么一蹶不振呢?抬起头挺起胸走出你狭小的圈子,看看天边,雨后会是晴天,有时还有彩虹。”
何嘉言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已经由浅灰变成浅蓝,一道七色的彩虹像一座拱桥横跨在两栋大厦之间。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助我圆梦?”尹景如晃了晃手里的宣传单。
何嘉言接过尹景如手里的宣传单,笑着说:“我能做什么?”
“咱们向阳花现在紧缺的是护理人员,照顾ALS病人比照顾普通的瘫痪病人更难,需要注意的问题很多,可是现在那边人手不够。”
“向阳花是您创办的吗?”
尹景如摇摇头说:“不是,创办人是我的好朋友,叫叶舒。她的丈夫就是得了这种病,她丈夫去世后,她就创办了向阳花,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ALS患者,她是一位很优秀的女性。”尹景如说话时眼里流露出敬佩之情。
何嘉言听着尹景如的话,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她,让她干脆地做出了那个决定。
她掏出手机给申叔贤发了一条短信:叔贤,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一定会记得。我们都要微笑着,等待着雨后云散,晴空万里的那一刻。
申叔贤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胡翎刚刚睡着,她双手紧握着申叔贤的手,丝毫也不肯放松。
申叔贤如梦初醒,这条短信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他居然把嘉言忘了,口袋里那只“小兔子”此时幻化成一个火球,灼烫难忍。
他挣脱胡翎的手,奔出病房,胡翎撕心裂肺的呼喊被无情地甩在身后。
他最先跑到何嘉言之前住的病房,整齐的床被已经明确告诉他她出院了,他一个接一个的拨打她的电话,全部都是关机,让人抓狂的关机。狂奔回家,漆黑空洞的房子没有何嘉言的影子,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得到的只是他比冰水更凉的心。
何嘉言又一次失踪了,一次主动的失踪,一次无情的抛弃。
深夜,申叔贤坐在何嘉言的房间里,这里一切如旧,她根本没有回来过,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他取出那枚戒指,紧紧地攥在手里,直到与他的血肉融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和风煦煦(三)
申叔贤站在公交车站前,仰首望天,大朵的云彩在风的吹动下慢慢散开,蔚蓝的天渐渐绽放了笑脸。
原来,雨后的天空真的很蓝就像一块刚刚浆洗过的蓝布,总算明白为什么何嘉言总会在雨后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蓝天了。
以前,他只顾着低头走路,忘记了抬头看天,因此错过了太多的美景。
何嘉言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以后,申叔贤那段时间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只是机械地吃饭、睡觉、上班,循环往复。
申叔贤知道何嘉言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定有她的原因,而且,他坚信她一定会回来,现在他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原地等她。
又遇见她了,申叔贤从建筑工地回来,在公交车上看见胡翎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踅踅于路边。
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因为身形消瘦而衬托地衣服格外的宽大,她面容憔悴,但是于面容憔悴中又透着几分美艳,那红艳的双唇似乎在宣誓,就像是已经枯萎的花朵,也要带着那最后一抹绚丽惊艳地走向死亡。
她从光艳十足无可挑剔的巅峰骤然落地,当所有风华都在一瞬间消逝的时候,留下的,是破碎的她,但仍是美丽的。
申叔贤在下一站下了车,一路跑回去。
胡翎看着迎面跑来的申叔贤,站住脚,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
“小翎”
“叔贤”
她认得他了,那天在医院她还发狂似的喊他云杰,云杰,那会是谁呢?
“叔贤,你来。”胡翎向他招手。
申叔贤痉挛了一下,那姿势那声音那面容像极了招魂的无常,可是他依旧选择跟她走。
胡翎把他带到一个高级别墅小区,就在胡翎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申叔贤看着眼前的一切,瞠目结舌。
整个屋子满满的全是玫瑰花,地上密密麻麻地铺着玫瑰花瓣,胡翎脱掉鞋赤脚踩在花瓣上,红白相称,煞是夺目。
她走到落地窗前,将白纱窗帘轻轻拉开,阳光瞬间洒满整个房间。
她回过头看着愣在门口的申叔贤柔声说:“进来啊!”
申叔贤踌躇了半天,脱掉鞋,趟着玫瑰花海,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两个人并排席地坐在窗前。
“他最喜欢红色。”胡翎闭着眼睛,微仰着脸喃喃自语。
不用说,一定是那个叫云杰的人。
申叔贤没有接话,他知道胡翎一定会说下去,因为她带他来了这里。
胡翎带着世界灭亡的绝望和垂死挣扎的决心讲述了她和云杰之间的爱恨纠葛。
那个让她爱极恨极的人,那个让她“不疯魔不成活”的人。
“我之前爱过一个已婚的大叔,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全身心的爱一个人。”
申叔贤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稍稍介意了一下,毕竟他对她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