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庆宗十?九?年冬,皇上密召我入宫,欲在次年春天册立二子为太子。我听后大惊,拼死进言,此事绝不可行。”
咏善一震。
恭无悔所说的二子,不用问就是咏善本人。原来父皇要立的第一个太子就是自己,却被此人拼死阻拦,庆宗二?十?年春,太子立是立了,不过立的却是咏棋。
难道恭无悔的眼里,咏棋更有资格继承江山,造福万?民?
恭无悔微微笑道,“先不论能力和本事,咏棋殿下不足月而生,身?体嬴弱,常有病痛,只此一点,已难以成为太子正选。当皇帝要日理万机,没有一副好身?子怎么行呢?”
这已在天牢中的犯人挥洒自如,每每语出惊人,咏善听了之后又是好一阵不解,锁起眉头,细思前因后果,想到后面,心脏狠狠一痛,平白生出一股不详之感,目光霍然变得犀利,看向恭无悔。
恭无悔却笑起来,似有无比欣慰,“殿下果然聪颖,我没有看错人。”侃侃道,“皇上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皇子之中,二皇子才干最大,应选为太子。但自古长幼有序,不册立大皇子,却册立二皇子,越兄而上?位,会引起大皇子身边众人怨恨,埋下祸?乱的种子。因此,我向皇上提议,先册立大皇子咏棋为太子,然后,废。”
骤然间,狭室内静到连呼吸声都停了。
仿佛看不见的弦拉到至紧,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
恭无悔轻轻巧巧几句话,象万千斤的石灰忽然扔进水,在咏善心里炸起滔天大浪。
他是曾经不解过。
父皇那么英明的人,怎么这么多人不挑,偏偏挑了一个静如处子的咏棋?既然册立了,怎么又只为了臣子要求册封皇后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勃然大怒,不但废了咏棋,软?禁丽妃,还把咏棋母亲一脉的官?员杀的杀,贬的贬,监?禁的监?禁,竟是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咏棋那么胆小的人,爱诗爱画爱赏雪看梅,怎么可能勾结大臣?怎么可能结党营私?怎么可能和谁书信密谋?
那个本来清淡儒雅,安安逸逸呆在宫里的人,在去年一下子被册立为太子,被臣子们众星捧月般谄媚逢迎得晕晕乎乎,一下子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废位之后连母亲都见不到一面,即日押到封地南林软?禁起来读书。
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一个幌子。
而且,都是为了让他顺理成章被册立,而故意策划的幌子。
从头到尾,咏棋为了他,变成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替?罪?羊。
而他,却在咏棋沦落到内惩院的时候,对咏棋……
咏善越往下想,心里越发痛楚,竟连脸色也变了。他默默咬着唇,目光停在那个小白瓷瓶上,心又猛地顿了顿,这个恭无悔,到底杀,还是不杀?
杀?这人是个能臣,忠臣,见事明白,风骨迥然。而且,对自己有拥立之功。
不杀?那咏棋和咏临怎么办?五皇子咏升绝不会就此罢休,闹到后面狗急跳墙,万一把递信的事真扯出来,咏棋大罪难逃,必然要再入内惩院。
牵涉到咏临这个孪生弟?弟,自己的太子位就算不被动?摇,但父皇也绝不会让他再插手内惩院的事。万一……要是万一父皇下旨,让咏升主审,咏棋落到那个龌龊可恨的混账手里,岂不……
恭无悔说罢,因为常年在烛下阅书而微带混浊的眼睛凝视咏善。
沉默一会后,这个深悉人心的牢?狱之臣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殿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等机?密大事告诉殿下吗?”
