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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外头护卫的乐寒推门而入,有点错愕的看着易天煦,陛下从未无缘无故狂恣的表露情绪。
“没什么。”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他就一定要让她再回到自己身边——只要她还活着,就逃不开他!
不过现下最大的问题是,她究竟去那里了?偏头思索,幽深的眸中倏地闪过一抹恍然大悟。“乐寒,杰煞也是在一年前脱离罗门的吧?”
没错,普天之下胆敢搭救五娘又有本事救出她,还跟她有着深厚渊源,就只剩下杰煞了。
“是,杰煞也差不多是在一年前离开的。”
“原来如此,呵呵……”易天煦低笑出声,没想到杰煞还真是有胆,敢无视他的命令,甚至不惜脱离罗门都要营救五娘,“找出杰煞在哪,吩咐罗门的人,以三天为限!”
“今年的收成好吗?”中年男子满脸笑意,朝田中辛勤耕作的众人爽朗喊道。
“杰爷。”
“啊!是杰爷。”
此起彼落的欢欣叫喊着,好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朝男子飞奔而去。
“好,你们好乖。”杰煞满脸慈祥的笑拍着孩子们,并分发着糖果,完全嗅不出过去的影子。
“杰爷,今年的收成好得不得了呢!”年轻男子得意的看着田中饱满的稻穗,这是有史以来收成最好的一年。
“是啊!自从杰爷来了以后,把土地从那剥削我们的地主手中买下,还减轻赋税,我们的日子过得愈来愈好,现在就连老天爷帮着我们,让今年丰收呢!”一旁的大娘忙不迭的加上一句。
在一年前杰爷来到此地之前,这里一直是荒田连绵、民不聊生;当时不知杰爷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吝啬的地主答应卖地,他们这些佃户那时还很担心来了个更狠毒的地主,没想到杰爷不但允诺第一年不收地租,还自掏腰包替他们添购种子、农具,所以这附近的居民们全都很感谢杰爷。
“杰爷最近好吗?”几名农夫凑过来关心。
“好好,好得很。”杰煞的笑意堆满脸,自从离开罗门,他到这里重新生活,由于这里的人非常朴实善良,他不过是施一点小惠,他们便对他感激不尽,让他在仅过了一年,意义却远超过他在罗门中工作的三十年。
“小姐最近身子有好一点吗?”大伙儿都知道杰爷有个女儿,但听说体弱多病,总是在静养。
“有的,有的,她最近精神好多了;你们也真是的,可别把她给吓坏了,前些天送了那么梨子让她尝鲜,她的食量就那么一点,你们是想让她吃到天荒地老吗?”杰煞呵呵笑着,与众人打成一片。
“哎哟,我们没想那么多嘛!只是听说那梨多吃对身体很好,大家就一起摘了送去。”一名农夫搔搔头,很不好意思。
“不过她有说很感谢大家的好意,等她身体好些,肯定会跟我一起来向大家道谢的。”
“好、好!到时候我肯定会杀鸡宰羊来给她补身子的。”
“还补?现在已经补到她都怕了啦!”
一句话引起众人轰然大笑,阳光暖洋洋的洒着。
第7章(2)
“爷,您回来了,有客人……”看见杰煞回府,小男僮连忙迎上。
“客人?是谁?”杰煞些疑惑,他不记得有谁要来拜访啊?
“那客人不肯说,只说等您回来就会知道,他们正在偏厅等您。”那两名客人的气势慑人,很像是贵族!
“好,我这就去。”杰煞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大步往前走去。“非常抱歉,让您久等……”未完的话冻结在来人那慵懒的笑容中。
“好久不见了啊!杰煞。”易天煦看着杰煞,啧,没想到杰煞也变了许多。
“不知陛下亲临,有失远迎,请恕罪。”杰煞巍颤颤的一跪,心中不安的猜测着易天煦怎会突然来到此地,还一身平民服饰,明显是微服出宫。
“平身,看来你就算住在乡间,礼仪仍然记得很齐全嘛!还知道要对朕行王礼。”易天煦自在的坐下,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皇上王威行遍天下,岂有不知之礼。”
“废话就省了吧!你应该知道朕的来意吧?”易天煦扬扇轻摇,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族的气息。
“小的不知……”易天煦究竟来做什么?
