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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的自信,严格的历平放他一天假,让他到同学家玩。
小记也不在家,她的家教老师奖励她的优良表现,特地挑假日,和自己的男朋友带小记去动物园玩。小记、小录将有充实的一天。
小的不在,两个老的把家事做完、花花草草整理完,又窝回那张白沙发上,互相看对方,一笑。
“笑什么?”历平问。
“我觉得,我们好像提早进入空巢期。”
他点头,同意。“没有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家里好像空了一大块。”
“真不晓得以前没有小记、小录的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筱优叹气,口气像八十岁的老太太。
“很寂寞、很空虚,下了班回到家里,认真想想,居然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拼,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常让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平静,但想起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忙,只好勉强下床、到厨房倒水、吞一颗安眠药。
“天亮,眼睛刚张开,就像灌饱气的球,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冲进医院,忙得焦头烂额时,还分心想着,幸好啊,幸好有工作可以忙,不然这么多的精神要往哪里放。
“开始有人说你是不休息的机器人,有人说你对事业好积极,难怪会升迁顺利,然后慢慢地,有人在背后说你没人性,说谁受得了这种工作狂……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因为寂寞,你爱上白天,却害怕起月光。”
第9章(2)
历平一口气说完,筱优怔怔地望他,谁能将寂寞形容得这么透彻?也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能,可是他……他有家,他不该这么寂寞。
“谁敢毁谤周医师没人性,你那么温柔,连病人网友都在网站上把你夸得像再世华佗。”
侑萱——我很爱的那个女人。她用冷漠来武装自己,而我和她一样,只不过我的面具叫做温柔。
“没有人可以深触到我的内心,他们只看得见我肤浅的表皮,我笑不是因为开心,而是松口气,因为状况在我能掌握的范围内;我对人轻声细语,不是因为我的脾气好,而是不想让人看见我真实的情绪;认真说来,我习惯用温柔把人挡在墙外,我和侑萱是同一种人。”
“所以你对我们温柔,也是为了把我们挡在墙外?”筱优轻笑反问,虽然心中早有答案。
“我对你们并不温柔,小录没跟你抱怨过我很严格?”
“有。”他不会大声骂他,但温柔地坚持着,坚持小录必须达到他的要求,一天一百题数学,他是个相当严厉的老师。
“我对小记也不温柔,她那口烂牙是谁逼她去修理的?”
想想,也是,他认为该做的事,就会做到底,即使他不骂不逼不发火。
就像当年,他不准她亲吻自己,就像他固执的一千五百点,就像他不相信她,不信到底……
说得好,是面具啊,原来不管是谁,都戴了面具,只不过有人的面具是廉价品,刻的笑容太虚伪,叫人不敢亲近,而他的面具笑容又柔又真,百分百纯人皮。
“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好人不应该寂寞,许多人都想和你亲近,建立交情。”
历平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很轻,像害怕碰痛了她似地,她没有害羞、躲避,只是偏着脸,任他触摸。也许是他们已经太熟,也许是他眼底的落寞让她无法推开他的心痛。
好久,他深深叹息,“知道吗?失去侑萱,就算整个世界对我喧哗,我还是觉得寂寞。”
心窒,差一点点,她就要对他说,他从没有失去过她,在她放下恨的同时,她的爱还在,她收着藏着,密密实实封锁,那是她的宝藏,一生一世都不肯放手的珍宝。
差一点点,她就要告诉他,请你看清楚,即使模样改变、性情大修,她仍然是他的方侑萱,仍然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在嘴巴张阖间,理智将她感性那面拉回。
不能忘记呵,她对自己的健康仍然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这个病将困扰自己多久,那个过程她走过,知道那不是辛苦两个字就可以说得过。
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她都得到医院报到,检查癌细胞有没有复发的迹象,知道吗?光是等报告,就是一件叫人精神耗弱的磨人差事。
咽下口水,一并把那些“差一点点”压回肚子里边,他们之间,继续维持这种关系就好。
“两个老人家,要不要出去走走?”筱优转移话题。
“去哪里?”
