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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出版 +番外)-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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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说对了,下官是为了交差。”陈太医半跪着,纹丝不动,昏黄的老眼向上一瞥,一闪而过的眸光竟有几分犀利,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声调,“下官奉旨而来,皇上的差事,天下谁敢敷衍?”
淑妃被他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顿时喉咙一噎。
咏升看在眼里,得意不已,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
陈太医又转头去看咏善,“殿下,下官要解?开纱布了。会有点疼,请殿下稍做忍耐。”
咏善略略皱眉,随即释然,“要解就解吧,长痛不如短痛。”看了淑妃一眼。
陈太医应了一声,果然小心翼翼动起手来。
淑妃心跳加快,紧张地捏紧自己的衣袖。
咏善虽然表面冷漠,但对弟?弟咏临其实一向照顾有加,每到要命关头,都是护着咏临的。
但他又不舍得牺牲咏棋。
这孩子,难道竟有别的傻想头?
想到这里,淑妃更加不安,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移到陈太医身后,关切地看着。
纱布一层一层解?开,开始几层还是洁白无瑕,到了后面的,都渗着鲜血,可见伤得颇重。
淑妃看得心惊胆战,心里又骂咏临,这死小子,把哥哥伤成这样。
最后一层纱布终于揭开。
伤口露了出来。
淑妃惊呼一声。
咏善腿上伤口极不匀整,皮肉外翻,血肉模糊一片,露在外面的肉呈现一点白色,显得异常可怕。
陈太医也被唬了一跳,悚然道,“殿下伤得不轻,怎么可以不通知太医院?内惩院这根竹子惹祸不少。”
“竹子?”咏升心生不详之兆,从椅上一跳而起,凑过来看,狐疑地问,“陈太医,太子殿下真是被竹子弄伤的?”
“咏升殿下看伤口就知。这伤口里面还有存留的竹屑,难怪会疼痛难忍。”陈太医打开随身的小药箱,取出工具,为咏善挑走伤口里的竹屑。
咏升下死劲盯着那可怕的伤口,企图从上面找出一点刀刃刺伤的痕迹来。但刀口小,竹子大,一个小小的伤口上覆盖了一个更大的伤口,哪里还能看出什么。
常得富本来正为咏善揉肩,这时候小跑到床边,扑通跪了下来,磕头认?罪,“奴?才该死,昨夜烛?光摇晃,奴?才眼睛又不好使,昨天为殿下包扎时,竟还留了竹屑在里面。奴?才该死!”
“起来吧。”咏善一边咬牙忍疼,哼了一声,“这时候谁有功夫怪你?帮我擦擦额头的汗。”
常得富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起来为他仔细擦汗。
陈太医为咏善挑刺,淑妃在后面看得浑身冷汗,觉得肠子都要揉在一起了。膝盖发软,向后趔趄一步,转身就往外跑,倚着门柱,一手捂着嘴,“哇”地吐了一地。
胃里连酸水都吐尽了,才好不容易止住。自然有侍女太监们捧热水毛巾过来侍候。
淑妃吐个干净,才脚下发虚地回去看望咏善。
幸亏陈太医年纪老是老,一双手却很利落,已经挑好刺,敷了药,正在用白纱包扎。
不过片刻,就已包扎完毕,站起来向咏善和淑妃行礼,禀道,“太子的伤是竹刺伤。现在伤口已经包裹好,方子下官开了,再叫太医院煎好送过来。下官还要向皇上复命,先告辞了。”
咏升得意而来,扫兴而归,知道大事不妙,哪里还敢逗留,连忙请辞,跟着陈太医一起溜了。
常得富恭恭敬敬送他们出太子?宫。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咏善、淑妃。
咏善被折腾得脸色苍白,见淑妃似乎失?魂落魄,却笑了起来,“母亲胆色不比从前了。记得从前萧妃意图毒?害父皇,父皇大怒,判萧妃凌迟处死,还责令后宫众妃王子一起观刑。那次血溅遍地,吓昏了不少妃子,只有母亲和丽妃由始至终站得稳稳当当。怎么今天只是看了一点点血,就吐成这样?”
