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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救援的人为何迟迟未到,难道出了什么纰漏?她轻轻拨开车帘,细细打量外面。
她眼睛忽然瞪大,心里重重一沉。
张氏看着她大惊失色的样子,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杜松子面色苍白地回过头来“姐姐,这条路不对,根本不是咱们计划要走的那条道。”
张氏差点惊呼失声,深深呼了一口气“怎会?”
杜松子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绝望之色“我看过了,按咱们行程算,此时应该是停在苍柏坡,向前望去,应该能看见那株百年老松。可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外面只见群山。”
张氏轻轻拍了拍胸口,细声道“别急、咱们心里别急,想想,这错是出在什么地方?”
她猛然大力一掐杜松子的手“这马车是从何而来?”
杜松子眼睛恢复了清明,轻声道“姐姐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宫里没有这种普通青油马车,这车是由内侍局从外面的马车行租来的。”她咬了咬无一丝血色的嘴唇“当然,车夫也不是侍卫,而是随马车而来的。”
张氏颓然倒地,无力道“是了,定是前去租车的内侍有问题,车夫是听他的命令将车赶至此处的。侍卫们都是从金吾卫调来的,他们是从河北府而来,根本不知道去大相国寺应该走哪条道。”
她看着杜松子苦笑一声“妹妹,这次我姐妹二人怕要结伴去地府了。”
杜松子坚定的摇摇头“不,姐姐,您还有皇长孙在等着您呢!千万别说这等丧气话。实在不行,就依我刚才所说的而行。我想,拼得一死,也要让您平安回宫。”
张氏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貌似柔弱、内心强大的女子。几个月前她们还为那丝宠爱争斗不已,如今她却能舍命相救。
她的眼睛不可抑止的流出泪来,哽着声音说“不、妹妹,我护你逃走吧,你娘可只有你一个女儿啊,你怎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杜松子一笑,真诚地说“妹妹第一次习字,便是祖父教的忠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她们会理解我的。我也断不会辱没杜氏一门与祖父的清誉。”
张氏流着泪,急切地还想说,杜松子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几乎用梦呓一般的声音道“姐姐别说了,我意已决。我俩在此争论,若叫匪众听到,一个也别想逃了。”她顿了顿,郑重地说“松子如遭遇不测,还请姐姐照看杜府一二。皇后娘娘是个善心的,她是真心为姐姐与皇长孙打算,姐姐以后务必要对皇后言听计从、孝顺周到。大皇子、、、、、、”她咬了咬唇“他不是你我二人的良人,他是靠不住的。若是、、、、、、若是他以后还有什么打算,姐姐千万别掺合进去,须离得远远的才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姐姐千万记住妹妹的话。”
张氏只觉得胸中的酸痛之意几欲胀裂,她觉得从前那个早已远去,至情至善的她再次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她困难的说“好,我听妹妹的。”喉头便梗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张、杜二人互相抱着在车内默默流泪,心中各自想着自己的亲人。
时辰一点一滴的流逝,外面传来马的奔驰,以及一个男子欣喜若狂的声音“大哥,我回来了,二万两白银全数取回。”
“哈哈,好,各位兄弟,各自上马,取僻静小道直入望我峰,向关外出发。”丁峰有力的声音传来。
杜松子心中苦笑一声,果然如此。
她轻轻按下张氏,叫她伏倒在车内,用手紧紧抓住马车两侧的小杌子。自己将身子慢慢移到车前,掏出那枚柄端锋利的银钗,伏身遮住张氏,用力向马的屁股上扎去。
马顿时传来凄厉的嘶叫声,迈蹄逛奔起来。
马车外正沉浸在欢喜中的众匪徒被这一幕惊了个手足无措,半晌才叫喊着正欲追赶,但狂奔的马却似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冲出了人群。
丁峰脸色一沉,咬牙骂道“真他妈是个不要命的犟货,射,给老子射死她们。”
如雨点一般的飞箭追赶着朝马车而去。
张氏伏卧在马车内,两只手死死抓着固定在马车两侧的小杌子,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动。听见箭呼啸而至,不由大急,大喊道“妹妹,伏倒啊,快,抓住我。”
