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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善连忙缩手,已经来不及了,耳朵里听见嗤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让人肝瞻俱寒。一股若有若无的烧焦的气味传人鼻尖。
“咏棋”咏善骇到了极点,失声惊叫。
匡当一声,金如意落在地上。他抓?住了咏棋,不死劲地去扳咏棋的脸,“让我看看”
咏棋疼得浑身都在乱颤,却没有平日的胆怯温驯,也许生平头一次的剧痛惹出了他的狂性,拼命挥舞着双手躲避咏善。咏善一时无法近身,急得冒汗,趁准时间猛然推了咏棋一把,让他跌坐在床?上,赶紧压上去。
咏棋尖?叫起来。
“嘘嘘,别吵,乖。”咏善瞻颤心惊地哄着,硬着心肠去扳咏棋的脸。
脸上没有伤,咏棋撞上来的时候,咏善缩了一下,歪了方向,却把脖子烫得侧边血肉模糊。咏善不看也就算了,骤然一看,脸色都变了,疯了似的用手去抚,连声问:“疼不疼,我……我不是有意……”
“走开”咏棋见他伸手,尖?叫得更厉害,仿佛也觉得脖子上火?热的疼,一边死命推开咏善,一边又忍不住伸手去挠脖子。
“别挠住手,咏棋。”这个时候要箝制住更不容易,咏善额头都是冷汗,转头看四周,想找根绳子把他绑起来。
偏偏在这时,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充满了惊愕和怒火,“哥”
牢门被狠狠踹开,咏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直扑过来拦着咏善,“你干什么?你把咏棋哥哥怎么了?哥你放手,你给我放手”
“滚开”咏善暗中咬牙,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凑热闹。
“不行,你给我放手。”咏临直着脖子扯着咏善的手,两兄弟都是从小喜欢练武的,一时缠在一起,你按着我的手,我压着你的腿,暗中较劲,谁也占不到便宜。咏临一回头,咏棋脖子上怵目惊心的烫伤跳进他的视线中,顿时一震,“咏棋哥哥你……”
咏棋听见咏临的声音,一个劲往咏临这边靠。咏善眼睛都喷火了,趁着咏临没留意,一把推开他,“给我滚出去。”又要将咏棋扯过来,威胁地瞪着咏棋,“再和我作对,今?晚看我怎么对付你。”
咏棋脖子上的伤火?辣辣地生疼,知道传递书信的事恐怕还不能善罢干休,到了今?晚,真不知道要怎么受罪。听咏善恶狠狠一说,挣扎得更猛,眼看自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咏善抓着,一急起来,什么都不顾地低下头,对着咏善的手腕就是狠狠一咬。
牙齿嵌入肉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溢了满口。
咏善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脑门发昏,一巴掌甩在咏棋脸上,打得咏棋横摔出去,才猛然醒觉过来,咏棋那个身?子最近早被折腾废了,怎么禁得起这样打,赶紧又去弯腰要把咏棋扶起来。
“咏棋……”
“不”
咏棋倒在地上,觉得块块骨头都差点碎掉,抬头一见咏善又过来,吓得赶紧挪动身?体要躲,可是他的动作哪里有咏善快,还没有动弹一点,咏善的手已经到了跟前。
“咏棋哥哥”
咏临三番两次扑上来,都被咏善推开了。眼看咏棋脖子上血肉模糊又挨了一耳光,巴掌着肉声在牢?房里回响得令人毛?骨?悚?然,唯恐咏善又伤了咏棋,爆着青筋吼道:“哥,你再打他,可别怪我动手”
锵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抵着咏善。
清脆的金属声犹如一盆寒冬腊月的冰水,把三个烧得发狂的人淋了个彻头彻底,偌大的牢?房,蓦然死寂下来。
只剩粗重不一的喘息,此起彼伏。
咏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持剑的手平伸着,指着咏善。
咏善一瞬间冷静下来,阴鸷着扫一眼胸前的剑尖,冷笑着问:“你用剑指着我?”