淑妃深深看他一眼,叹道,“等你日后有了自己的儿子,自然知道别人的血和自己儿子的血有什么不同了。那是怎样一种滋味,你将来终会明白。”
咏善怔了一怔,半晌,也叹了一声。
“不必等到那个时候。这种滋味,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不知是否伤后虚弱,他的声音低到了极点,几乎微不可闻,“母亲,我把咏棋烫伤了……用烧红的金如意……”
淑妃一颤。
她伸出双手,仿佛想搂住咏善。
咏善却猛然别过脸,伏?在床?上,用撕?破似的嗓子,像受伤后疼痛难忍的野兽一样痛哭起来。

 
太子 正文 第十三章
章节字数:5019 更新时间:071110 02:50
皇宫?内福祸只在旦夕,咏升匆匆忙忙在御前密告,结果太医证实确实只是竹伤,让咏升在父皇面前丢?了一个大脸,连带着谨妃也心惊胆战,生怕被咏善反咬一口,在咏升头上安一个“妄言”的罪名。
不料,不但在太子殿养伤的咏善毫无动静,连皇上也没怎么生气,过了几天,居然还下了一道圣旨,说“太子养伤期间,琐碎国务也需照料”,命令“王子咏升稍作辅助理事,以为锤炼”。
咏升又惊又喜,这次可是因祸得福,虽然没有害了咏善等人,却有好运从天而降,居然借此机会捞到了参与国?家政事的机会。
于是太子养伤,四王子开始管些小小外事。
谣传新太子遇刺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咏善这次流?血不少,伤在腿上,后来伤口又被竹子插了进去。虽然从小练习武艺,筋强骨壮,这么折腾下来,第二天伤口就开始发炎。
他生性好强,又担心消息传到父皇耳里,如果再次追究起来,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大祸,所以不许常得富向上禀告,只按时把太医院送来的汤药一口喝干,还逞强坐在床?上熬夜看前面送过来的琐事奏报。
这样耽搁几天,伤口没全好,又添了发?热症状,口干舌燥,喝多少水都不管用,再隔两三日,竟然连?坐起来都勉强了。
常得富这个时候才知道真的糟了,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一开始就报上去,当然没有什么大事。
现在太子病成这样,忽然上报,必定惊动皇上。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来想去,最后匆匆去见淑妃。淑妃听了,惊得连轿子都来不及叫人准备,披着一席斗篷就冒着雪匆匆赶到太子殿,往床边一瞅,咏善满脸热得通红,轮廓却直瘦下去不少。
淑妃又伤心又气愤,当场就指着常得富骂,“混账东西!太子千金之躯,何等贵重,你们就这样糟蹋?病了几天了,居然连本宫都敢不告诉?他说不报就不报吗?要是咏善有个三长两断,不需皇上下旨,本宫就先剐了你!”
咏善病中昏昏欲睡,听见淑妃骂人,勉强睁开眼睛,“母妃,儿子只是头有点发?热,过两天就好了。”
淑妃看见咏善醒了,赶紧伏下腰,柔声道,“咏善,你身上不舒服,不要开口说话劳神,母亲把上个月你父皇赏的千年老山参带了来,已经吩咐他们下去熬了。”伸手轻?触咏善额头,热如烙铁,惊得她把手往后一缩。
咏善恍惚一笑,还没开口,床前又闪出一个人影,居然是咏临,一脸愧疚道,“哥,我……我……我错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床前,抱住他一只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哥哥不要生气,好生养病。等哥哥病好了,要打要杀都随哥哥。”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咏善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过来,蓦然一怔,想一想他在内惩院无?法?无?天,和自己当面对?着?干,拔刀子扎人的时候下手半点也不容情,顿时怒火不打一处来,正要把他的手狠狠甩开,目光所到之处,却看见淑妃一脸殷切盯着他,眼中满是哀求之意。他愕了一瞬,心中就微微叹了一声,再看咏临,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哭得孩子似的,眼里大颗大颗向下滚,确实悔恨到了极点,心里又是一软。
他冷冷瞅着咏临,隔了片刻,才有气无力地道,“这么冷的天,还跪在地上。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母妃白疼你了。起来吧。”
咏临一刀伤了咏善,连着几个晚上都睡不着,现在见到一向身强体壮的哥哥为了自己病成这样,更是难过,一哭就停不下来。咏善开了口,他也没听清楚,只管继续抱着咏善的手哭,淑妃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斥道,“还哭什么?哥哥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他正生病呢,你别在这里吵他。”
咏临一想也对,赶紧举起袖子往哭得湿?漉?漉的脸上一抹,乖乖闭了嘴。
不一会参汤熬好送了上来,淑妃嫌侍女们笨手笨脚,亲自坐在床前端碗去喂,咏临正想找机会补过,赶紧跑去把咏善小心翼翼扶起来,让孪生哥哥靠在自己肩膀上。
不知道是不是淑妃带来的老山参确实比宫里常用的人参要好,咏善一口一口喝了参汤,自觉添了不少精神。看看眼前身后,正是宫中和自己骨血相连,最最亲?密的两个人。别人也就算了,这两个,却是这辈子注定同荣共辱的。
他性子冷硬阴鸷,现在病得昏昏沉沉,胸膛里却多了一分柔情,温和地看了淑妃一眼,低声道,“母妃不要担心,我从小练剑习武,身?子没那么弱。倒是咏临那天捱了我一脚,挺不轻的,怕会伤了内腑,要记得找人看看。”
“已经看过了,我皮厚肉粗,前两天就连淤痕都散尽了。”咏临在后面小心地撑着咏善,一边道,“那一脚是我活该,母妃说哥哥原该踢得更重一点才好。”
淑妃瞪他一眼,数落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哥哥护着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笑?”
