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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门是推拉门,并没锁。林浅大概是从我进浴室就守在门边了,他听见我的哭声立马拉开了门,我抬头看他,难过的情绪和泪水却再也没办法抑制。
估计我当时的样子很吓人,林浅慌乱得从轮椅上跌在地上,他对我大喊“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到底怎么了啊!”他从轮椅上跌下来的样子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整个人的下半身摊在地上,他只穿了质地柔软的家居裤,将畸形的双腿勾勒的一清二楚。跌下来时拖鞋也掉落在了一边,露出他那双佝偻瘫软的小脚。我讨厌这样的一双腿!
他伸手扯住我的左手,将我拉低,让我跪坐在瓷砖上。我看见他在止不住的颤抖,双手使劲攥着我的左手腕,整个人被吓的面色苍白语无伦次。我任凭他握着我的左手,右手疯狂的捶打他的肩头,脊背,我用最恶劣的语言咒骂他。然而脸上的泪水没有一刻停止,打累了,我又用右手拥住他。将脸埋在林浅的肩膀,我们姿势怪异的相拥在一起。
林浅嘴里一直念叨“对不起,”他轻轻的拍我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筱沫你别这样了好吗?你别吓我……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错在不该舍不得你,错在不该把你留住,我错了,你别这样……”
那些骄傲和自卑,那些脆弱和倔强,那些曾经熠熠闪光现在却又锈迹斑斑的所谓过去,在此刻都成为过眼云烟。
我们拥在一起,用各自的体温温暖彼此。从那一刻,我们之间的爱到达顶峰,却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走向衰败。
时光在记忆的罅隙中流转,一刻都不曾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这章太混乱了。能力有限就写成了这个鸟样。。。
☆、中指上的蜀葵(23)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好像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正常的相处了,用一个词来形容可能会比较贴切,那就是貌合神离。
一切都在我们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本没有那么喜欢改变的。最开始,我也曾希望一切照旧,来了就不再走,水断了就不再流。
我也曾希望一切都是不可替代的,可以敝帚自珍,忽而之间一夜白头。
然而呢,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恒定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在变。
林浅有他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他需要工作。男人嘛,总归感情不会是他的全部。他每天上午出门,大约会在下午回来,周末一般都是在家里度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外出过了,我一般都是呆在家里捣鼓捣鼓阳台的那些花草,看看电视上上网,无非是打发时间而已。
我们真正的分别,是在大家都熬不下去的一个春日午后,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的温暖。
那个时候我已经将近一年半没有工作了,整日浑浑噩噩闭门不出。我想林浅大概已经受够我了,春节前夕我们吵了一架,直到两个月后的今天都没有和好如初。
我根本不敢再去想象以后的日子,我们之间的爱深的像一片海,却沉重的彼此无法放开。
我曾经很努力的工作,很努力的维系亲人之间的关系,很努力的去经营我和林浅之间的感情,很努力的很努力的尝试着改变现状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呢,用尽全力又如何?一切都还是一团糟的样子。
林浅不在家,即使他在家,我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交流。家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响。我搬了躺椅在阳台上晒太阳,肆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铺铺洒洒照进来落在我的身上,阳台上有一组三层花架,是我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开始打理的,现在大大小小共56盆,27个品种,我一个人在家的时间,除了长久的发呆,摆弄这些花草便是睡觉,再无其他。
下午两三点钟,阳光最是和煦。
开春了,我种的那盆蜀葵已经开始抽条(意思是花开始长高)。林浅前些日子临睡前喃喃的与我说,“你明知蜀葵并不适合种在盆里的。”
“并不指望它开花。等它什么时候枯了,什么时候就算了吧。”
他又问我,“为什么要种这种花?”我在黑暗中无声的望了他很久很久,而后躺下背对着他,说“你不知道吗?蜀葵的花语是梦啊。”
他不再言语。
其实我想不明白很多事情,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我知道林浅和我一样也很累了,他要照顾我,他要顾忌我的感受,而我不去想的事情他需要去考虑。我从崩溃里走出来,他却要走进崩溃里去了。
这样宁静惬意的午后,我开始昏昏欲睡。
醒来时发现林浅已经回来了。我的身上盖了他的外套,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林浅换了家居服撑着双拐正在做饭。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我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看他,愈发的觉得他开始越来越消瘦,眼眶已经有些微微的凹陷,整个面部越来越凌厉。他扭头问我,“饿了吗?”
