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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烟雾腾腾中抬起头来,应了一声:“爸,你去歇着吧。一会就好了。”
“谦谦……”爸依然这样低声喊着,仿佛有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好放弃了。
我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头,试探性地说:“爸爸,晚上有几个同学约我一起吃饭,可以吗?”
“去吧。”爸很爽快地答应着,这让我有些惊喜。
“爸!”我激动地抱住了他。然而他的脸上依然没有摆脱那不为人知的烦恼。
“记得早点回来!”爸补充着用强调的语气说。
“是的,爸!”我高兴地一笑,将饭菜端到桌上。
我多带了一件外衣,奔出门的时候我不忘匆匆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糟糕。已经六点三十多分了。杨叔衡一定是等着急了,我想。
我依然没有浪费地打出租车,而是一路小跑。刚跑到“满天星”前面的街口,杨叔衡就在闪烁着霓虹灯下的门口给我打招呼了。
“喂!”他这样叫着我,带了埋怨迎接了我,“你到底是来了!”
我一连叠声地说着抱歉,一面抚着胸口气喘吁吁。
杨叔衡假装严肃地说:“我还以为你骗我呢!”
“我哪里敢?不要说是你这样出名的大作家,什么人我也不敢骗啊!”我斜睨着他,笑了。
“不见得吧?”他带了不相信的意味瞧着我,“你和你爸怎么说的?是不是说和同学一起玩?”
我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没想中了他的圈套。
“刚才还说谁也不敢骗!你连你爸爸都骗呢!我总不至于是你同学吧?”杨叔衡哈哈大笑,说。
我的脸红了红,但很快又回敬他道:“那你倒说说,我们算什么关系?”
一句话使得他的脸色顿时严肃认真了下来,他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索性回避了,转身进去了。我跟着他缓缓地踏入这个辉煌大气的世界,心意外地跳得厉害。他带我进了一间小小的雅室。我先让我坐下了,然后也在我对面坐定。我开始打量着这个并不大却感觉非常不错的雅间。雅间的一面是玻璃墙,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车辆和行人。天花板、窗帘、壁画和另外三面墙,无论是色彩和图案都搭配得很有格调,装饰得颇有点抽象主义的风格。天花板上幽幽梦幻的灯光肆意地亲吻着我的脸颊。
他点燃一支烟,笑着征询我的意见:“你吃点什么?”
“随便吧!”我简单地回答道。
他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这种回答是给我出难题,不过我愿意试着解答。你肯定不喜欢吃鱼,是不是?”
“为什么呢?”我在心里不得不佩服他。
他想了一会儿,说:“因为你的气质属水,水鱼一体,所以你不吃鱼。”
虽然他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我却愿意相信。此时我的心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着,引得我更加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还不吃动物内脏,不吃羊肉,喜欢吃牛肉……”他吸着香烟,漫不经心地仰起头,对着天花板轻轻地吐了几个烟圈。
“你太神了!你居然都说对了!告诉我吧,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琴弦等着歌 第九章(4)
他笑了,说:“我瞎猜的。”他一边说一边点了几样菜。
“我不相信!瞎猜怎么能都说对了!”我不满足于他的回答,于是继续追问。
他在我这句话里颤动了一下,然后晃着头说:“真的瞎猜的!”
服务员熟练地端来了菜,礼貌地飘下一声“请慢用”就走开了。
他斜靠在那厚软的椅垫上,眼光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穿梭的车子和行人。那些车子,都亮了车头、车尾的灯,灯光过处,总在我和他的脸上投下一道光晕。
如此的地方,如此的灯光,如此的心情,还有如此的我和如此的他!
“不介意我喝酒吧!”他问我。
“不。”我浅浅地笑了,“而且我也很想喝一点!”