“哪里都好。”
“去花市,买很多花回来种?”她很爱花,连屋里都摆了许多小盆栽。
上个月,她突如其来说,等过几年,要把隔壁的土地买下来,那么她就有很大一片土地可以种向日葵。
他问她,为什么要种向日葵?很喜欢吃葵瓜子吗?她笑着摇头,说:“以前我喜欢月亮的阴晴圆缺,现在我爱追逐太阳的热烈,而向日葵像夸父,日日追寻着太阳。”
他说:“没有人会喜欢月亮的阴晴圆缺,那种感觉太凄凉。”
她回答,“有阴,你才能期待晴天,有缺,你才能想像圆的美。正面负面,角度决定你所看到的世界。”
那个时候,他笑得很温柔,不是拒人千里的温柔,而是想让她向自己靠近的温柔,他很愉悦,因为她的人生褪去阴暗晦涩,现在的顾筱优懂得追求快乐。
她说故事似地讲着,“我搬来这里的时候,听说那块土地上,曾经种了满满的一大片向日葵,花开的季节,耀眼的黄,让那个每个经过这条巷子的人心情开朗,我想要再次种下一大片晴朗,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他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过几年才买,现在买不好吗?是不是钱不够?”
筱优回答,“不是,隔壁的地主就是二四八号的老爷爷,他打死不肯卖地,知道他儿子有意思把地卖给我,他气到拿着棍子把儿子打出家门。”
“这么严重?”
“听说,以前老爷爷工作很忙,老奶奶在家里无聊,他就买下那块地让老奶奶种花种菜,打发无聊时间,后来老奶奶死了,他怎么都不肯卖地。”
“他想留下的,不是一块土地,而是一段回忆。”历平接话。
“是啊,只是好可惜,地荒芜了那么久,只剩下一棵瘦伶伶的印度樱桃还活着。”
“人会凋零,花草树木也一样。”
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联想起,是啊,人会凋零,性命这么宝贵,他还要浪费时间等待侑亭改变心意?如果她真的终生不悔呢?不,他得试着积极解决,就等这次从美国参加学术会议回来之后吧。
“历平?周医师?周大医师?”筱优动手推推他。
“什么?对不起,我没听见你说什么。”他回头,对她歉然一笑。
“听得见才是骗人,你分神了,在想什么”她递给他一杯温牛奶,他的胃不太好。
“没什么,想到下个星期要去美国开会。”
“美国……好远,要去多久?”
“两个礼拜,如果事情办完的话,我会提早回来。”
上次他两天没回家,思念的气氛就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回,两个星期,看来她得认真一点,去找人帮她组电脑、装视讯。
“不必赶,慢慢做,不要忙得忘记吃饭,反正我们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小录的数学我会盯着,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让他太离谱,也会注意不让小记吃太多甜食,美国的天气偏凉,你最好多带件厚西装……”她念着念着,猛地住嘴。
“怎么不说下去?我在听。”历平催问。
怎么能说,那是老婆唠叨丈夫的口吻。
老公、老婆,脸蓦地翻红了,她低下头。
他笑着摸摸她的发,要不是他还在当人家名义上的丈夫,要不是他们之间还隔着朋友这道鸿沟,他会把她拥入怀里。
“快说啊,我喜欢。”
“喜欢什么?”筱优抬眉问。
喜欢你用妻子的口吻对我说话,喜欢你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喜欢你关心我,也喜欢你打算每天打电话给我。这些话,他留在肚子里对自己说。
“说吧,我发呆时,你讲了什么?”
她歪着头想想,记起来了。“我说,买那么多花做什么,院子都种满了。”
“不是还有隔壁那块土地吗?”他笑问。
“你发烧啦,我不是告诉过你,老爷爷根本不可能卖那块地。他儿子说,再过几年,等他能作主了,我才能买得成。”
“谁说的,那是你沟通得不够诚恳,不然人家一定会把地卖给你。”
“说得好像自己是沟通高手,好啊,你去讲讲,要是你有本事把地买回来,我……”
“你怎样?”