三人说了一会话,都觉心中抑郁散去不少,越发亲?密。
淑妃怕咏善坐着说话吃力,和咏临又把他扶着睡下,继续聊了一会,说到咏升现在正在开始管事,每天装模作样到前面去见大臣们。
咏善笑道,“这样正好。不做事的可以藏拙,做事的必定露拙。他资历浅,又不懂事,去管那些琐碎事,不出几天一定会出岔子。”
咏临因为咏善的腿伤后来还刺了竹子耿耿于怀,哼了一声,“要不是他去父皇面前告密,哥哥的伤口也不会重成这样了。”
淑妃却显然另有心事,和咏善商议道,“太子养伤,别的王子辅政也是常例。不过为什么是咏升?好端端放着一个咏临在这里,既是太子的孪生兄弟,又是老三,排行不是比咏升还大一点?怎么就不下旨要咏临去辅政呢?”
“咏临这个脾气,还是不要去管政事比较好。”咏善沉吟道,“以后等我伤好了,亲自带他一带,等他学些本领再说。不然惹出事情,更难收拾。”
淑妃露?出宽慰之色,“有你护着他,我就放心了。”
“母妃放心。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同母兄弟,难道我就不疼他?他要是还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直接来报给我就好。”
咏临和他一同长大,对这个孪生哥哥脾气其实极为了解,气起来的时候下手毫不留情,一旦气消了,对他这个弟?弟还是很疼的。
听咏善这么一说,咏临知道哥哥真的不气了,大为高兴,在咏善背后直对淑妃得意洋洋地做鬼脸。
淑妃也笑起来,“现在想巴结他,送礼给他的人多着呢,还有什么到不了手的?他也想不到什么要来求你。”
“才不是。”咏临赶紧插嘴道,“这就正巧有一件事想求哥哥。”
“怎么?”
“我想求哥哥开恩,饶了咏棋哥哥。”
话一落地,咏善脸色骤然变了。
连淑妃也没想到咏临会这么混账,胡乱开口,顿时黑了脸。
殿内一阵沉默,空气沉甸甸地,向人心上直压下来。
“咏临……”咏善隔了一会,才轻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也知道,哥哥是奉旨查问,但是咏棋哥哥从小和我亲?密,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什么私通大臣,意图谋反,这些事咏棋哥哥绝不可能做的。再这样关?押审问,不但问不出结果,反而误伤好人。内惩院出了名的滥用酷?刑,他脾气温和,胆子小,又受了伤。昨天我偷偷去看他,他瘦了不少,隔着窗子和我说,他恐怕出不去了,只求我替他去看一眼丽妃……”
淑妃在一边早就瞧着咏善脸色越来越沉,这下忍不住喝道,“咏临,你给我闭嘴!叮嘱了你多少次不许管内惩院的事。你好大的胆子,还敢瞒着我!张诚那个混账,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母妃,我……”
“你给我下去,不许再来烦你哥哥!”
咏善浑身又热又冷,眼前一阵眼花。他强撑着不露疲态,咬了咬牙,对淑妃淡淡道,“母妃,让他说吧。咏临,咏棋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你都告诉我。”
咏临应了一声,老老实实道,“咏棋哥哥说他命运不济,本来就不是长寿的人,只是挂念丽妃娘娘,不能尽孝道,内心愧疚。我和他说,他的事父皇和咏善哥哥你迟早会查清楚,为了那些留言诽?谤,总不能真的把一个王子给冤杀了。我还和他说,咏善哥哥只是奉旨办事,等他明白了真?相,必定不会难为他。他听了我的话,说……说……”
“他说什么?”咏善半睁着眼睛,低声问。
咏临也知道这句话不大稳妥,吞吞吐吐了半天,央求道,“哥哥,他和你不常在一块,对你为人不清楚,只是无心之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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