“你喝过酒吗?”他一边问我一边招呼了一下服务员。
“没有,但是今天我真的很想试着喝一点!”我抬了抬眉毛,有些激动地说。
然而他只叫了一瓶啤酒,同时又为我叫了一罐饮料。
我马上表示了抗议:“我说过我想喝点酒。”
“可是,酒的滋味对女孩子来说,并不算好。”杨叔衡笑笑说。
“但是,我真的很想喝,真的,一点点,好吗?”我请求地说。
“你说的,一点点。”他无奈地让步了。
待服务员拿来酒时,他正欲打开,被我阻止了。杨叔衡疑惑而期待地望住了我。
我笑笑,说:“曾经看过一本杂志的一篇文章,说是在喝啤酒的时候,先闭上眼睛,然后用右手尽全力地摇!那种感觉就像站在一个地方对着旷野大喊一样,内心所有的重量和压力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建议你试试!”
他不相信地拿过酒瓶,照做了,然后睁开眼,惊奇地说:“很好的感觉!”
我也想试试,却被他阻止了:“刚才我摇晃过了,你就不要再动它了,小心炸了!”他在关心我。
他小心地打开,为自己倾满一杯,又给我倒上了,闪耀着光泽的黄色液体进入了杯子,无数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往上冒。
我用舌头舔了舔杯口,很苦涩。我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我们同时去夹一盆菜,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我心慌意乱地快速收回了手,有些不自然。我的手指甲在他的手指处很快地滑过。
他平静地望着我说:“你是水指甲。”
我不说话,只是笑。
他再说:“有人说,水指甲的女孩子特别细腻,有着高尚的品质和敏锐的触感,为人有艺术气质和丰富的灵感。但很容易受到外界的伤害,所以尤其需要别人的保护。以前我并不相信,但现在我信了,和你很吻合。”
我信了,但也有些慌张。因为我的世界几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这让人觉得有些恐慌和不安。
我不自如地说:“你说得我太好了!”
“你本来就有那么好嘛!”他说。
这样一句话使得我心里更加别扭和难受了。
“你爸爸还好吗?创作顺利吗?”他突然想起来问。
他的这个问题使我感动,我回报了一个微笑:“原来挺顺利的,只是前些天遇到了一些事情,他好像比过去更烦恼了,心情也糟糕了许多,所以最近的写作算是耽误了……”
“哦。”他理会地应了一声,似乎表示理解,“你知道吗?我学生时代看过你爸的文章,很喜欢。”
对于他对爸爸的认同和赞美,我并没有高兴起来,而是依然为爸爸的心情担忧。我怕这样下去,他会被这些烦恼折磨垮了。杨叔衡很聪明地看懂了我的思想,于是调转了话题:“我最近正打算写新作。”
“哦,是吗?什么书名?”我激动起来,我是多么期待他的新作! txt小说上传分享
琴弦等着歌 第九章(5)
“《琴弦等着歌》。”杨叔衡说,眼神里却分明有种征求意见的意味和期盼。
“好美的题目。”我望着他,由衷地赞叹着,“那么,应该是写爱情故事的了!”
“是的。”他佩服地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冲他自信地笑了,说:“和你一样,会猜。而且我知道,那一定是个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
“那你肯定也是用心猜了!” 他眼里闪着动人的光亮,那光亮毫不讲理地牵住了我。
不可否认,他的这句话带给我太多的感触,像是轻微的地壳运动却翻腾起滚滚海浪一般。此时,我的脑子里构想着他那个小说中的内容,甚至自作主张地去想象主人公的性格和样子,连我自己也觉得可笑了。
我再问:“写的是悲剧吗?”
“似乎不太像。”他思考了一会儿,微微地摆了摆头。
“那么就是喜剧了?”我在心底笑了。
“也不尽然。”他依然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此时,我所有的好奇都被吊了起来,越是猜不出来我就越渴望知道。既不是悲剧,也不是喜剧,那又该是什么性质的小说呢?或许,他根本没有想过如何划分,他只是写作、表达和倾诉。
“我只不过是把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附着在那些虚构的主人公身上,把燃烧过的记忆写成小说而已。”他的眼神里有层深邃的光亮,有些 动情。
我又一次被他这半明半暗的话所吸引了:“我特别想知道小说中主人公的名字。”
“你倒是为难我了……我竟还没有想过。”他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或者你给我想一个吧!”
“我哪里有这本事!”我淡淡一笑,低头轻轻地摆弄着桌上那瓶精致的小花。
他大声笑了,说:“你客气得虚伪了!”