“朕来是来向你要一个人。”啪的一声收扇,易天煦倾身向前,低声对着杰煞说。
“小的不知您要的是谁?”杰煞咬牙硬撑——不!他绝不能承认,一承认,人就会被易天煦带走了啊!
“哦?你是真的不知吗?朕在来的路上听到有趣的消息,你一生未婚,一年前才离开朕,如今竟有个双十年华的病弱女儿,莫非你以前瞒着朕在外头做过偷鸡摸狗之事?”
杰煞的下巴被扇柄托起,无可避免的与易天煦的双眼相对,他有些诧异,陛下的眼中好像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感觉,但他还是不能相信,毕竟五娘她……“那是小的在离开后收养的义女,与陛下素不想识,况且她的身体很不好,请陛下高抬贵手。”
“你是不肯把人交出来啰?”随着轻声问话,乐寒手中的软剑已抵住杰煞的脖子,只要他再否认一次,就要刺破他的咽喉。
“小的……”
“爹,既然客人想见我,没必要推三阻四吧!”低柔的女性嗓音身内室响起。
易天煦浑身一震——这声音在过去一年里不停的纠缠着他,让他无法成眠,如今证实声音的主人仍然存在于世上。
“不要!小五,你别……”杰煞不能再多言,只因剑抵得更紧。
“没事的,巧儿,麻烦你了。”
“好的,小姐。”
女子的身影自黑暗中现身,只不过她不是走出来的,而被侍女背着现身——巧儿搀扶着柔若无骨的女子,小心的把她放到椅上。
女子一身白衣服饰,黑亮的发被挽成简单的髻;以前的生活已从她身上褪得没了影子,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女孩,只有那双眼仍是沉静如星。
“民女见过陛下,恭祝陛下万福,请原谅民女身有不便,不能离椅行礼。”
她那熟悉的眉、眼、鼻,甚至是略薄的唇,她的五官都是他所熟悉的,但又是那么的陌生,易天煦惊愕的看着她—早料到她当日必定爱过酷刑,只是没想到竟会到如此地步!
“你的脚……”他有些结巴,看着她始终沉静的坐在椅上,反而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脚骨受到粉碎性伤害,大夫判定民女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五娘沉静的诉说着事实,眼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易天煦。
她曾想过千百次与他相遇的可能性,她以为自己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的痛恨着他,但没想到当这时刻真正来临,她竟平静如昔,那些曾在心中存在的情感就像是平静无波的大海,早被吞没在层层浪潮底下。
她的感情仿佛早已随着那时奔腾的鲜血一起消失了!她是这么想的,只是……眼眶中仍有点不争气的微微发热。
易天煦起身走近,他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以为自己没这么想她,不过在看到她的这一刻才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一股汹涌的情感从他的心底涌出,他只觉得心底有着无尽悔恨,想要立刻把她紧抱入怀,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仿佛是在看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道陛下找民女有什么事?”五娘偏开头,闪躲着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的麝香味一样的诱人,但她再也不想陷入那团迷雾中了。
有些痛,经历过了就再也不想尝试!她曾是追逐太阳的鸟儿,但她重重的摔落地面,不只跌断了羽翼,那一下还让她摔得痛彻心扉,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跟朕回宫,朕可以找人把你给治好。”易天煦想也不想冲口而出,是的,他要负责,他要找人把她给治好,然后他要补偿她,告诉她他爱她,他不要再让她离开。
“民女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很满足,皇宫太高,民女高攀不起。”五娘的语气低柔但却很坚决。
“朕……朕不管……”易天煦被逼急了—他好想拥抱她,他恨不得让她的芬芳伴他入眠,他要她和他在一起朝朝暮暮。
易天煦拦腰一抱,把无力抵抗的五娘从椅上抱起。
“陛下!”五娘轻呼,他从没这种脱轨的行为过,他是怎么了?怎会出现这种强盗行为。
“陛下!”随着五娘的惊呼声,杰煞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没想到不过一瞬间,杰煞已借机把乐寒反制住,软剑紧抵乐寒的喉头。
“怎么?你想要阻此我吗?”易天煦抱住五娘,仿佛也把自己的心给揣在怀中,胸中的不安感一下就被稳住了,他挑眉,嘴角又有了笑意。
“请陛下把小女放下,并马上离开这里,属下不想为难您。”杰煞冷道,全身的真气都鼓涨着。
“胆子变大了嘛!朕如果就不放呢?”易天煦视若未见,只是瞧着怀中人儿。
“属下只好得罪了。”杰煞一咬牙,就要痛下毒手,没想到乐寒的动作比他更快,下身一扫,用力一击,当下痛得杰煞起不了身。
“你老了。”乐寒看着跪在地上的杰煞,冷冷的说,语气中没有半分轻视,只是阐述一件事实。
“爹,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五娘看着杰煞——从一年前师父冒险把她救出来起,她就亏欠师父太多了;师父为了她而背叛易天煦,还离开了罗门,如今难得有了平静日子,又要被她给破坏。
杰煞看着五娘,她的眼中好平静,但这平静得来不易啊!
