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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司机也注意到了,打趣道:“呦,这又是一个跟男朋友吵架的啊。姑娘,你男朋友很帅啊,看着多可怜啊,早点原谅他吧。”
槿知没吭声。
“去哪儿啊?”司机问,“下雨了,路可不好走,到处堵着呢。”
槿知静默片刻,答:“送我去渡轮吧。我坐船过江。”
“好呐!”
雨下大了。
槿知始终望着窗外的霓虹,直至抵达江边的渡轮入口。
夜色下的长江,更显水面宽阔厚重。尽管已有数条长江大桥和过江隧道,渡轮这种古老的方式,依旧保留着。
小时候,槿知就经常跟着母亲坐渡轮过江。
心烦意乱时,她也会来。
掏出两块钱,在窗口买了张票。她随着人流,走下长长的甬道,过了闸门,进到了停靠着的渡轮里。
下雨天,渡轮上人很多,也很吵。她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应寒时、应寒时。
StarDrift,他们敬畏地叫他星流。
可她闭上眼睁开眼,眼前都是他刚才站在路旁,望着她远离的样子。
想回去。
她竟然很有回去找他的冲动。
下意识看向闸门,上方的红灯却在这时闪了起来,闸门一点点关闭了。
她忽然一怔,缓缓抬起眸。
透过闸门,长长的甬道最上方,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
白色的灯光照在他头顶,他的全身都被雨淋湿了,白衬衫紧贴身躯,头发也乱了。显然是一路追过来的。
隔着百余米的距离,他望着她,眼眸漆黑动人,似有暗潮涌动。
槿知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怔怔地也望着他。
这时,渡轮徐徐开动。很快,船檐遮住了她的视线,看不到了。
槿知又望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默坐了一阵,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追什么追啊,知不知道她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什么?
……
就是在那个房间里,同样柔和的灯光下。
不知是未来的哪一天,哪个时刻。
风吹得桌上的书页轻轻做响,卡片散了满桌,却没人去管。
她的座位是空的。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而他低下头,闭着眼睛,抱着她一直亲一直亲。周围寂静无声,唯有他身后的尾巴,轻轻地温柔地摇着。
……
几分钟后,渡轮就抵达了对岸。槿知有些失神地,随人流走了出去。
跨过闸门的瞬间,她忽然一怔。
某种强烈的直觉突然朝她袭来。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应寒时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负手望着她,眉目间缓缓浮现笑意,温和,却坚定。
周围人来人往,嘈杂也空旷。
槿知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加速。她一步步走向他,就好像走向了另一个勇敢而孤险的未来。
他的衬衫已然湿透,额上也挂着水珠。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衬衫上还染了几抹黑,不知刚才这几分钟,他是怎么弄上的。
“你是怎么过来的?”槿知问。没有车,又不能被别人看到他的奔跑。
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长江大桥,答:“贴着桥墩下面,跑过来的。”
槿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忽然心疼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她:“小知,我……”
“等一下。”槿知打断他。两人这样矗立着,早引来不少人侧目。
“……换个没人的地方说。”她说。
“好。”
五分钟后。
两人到了江边一座山顶上,顶上有凉亭。此时夜雨纷飞,凉意浸人。槿知坐在亭内一角。应寒时背对着她,负手看着雨水。不远处的路灯朦胧漫射,她看见他的侧脸依旧是红的。
不等他开口,槿知先出声了:“应寒时,那天晚上……我们俩都有点冲动。”
那个迷乱而亲密的吻。
应寒时静默片刻,侧头看着她:“槿知,什么是冲动?”
他的眼眸那么黑那么静,槿知轻声答:“就是……我们都有点情绪化,不太冷静,还有点……被欲望驱使。”
应寒时凝视了她几秒钟,缓缓转过脸去,只留个耳朵给她。
“如果,从遇见你开始,我就一直在冲动。”他说,“是否,这就不叫冲动?”
槿知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耳朵里,是阵阵淅沥清晰的雨声。
“槿知……是不喜欢我吗?”他轻声问。
槿知完全说不出话来。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开口:“你对……跨星球的恋爱,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吗?”
他摇头:“不会。曜日的人,跟其他很多星球的种族通过婚。”
原来是这样。
槿知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地面浑浊的水渍,说道:“应寒时,你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谈过恋爱。不是因为我要求高,也不是因为没有人追求。而是从小到大,我的想法,就是要找一个永远不会离开我的男人。他能理解我所理解的东西,他与我有相同的追求。他心里没有别人,一心一意只对我好。我也只对他好。
这些……你都能办到。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外星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样的地方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你还是军人,是指挥官。尽管帝国灭亡,你的职责还在。你要保护晶片,你也许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危险,我知道你一定是一个人去,然后留给我一个背影。”
应寒时静静站着不动,听她缓缓说着。
她抬头看着他:“我们都想为顾霁生报仇,想要守护他曾经守护的东西。如果作为伙伴,我愿意始终跟你共同进退,只要我能尽绵薄之力。可是如果作为爱人,我不知道有一天,你是否就会离开我。是否我也要……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余生。我只能思念你,却不能跟你白头到老。”
讲完这段话,她就沉默下来。十指捏得很紧很紧。
应寒时没说话。她看着他耳朵边的短发,看着他依旧微湿的背影,忽然觉得难过。
她站起来:“我说完了,我先回去了。”
可大概是走得太急,脚刚踏出亭子,踩在泥地上,就感觉到一阵打滑。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腰搂住。他一用力,她就跌进了他怀里。
他抱着她,没动。槿知的脸贴着他胸口湿漉漉的衬衫,也没有动。
“槿知。”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我明白……你的心意。”
槿知的眼眶忽然有些发酸,没出声。
“我十五岁从军,征战七年。母星毁灭后,我以休眠状态,进行跨光速旅行,漂泊了很长很长的光阴。我也曾想象过,自己将来的女人,会是什么模样。”
他轻轻将她松开,低头看着她:“直至遇见你。想要得到你——这种心情,慢慢在我心中扎根。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会继续照顾你一生。如果……你也爱我,我愿意每天跟你在一起,陪伴你珍惜你,我们……白头到老。到了死之后,我们葬在同一个墓穴里,永远也不分离。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槿知没出声。
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
是什么关键条件发生了变化?