我并不答话,仍旧站在那里看着他忙活。看了一会儿,开始挪窝去卧室,接着又是躺下。
林浅进房间的时候,我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睁开眼睛。我听见轮椅压过木地板的声音,很细微,却也很踏实。
这个声音从最初的开始就如同林浅一样,它好似带着一种魔力,它能一路碾压进我的心里,陆陆续续,寒来暑往,不厌其烦将一片纵横的沟壑碾平。
它伸出手将我从泥潭里拉起,将我从人流如潮的街头领回,它一遍一遍的召唤,我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认同它,我就这么一步步坚定的来到林浅的身边。
林浅摇着轮椅至床边,而后轻声的叫我起床吃饭。我睁开眼,凝神看他,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一般,然后他说“我有事要和你说。”
“好。”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我起床绕过林浅那碍事的轮椅,快步的走到饭桌前,我们还是那么的有默契,闭口不谈那件早就需要了结的事情,两人沉默的吃饭,他不时给我夹菜。
我的心情似乎终是好了一些,吃完晚饭主动的收拾起碗筷,我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动手做家务是什么时候了。林浅始终陪在我的身旁,我大概也看出了些什么,他欲言又止却也透着某些坚定。
等一切收拾妥当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家里的灯都是暖色,淡淡的橙色照亮整个客厅,是我喜欢的样子。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默着等待林浅开口,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局促的用双手捏着瘦弱的膝盖。他细瘦绵软的双腿,包裹在质地柔软的家居裤里空落落的。他没有穿鞋,只穿了棉袜。小小的脚掌软软的垂吊在轮椅的踏板上,我有些微微的酸涩。视线换了一处,我开始盯着地板细数上面的木质花纹,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趁我还能耐心的与你交谈,尽快说罢。”
他驱使着轮椅又向我面前驶近了一些,他坐在我的对面,离我的距离更近,轮椅踏板几乎是紧贴着我的脚背。他的动作使得我抬起头来开始打量他,他仍旧英俊,岁月的历练让他更加的成熟,还是那么优秀,除了他的腿,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林浅仍然不开口,只是沉默的看着我,而后眼眶里竟然慢慢的开始蓄满泪水。他也不去擦拭,任凭透明的泪珠不断地涌出眼眶划过脸颊落在家居服的衣领上。几乎泣不成声,他的肩头都因为抽噎而抖动着,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般毫无顾忌的释放悲伤。
哦,我最亲爱的林浅。
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此时此刻,我已经十分清楚他要与我说些什么了,出乎预料的平静,可是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掏空了,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黑洞,空洞的我也想要哭出声来。我伸出手揩去他面颊上的眼泪,而后微微倾身捧着林浅的脸颊,我把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似乎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些。
林浅渐渐地止住了哭泣,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丝绒盒子,双手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
他将钻戒伸到我的面前,说“筱沫,我欠你的。”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别过头去不愿面对他,这大概是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求婚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憋住濒临破碎的情绪哽咽着说“求婚都不用跪下的吗?你跪下。”
林浅把手里的戒指又放进了丝绒盒子里,他摇着轮椅退后了一些,然后用手搬动两条细弱的双腿,将它们一一放在地板上。他撑着轮椅的扶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缓缓的坐在地上。
他开始努力的将双腿摆放成跪着的姿势,两条残疾的腿随着他的动作软哒哒的移动着。说是跪,至于林浅根本也就不可能,此时双腿已经呈跪拜状了。可他的腰腹也是无力的,瘫软残疾的双腿好似摆设,他最多也只能这样屁股坐在腿上。小小的脚掌,脚面紧紧的贴在地面上,脚掌朝上的样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林浅郑重的又一次拿出丝绒盒子里的钻戒,他跪坐在我的面前,尽管他穿着家居服,可举着钻戒的样子还是很帅气,他轻声的问“will you marry me?”
