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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上天赐予它的无价之宝,用来抚平它因为被大白猫抢食兼痛打而留下的心灵创伤。
狸花猫难得不那么鄙视地看向十一,而十一却忍不住鄙视地瞪了它几眼,方才和宋昀一起登车前往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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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于嘉明殿,此时已有好些亲王带家眷早来一步,多是从前相熟的,一见十一入内,面上早堆起了笑容。
十一见多是长辈,也上前一一见礼;见宋昀偶有迟疑,知他刚到京城不久,许多不常入宫的眷属并不认得,遂放缓了脚步,一一替他介绍。
晋王卧病已久,却是今上血缘最亲的堂弟,在众王中位分最高,故而众人对宋昀倒还客气。
这时那边忽有人轻笑道:“大嫂嫂,你瞧瞧他们……”
便有一贵夫人笑了起来,“到底是皇后娘娘。亲自择的晋王世子,瞧瞧这模样,这气度,可不把咱们家的孩子甩下了三条大街!”
宋昀已认出贵夫人是信安郡王的王妃,连忙上前见礼,也以嫂相称。
信安郡王云谷石是云皇后逝去兄长之子。云皇后年逾四十才收养了十一,云谷石算来是十一、尹如薇等的表哥,却比他们大了二十多岁,信安王妃也亦步入中年,行。事稳重,时常在宫中行走,颇得云皇后看重。
信安王妃身畔,正是尹如薇明眸盈盈流转,含笑地打量着他们,忽凑到信安王妃耳畔,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信安王妃将宋昀、十一一打量,已然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前儿皇后还跟我提起此事,对晋王世子很是钟爱呢!我道是什么缘由,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转头向众人笑道:“你们且看着,这容貌,这打扮,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么?又是一起前来,莫非是事先约好的?”
众人一眼看过去,亦各自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附和着称赞不已。
宋昀素习爱穿清浅素色,十一历了一场大劫,也已心性大改,并不喜欢桃红柳绿等艳色。因是云皇后的好日子,二人不敢穿得太过清素,十一在月白色团花大袖襦衣下系了条石榴裙,宋昀恰也是差不多颜色的圆领袍,绣了莲云万福的团花图案,乍看的确有几分相类。
宋昀被众人或打趣或暧。昧的目光扫过,顿时红了脸,窘迫地看向十一,一时说不出话来。
十一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大嫂嫂可真会说笑。那边靺鞨人磨刀霍霍,父皇母后日夜忧心,我们若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岂不枉为人子?大嫂嫂这是在说我和晋王世子不孝吗?”
信安王妃一顿,旋而笑道:“郡主多虑了!国事要紧,谁又敢说郡主终身大事不要紧?若是定下此事,皇上、皇后也可以少一份忧心呢!”
话未了,旁边递来一盘核桃仁。
竟济王宋与泓亲自递来。
他盯着信安王妃,扬唇笑道:“大嫂嫂,多吃核桃,可开胃化痰,润肌补脑!”
他甚至向尹如薇露齿一笑,“如薇,你说呢?”
尹如薇微一恍惚,“这个……医书上好像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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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缺脑补脑。
明天见!
☆、梅花枝妖娆(四)
但这样的时候,叫信安王妃补脑什么的,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气氛正有些诡异之时,外面已传来太监尖着嗓子的通传。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L”
所有的明嘲暗讽,明争暗斗,顿时戛然而止稔。
被宋与泓暗以言语讥刺后,信安王妃总算没敢在筵席上再作文章。宋与泓、十一等也不肯惹帝后不悦,故而这顿宫宴倒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楚帝体力不支先回寝宫休息,皇后则带了一众皇亲在会景堂看戏。
眼见得一出戏完毕,生角高中榜魁,带着苦尽甘来的旦角衣锦还乡,众人感慨之际,信安王妃已向云皇后笑道:“俗有云,人生如戏。可戏里圆满了,看戏的人还形单影只,未免孤凄了些。便是父母长辈,看着也忧心。”
云皇后闻言,不由微微皱眉看向十一。
十一不喜看戏,却对戏班子带过来表演的一对猴子大感兴趣,正执了一把花生在手,一颗一颗地掷给它们。
云皇后转头再看向宋与泓。他正默默饮着酒,目光仿佛对着戏台,却只在余光瞥到十一时方露出几分灿亮。
那神色便不大像在饮酒,倒像在饮一杯苦水。
倒是尹如薇仿佛并不曾察觉夫婿的异常,照常和人有说有笑,不时侧过脸来低低跟宋与泓说上几句,看来甚是亲密,与寻常夫妻并无二致。
云皇后沉吟之际,信安王妃忽向她使了个眼色,“姑妈,你看!”