咏善抬起眼,直直盯着他。
“殿下,你要保重自己啊。你要明白,天下有多少人为了你能安稳呆在宫里,费尽了心血,不惜把命也给拼上。保住太子,让天下万?民将来能有一个好皇上,容易吗?太难了。”恭无悔道,“皇上为了殿下你,不惜拿咏棋殿下开刀,先立后废。父子同心,咏棋殿下毕竟也是皇上的骨血,皇上这样做,难道不心疼?这是……为君者的不得已。至于我……”
恭无悔顿了顿,咏善的心也随着猛跳了跳。
恭无悔审视咏善片刻,才幽幽叹道,“为了殿下,皇上可以舍得自己的骨肉,难道我还舍不得一条性命?不管五皇子用什么威胁殿下,我一死,也算让殿下过了一个难关。臣子能尽责,也死而无憾了。”说罢便伸手。
咏善只道他要去取那个白瓷瓶,不及细思,猛然探出手去,手掌重重覆在瓶上,脸上一片森然凝重。
恭无悔也微微吃了一惊,看看咏善,明白过来,“殿下放心,还不到时候。殿下今日亲自探监,我这样死了,岂不让外人有机会构?陷殿下?恭无悔不会做这种蠢事。”说到这里,不禁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奉旨暗查众皇子十年,别的都不看在眼内,唯独对这个总是隐忍不发的二皇子颇为偏爱。咏善在宫?内种种抑郁,对咏棋的仰慕,对母妃偏心的愤懑,通通看在眼里。十年下来,竟常让他生出一种看待自己亲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若泄?露?出来,当然是对太子殿下的大不敬。只是……
恭无悔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十六岁,说是孩子,犹不为过。好不容易保着他登上太子之位,接下来的路,却要他独自蹒跚而行,而且,注定一步比一步更艰险。
当今的皇上,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第一次有机会和殿下近谈,不胜欢喜。让我送殿下一份薄礼。”
恭无悔摊开案几上的白纸,提笔蘸墨,静思片刻,下笔如风。
―――臣以妄语入罪,身陷天牢,闻于雷霆,不胜惶恐。
惟太子殿下亲至开导,嘱咐醇醇,训无悔以臣子尊君之道,恩而亲厚。臣反思再三,涕零不已。
愿立此字据,望殿下藏之,以观无悔之改过也。
至善之言,苍天佑之。――――――
运笔如风,龙蛇游?动。
白纸上不一会就墨迹淋漓,寥寥几行字,写得苍劲有力,颇有神韵。
恭无悔写毕,双手捧起,抿嘴吹了吹,等墨水干透,递了给咏善,“请殿下收好。”
咏善幽深如黑曜石的眼眸盯着他,看了片刻,才伸手接过,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案几上的小白瓷瓶子也轻描淡写地拿了,揣在怀里,道,“死不一定是惟一的办法。容我再想,终会有两全之计。”
离开牢?房,外面肃立多时,站得腰酸背痛的牢差等都松了一口气,赶紧陪着他出去。
到了外头,冬日里的艳阳挂在天中,银灿灿的日光直铺下来。咏善刚刚从潮?湿阴冷的天牢出来,被暖烘烘一晒,却无端身?体颤了一下。
他半眯起眼睛,朝天上得意洋洋的太阳瞅了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该看的都看了,召暖轿来,回去吧。”
太子 正文 第二十章
章节字数:5668 更新时间:070803 01:57
回到太子?宫,刚进门常得富就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回来了。”常得富识趣地道,“咏棋殿下午饭吃得很香,说菠菜不加荤,只放香油,清清淡淡的挺好。”
“现在人呢?”
“吃过饭,正在房里午睡呢。”
咏善听说在午睡,想到咏棋睡着时毫无防备的乖?巧样,从天牢出来后沉甸甸的心稍轻了一点,摆手把众人都叫退,独自踱到为咏棋安排的房间,本想先隔窗瞅一下,没想到窗帘都放下了。
他索性悄悄推门进去,看见里面两个惊觉有人慌忙站起的小内侍,摆手叫他们出去。自己却静静走到床边,不动声色地坐在床沿上。
大概只是打算小寐一会,不曾换过衣裳。
咏棋和衣而睡,缎料的外衣在床?上压过,有些发皱,却显得另有风情。他闭着眼,睫毛随着平缓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微颤,手边不远处落着一卷书。
咏善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庄子》,笑了,把书放在一边。
他惬意地后倾,把背靠在床柱上,环起手,打量着午睡中的咏棋。
讨人喜欢的太阳,隔着窗户竹帘把光隐隐约约送进来,不过分亮堂,却很有一分暖意。晌午的房间里静悄悄,咏善被烦恼扰了很久的脑子象被一把刷子轻轻扫过,忽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眼前这一个静止的画面。
只剩下咏棋,和他。
咏善的心倏地安静下来。
