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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会试着将他忘记,将他们那曾经的十九年忘记。
“你过来有什么事么?如果是公事,我欢迎你;如果是私事,那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毕竟我跟你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私事。”
闻言,他的脸蓦地一白。
他沉默了半晌,将手里的百合花递了过去。
她却并没有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双手垂放在身体两边。
泠于晨的神色有些黯淡,他将百合花放在了桌子上,强迫自己扯起了一笑。
“苏小凉,难道我们现在连说一句话都不行了么?”
她不语,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他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花,曾几何时,她喜爱着这样的花,每每送给她,她都会雀跃得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颊作为谢礼。是他,是他亲手破坏了这一些,将她越推越远,远到他再也触碰不到她的地步。
可是,当时,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和她会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如果他早知道事情会演变如此的僵局,那么最初的时候他不会用那样决裂的方式将她推开。
他有过后悔,在她狼狈逃到爱尔兰时,他就已经后悔了。
又或许,是更早之前,在他说出那一番话。
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像是他曾经带给她的伤害,他没有办法当作没有发生过地抹掉,他也没法那样做。
他只能弥补,尽
tang自己的可能弥补。
“苏小凉,你还记得我们的以前吗?”
他没等她回话,就带着几分追溯意味地往下说。
“以前,你总爱粘着我,我去哪,你就跟到哪。别人都说,你是我的小尾巴,有我的地方就肯定会有你。小的时候,我老是嫌弃你烦人,想甩掉你可你每每都死活跟着我。我还记得,你那时扯着我衣角的模样,咬着下唇,明明想哭,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个时候,每次看见你这样,我都想帮你抹掉眼泪。我知道,这么久以来,你都受尽委屈,可你从来都不说,只一个人埋在肚子里谁都不告诉,宁愿自己难受。我寸步不离地守在你的身边,跟你说苏小凉不怕,有我在。”
“还有……”
泠于晨的眼神有些飘远,他说了很多,络绎不绝地说,似乎是想要将他和她的过去尽数回忆一遍。
他与她,有过很多的第一次。
苏凉记得,她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泠于晨。
那时候她住在舅舅家,舅舅家的小院跟泠家的小院是只隔了一堵墙。小小的她看见那从泠家延伸过来的树枝,那上头点缀着青色的苹果。只是那样看着,她就觉得令她谗死了。
她毫不犹豫地攀爬,偷摘了一个苹果。那苹果很清脆,带着些微酸涩的滋味,好吃得紧。
那次之后,她便经常去爬墙摘苹果。
由于两家相邻,她是早早就认识了泠于晨,而与泠于晨的关系,也是因为那颗苹果树才好了起来。
之后,他随着她一起爬树。
大人们都说,是她这个野猴子教坏了一向乖顺的泠于晨。
记忆中,那挂满枝头的青绿色苹果有着淡淡的酸涩味,却是异常的脆口好吃。
年少的苏凉很贪玩,而泠于晨恰恰跟她相反。
泠于晨性子很温吞,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那时苏凉是住宅区里同年龄孩子中的孩子王,经常带着一些朋友到处去惹祸,每次都是全身脏兮兮地回家。舅妈见她一副男孩子模样总是唉声叹气,深怕她长大了以后找不着好对象。
那时,泠于晨就曾经跟她说过,如果以后长大没人娶她,那么,他就娶她做老婆。
那不过是儿时的玩笑,她却一直都记在了心上。
后来,小学,初中,高中……他们都以恋人未满友情之上的姿态在一起,别人都以为,他们以后肯定会结婚,就连泠母也是怀抱着那样的想法。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和泠于晨就是雷都打不散的一对,谁都无法拆开。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苏凉阖了阖眼,过去的那些记忆,她当真是想要彻底遗忘,可那些事情在她有生之年来曾是她赖以生存的信念,那一刻,当她的梦被迫敲碎,她才会那样狼狈不堪地逃离,不顾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多么的可笑。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跟她提起那些过去的事,如果可以,她是绝对不愿意记起的。
“你说够了没?”