咏棋从地上挨着床边坐起来,抬头看着咏临。
“咏临,把剑放下。”他扯扯咏临的衣角。仰头的动作扯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咏棋的眉间浮现一丝痛楚。他轻轻?喘息着,“咏临,听哥哥的话,把剑放下。他是太子,你这是死罪。”
咏临拿着剑,两颗眼睛星星一样燃着火,一个字都不吭。
他倔强的时候,一向都是这个表情。
咏善的眼睛也燃着火,但他的火是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他盯着咏临,丝毫不把随时可以刺进心脏的剑尖看在眼里,冷笑着,伸手,狠狠在咏临脸上搧了一耳光。
啪
咏临猝不及防,被打得脸歪到一边。咏善看也不看他一眼,推开胸前的剑,低头就去抓床脚边还在喘息的咏棋。
咏棋害怕地往后退。
“哥,住手你……”咏临眼睛也在冒火,又嚷了一声扑上去,抓?住咏棋的右手,还没有开始拉,咏善的拳头已经轰到眼前。这一拳完全没有留情,打得他眼前一阵发黑,满嘴都是血?腥味。
“放手”咏棋的声音夹杂在喘息中,纠缠中有东西狠狠刷过他的伤口,让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咏临摇晃两步,总算稳住了,这一拳打出了他的野性,发狠似的也一拳打回去,却被咏善挡了,并且脚下使个绊子,把咏临狠狠摔在地上。咏棋的惨叫好像就爆发在耳边,让咏临浑身一哆嗦,他发毛似的从地上爬起来。
咏棋已经被咏善抓在手里,不只咏棋,即使在咏临看来,咏善脸上的那一丝冷笑也是残?忍而可怕的。
“咏棋哥哥”咏临冲过去,用头往咏善身上撞去。
咏善见他来势太猛,生怕把咏棋也弄伤了,只好放开咏棋。他心里极恼火这个讨厌的弟?弟过来惹事,闪过身,顺势往咏临背上推一把,想要他摔得重一点。手一推过去,大黄花梨木桌子尖尖的桌角闪过眼角。他心内一惊,咏临要是头撞上面了,哪里还有性命。赶紧伸出两臂,勉强把几乎栽过去的咏临拉住。
咏临却不知道哥哥心里想了什么,一被拉住,稳住脚步,当即一不做二不休,两手把咏善肩膀抱紧了,用?力往侧一倒。
这是他最拿手的摔跤,咏善为了拉他,自己本来就站不大稳,被他一扯,顿时也倒了下地,浑身生疼。
咏临担心咏善摆脱纠缠还要去欺负咏棋,大声嚷道:“咏棋哥哥你快走”一边用?力制住咏善。
咏善大怒,顿时又是一耳光插过去,这次咏临有了防备,偏头闪了过去。两兄弟脖暴青筋,目光喷火,竟谁也不让谁,在地上缠打起来,一屋子家具被扫得乒乒乓乓,烛台椅子都砸在地上。
“咏临,你快点住手”
咏棋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咏善打赢,他是万万不愿意的;但万一咏临把咏善打伤了,那可是死罪。
这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咏临也就罢了,向来如此鲁莽,但咏善今天竟然也疯了似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静收敛。
咏棋三番两次上去要把他们分开,却被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推开了。
两个孪生兄弟好像仇人见面,恨不得把对方撂在地上,不过一会,又缠斗在一起,两人双双摔在地上,滚了两滚,又一翻身,同时跳了起来,衣裳都撕?破了。
“咏临,你……”咏棋还没有说完,咏临想是被打毛了,狂叫一声,又红着眼扑了上去。
咏善也不避开,直接就迎了上去。
两人又打成一团,从小学的招式都各自施展出来,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咏棋不懂武功,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生怕他们其中一个受伤,最后吃亏的都是咏临。正急着,忽然听见一声闷?哼,像是有人受伤了。
咏棋心脏霍地一跳,太急了,竟没有听清楚是谁发出刚才的叫?声。他冲上去看,两个打得乱七八糟的皇子都住了手。
咏临正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咏善靠牢?房的墙角坐着,大?腿上一把匕?首刺进去了大半,淅淅沥沥淌着血。
血
咏棋觉得心脏的血都冷了。咏临刺伤了太子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不是闹着玩的,刺伤太子的罪名,和刺杀皇帝的罪名是等同的,这是无论身分何等尊贵也无法赦免的重罪。
“哥你怎么……”咏临站起来,才看清楚哥哥为什么忽然住手。他比咏棋还愕然,大惊失色,赶紧弯腰去扶咏善,“哥……我不是有意的……”这匕?首,一定是刚才打架时从靴子上掉下来的。
不会是刚才发起狠来,随手从地上摸个什么东西就打……
咏善的眼神十分可怕。