我的眼眶火辣辣的疼痛着,泪眼婆娑几乎就要看不清面前的林浅。我郑重的点头说“I do!”,心里的悲伤却难以抑制反反复复的涌上来,提醒我这是尽头。
他执起我的左手,将戒指戴在我的中指上。不大不小非常合适。
林浅缓缓的抬头,开口说到“筱沫,这是我欠你的,如今将这场求婚还给你。这枚戒指戴在你的中指,注定不是像样子的婚姻。以后也自然会有更好的男人用尽心思来讨好你,来制造浪漫跟你求婚,那个时候你该要把你的中指空出来。再到后来,你会拥有一场不需要很华丽,却一定很温馨浪漫的婚礼,你的无名指也会戴上那意义非同的对戒。你一定会有更好,更好的未来。”
他说“我们认识这么些年,大概我对于你来说,就只是你生命的一个青涩开始。开始就是开始。我教会你什么是成长,带着你面对现实,让你知晓生活的本质。”
“我不会参与到你以后的生活,因为你我都不够强大。你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我没有继续下去的力气。沫沫,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说“沫沫,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深瞳中的目光很淡,却穿过隔在我们之间的空气,坚定的落在我身上。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年,他站在楼梯上回头凝望我的时候一样。时光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年初秋的凌晨。
于是,从那一刻起,我决定告别我和林浅的一切,因为我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他一定是挣扎了许久才会如此决绝的和我说再见。
从这一刻开始,过去都变得无法回首,而未来遥不可及。
我这么爱他,又怎么舍得再一意孤行的任性。
我还能再反驳什么呢?
的确是很累了。
大概所有的人都累了吧。
我听清他的说的每一个字,等任性的泪水流干,我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的丝绒盒子,当着林浅的面把戒指下了下来,放进盒子里,而后毫不犹豫的盖上,吧嗒一声,就像将一切都拉上了帷幕。
并不理会仍然跪坐在沙发前的林浅。绕过他,背对着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好聚好散,明天我就会搬出去。戒指是你给我的,我会带走,剩下的等我走了,你看着处理吧。不早了,睡吧。”
这场求婚和我年少时幻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没有浪漫而温馨的布置,没有大捧的玫瑰花,没有高大健硕的白马王子,没有众人的欢呼喝彩,甚至没有开始便是结束了。
这是我和林浅的终点,他用一场糟糕的求婚结束了我们长达7年的感情,他在求婚里跟我说再见。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让人绝望的事情了吧?!
人们最软弱的地方,是舍不得。舍不得一段不再精采的感情,舍不得一份虚荣,舍不得掌声。我们永远以为最好的日子是会很长很长的,不必那么快离开。可是最好的日子早就毫不留情地逝去了,这注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役。
早些撤退吧,心力交瘁,末日就在眼前,我们没有能力改变,又何苦拴在一起祈求明天呢?
我曾以为,一辈子,就是漫长到没有边际。就像前些年与林浅一起去看海时,那浩瀚无垠、无边无际的大海。就连时光的洪流都无法清算。
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一辈子哪里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它常常会变成了一阵子。
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晨起了个大早,天色未亮。林浅背对着我,蜷缩成一团。我开始起床洗漱,接着便坐在阳台开始长久的恍惚。直到太阳整个升起来,刺眼的阳光照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已经流不出泪来了,可是眼眶异常的疼痛。我走到厨房,翻出了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