冷冷的喝斥,制止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
泠于晨微顿,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浑身散发了愕人寒气的她,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只是,到了最后,他惟有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我没有这个时间在这听你回忆往事。”她长手一举,指着门口的方向。“麻烦你离开,不送。”
她向来都是这样,只要被触到了心底的那道底线,就会像只刺猬般竖起全身的刺,抗拒别人的靠近,甚至把自己也扎得全身都是伤。
泠于晨并没有立即离开,他杵在那,明知道她不待见他,他还是把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才肯离开。
“苏小凉,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信么?”
她没想到他终有一天会对她说这么几个字,表情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呆若木鸡地望着他。
他不会知道,这三个字,曾经的她到底是有多期待他能说出口。
她等了十九年,足足等了十九年,然而,她等到的,却是那一句伤她至深的对不起,以及……那一幕的羞辱。
她忘不了,真的忘不了。即使是逃到爱尔兰,用了三年的时间,她依然没有办法对当时的事释怀。
可是,他今天跟她说了什么?他竟然说,他爱她。
苏凉是真的觉得可笑极了,这到底算是什么?明明当年将她驱赶,现在却跑来她的面前说他爱她。他将她当作了什么?
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态度冷淡地瞅着他。
“泠于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三个字?”
他似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而她满腔的怒火是越燃越烈。
“你这句话,不应该跟我说,反而理应跟你那个未婚妻许莘说。我想,她会比较期待你跟她说这三个字。”
他的脸染上了几分黯淡。
“我知道这话说得太迟,可苏小凉,原谅我。以前,你总缠在我的身边,那时爸妈将我们凑作对,我是打心里不赞同,不想要遵从父母之命过我的下半辈子。说白了,我就是不甘心被束缚。但是,直到你离开,这三年的时间对我来说很漫长,你的身影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以为我只是过去太过习惯你的存在,毕竟我们曾经相处过十九年。可是后来,我才终于明白过来,我否认不了自己的感情,当初,我被恼怒蒙蔽了双眼,忽略了自己早早就爱上了你。把你推开,我真的很后悔。”
“你很后悔,那然后呢?你认为,你后悔了,想回头了,我就得重新乖乖回到你的身边当你的小尾巴?”
她冷笑,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如果你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来找我,那很抱歉,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没有义务一定要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之所以会等待,全都是因为爱。而我跟你,我并不否认以前我是爱过你,但那又如何?已经过去的事,就再也没有办法重新来过。泠于晨,你应该知道,早在三年前你放弃我的那时候开始,我苏凉就不再围着你打转,更不可能傻到继续去爱你。”
她直接绕过桌子,走到门口将门拉开,面无表情地对着他。
“泠于晨,你回去吧!好好对待许莘,你既然与她订了婚,那就要对她负责任,我不希望她会变成下一个我。”
“苏小凉……”
他看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却没有理会他,只淡漠地对上他的眼。
“泠于晨,认清事实吧!以前,或许我们还能在一起,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你有许莘,我有裴聿,这一辈子,我们都注定没有交集。既然如此,各自安好不行么?又何必出现为难彼此?”
他明白她这说的都是事实。
他有许莘,她有裴聿,他与她,早就回不去以前。
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狼狈,就连嘴角的笑都变得牵强。
“对不起,打搅到你了……”
泠于晨说完这句话,便抬步快速地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稍早前伪装的坚强此时是全然卸下。
她反身关上门,身子顺着门板下滑,直至瘫软坐在地上。
她靠着门,疲惫地阖上双眸,感觉全身都在颤抖。
等了十九年,终于,在三年后的今天,等来了他的这一句“我爱你”。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凉知道她不该在这个时候伤感,但泠于晨的那一句话却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丢进她心湖引起万丈涟漪的重石,她感到悲戚,深深的悲戚,为自己,也为泠于晨。
有什么,比错过还要痛苦?