箭争先恐后的射在车内,车框上,不时响起让人心惊的“夺、夺”声。
忽然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她抬头一看,半卧在马车门口,两手死死抓着缰绳的杜松子肩上插了一枝箭,兀自还在晃动。鲜血已慢慢流出,汇成一条小溪顺着后背滴在马车里。
她心中一痛,松开手不要命的猛扑了上去,抓住杜松子的手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第二百二十五章逃脱
马车如喝醉酒的醉汉,歪歪扭扭、慌不择路的奔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张氏紧紧压住没有声息的杜松子,将缰绳从杜松子布满勒痕与血迹的手中取出缠在自己手上。
被风吹得干涩不已的眼眶已流不出泪水,马车癫得她想呕,却又呕不出,酸水不断反上胸间,沧得她眼泪与鼻涕齐齐而出。也不能用手擦拭,糊了一脸。
时间好似只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一生。
慢慢恢复神志的张氏明显感觉到背后已没有利箭飞来,但马却似发了狂般还在疾驰。
她被甩得忽左忽右,身下的杜松子从一开始若有若无的呢喃,变得悄无声息。
她想让马车停下来,但就算是用尽全身力气拉着缰绳也无济于事,马仍然发疯般奔跑着、奔跑着。
她酸痛的手臂已经麻木,手掌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鲜血已经浸湿了缰绳。
忽然她从被风吹开的车帘看到,一条峡谷豁然就在眼前。
她大急,拼命用力拉缰绳,再不停住,就是车毁人亡,粉身碎骨。
马车仍然在向前奔驰着,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妹妹,我陪你共赴黄泉,母后,请您好好照顾皇长孙,祖父、哥哥来生再见了,还有、、、、、、来生再不愿与他相见。
清柔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好似还带着小时候院子里的玉簪花香,让她微醺欲醉。邻居那个青涩、英俊的少年郎又吹起了他的洞箫,那样热烈而略带羞意的诉说着他的相思、他的爱恋缠绵。她苍白、甚至有些污秽的脸上露出一个至纯、至真的笑容,仿佛欲乘风而去的仙子。
一声厉喝声如晨钟暮鼓般瞬间让她清醒过来,马车奇迹般的停住了。透过被风吹开的车帘望去,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似一只张着巨口的猛兽,犹自还在不甘的咆哮着,妄想吞噬她们。
“大皇子妃请勿惊慌,臣风轻扬马上救您上来。”后面传来风轻扬年轻有力的声音。
张氏轻轻松了口气:来的太及时了,皇儿,等着为娘。
凤轻扬指挥着御林军将半载身子载在悬崖上的马车小心的拖回平地。
当他掀开车帘,看见里面两个衣衫破损、面目污秽的女子时,不由倒抽一口气跪倒在地“请大皇子妃与杜侧妃恕罪。风轻扬来迟了!”
张氏困难而痛苦的将手中的缰绳慢慢取下。每松一圈都让她感到一阵火烧似的痛楚。
她轻轻摇了摇头。喘息着说“别说这些了,赶快看看杜侧妃,她为了保护我中了一箭。”
风轻扬此时也看到了那个昏迷不醒。身上带血,两只手满是勒痕与血渍的女子。
他顾不得男女有别、君臣之礼,探了探杜松子的鼻息,心中不由一松“请大皇子妃放心,杜侧妃只是昏过去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青瓶“还请大皇子妃为杜侧妃伤口撒上此药,伤口还要回宫再作处理。臣马上护送二位娘娘回宫。”
张氏无力的点了点头,费力将瓶塞打开,一古脑的朝杜松子伤处撒去。又转首向风轻扬说道“快,派侍卫向望我峰方向追,山匪有十几人。向关外而去,首领叫丁峰。”
风轻扬闻言急忙向下传令下去,自己则护着张、杜二人回京。
马车急驰在山道上向京城方向奔去。
皇后看着自己眼前两个狼狈不堪、鲜血满身的女子,感到无比震惊与后悔,胸中更有一丝久违的疼意。她不由湿了眼眶,艰难地对张氏说“好孩子,是母后对不住你们。若是、、、、、、若是早知道会如此,母后是断断不会让你们身涉险境的,幸好你们都平安归来报,不然,母后有何颜面面对皇长孙与你们的家人。”
张氏张开干裂的嘴唇安抚道“母后别自责,腐肉自该早早剔除,不然便会漫延生蛆,我们明白的,不会怪您。”
皇后哭着点点头,急忙让太医上前医治,又陪了她们好一会,才难过的离开。
候妈妈带着书香、墨香与一干宫女,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将二人身上清理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
两人手上的勒痕几乎深可见骨,不能伸直只能呈抓状。张氏的身体在马车内摔得满是瘀伤,左腿骨裂;杜松子除了摔伤,肩上一箭穿过肩胛骨,失血过多,仍在昏迷之中。