云皇后举目看时,正见那边宋昀安坐于毫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唇边笑意浅浅,竟是说不出的安谧温柔,出神地看着十一戏耍着那两只猿猴。
信安王妃悄声笑道:“听闻先前郡主流落在外时,便曾和晋王世子多有交集。”
云皇后点头,“昀儿原也说过此事,故而前日颜儿回京,他想方设法要留住她,盼着我们重归于好。”
信安王妃笑道:“自己养大的孩子,哪来什么深仇大恨?纵然一时迷糊了心,只要说明白了,再没有解不开的心结。”
云皇后不答,目光却也忍不住在宋昀和十一身上逡巡。
十一性格刚硬倔强,往日母女情谊甚好时便因见解不一屡有争执;宋昀的模样性情均与宁献太子宋与询很像,温和知礼,善解人意,便是心存异议,往往也是婉言劝谏,绝不会像十一那般锋芒毕露。
若能以宋昀之温善,去柔软十一的刚硬,于云皇后不必担心十一计较当年之事,再起复仇之一,便是于掌权近二十年的施铭远来说,也可少了许多猜忌。
还有那边的一对儿,待十一嫁了人,也该断了念头,自此好好地过日子了吧?可怜了尹如薇,外面总不肯显出失落来。可这面和心不和的状况,又岂能瞒得过将她带大的云皇后。
目光扫过尹如薇的鬓发,云皇后皱起了眉,忽招手唤道:“薇儿!”
尹如薇忙走过来,笑道:“母后,薇儿在!”
云皇后看着她发髻间精致的簪钗发饰,问:“前儿我让泓儿给了你一支水晶莲花簪子,怎看不到你戴?”
尹如薇一呆,转头看了眼宋与泓,方道:“今日母后的好日子,竟忘了戴娘娘所赐的簪子了,是薇儿疏忽了!”
云皇后笑道:“不妨。谁没个疏忽的时候?且叫人去取来,本宫想瞧瞧你簪在发髻间的模样。”
尹如薇忙应了,却走到宋与泓跟前,含笑道:“那水晶莲花收到殿下那里呢,只怕还得相请殿下去取来。”
宋与泓早已听得她们说话,捻着酒盏只是沉默。
尹如薇留心到云皇后尖锐的目光,忙笑着一推宋与泓,低低道:“与泓,快去拿来,母后生气了!”
宋与泓眸光愈冷,眼见得实在推托不过去,这才侧身吩咐随侍道:“去找段清扬,叫他替我取来。”
随侍应命而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已将一只黑檀木的盒子取来。
十一已经不逗猴了,回到自己席边坐着看台上耍猴,见得这边动静,已皱起了眉。云皇后的脸色也不由地沉了下去。
济王府虽距皇宫不远,可并不在宫城以内,一盏茶的工夫便能取来,只能有一个解释。
宋与泓根本没将水晶莲花带回济王府,而是一直放在宫里。云皇后让他将水晶莲花送给王妃,他居然连带都没带回去。
尹如薇忙从随侍接过,犹自面上堆起笑来掩饰着尴尬,说道:“原是我没留意,前儿簪着入宫时,顺路去新益堂探望殿下,不想竟把水晶莲花遗落在那边了……”
水晶莲花遗落便罢,怎会连盒子一起遗落?
云皇后虽恼,但瞧着尹如薇小心翼翼的模样,回想她一向的机警明达,又觉着实可怜,遂压下那恼怒,说道:“泓儿,替如薇簪上这支水晶莲花吧!”
尹如薇怔了怔,只得将檀盒推到宋与泓跟前。
宋与泓不由转头,先看向十一。
十一正眉目淡然地从小宫女手中取过一只小锤子,边看猴戏边自己动手敲着小小的山核桃,并不肯露出一丝异样。
她虽刚硬有主见,到底见惯朝堂风雨,一样有着玲珑心地。
朝中关于和或战的争执由来已久,她虽强烈反对苟安之计,在身世未曾被揭开之前,依然能得到云皇后的信赖,便可见得她待人处世并不逊色于官场中打滚的那些老狐狸。
当然,宁献太子宋与询除外。
她似乎容忍不了他有任何的瑕疵。
他永远是她无法冷静下来的要害。
那么,宋与泓呢?