“别说三个月,我家一辈子都无条件借你住,如果你不介意睡沙发的话。”
“一言为定。”历平举起手,用眼神示意。
她给他一个Give me five 。“一言为定。”
他走到电视柜旁,筱优在那里给他整理出两大格,让他放电脑公事包。他找到自己的公事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土地所有权状。
“看清楚,地我已经买到手了。”
“怎么可能?”她接手,仔细看一遍,不敢置信问:“你怎么办到的?”
“不难啦,一点都不难,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沟通技巧。”他的口气说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少跟我打官腔,说,你怎么说服老爷爷的?”筱优扯住他的袖子问。
“真要听?”
“当然要听。”
“听完了,不能生气?”
“好,听完了,不生气。”
“发誓?”他把她的手举起。
她瞪他一眼,高举五指朝天,“我发誓,绝不对周大医师发脾气。”
厉平拉她坐回沙发前,现在是大白天,没有最他们喜欢的星星,不过,后来他们发觉,他们并不是爱上满天星斗和圆圆缺缺的月亮,而是爱上身旁有一个张张阖阖的嘴巴,一分温温暖暖的舒畅。
“故事从老爷爷跌倒说起。”他起头。
“老爷爷跌倒了?有没有怎样?”她惊讶。
“放心,当时我刚好站在他背后,一把将他扶住,他跟我说谢谢。我坚持送他回家,老爷爷很好客,泡茶请我喝,我打开公事包,拿出一包葵瓜子下茶,老爷爷一看到葵公子眼睛就红了。他开始跟我谈他的妻子,说他的妻子很会炒瓜子,还指着那片地说,那个时候,每年夏季,都有一片黄澄澄的向日葵,左右邻居很喜欢,那时,他们常常搬把藤椅,坐在花田旁聊天。我恍然大悟说,难怪我老婆一直想买下那块地,说要在上面种一大片向日葵,原来是听邻居说到过去的事情啊,很可惜,听说地主不愿意卖地,不然,明年的夏天,就有这样一片花田,还有我最喜欢的葵瓜子可以吃。”
他说……他的老婆!筱优脸红心跳。“老爷爷怎么说?”她咬了咬唇问。
“他问我,如果我们买下这块地,真的要种向日葵?我郑重点头,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地,所以——走吧,我们可不是无聊的空巢期老人,我们忙得很,要找人整地,要买株苗,哦,对了,可不可以搭个架子种种丝瓜或葡萄之类,这样子,约老爷爷喝茶聊天的时候,才不会被太阳晒得头皮发麻……”
厉平一直说,她没搭话,只是看着他、看他。
他的温柔功力好大,一次次攻陷她的防备,她很担心,哪一天,突然发觉,那个刻意封锁的爱情线,又缠缠绕绕长满藤架间?
第10章(1)
厉平出国了,而她的向日葵花田也动起来,整地,开垦,一个可以乘凉的藤架,几张桌椅,渐渐成形。
筱优企图用工作把想他的时间排挤掉,所以从早到晚忙得不得了,果然,忙碌是思念的特效药,这一忙,时间过得飞快,屈指算算,再过五天他就要回家,五天……真好。
早上和厉平通过电话,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她的白天九点刚好是他晚上九点,厉平忙完公事,洗个澡,坐在电脑前面,一边吃饭一边和她聊,而她,拿着纸笔,对着他的脸做素描。
他离开几天,她的画册里,多出上百个周厉平,笑着的,蹙眉的,挤眉弄眼的,不管哪一种,他的嘴角都挂着抹不去的温柔。
筱优的画展已经排定日期,该交出去的稿件也都在经纪人那里,她的经纪人是个年轻男子,叫做尹嘉闵,才二十八岁就商业市侩得不得了,是卢叔叔介绍的。
她原本不太喜欢他,一个大男人,开口闭口都是宣传,经济效益,好像她的画没有透过大量宣传就没有人懂得欣赏似的,但合作两年,她晓得他是真有本事,脑袋也非一般。
要不是他,顾筱优这三个字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确把没没无闻的她捧成画展天后,听说,他的下一步计划是把她的画带到欧洲市场上,所以当他听见筱优私下接了一本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