咏临焦急地凑上去,还没有靠近,咏善已经自己扶着墙站起来,坐到了椅子
“哥哥,你要快点止血……”
到底是一个娘生的,咏临看见咏善的大?腿血流如注,心也怦怦直跳,挨上去要帮咏善看伤口,“我去拿点药……”
还没说完,咏善冷不防地一脚踹在他腰间。这一脚带怒而发,用的是没有伤的左腿,踢得咏临当场倒下,蜷成虾米一样,半天爬不起来。
“咏临”咏棋本来还担心咏善的伤口,见了这个,顿时把那一丝可怜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跑到咏临身边,把咏临小心翼翼地扶起来,“你……你……”愤怒地瞪了咏善一眼。
咏善木着脸,此刻眼睛看着牢门,仿佛什么也没注意,连腿伤也没去关注。
咏临被踢得嘴唇发青,慢慢站起来,“我没事。唉哟”忽又叫了一声,抓着咏棋的肩膀查看他脖子上的伤,“不好,这是烫伤,要快点拿药来。你……你怎么也不叫疼。”
“咏临。”咏善像已把事情想过了一遍,开口了。
两个站着的,都悚然一惊,把视线转到他身上,不知道他又想怎样。
咏善道:“出去弄点水,把这里的血擦干净,给我拿一套干净衣裳来。”
咏临刚回宫还没两天,好像一头栽进了黑胡同,在内惩院和亲?哥哥狠打一场,接着收拾善后,迷迷糊糊过了一个白天。
淑妃宫的侍卫们赶去内惩院,把他押回母亲那边,进门的时候,才看见内惩院的头?子张诚已经被淑妃召过来了。
此刻跪在阶下,哆嗦得不成样子,拼命磕头,“小的该死,小的没长眼睛,竟然一个不留神,把咏临殿下当成了咏善殿下,就糊里胡涂让他进牢?房里去了。娘娘您也知道,咏善殿下有令,牢?房里面除了他,连小的都不许进去一步。总之是小的该死,没有拦住咏临殿下,小的瞎了狗眼……”
“好了。”淑妃沉着脸,“里面也没出什么事,不就是咏棋脖子上面弄了点伤嘛。只不过叫你过来问问,用下着这么哭哭啼啼的。记住,以后把咏善咏临分清楚点,你这双眼睛再瞎一次,我就叫人把它给挖出来。”
“是是,小的再也不会错认了”
淑妃一扫眼就看见咏临被抓回来了,却没有作声,打发了侍女们从里面取出两锭金子赏给张诚,吩咐道:“日后办事小心,太子不会亏待你的。今天里面的事,都有些什么人知道?”
“禀娘娘,内惩院的人都不许靠近那间牢?房,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小的手下们口风向来都紧,不会乱说话的。”
淑妃笑了一声,“也不怕他们乱说话,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太子审个犯人,别说弄点伤,弄死了也不算什么。”
“是是。”
“回去吧。”
打发了张诚,淑妃转身进了内房。咏临今天犯了大错,多少有些不安,低着头跟在淑妃后面,见淑妃坐下,一言不发,脸色和往常大不相同,心里知道母亲这次生气得厉害了。
他小心地凑上去,低声叫了一声,“母亲……”
淑妃没有理会,隔了一会,咏临又尴尬地叫了一声。这次淑妃像是听见了,眼睛缓缓抬起来,往咏临脸上看了看,叹了一口气,豆大的眼泪忽然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母亲”咏临慌了神,双膝跪下,结结巴巴道:“儿子不孝,儿子该死,母亲千万……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要打要骂,都是儿子的错……”
淑妃也不理他,拿手帕死死摀住嘴,狠哭了一会,才收了声气。瞅咏临一眼,冷笑道:“我怎么敢生气,你越发有出息了,天不怕地不怕,在我的宫殿里闹?事打人还不够,还要到内惩院去。”
“母亲,我不是去闹?事的,我只是想见见咏棋哥哥。您不知道,他在里面被欺辱得……”
“我才不管咏棋怎样”淑妃喝斥一声,顿了一顿,盯着咏临的眼睛,压低声音问:“你对你亲?哥哥拔剑了?”
咏临一愕,低头不吭声。
“有没有这事?”淑妃抓?住咏临的手,用?力收紧了。细长的五指,骤一看去,像要掳夺猎物的尖爪。
咏临不敢直视淑妃,把眼睛垂下,点了点头。
淑妃仿佛吃了一惊,蓦然松开了他的手,沉默下来。
“母亲,我不是有意的。儿子再也不敢了,您原谅儿子吧。”
淑妃像是第一次看见他一样,深深地打量着他,“不是有意的?”她轻轻重复了咏临的话,脸上浮出一丝不安,“这事有人知道吗?当时都有些什么人在场?”
“只有我、咏善哥哥,还有咏棋哥哥。没有外人知道,咏善哥哥的伤口是我包扎的,血,我也抹干净了。咏善哥哥说,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
咏临试探着靠过去,今天母亲生气得厉害了,连他都有点害怕。幸好,淑妃没有像咏善一样冷冷地推开他,她伸出似乎正在颤?抖的双手,像小时候一样把他的肩膀轻轻搂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淑妃抱着自己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