捏着小铁锤的手掌里有汗,笃笃敲击的声音顿挫有致,仿若正和耍猴人口中的俚歌相应和。
黄毛红臀的一对猴儿正分别爬上隔着数丈远的两根高竿,然后从两边分别走上高竿间绷直的绳索,跟着耍猴人的歌声且纵且走,不时向下做个鬼脸。
侍儿打开檀盒,将水晶莲花递给宋与泓时,宋与泓也不觉抬头看了看那被人操纵的猴儿,眼圈微微地红。
他接过了水晶莲花,抬眼看向他的王妃如鸦鬓发,僵硬的手指举高,似欲替她簪上……
那边忽传来猴儿的嘶叫,宋与泓仿若吃了一惊,手一松,有盈盈紫色瞬间划过,竟是水晶莲花已从高处跌落冰冷地面,“啪”地断作两截。
所有人都怔住了,连耍猴人都惊吓得喉间一滞,烂熟于心的俚歌再也唱不出来。
云皇后击案而起,怒道:“宋与泓,你这是存心想气死本宫?”
宋与泓怔怔看着断裂的水晶莲花,直到旁边随侍提醒,方才匆忙跪下,急急禀道:“母后,儿臣并非有意!儿臣……儿臣只是不慎失手……”
“不慎……不慎失手!你把本宫当成瞎子了?”
云皇后克制不住愤怒,正斥责之时,那边又传来猴子的尖叫。
先前两只猴子翻着筋斗越过绳索中央,交错着位置正向对面行去,其中一只恰在宋与泓替尹如薇簪发时不知怎的脚底忽然一滑,惊叫着差点栽下绳索,好容易用前爪勾了几勾,方才借力攀了上去。
那猴子正在慌乱之中,加上耍猴人停了歌声,愈发无所适从,竟惊嘶着跳起来,循了绳索返身奔回自己原先攀上的高竿。
另一只猴子正彷徨着欲进不进,被惊恐窜回的那只猴子撞个正着,竟双双摔了下去,眼见得一只尚能爬起来,另一个却睁大眼抽。搐着手足再也站不起来,眼见得后脑勺汪出。殷殷鲜血,是再也活不了了。
十一不由站起身来,兀自拈着两颗花生在手,似在嗟叹世事无常,却向后淡淡吩咐道:“叫人把那猴儿挪走,别在这边惊吓了母后。”
宋昀见宋与泓夫妻跪于地上一时不敢说话,踌躇片刻,便起身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息怒!济王殿下岂敢有不敬之心,都因方才那猴儿忽然惊叫,才会令济王殿下一时分心失了手。”
信安王妃原想撺掇着撮合朝颜郡主和宋昀,再不想竟让宋与泓卷了进去,也是后悔不迭,忙也在旁道:“姑妈,济王一向孝顺,哪会故意惹姑妈不快?想来今日见姑妈寿诞,一时高兴喝多了酒,手足不稳,又被那猴儿惊着,才会跌了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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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春。梦沉酣(一)
云皇后怒意稍解,但到底被闹得意兴阑珊,也不待戏班继续表演,瞪了宋与泓一眼,便拂袖而去。
云皇后一走,其他人也不敢久留,纷纷退席离去L。
宋与泓、尹如薇算来正是寿星的儿子、儿媳,自然一一恭送。
待人散得差不多,宋昀、十一便也各自出宫。
十一手中尚把。玩着两颗花生稔。
她不爱吃花生,如今爱吃花生的猴儿一死一伤,也吃不上她的花生了。
走过宋与泓身畔时,她低低一叹,随手将花生掷了,说道:“可怜了这猴儿!生死在旁人手里,还敢任性!”
宋与泓闻言,冷淡淡道:“若一世唯唯诺诺,连自己和亲友的生死都掌控不了,岂不白来这世上一遭?”
十一心头一揪,已有苦涩的酸意涌了上来。
同样看惯风云,爽朗激昂的背后,同样有着玲珑心地。
可谁都有着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任性,哪里真能分得出什么是非对错?
宋与询、宋与泓既顾念兄弟之情,又为她明争暗斗,能分得出是非?
宋与询被至亲拱卫至太子宝座,不得不和施铭远暂时联手,甚至欺瞒心上人,能说得出对错?
到最后,他几乎是用自己的命硬生生把十一的那条小命换了下来,于太多人看来愚蠢之极,连十一都从没觉得他做得对。
可惜十一始终没机会去问一问他,他拖着病体冲入密室去呼吸那