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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封标题为《沈括,对不起……》的邮件,是昨晚舒玥蓉在打电话的时候发给他的。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故事,他不知道的故事,还有她的致歉……
沈括:
此时此刻我不知该对你说什么,或者我应该怎么从头说才能让你不那么伤心、原谅我?想到你得知事情真相的样子,我只能在一开始就向你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我真的只在乎你。
每次你问及我的事情,我总是想法设法去回避,我以为我那么做是在保护我们的感情,但今晚发生的事让我明白,那只会让你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好多次,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我多想打电话告诉你,可是话到嘴边我还是没有开口的勇气。如同此时的我,依旧没有勇气对你坦白一切。可我明白,今时今日再不澄清,我怕我们真的会被隔断在银河两端,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沈括,我多想喊喊你,我真的怕睡梦中喊你的名字,哭着睡醒。上次在公园面对你的质疑,有一刻我真的想过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看见你纯真的面容,我真的无能为力。连我都无能为力的事,何必再搭上你。沈括,我只希望你明白,我一直很在乎你。
我要和你坦白的事,是感情,一段被我隐藏了五个月的岁月。这是一段黑色的光阴,没有你,全是杜金,一个分分钟令我抓狂的男人,我恨不得他永远从我眼前消失。现在我能向你坦白:他是我不能常与你联系的唯一原因,他突然出现在我生活里,打乱了我们原本很舒适的生活,直至此刻我依然恨他。他是我回家之后我爸介绍的相亲对象,目的是让我们结婚。他是一名公务员,全家都在财政局,他还在美国留过学,所以他的家势你可以想象。但我从不在乎这些,每次和他单独在一些,我总会想起你,我多希望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永远是你!
我和他的关系在相见那天起,已经被确认为男女朋友。之后他一直约我看电影、吃饭,每次我都是应付着去,每次和他相处都不超过三个小时,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也是唯一能光明正大为你做的事。我原本想很快结束和他之间的纠缠,但每次都会因为种种而失败。我努力过,我很想摆脱他,可老天总是刁难我,让我永远不能抽身。除夕夜那天,对我而言是最黑暗的一天,那天的团圆饭是我们两家人在一起吃的,也是在那个饭桌上,双方家长定下我们的婚事。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准确日期,最近他们暂定下个月举行婚礼,我没同意。可是看今天的情况,下个月我们的父母将要强行安排我们结婚,我很害怕,怕他来了、怕失去你。我一直对杜金表现的不冷不热,我就是希望杜金能烦我、讨厌我、反感我,然后甩了我。
今晚,我差一点毁在他手里,是他给的压迫让我有了足够的勇气对你坦白,沈括,救救我,这世上,只有你能救我。如果你愿意,我会和你一起回你老家,我们先结婚,按照你老家的习俗我们先结婚。这是我眼下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我们在一起最好的办法。
离开这里的想法在春节期间我已经开始计划、筹备,我不能从宗州带走太多东西,所以我需要很多钱。不过有你在,什么都是次要的。你不必担心养不起我,我甘愿和你同甘共苦,我相信你也会和我一起酸甜苦辣。两个多月以来,我偷偷存了不少现金,已经全部转到许言卡里,等我们安定之后,我会让许言把钱转给你,我们可以维持一些日子。离我计划逃离的时间还有20天,我会利用这20天继续准备,如果你还愿意带我走,请尽快回复我。
到这一秒为止,我依旧没有勇气亲口告诉你这些,所以选择用邮件坦白,请你原谅我对你的隐瞒,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沈括,我永远记得桃花下的我们!
舒玥蓉
2013。04。20
二十六回
解决丁中华的事情比我后来想的还要快些,视频被丁中华的女儿看过之后,她还在依依不饶,不过在铁证面前,她除了撒泼耍赖再无它法。她的确是个很厉害的角色,章行也不能说服她,最后只得让警察请她离开,整个过程大厅里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件大麻烦轻而易举地就被解决实在值得庆幸。所以,尚秋爽提议晚上去聚餐,这是我来城南支行工作的第一次聚餐,据秦师傅说,这也是章行来之后,他们第一次聚餐。
在众人沉浸于喜悦之中,我却不能畅爽,因为在送走丁中华女儿之后,章行抽空对我进行了深刻而简短的‘爱的教育’。我知道,她早看出视频中我的服务态度,只等搞定丁中华便轮到我。我见识过她训人,去年刚来不久已经亲眼亲历舒庄被她训斥到躲在更衣室里、躲在不被同事看见的外面,能让舒庄这么难堪的人,一定不简单。而今天,我算是体验了一把。我是该哭还是该笑?是闷闷不乐还是感到骄傲?