他感觉着自己的呼吸,细长,平和,均匀,没有了平日的紧张沉滞,仿佛这一刻,睡着的不仅仅有咏棋,还有他。
他放松着自己,嘴角蓄着笑,静静看着咏棋。
这真是一种没法形容的乐趣。
咏棋,我的咏棋哥哥。
呆看了不知多久,他坐直起来,盯着床?上熟睡的人看了半天,终于伏下?身,把鼻子凑到咏棋脸上,轻轻呼了一口气。
吹得很温柔。
不知道是要惊醒他,还是不要惊醒他。
咏善记得,从前他曾经看过的。不知是哪一年,也是晌午,咏棋读着书,伏?在花园里的石亭里睡着了。明明是他先看见的,当时却只站在远处,痴痴地看着。后来咏临来了,却一点犹豫也没有,走到亭子里,往咏棋安详静谧的脸上吹气,一边吹,一边嘻嘻笑。咏棋被惊醒了,猛然从石桌上直起身,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咏临更得意地呵呵笑起来,伸手挠咏棋脖子,逗得咏棋也笑了。
他们那么高兴,根本没看见站在暗处的咏善。
那无忧无虑的笑声,象刀子一样割着咏善的心。
如果,自己也可以象咏临那样,毫无顾忌地走进石亭,象咏临那样,随随便便就近了咏棋的身,往他脸上吹气……
呼……
咏善抿起嘴,又轻轻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吹动咏棋耳旁垂下的几缕细发,微微地动,扫过羊脂玉般莹润的脸颊。
咏棋的脸颊很美,很柔和,如果上面沾着泪珠,欲坠不坠,就更美得让人发狂。他在内惩院里被?关着的时候,几乎天天落泪。咏善一边恨他懦弱,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何况是个皇子,一边,却有暗暗喜欢他啜泣时的模样,着意整得他哭着求饶。
哥哥,你知道吗。
你本来,不该被押往南林,不该进内惩院,不该流那么些眼泪。
父皇心里,其实一直都非常明白。
根本不需要审理,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无辜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明白吗?
我真怕有一天,你会都明白过来。
咏善缓缓地,把唇轻轻压在咏棋唇上。
温润的触觉舒服极了。
咏善真想不出天下还有比这更软更美的唇。他生怕把咏棋惊醒,但又心?痒得忍不住,挣扎了半天,还是按捺着砰砰心跳,在两两相覆的唇?间把舌?头伸出来,轻?舔咏棋的双?唇。
“嗯……”咏棋极低地呻?吟了一声。
咏善猛地坐直了。再仔细打量,似乎又没有醒。他下腹的欲?望更强烈的叫嚣起来,连历来引以为豪的理智都把持不住,慢慢又靠过去。
咏棋却在这时候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厚密的睫毛,带着一种朦朦胧胧未清?醒的茫然,盯着坐在面前的咏善看了好一会,猛地觉?悟过来,脸色大变,“你怎么……”
“怎么会在这?你忘了,这里是太子殿,我的地方。”咏善笑吟吟,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伸手把他从床?上拉得坐起来,“起来吧,现在太阳正好,你该出去晒晒,身?子也不至于这样嬴弱。”说要咏棋出去晒太阳,他却没有站起来,也不松手,握着咏棋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靠过去,又抚到腰上,啧啧道,“常得富说你爱吃菠菜,以后应该多吃点荤菜,不然瘦得可怜。”
咏棋被他握手抚腰,又羞又怕,刚刚醒来,脸颊还留着少许红晕,淡雅之外,又多了一分妖?艳的动人。
咏善一时看得竟痴了,漆黑的眼眸盯着他不放,盯得咏棋身?体也开始微颤。
沉默得近乎窒?息之际,咏临的声音却很不巧地嚷嚷着传了进来,“咏棋哥哥快起来!趁着咏善哥哥不在,我们不如……”
大门被大手大脚地推得大开,咏临一边嚷一边跨进来,看见咏善也在,愣一下,立即止了声,吐吐舌?头,“咏善哥哥,怎么你也在?”
“今天真是奇怪,人人都忘了这是我的太子殿,见面就问我怎么会在。”咏善察觉咏棋的手在往回抽,故意用劲抓紧了,刻意保持着暧昧的姿?势,笑着打量咏临,“趁着我不在,你们想干什么?”
咏临一副干坏事被人抓到的模样,举手挠头,不敢答话。
咏棋轻咳一声,代他回答,“我们说好了下午一起练字。”
“对!练字!”咏临立即响应,愁眉苦脸道,“上次母妃骂我字写得难看,所以我求咏棋哥哥教我写字来着。咏棋哥哥,你午睡够了,快来教我写字吧。”
看着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在自己面前竟还敢一唱一和,咏善心内大怒。
咏棋如水一样晶莹剔透的手被他握在掌中,恨不得下死力一捏,把它捏个粉碎。这念头刚一闪过,忽又一惊,我怎能这般对他?
我竟和父皇一样心狠?
咏善脑中思绪万千,脸色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