当年他把伤痕累累的她从地牢中救出,那时的她就只剩下一口气,是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不停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否则她恐怕早就……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在过去那些日子里,他重金寻求名医,每天有无数个大夫登门造访,但十个就有九个一看就摇头而去,剩下的一个则是好心提醒他早点准备棺木。
易天翔对五娘残忍至极,他先以刀挑断五娘的手筋,再把她押入刑具中,她的脚骨碎的碎,断的断,就像残破的拼图。
她不只一辈子无法执刀用武,就连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望。
易天翔为了防止她逃走,还痛下毒手废了她两条功脉,让她的真气无所依循,以致四散周身,反过来攻击着她已孱弱的身子。
而最让他心寒的不是这些,是当她在昏迷了大整整三天之后,第一次睁开眼,她的眼神显得空洞且死寂!就像是已死之人……
对她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以那时的情况她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毋须他多说,她自己清楚得很——能自皇宫里成功逃过她的追捕,非得是熟悉她又熟悉皇宫的人,而试问这八年来有谁比她更懂她自己,除了那个日夜都在她身边的人,还会有谁!
那支让她逃不走的镖,即使不看她也清楚,那支镖是罗门暗镖,有着特有的巧状圆弧,在击中目标的同时还会射出细勾,只要位置精准、力道正确,中了便会直接截断筋脉,是独门暗器,也是罗门拿来对付难缠敌人之用。
罗门只听令于两个人,一个是门主,另外一个就是他们效命的主子——现今的天煦殿下!
她已被预先任命为下任门主,没道理现任门主会下令攻击他,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发出这道命令的就是他们效命的主子本人。
杰煞倒在地上,一回想起过去的事,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那段时日,她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就连清粥都是甫入口便全呕了出来,她仿佛用尽所有的生命力在奔向死亡。
直到他流着泪、捧着药,在她床前恳求奄奄一息的她。
是他把她从路边捡回来的,如今却让她落到如此境地,他明知易天煦心有不轨,却没警告她;他明知殿下的诡计,却没有提醒她;他明知她这一去会回不来,却没能阻止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现在他连帮助她活下来都做不到吗?
那时她终于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不停滑落,像是要把她一生的泪全流光,她要用那眼泪偿还或许是上辈子欠易天煦的情债;后来她仿佛燃起了生命之火,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但如今的她连半点抵御的能力都没,要她回到那个豺狼虎豹包围的皇宫,还是待在易天煦身边,她还能活吗?
可她的眼神一点都没反抗,像是笃定到了宫中就要自己的命送掉般,她说的那句不要担心根本是在跟他诀别。
“陛下,求求您,虽然五娘不是属下亲生的,但属下向来视她如已出;求求您不要带她走,她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伤害了,即使只是小小的一个伤口都会要她的命!如果陛下还有一点点仁慈的话,请您高抬贵手……”杰煞不顾疼痛,拼命磕头,额头甚至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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