被‘教育’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埋头被‘教育’的过程中,我终于明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有文化’这句话说得是多么的深入骨髓,可惜我领悟此种真谛太迟……章行喋喋不休地嘴巴没玩没了,全程我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还在我正担心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时候,尚秋爽走进来。看到她进来,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有下次你准备写检讨,不是我管得严,你的岗位决定你的职责,身为‘大堂经理’,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有不被抓住的漏洞和把柄。你先出去,好好反省反省。”
我从理财室出来恰巧遇到舒庄从ATM机那边走来,见我衰样,低沉着问:“怎么了?”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被水煮了?”杨元其凑过来。我看出他在拿我打趣,故意装作很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站到一边。他对舒庄继续说:“去劝劝他,他是好人!”
“你怎么不去?我是坏人。”舒庄也站到一边,生下他孤零零不知往哪边站。
“拍到马蹄子上了吧。有时间多干点事,别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谁稀罕你?”黄珊珊坐在银保专柜,冷声冷气,不看我也不看其他人。杨元其听到她说话,嬉皮笑脸一句‘得嘞!’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依附在她身边。舒庄见状,吐吐舌头,笑而不语。我真的发现,舒庄笑起来很美!
我从理财室能快速出来,仅仅受到简短的‘爱的教育’,全要归功于尚秋爽。若不是她进去找章行,她哪舍得轻易放过我?我走之后,尚秋爽坐在她对面,小声嘀咕……
“马上行里可能就要安排业务顾问上岗了,我和欧阳都有资格任职,可是城南也只能留下一个,这怎么办?我不想被分走。”
“我也不希望你被调走,你看看这里的环境,你要不在,我还能指望谁?方云什么人你最清楚,我们肯定搞不好,你要是能留下来帮帮我,以后我也能少和她啰嗦。”
“还有达洁,她最是脸上热情心里阴冷。”
“你一说,还真有点儿。所以你一定不能走,我下午打电话问问人事部,不行我直接去找马行长。反正无论如何我不放你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是想想以后的事,还是很麻烦,方云是营运主管又是柜员主管,我也被她管啊!有些事还是要听她的,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算哪门子官,我要是领导早就要把她开除送回家。她连我都不尊重,她以为她多高傲。”
“她要是能被调走就好了。可惜啊,还没到任职期满可以轮换的交流期限。”这才是尚秋爽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
“我不管她是期满交流被调走也好,还是其他原因被调走,只要她能走,不管什么事、什么原因,我都装作看不见。我的态度很坚决:只要她走,不问原因。”章行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暗示,尚秋爽一开始还不能拿定主意,慢慢她似乎有所领悟,她可以行动了!