毕竟是存在于自己生命里十九年之久,她根本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她或许是尝试着放下,却并不代表她现在已经放下。
偏偏,他却在这节骨眼撞上来,再次搅乱她平静的心。
她蹒跚着脚步走回办公桌,桌子上,那束他带来的百合花仍然摆在那,娇艳的花瓣曾经是她的最爱。她却无暇欣赏,只扶着桌沿坐到椅子上。
随后,她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
自从跟裴聿的关系定下后,她就将她与泠于晨的合照放在了最下面的抽屉里。她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看着上头的一男一女,眼睛不由得有些酸涩。
但是,她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泠于晨说得没错,她是倔强的,她倔到宁可自己背负所有,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痛苦摊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谋求怜惜。
那些,在三年前所发生的事,她与泠于晨的事。
苏凉依然记得,那一年,老墙班驳,藤蔓爬满了有些掉漆的老屋,即使每周都在处理却依然赶不上藤蔓的快速生长,不消几天,便又是一番嚣张壮观。
舅妈孙雯总是抱怨,可只有十九岁的苏凉却是极为喜欢这些藤蔓。葱绿的爬山虎让她想起了外婆的四合院,以及黑白照片里属于母亲的模样。
她没有见过母亲,她出生的那天,母亲便因为难产去世了,她只能通过舅舅和外婆的老照片来寻找母亲的音容笑貌。
舅舅欧阳晗祺是极为疼她的,与两个表哥的溺爱有所不同,在她小时,舅舅经常会摸着她的头,将她抱到腿上细细讲着母亲欧阳晗黛和父亲苏天钊的犹如童话般的爱情故事。每一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整天幻想着等她长大后要像妈妈一样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轰轰烈烈地爱一场,只是,等到她真的长大了,才知道幻想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是无比的残忍。
也是因为这份残忍,让人宁愿一辈子沉溺在梦里不要醒过来。
大表哥欧阳曦长她八岁,而小表哥欧阳曜长她五岁。别人都说,三年一代沟,大表哥和小表哥之间就隔着一条沟,性格方面更是迥异,一冷一热,但偏
偏都是将她捧在掌心里疼的主。
如果说,苏凉从小到大都是任性恣意妄为,那么,便是被欧阳曦和欧阳曜宠出来的。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苏小凉,你到底好了没?”
舅妈孙雯站在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板,催促着里头的人。
“快好了快好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房内的苏凉却是忙得不可开交。她一脚套着红黑横条的短裤,一脚踩着乳黄色的长裙,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站在全身镜前对比,心里琢磨到底是哪一件比较好。
穿白色的连衣裙吧,可会不会显得她的皮肤很黑?早知道就不该整天在阳光下暴晒的,别的女孩子这个年龄都特在意自己的皮肤够不够白皙,亏她之前还跟室友说她这皮肤是健康肤色……
穿黑色的束腰裙吧,可会不会让人看上去以为她是非洲来的?本来皮肤就黑了,穿着黑色便更黑了,而且,还像是参加丧事的人一样。还有她的小肚腩,昨天不应该按耐不住小表哥的美食诱惑跟他一起去吃烧烤的,幸好没长痘痘,不然她铁定连被窝都不敢爬出来了……
磨蹭到最后,她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时,门外催促的人换成了欧阳曜,这个将她宠得无法无天的家伙似乎知道里头的人到底在纠结着什么,隔着门板便丢下了一句话。
“穿大哥昨天给你买的乳黄色的那件连衣裙吧!既能把你衬托得粉嫩,又不会失了仪态,你穿着正合适!重点是那裙子是荷叶领口,简直就是将你的缺点彻底遮掩住了!”
苏凉拿着衣服的手一僵,本想隔空对骂几句,可眼看着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便赶紧将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