我一惊,深深明白他这话的厉害之处,于是只好问他:“女主人公是不是忧郁的、多愁善感的人?”
他思考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望着我:“人物原型是这样的,可是我希望转变她,希望她在伤感忧愁的之中还有一种开朗和自信!”
“哦!”我唯有这样简单地应他一声了。但在内心里,我想替他去想。原本取名也是三两个字的事情,应该再好想不过了,可是偏偏在想要专心去想的时候,他那火燎般的目光注视着我,使我的思虑不能凝注,多了点顾虑和牵肠挂肚。我只好撇开头去,逃避了他的视线,却也无济于事,反而换来一阵心乱。
“要不,借你一个字吧!”他微笑着。
“什么字?”我抬起眼睛,问。
他说:“你的‘雨’字,好不好?”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不出话来。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说话到底是默认还是反对。
“我想写你。你介意在我的小说里有你的影子吗?”他用一种试探性的眼神望着我,更用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
我很是惊愕,而且我一听到“影子”两个字,我就神经质地心慌意乱,脑袋里又是一阵晕晕乎乎。我呆呆地望住他,竟一时找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你介意?”他也紧张起来,更深深地望住了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不,我不同意!”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声音,我惊跳起来,差点带翻了笨重的木质的椅子。
“为什么?”他不明白地攫住了我的手臂,问。
“我终于明白了!”我无法冷静地喊着,“你在信里写的都是虚情假意!什么交朋友、帮助我,一切都是骗人!你想认识我,仅仅只是为了你的作品!”
琴弦等着歌 第九章(6)
他被我的话吓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也表现得那么激动:“不对,不对,不对!根本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我怎么会误会?”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你自己说的!”
“是的,我是说我想写你!但这并不代表这是我起初想认识你的动机!我在信里说得很明白,我被你感动,被你的文章感动!而事实上,受感动的岂止只是我一个人,很多看过你文章的人都觉得你的文字是多么难得!”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目光里灼烧着不被理解和接受的痛苦。
我被他这些情真意切的话语激动着、撞击着,使我慢慢平静下来。仔细想想,才发现刚才我是那么不讲理!
“可是,我那么平凡,那么不起眼,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野草,我怎么能进入你的小说中去,我有什么值得你去写的!”我嗫嚅着说,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但那种心慌意乱却越加厉害了。我的思想几乎快要不由自主了。
“不,你不平凡!我说过,你肯定会成功的!我甚至怕自己的文字不能写好你!”杨叔衡轻声却又非常清楚地说。
我沉默了,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怎么说!可是杨叔衡依然期盼地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接着霸道地捉住了我的手臂,让我有点生疼。
我默默地忍受着他那用力的手掌带来的疼痛,依然不说话。他只好放开了,向靠垫的深处靠进去,似乎想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才好。他叹息了一声,说:“那就算了。”
然而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失望的神情,让我更加过意不去了。他不知意味地笑笑,那笑很怪异。他开始猛抽起了烟,却引来他的一阵猛烈、急促的咳嗽。他却并不在意,旁若无人的抽着,喷出一大串烟圈来。眼前这个深邃得像口古井的男人,他说他要写我。可是我的沉默事实上代表了拒绝,可是我的拒绝是那么可笑而毫无理由!
我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你要是写完了,得先给我看。”
他激动地掐灭了烟,眉毛瞬间扬起来,高兴不已地说:“一定的!谢谢你,雨谦!”
外边,月很圆,也很亮。小时候,我总喜欢听金婶子讲关于月宫的故事,嫦娥、玉兔、吴刚……听了无数遍都不厌烦。我一直同情嫦娥,觉得她住在月宫,一定很冷清很寂寞。后来的地理课本里一再强调月亮只不过是一个荒凉而又死寂的圆球,可并没有阻止我对月宫和嫦娥的幻想。
我和杨叔衡聊了很多,他坚持要送我回去。他在巷口的一棵梧桐树边站着,抽着烟,烟头一明一暗的,像月亮一边的一点星星。他就这样看着我了大院。
屋里一片漆黑,我以为爸已经休息了,可是当我点亮灯,我就看见爸神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