“她走了,万一调来的人还是拿腔作势,我们不是又头大?”她在试探,想步步高升,伯乐很重要。当今社会是不是千里马不重要,遇到伯乐,伯乐认你是千里马,这才重要。
“城南有的是人才,她走了,我可以向上申请提拔自己所里的人,干嘛要便宜外人。我们所绩效一直是全市前三,那些拿不到好绩效网点的人谁不想进来,所以,人的机遇可能就那么一次!”这次她暗示的更直白,尚秋爽听了心里也更有底,她可以撒开手大干一场了!等后天方云来上班,她一定会盘问所里大小事务。隔了12天,她出差回来,等待她的只能是陷害。尚秋爽胸有成竹的回家,她要回去好好计划,后天呈现一个完美的计划。
说起我和舒庄,我冷落她已经是第二天了,刚刚被她一个笑容差点击溃防线,我不得不再次狠狠提醒自己:许言,尝试忘了她。或许是因为她,我不想再站大堂,我怕和她相处的越久我越无法自拔,我怕杨元其莫名朝我坏笑、我怕舒庄对我温声细语、我怕黄珊珊不小心说漏嘴……
或许,害怕的不只我一个。杨元其同样提心吊胆,他担心的是黄珊珊看上别的男生,他担心老秦不知所以的撮合他和舒庄,他怕他挣不到更多钱会被黄珊珊看不起……舒庄也怕,她怕她已经慢慢喜欢上我,她怕我、怕被众人看穿心思,她怕刻意装出的距离反而特别显眼……还有欧阳,他在意的耿佳欣是否在意他……朱颜揣度赵博阳,赵博阳揣度朱颜……方云琢磨如何搞好同事关系……达洁自问处境有多危险……团结一致的章、尚二人则计划实施方案的成功率有多大……包括两位保安,都各怀心思,一个想站稳脚跟、不闻不问;一个想充当好人、万能英雄……
每个人都在规划、思考,指针一圈圈走下来,除了苍白头发,得到的,谁又能牢牢握住永不放手。除了青丝成雪不费吹灰之力,其他的,得到的、失去的、都将付于一声叹息。只是这些我们还不明白,因为太年轻,不懂得放手,不懂得宽容。
看完邮件许久、许久……沈括才得以明白。她——被相亲了。那她还喜欢他吗?他又把邮件上上下下看过一遍,哦,她还喜欢他。可是,他们要结婚了。怎么办?他凭什么带走舒玥蓉,未来,他将以怎样的方式养活他们自己?几十分钟之前,他刚刚才看过余额,那么点钱,够干什么?一个月三千不到的工资,怎么带她走?一时间他抱头崩溃,他怪自己没早意识到宗州发生的事,他更怪自己配不上舒玥蓉。在他绝望的一刹那,他差一点想要放手,好歹那个杜金各项条件都比他优越,他比不过他。
沈括那一封回复的邮件,写了半小时,最后仅存一句话:我能带你走吗?这句话是问舒玥蓉,也是问他自己。这是他进城以来第二次感到力所不及,第一次是流落街头,仓皇失措的时候。后来多亏遇到汽车厂看仓库的大叔,才弄到一个糊口工作,之后他通过自身努力,一步步成为汽车厂车间正式员工。他想,当初可以凭自身能力在汽车厂留下来,今天,他为什么不能凭自己的力量为舒玥蓉、为他自己再挣一个好未来!
十几秒的过程,他看到舒玥蓉的回复:可以。
他不知是喜是悲,他会不会拖累舒玥蓉?可他不愿意看着她哭,自己却无动于衷。最后,他宁愿赌一把,用爱情赌一把,真正体验一回奋不顾身的爱情。再者,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不想失去舒玥蓉。
有些事冥冥之中好像早有安排,人不能胜天,人永远猜不过天。沈括拿起电话,静静等待大毛接听……
“想明白啦!”
“有些细节需要了解,你那边按时计算工资,是日结吗?”
“工资是干完一批活一次性结算,不过最长不超过一个月,但是第一个月需要压到下个月发。”
“可以。可是我不能全天都在工地,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过去,不过我可以去看仓库。”
“看仓库?你想清楚了吗?夜里离不得人,你不是要倒班吗?”
“没问题,工地早上五点半开始干活,我早班六点到厂,两点下班不耽误;晚班下午两点上班,十点下班,虽然有点迟,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行窃,再说,不是有摄像头嘛!”
“行,你什么时候过来?先适应适应。”
“今天就去,到了给你打电话。”他算过一笔账,每天他在汽车厂工作8小时、工地工作8小时、在利用看仓库的时间睡6、7个小时,这样他每分钟都能挣钱。汽车厂一个月工资加奖金大约能拿三千元,工地8小时一天二百、一个月六千,再加上看库房两千一,一个月能有一万多,他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
二十七回
我们几个有事没事就爱凑在一起,这不能怪我们,只能怪制度。是制度让‘大堂经理’站在门口迎接客户,是制度让‘大堂助理’立在门口等待客户。至于黄珊珊、杨元其,他们觉得站在门口开单的机会大一些,所以,我们四个有事没事就会凑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