上完药,包好伤口,太医开完药方后,候妈妈与书香、墨香守在二人身边,垂泪不已。
皇后阴沉着脸,不顾勤政殿侍卫的通报,径直大步走到了皇上面前。
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一见是面带不善的皇后,不由愣了愣。他这几月都尽量避着与皇后见面,见了面也只是彼此客气的嘘寒问暖一番。夫妻二人之间有礼客气多于真诚亲密。
所以一见一向平静温和的皇后带着气恼与伤心而来,心头不由飞快的思索她到底所为何事。
“臣妾见过皇上,打扰了皇上是臣妾无礼,但事关重大,不得不冒昧前来。”皇后并没有行大礼,只是略略屈了屈膝。
“书儿言重了,我这里你自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告诉我,到底什么人惹你生气,我为你作主。”皇上呵呵一笑,上前握住皇后的手。
皇后使劲忍住才没有将这只天下之主的贵手给甩开。
她红了眼眶,带着一丝伤心与焦急“不是我,是大皇子妃与杜侧妃出事了。”
皇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两人出了事,不由疑惑道“她们怎么了?”
皇后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珠,哽咽道“那两个孩子见大皇子出了远门,非要去大相国寺为大皇子烧香祈福,也为淮河受灾的百姓祈福,可不曾想,不曾想在去的途中遇到了匪徒,差点丢了性命。还好,我在她们走后眼皮老跳,担忧她们,叫风统领带着御林军前去,再晚到一步,她们就在马车上坠下悬崖,粉身碎骨了。”
说着,眼泪成串流下,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你说,若是她们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向皇儿交待?我可怜的儿子,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么天煞孤星了。还好在临出门时,公主吵闹着要跟皇长孙玩,不然皇长孙也会去的,他那么幼小,绝不会有生还的机会的。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说着,干脆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一边手忙肢乱的安慰在自己怀中哭得几欲昏死的皇后,一边又直觉的开始怀疑。
“陛下,皇后娘娘,蜀王府老王妃身边的海公公奉老王妃命求见陛下。”门外传来雷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
皇上皱着眉本想说不见,却又顾忌是自己叔婶派来的人,不由为难地看了一眼正在拭泪的皇后。
皇后已经恢复了几分平静,红着眼,嘶着声道“陛下允见吧,老王妃许是有要事,臣妾上后殿躲躲。”
英宗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宋后的肩膀,宋后向后殿走去。
“传吧!”英宗坐在案后,盯着紧闭的殿门。
一位头发花白,看上去垂垂老矣的老太监跟在雷公公身后进了殿,恭敬的跪下口呼万见。
英宗缓和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抬了抬手“起身吧!可是老王妃身子不好?”
海公公慢慢站起来,白胖红润的他看上去极为慈祥。
“谢万岁在日理万机之余还惦记我家主子,老主子已好了不少。奴才今天来是奉老王妃之命,将一位贼子交予万岁手中。”海公公躬着身子回道。
“哦,贼子?交给大理寺便成了!”英宗笑了一笑,心想,这位老王妃当真老湖涂了,一个贼子而已,也配自己这个天下之主管吗?
海公公却焦急的摆了摆手“不成啊,陛下,这贼子可是勾结匪徒意图谋害皇嗣之人啊!”
此话一出,书案后的英宗全身一震,惊诧的张大了嘴;后殿的皇后却是将樱唇一勾。
“你仔细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英宗脸上一片慎重,往前倾了倾身子。
海公公倒是不急不忙的又行了一礼,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是这样的皇上,我家老王妃不是非青龙山青龙泉的水不喝吗?所以昨儿个呀,小柱子,哦,就是老奴的义子。带着取水的家奴像往常一样上青龙山取水。嗯,在取水回来的途中啊,远远见到一个人影甚是鬼祟。您想啊,那时候可是刚过寅时。他不好好在家睡觉,一人在荒郊野外干嘛?我家小柱子就上前问他,他慌慌张张的,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说是到京城投奔亲戚,错过了住店,一会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