是他的心意变得更坚定,还是她的心意也在改变?
……
她看到不久的未来,他抱着她,坐在月光下的长椅里,笑意温柔;
看到他在厨房认真地做饭,而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看书;
他将她压在房间的门上,低头亲吻。而萧穹衍被关在门外,一脸好奇;
他们相拥躺在床上,他用尾巴缠绕着她的腰身,低头吻着她。
……
她分明看到了,更多更多属于他和她的温柔欢愉。
在他剖白心迹这一刻,它们终于变得不可逆转,来到她眼前。
☆、第56章 穷追不舍(上)
谢槿知和应寒时一前一后跑出去后,萧穹衍就焦急地在家里等待着。
终于,应寒时推开门回来了。
萧穹衍瞪大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指挥官浑身都是水,还脏兮兮的。要知道地球上能够打倒指挥官的人,一定还没有出声。
难道……是被槿知小姐揍了一顿?毕竟指挥官是一定不会对女人还手的。
他忧心忡忡地迎上去:“怎么样了?她……原谅你了吗?”
应寒时脱了鞋放好,抬眸看着他。
萧穹衍:“咦?”
指挥官……在笑?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眉梢眼角仿佛都已沾染,眼睛里缀满盈盈光泽。
“大概……算原谅了。”他答。
萧穹衍狐疑地盯着他。
尽管指挥官经常对他笑,但那笑容大多云淡风轻。笑得像今天这么开心这么温柔,还是极少见的。
应寒时将双手负在身后,不急不徐走进客厅。尽管依旧是平时清俊沉静的姿态,但萧穹衍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然后,萧穹衍就看到他走到沙发旁,低头看了看,弯腰,将搭在上面的两件衣服,拿起来仔细叠好,放到一角。
萧穹衍:“……”
要知道,虽然指挥官生性勤劳,但到底位高权重,这些杂务,向来是小John做的啊。
正想着,又见应寒时走到餐桌旁,伸手整理了一下桌布。然后抬头,看向厨房水槽里堆着的碗。
他眉目一扬,走了过去,挽起衣袖,居然开始洗碗了。
萧穹衍飞奔过去:“指挥官!这些小John来做就可以了!”
应寒时没答,动作也没停,依旧低头认真地洗着。萧穹衍看着他的动作,对那些碗,简直不要太温柔呵护。
“小John少校。”应寒时忽然微笑侧眸看着他,“很久没有给你升过职了。今天开始,晋为中校吧。”
萧穹衍:“……啊啊啊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萧穹衍激动万分地单膝跪下,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应寒时是个非常严谨、一丝不苟的指挥官。现在在地球,小John又不能建设军功,要晋升可是很难的了。但是呢,根据他的经验,指挥官毕竟还年轻,偶尔也会一时激动,宠爱他一下下,给他晋职。
上一次他破格被提升,还是因为指挥官获得了皇帝陛下颁发的帝国最高勋章,主仆两人实在太高兴了。
“感谢万能的皇帝陛下!”萧穹衍感叹道,又问,“大人,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高兴的大事?”
应寒时的眉眼间,再次浮现笑意。
“刚才……我向槿知表达了爱意。”
萧穹衍再次陷入震惊中。
但立刻,巨大的喜悦感朝他袭来!因为他想到,如果槿知成为指挥官夫人,就可以天天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太棒了!那她答应你了吗?”
应寒时依旧温柔地微笑:“不,她只是没有拒绝。说……要考虑。”
萧穹衍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点头:“既然没有拒绝,那也是可喜可贺的事。”
见应寒时已经把碗洗完了,他也有点激动起来,一拍胸脯:“大人,明天我为你做高能早餐,充满能量地开始追求槿知小姐吧。”
应寒时擦干双手,重新负在身后,微微颔首。
主仆两人一起面带微笑往客厅走,萧穹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愣住了。
“等等!大人,你知道怎么追求女人吗?”
应寒时的脚步也是一顿,静默片刻,嗓音徐徐:“……不知道。”
这是萧穹衍意料中的答案,发愁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去问问我的好基友。他可是个真正的地球男人!”
——
接到萧穹衍的电话,庄冲也有些意外:“你老大,要追求我女神?”
萧穹衍美美地答:“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庄冲微微一笑:“他们的确很配。不过,我老大不太好追。”
然后他就举了几个例子。
谢槿知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好歹也是图书馆的馆花。之前有好几个年轻男同事,想要追求她,才刚透露出点意思,就被她直接拍死了。还有来馆里借书的男人,想约她喝茶,她一次都没去过。
听完这些话,萧穹衍立刻为指挥官的前途担忧起来。可一转头,就见身旁的应寒时眉目不动,面颊却微微泛红。
萧穹衍:“怎么了?”
应寒时缓缓垂眸,唇角微扬:“她拒绝了其他男人。”
“……”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庄冲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大学时的画面。
那时,他每天打游戏打得昏天暗地。但是偶尔披着床单走到阳台上,看到那些篮球王子、学生会部长……等等风云男子,在楼下等女生,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丢丢旁人不懂的寂寞。
“追人很简单。”他淡淡地道,“明天一早,送早餐先。”
——
清晨,谢槿知睁开眼。
头还有点重,昨晚几乎失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